《暴君的少年宠妃紫陌倾城》 第93章

*10更了,林子洗澡睡觉去!明天看情况,可能加更!

临风欲折(4)

淑燕服侍子默洗漱更衣之后,便劝着她躺下休息。子默掀开床上的轻纱帐子,往天边一瞧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淑燕走到殿脚的铜漏边看了看,回来说:“回娘娘的话,现下快一更了。您歇着吧,奴婢今儿值夜,有事您叫我便是。”

说罢,便搬了一张矮小的脚墩坐在不远的门口,双手托了腮看着一片星空。

子默见她身上穿的单薄,虽是盛夏的夜,也有露水侵蚀,正要开口叫她披件衣服,忽然想到一直呆在自己身边的花竹,不由的胸口闷闷刺痛。

她转过了头,不再看她。

过了半响,子默却忽然唤了淑燕过来。好在这宫女警醒,一听使唤赶紧细步跑来,撩开帐子躬身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子默却一时不语,淑燕见她阖眼睡着,替她盖好了丝棉锦被,方欲退出去,忽听她轻轻说了一句:“我想见皇上。”

淑燕怔了一下,想起杨清的话,心里一阵为难。回头一看,只见她睫毛轻轻扬起,便如蝶的翼,露出深幽如水的眼波。

“娘娘,您先养好身子,来日方长……陛下听说您好了,自然会来看您的。”子默嗯了一声,似是喃喃自语:“来日方长……”又阖上眼去。

淑燕久久不闻她再言语,以为她睡着了,方轻轻站起身来,忽听她低低道:“你去给杨清带句话过去,就说我想要个孩子,请陛下成全。”

淑燕不知如何是好,良久才低低应了一个“是!”

子默这才披了风衣坐起来,却命淑燕取了笔墨来,又叫了几个值夜的太监进来,将那墙角的书案搬过床边。

强撑着打起精神,临夜伏在书案上细细写了一幅字。她一面写一面落泪,停停写写好几回,这才终于完工停了笔。

看着淑燕将那卷字搁在窗下慢慢风干了墨迹,这才亲手慢慢卷成一轴。

淑燕看她缓缓卷着,终究是卷好了,怔怔的又出了一回神,方转过脸交到她手中,对她道:“这个送去含元殿,对杨公公说,是我写给陛下的信,还有先前那句话,请他一并务必转呈。”

临风欲折(5)

淑燕见她神色郑重,知道事情必然非同小可。

这面正要回身将那卷字收好,不料却听得子默猛然在背后凉凉说了一句:“你们不是叫我保住你们的性命吧,那么,你得记着,依我的话去做,否则,我也不知道,你家里的父母,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以后还能不能见着你这个姐姐。”

她从未对下人动之以恫吓,便是此时说来,也是淡淡的温和口气。那话虽然不夹丝毫的森冷,却无端的叫淑燕打了个寒颤。来不及细想,淑燕便赶紧回头跪下道:“娘娘,您的话奴婢不敢有忘,您放心,奴婢一定将您的话带到。”

子默轻轻点了一下头,挥手叫她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淑燕依言去了,果然见着杨清。杨清接了这字幅在手里,不知上面写了什么,心中惴惴不安,只将贵妃的那句话斟酌了半晌,这才在早朝过后瞅了个空子,将字卷递了上去。

“陛下,贵妃娘娘昨儿已经开始好起来了,开始照常进食说话,她一早托人送来这幅字,说是写给陛下您的。”杨清偷窥了一下皇帝的脸色,双手将那字卷捧着,却并不打开。

应天成正埋头浏览一本奏折,猛听得此句,不由的将头往上抬了抬。他目光凉过秋水,杨清不禁心里一抖,赶紧躬身站住了,没再发话。

少顷才冷淡的出言问道:“她说什么?”

杨清心中一喜,知道事情有了转机,逐赶紧将淑燕带来的那句话恭敬的转呈出来:“陛下,贵妃主子命人过来传话,说是,想要个孩子,请陛下成全。”

应天成手里正在翻阅着的奏折随即落在了案台上,他手指间抖了一抖,而后缓缓接过了那卷字墨。

薄薄的一页上好的云溪宣纸,并未来得及装裱。她亲手卷了来,墨香中依稀带有手上的药香之气。皇帝筹措的握在手里,一时竟有些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临风欲折(6)

杨清躬身缓缓退下,以目示意殿中侍候的宫人们也退到殿外。一时大殿空寂,只余了他双手握着这卷字,挣扎不已。

他抬眼,正好望见殿中左右两条大柱上的赤金雕龙图纹。那九龙在天的姿势,让他给自己增了一口勇气。“怕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而已,朕何须畏惧成这样?”他知道凭子默的个性,此时兴许会送上一些绝情的诗词来,这面一想,心里才觉得痛不堪言。

她向他要一个孩子,有了孩子,他自然就不会真的要诛杀自己孩子的外家了。但是,她要孩子,亦是表明,自己用身体尽力偿还了他的情义,彼此此后不再牵绊了。是么?是这样么?

这一打开,皇帝却怔在了那里,那手却抖的愈发厉害起来。

子默拣了一首简单的诗词,用清丽端庄的小篆写了来。他早已熟悉她的字迹,虽是闺阁红袖之风,可是素临名家,自然带了三分台阁体的雍容遒丽。

那字卷上寥寥数行,写的是:“去去复去去,凄恻门前路。行行重行行,辗转犹含情。含情一回首,见我窗前柳;柳北是高楼,珠帘半上钩。昨为楼上女,帘下调鹦鹉;今为墙外人,红泪沾罗巾。墙外与楼上,相去无十丈;云何咫尺间,如隔千重山?悲哉两决绝,从此终天别。别鹤空徘徊,谁念鸣声哀!徘徊日欲绝,决意投身返。手裂湘裙裾,泣寄稿砧书。可怜帛一尺,字字血痕赤。一字一酸吟,旧爱牵人心。君如收覆水,妾罪甘鞭捶。不然死君前,终胜生弃捐。死亦无别语,愿葬君家土。傥化断肠花,犹得生君家。”

他往日素来喜欢她的笔法,只觉清丽得来又带有隐隐的韧性风骨。如花一般丽而不骄,内中捎带着松竹一般的傲骨,字如其人,他亦因此而对她生出不同的爱重敬意。

等待了这么多年,其实除了她尚且年幼,内心里,他其实也有几分隐俱,生怕自己太过急躁,而最终毁了她天生的傲骨,委屈了她可贵的灵气。

毕竟,帝王妻室,不比旁人。后宫岂无争斗,她又岂能甘心湮没于此等世俗之事?他原想自己多些操劳,稳定大局之后,再交由她来执掌。

手裂湘裙裾(1)

他曾一心愿她能够按照原本的方向去成长,是以即使是多了几分傲气,他也不曾真的以为忤逆。

而这一幅字,却写得柔弱软沓,数处笔力不继,字里行间隐隐浮有泪光。皇帝思忖她写时不知是何等悲戚无奈,竟然以致下笔如斯无力,只觉心底汹涌如潮。

半响,杨清偷偷进了来,望见皇帝目光只是盯着那字,那眼神仿佛要将那写着墨色的贡纸剜出几个透明窟窿来。

一时到了午膳时分,杨清见得皇帝终于将那字慢慢卷了起来。他自顾自将那字收在了书案抽屉里,拣了一个空的抽屉放进去。

午膳照常摆在含元殿偏殿,用了膳之后,应天成若有所思的踱着步。少顷缓缓挥了挥手,命人皆退了下去,终究是面色凝重,一言未发。

午膳后杨清亲自服侍天子在寝殿里歇了午觉,连日操劳,应天成原本也是疲惫已极。殿里点了安神的檀香,窗棂里露出点点折射进来的光线,投在罗帐上,却是一点昏黄的印记。

应天成心中思潮反复,翻了一个身,忽然问道:“她打发谁送来的?”

杨清吓了一跳,犹以为皇帝不过梦呓,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话,方答:“是差了紫陌殿里的淑燕送来的,陛下放心,那是奴才挑选的宫女,不会有错的。”

皇帝又问:“那宫女还说了什么?”杨清道:“淑燕倒没说什么,只说贵妃主子打发她送来,说是给陛下带的话和字卷。”

他心中反复思量着那一句,那短短的几个字,却有着千钧之力一般的沉重。

她想要个孩子?自己会和她有个孩子么?那个孩子……不知会是怎生的模样?他辗转反侧,只觉心中原本的恨意渐渐被压了下去。只为了她这一句话,便无端的觉出先前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细细想去,愈想,他愈发觉得胸中焦渴难耐。禁不往起身命杨清倒了茶来,滚烫的一盏茶吃下去,重新躺下,朦胧方有了一点睡意。

一时睡去,她那极清丽的字迹,蘸着氤氤的泪水,却似乎重新浮现眼前。

手裂湘裙裾(2)

他在睡梦中似乎为自己找到一个解开心结的方向,朦胧中,他告诉自己,兴许,她待自己,亦如自己待她呢?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抑不住,就像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在闭目沉思中想来,她理应如此,她不曾负他。倒是他明知蹊跷,却不肯去解那心结,原来只是因为,因为怕心结后的答案与自己的愿想背道而驰,而令自己太过难堪。

他就是怕那难堪的一幕,这才舍了一切钻进了那牛角尖中,再不肯出来。

如今,如今她终究是表露了心迹,她待他亦如他待她。而自己,却又无端的伤了她!这会儿,要如何去面对?那么多的伤人的话,那么多残酷的事情。。。。。。自己,竟然还在暴怒中,狠狠的掌掴了她一巴掌!

这面悔得来,只觉掌心都是火烧一般的痛楚。心下,更是惶惑不安。

这一想,他便再也睡不着了。掀开被子便滑下床来,一旁垂手侍立的小太监赶忙过来给他整衣冠,杨清听得响动奔了进来磕头道:“陛下,外面日头正大,您不如歇会再出去?”

应天成正举了茶盅漱口,听完这一句却猛然斥道:“你怎知朕要出去?”

他暗暗郁闷,难道自己的这一腔心事,竟然都给人瞧了出来?

再则,这会儿巴巴的过去见了她,见了,又该和她说什么才好?

他就此惆怅不前,一颗心里七上八下,竟然乱的不知所以。如此徘徊几圈,额前竟然生生的逼出细密的一层汗珠来。

大踏步走出寝殿,径直来到正殿的书案前,一把拉开了那放字卷的抽屉,将那薄薄的一卷纸摊开看了又看,看到那泪迹斑驳的微晕,只觉心中陡然被人插了一把刀子,锐利而细长的刀刃将那心房一瓣瓣切开。

这一瞬间只觉得那一种悲辛无尽无边,漫漫如潮水四方八面的涌上心间,凄楚哀苦,只是绵绵不绝,仿佛此生此世都永无宁日一般。

手裂湘裙裾(3)

他又错了么?竟然……又一次伤了她?该如何是好?要怎样才好?陆修云啊陆修云,朕自负天资才智都不输于你,为何却总在你面前心怯三分?你,不过是比朕早一些认识她而已?凭什么,便要一生横在我们之间?

他心中恨极了,捧着那幅字卷,又喜又恨,心中只是思绪难平。眸间寒光一闪,便咬牙立誓道:“你便是横在我们之间的一道天锏般的沟壑,朕也要决意,将你给填平了!”

生平从未有这样嗜血的戾气,而这念头一旦涌起,便如此燥烈不安。他缓缓卷好手中的字卷,只觉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都在狂躁的呼喊着:“杀了他!杀了他……朕,绝不能容你再继续活着……”。

他在正殿中立了许久,心中反复着,只是这样一个念头。而既然动了杀机,少不得又要顾虑其他,陆修云的身后,便是陆浩天。

斩草除根且不论陆浩天是否有异心,现下,他都不能容得陆氏一族有血脉续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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