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鸟》 第10章

翼地将食指从发卷中间抽出来,再摇摇,将发卷展成一条长长的、浓密得叫人生羡

的卷发。这样大约要重复12次,然后将前面的卷发束在一起,用一条刚刚熨出来的

白塔夫绸打个蝴蝶结,系在头顶,这一天的头就算梳好了。其他的小女孩除了在特

别的场合卷一下头发外,都是扎着辫子到学校来的,但是在这一点上菲是不动摇的:

那就是梅吉无论什么时候都得梳卷发,不管每天早上要挤出这点时间来是多么的困

难。要是菲认识到这一点的话,那她的好心就是无的放矢了,因为她女儿的头发在

整个学校是最漂亮的,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每天都梳卷发给梅吉招来了许多人的

妒嫉和厌恶。

这种卷头发的方法是很疼的,但是梅吉已经很习惯,不在意了,她从来不记得

有不梳头发的时候。菲有力的胳膊狠心地拉着梳子,梳通缠住的发结,直到梅吉的

眼睛含满了泪水;她不得不用双手紧紧地抓住高凳,以防从上面掉下来。那是她学

年的最后一个礼拜的星期一,她的生日刚刚过去两天,她紧紧地抓住凳子,出神地

想着那套柳木纹茶具;她心里明白,这不过是梦想罢了。韦汉的杂货店里倒有一套,

可是她知道它的售价远远超过了她爸爸那微薄的财力。

突然,菲喊了一声,这一声是那样的特别,以致使梅吉从冥想中醒了过来;坐

在早餐桌旁的男人们也都莫名其妙地转过脸来。

“天哪!”菲喊道。

帕迪跳了起来,他的脸惊得发呆;以前他从来没听到过菲这样束手无策地呼天

喊地过。她手里接着梅吉的一把头发站在那里,梳子悬在半空,抽动的面部露出一

种恐怖和感情突变的表情。帕迪和男孩子们一下子围了过来,梅吉想回身看看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测梳带毛的那一面反手一击,把她的眼泪都打出来了。

“看哪!”菲敛声屏息地说道,将卷发举到阳光下,好让帕迪看得见。

那头发在阳光下闪着一片金亮亮的颜色,起初帕迪什么也没看见。接着,他发

觉有一个小生物正从菲的手上爬下来。他自己也抓起了一卷头发,在闪亮的光线里

他看清了,有许多小生物正在顾自忙个不休。每一缕头发上都密密麻麻地粘满了这

种白色的小东西,这些小生物正在干劲十足地产出更多的一团团的小东西;梅吉的

头发成了它们熙来攘往的繁忙场所了。

“她长虱子了!”帕迪道。

鲍勃、杰克、休吉和斯图尔特都来看了一眼,而且像他们的爸爸那样退到了一

个安全距离,只有弗兰克和菲留在原地盯着梅吉的头发,茫然不知所措,而梅吉则

可怜巴巴地弯着身子坐在那里,不明白做了什么错事。帕迪在他那把温莎椅中沉重

地坐了下来,直楞楞地望着炉火,使劲地眨着眼睛。

“准是从那个该死的达戈女孩那么传来的!”他转身瞪着菲,终于开口说道:

“该死的杂种,这帮不干不净的猪猡!”

“帕迪。”菲喘着气,愤慨地说道。

“对不起,我不该骂人,孩子妈,不过我一起到那个该死的达戈人把她的虱子

传给了梅吉,真恨不得马上就到韦汉那儿把那个脏得流油的酒吧砸个稀巴烂!”他

用拳头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膝盖,怒火冲天地说道。

“妈,那是什么呀!”梅吉终于挣扎着说道。

“看,你这个小邋遢鬼!”她妈答道,一下子把手伸到梅吉的眼前。“你头上

到处都是这些玩艺儿,都是从那个和你要好的意大利姑娘那儿来的!现在我该把你

怎么办才好呢。”

梅吉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些在菲光溜溜的皮肤上瞎撞着、要想找到一个多毛的地

方的小东西;接着,她哭了起来。

当帕迪在厨房里踱来踱去高声怒骂的时候,弗兰克没用吩咐就拿来了铜盆。帕

迪每看梅吉一眼,他的怒火就增加一分。最后,他扣上了帽子,走到后门内的墙上

钉着一排钩子的地方,从钉子上取下了马鞭。

“我到韦汉去,菲,我要告诉那该死的达戈人,他的油煎鱼加土豆片干了什么

好事!然后我要去见见阿加莎嬷嬷,告诉她我对她都有什么看法,竟然允许满身虱

子的孩子呆在她的学校里!”

“帕迪,小心点儿!”菲恳求道。“要万一不是那意大利女孩子怎么办?即便

她身上有虱子,也可能是和梅吉一起的别人传给她的。”

“废话!”帕迪轻蔑地说道。他步履沉重地走下后台阶,几分钟之后,他门听

到他那花毛马的蹄声在路上得得响起。菲叹了门气,一筹莫展地望着弗兰克。

“哦,我想,要是他不进大狱的话,就算咱们走运了。弗兰克,你最好把小子

们都带进去,今天不上学了。”

菲把孩子们的头逐个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又检查了一下弗兰克的头,

又叫他照样检查了她的头发。没有证据说明其他人传上了可怜的梅吉头上的那种玩

艺儿,可是菲不想碰运气。当洗衣用的大铜盆里的水烧开时,弗兰克取下了挂着的

洗碟盆,倒进了一半热水,一半凉水。然后他走出门,到棚屋取来了一听没启口的

五加仑装的煤油,又从洗衣房拿来了一条碱性肥皂,就开始从鲍勃身上干了起来。

每个人的脑袋都先在盆里浸了浸,倒上了几杯煤油,并在又湿又油腻的乱糟糟的头

发上涂满了肥皂。煤油和碱性肥皂起作用了,孩子们连哭带嚎,把眼睛都揉红了;

他们抓挠着又红又痛的头皮,狠狠地威胁着要向所有的达戈人报复。

菲走到针线篮那儿,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大剪子。他回到梅吉身边。尽管已经过

了一个多钟头了,但梅吉还坐在凳子上,没敢动窝。菲手拿剪子站在凳子边上,注

视着那飘垂着的美丽的头发。接着,她动手剪了起来——咔嚓!咔嚓!——直到所

有的长卷发闪着亮光蓬乱地堆在地板上,梅吉那雪白的头皮深一块、浅一块地从头

上露出来。这时,她眼中间动着疑惑的光芒转向了弗兰克。

“我得把头发都剪光吗?”她嘴唇绷得紧紧地问道。

弗兰克伸出了一只手,不以为然地说道:“哦,妈,不一定非得这样吧?要是

用煤油好好浸一浸也就可以了。别剪光了吧!”

于是梅吉被带到了案桌的旁边,她端着盆,他们往她的头上一杯一杯地倒着煤

油,用那有腐蚀性的肥皂在她剩下的头发上搓洗着。在他们终于觉得满意了的时候,

她那为了防止皂碱流进去而紧紧闭着的眼睛几字什么也看不见了。她的脸上和头皮

上起满了一排排小疮。弗兰克把掉在地上的卷发扫到了一张纸上,扔进了铜火炉里。

然后把扫帚杵进一盘煤油中。他和菲也把自己的头发洗了,碱皂烧灼在皮肤上使他

们喘不过气来。接着弗兰克拿出了一个桶,用洗羊药水刷洗厨房的地板。

当厨房像一个医院似地消过毒以后,他们来到了卧室里,揭起了每张床上的被

单和毯子。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就花在煮、柠和晒晾家里的单子上了。褥垫和枕头都

挂在后栅栏上,用煤油喷过;起居室里的小地毯也彻底拍打了一遍。所有的男孩都

被叫来帮忙,唯独免了梅吉,因为她的脸都丢光了。那慢慢地走去,躲到了谷仓的

背后,哭着。擦洗、灼热感和水疤使她的头皮直跳。她羞愧难当,在弗兰克来找她

的时候都不敢看他一眼,他也没法把她劝回屋里去。

最后,他不得不使出蛮劲,连拖带拽地把她拉了回来。傍晚前,帕迪从韦汉镇

回来的时候,她躲在一个角落里。他看了一眼梅吉那剪过的头,泪水夺眶而出;他

坐在他那把温莎椅里,摇晃着,两手捂住了脸,而全家人都站在那里,交替地换着

脚,恨不得自己是在别的地方。菲泡了一壶茶,在帕迪缓过劲来的时候,给他倒了

一杯。

“在韦汉出了什么事儿?”她问道。“你可去了好长时间了。”

“我用马鞭抽了那达戈人一顿,把他扔进了马槽里,这是一件事。接着,我瞧

见麦克劳德站在他的铺子外面看,于是我就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麦克劳德招来几

个小酒店里的小伙子,我们把那些达戈人都扔进了马槽,女人也不例外,又往里面

倒了几加仑洗羊药水。然后我赶到学校里去找阿加莎嬷嬷,我跟你说,她一口咬定,

她什么都没瞧见过。她把那个达戈女孩儿从座位上揪了出来,查看她的头发。那真

是再定准不过了,她满头都是虱子。于是她就把她赶回家去了,并且告诉她,头发

不弄干净就不许回来。我离开了她,而德克兰嬷嬷和凯瑟琳嬷嬷把全校每个人的脑

袋都检查了一遍,结果找出了好多长虱子的人来。那三个修女在自以为没人看到她

们的时候,也发狂似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他一边咧嘴笑着,一边回忆着。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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