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哪儿都敏感》 第32章

“算了,我听明白了,我们压根儿就不认识,我看走眼了,对不起,打扰了。”

说着,我站起身来想走。

女人急忙说:“干吗急着走,我和你开玩笑的。”

我重又坐下说:“那你快说。”

“再把这杯酒喝了。”

“不行,我不能再喝了。”

“我陪你一起喝,你不能不给我面子吧!”

“那……好吧!”

第二杯红酒实在咽不下去了。

我使出吃奶的劲刚把它咽下去它又顽强地顶上来,我一时收不住嘴,红红的象血一样的液体迸发出来。

我觉得胸膛里很疼,全身一软,趴在桌子上。

99

迷迷糊糊中,我被刺鼻的香水味道呛醒。

我从小害怕闻香味,就连味道很淡的香皂也让我心慌。

我觉得心跳加快,猛得睁开眼。

眼睛正前方是装饰极为考究的天花板,那些枫木条拼贴的图案很精致,天然的枝桠疤痕错落有致。

灯没开,屋子里很亮,我知道是白天。

我觉得我应该是躺在一张床上。

床很软。

环境很陌生。

这是哪儿?宾馆?

不象。

我极为回忆着,隐约间记起昨夜和张子、小华在一家饭店里喝酒,后来喝多了,碰到一位熟人。

想起这个熟人,我心里一惊。

我忽然想起并没有和张子、小华一起走,难道……

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惊骇地坐起身。那张床很软,“咯吱”响了一下。

“你醒了?”

我的耳边响起一个女人软软的声音,很陌生。

我的脑袋“轰”地巨响,寻着声音看去。

掩着淡绿色薄纱的窗前,静静坐着一位身披睡衣的女人。她的头发长长地直垂腰际,显出一些漫不经心的波浪。从背影看身材很好很丰满。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转过头来。

我看不到她的脸。

我希望她能转过脸来,从而让我明白是不是昨夜遇到的那个女人。

我的大脑闪电一样频频跳动着记忆里和她的所有对话,继尔,明白了昨夜认定的熟人,其实根本不认识。

那女人临窗而坐,丰腴的轮廊边缘披着一道浅浅的逆光,虚幻的象一张模糊的剪影。

我惊骇地将全身亿万个毛孔洞开,象突然张开的嘴巴一样,全身被一阵强烈的电流击中,大汗淋漓。

这是我再陌生不过的一个画面。

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个画面。

这个画面在我梦里反复出现过几百次。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

在那张双层床上。

在我无数个被惊醒的夜里。

我终于明白昨夜为什么会觉得她眼熟,明白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的原因。我曾坚信梦里的那个女人存在,也不止一次地呆呆望着人流里的女人发愣,我驻足街上,审视了数以万计的女人,试图找到她的身影,可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心里感应。

此刻,这种意念和感应象海洛因一样强烈地注射到我的脑海里,我有些飘。

我克制着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的快意和恐惧,用悚悚乱颤的声音乞求说:

“你……你转过来,我想看看你的脸?”

女人顺从地转身。

那是一张娇好的面容。

我在梦里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个女人的脸,所以,当看到她笑微微的眼神时,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

她的身材、头发甚至年龄,和梦里的女人一般无二。

就是她。

她在梦里整整纠缠了我两年。

我终于找到了,原来她生活在这个城市。

难道这是冥冥之中的约定?

那女人的眼神是温和的,但是我却读到了里面深藏着邪恶。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纠缠我?”我突然变得愤怒起来。

“我一直纠缠你?”

“不错。整整两年。”

“你肯定还醉着吧?你的话我不懂。”

“你别装蒜,我终于找到你了。”

“嗨,说什么呢?你是没有醒酒还是撒癔症,我昨天夜里才遇见你,你喝醉了。”

“我没醉,心里很清楚。”

“那你就是疯了。”

“疯也是被你逼疯的。”

“你的话我根本不懂,你走吧!”

“你不说清楚我不走。”

那女人把手中的化妆盒“啪”地重重摔在梳妆台上,化妆盒的碎片横飞。

我们怒目相向。

“我让你清醒清醒——”那女人站起身来,抄起梳妆台上的一只杯子,将里面的水泼在我的脸上。

水溅了一床,我将湿漉漉的毛巾被撩开。

我发现自己裸着身子,一下子清醒了。我明白了刚才的恍惚,明白了自己还依然醉着,错把梦里那个女人与她合二为一。我怪怪地笑了起来。

“我现在真怀疑你是个疯子。”那个女人余怒未消,也有些惊恐。

“我不是疯子,但和疯子差不多。”我阴阳怪气地说。

“你可以走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走。”

“说吧!”

“你把我衣服脱了?”

“衣服被你吐脏了。”

“内裤呢?我不可能吐到那上面吧!”

“我给你脱的,还给你擦了擦身子。”那女人说完,转身从另一间房子里拿出我的衣服,扔到床上。衣服没有完全干透,潮潮的。

100

既然昨夜已经被她看过,我也不必遮掩。我在她的注视之下把衣服穿好,走到她的跟前。

“真不知道该感谢你还是恨你?”我想稀释我的尴尬。

“感谢的话就别说了,你为什么恨我?”

“昨天夜里我肯定被你仔仔细细观察、研究了一番。”我开玩笑说。

“当然,我有的是时间,而且从容不迫,怎么,觉得吃亏了?”

“不错,我干吗白让你看若干个小时?”

“你也可以看我,咱俩扯平——”

那女人说着把睡衣敞开,里面什么也没穿。

我看到一个光滑、白皙的身体。

说实话,这是一个成熟的女人的身体,她的丰满处处洋溢着性感与诱惑。

我咽了口唾沫,脸本能地红了。

那女人“咯咯”一笑。

我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了蹩脚的放荡。她的放荡很象极力装出来的。

她没有敞开衣服之前,我是尊重她的,可是这个动作太草率,让我失望。她象个正在忍受性饥渴的怨妇。我心里一阵不悦,讥笑着说:“你的爽快让我觉得你是一只鸡,一只性器官常年露在外面的鸡。这样也好,我的心里平衡了,至少没有犯罪感,说吧,看这一眼多少钱?”

那女人象受到侮辱,脸红的比我刚才还红。

“我要给你钱呢?你觉得你是只鸭子吗?”她很气愤。

“我不知道你看了我多少眼,怎么算钱?”我不依不饶。

“你真不要脸!”

“比起你来我还差点。”

“你和昨天夜里判若两人,我很失望。”

“当然,昨天夜里我不会说话,我喝醉了。”

“你?你话还说的少吗?”

“我说什么了?”

“你嘴里一直喊一个女孩的名字,她叫璇璇,对吗?”

“我……我没干什么吧?”我心里一惊。

“当然干了。”

“干什么了?”

“你死命抱着我的身体,你说能干什么?”

“不可能,我喝醉了。”

“酒能乱性,听说过吗?”

“你胡说,这绝对不可能。”

“绝对可能。”

(bsp;“啊?你他妈毁我!”

“咱俩谁毁谁呀?”

“你想让我再吐一次是不是?操!”

“操?你敢吗?”那女人挑畔般地看着我,明显地对我不屑一顾。

“我不敢?不敢我是你孙子!”我恼羞成怒。

“就怕你没这个能力。”

“你这话说早了,我他妈发挥好了能把你挑在竿子尖上荡秋千!”说着,我窜过去揪住她的睡衣,把她抡倒在床上。

那女人不但不害怕,反而“咯咯”轻笑着脱下睡衣,高高翘起两腿,然后大张旗鼓地把它们分开。

她光滑、浑圆的屁股正对着我。

我只看了一眼,感觉全身的血液涌到头上。

我心里一阵恶心。

在我脑海里 女人那个圣洁而神秘的地方长在她的身上,简直有点天理难容。

它象什么?

它象一个还没出徒的小木匠用极其不负责任的手法,将几块长短不齐的旧木板,钉成了两扇栅栏,并且松松垮垮、半闭半合地安装在门框上。

“来吧,我想看看你清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那女人向我叫阵。

我想吐。我全身所有的神经齐刷刷萎缩。

因为她的淫荡,我觉得我比赖账的嫖客还要卑鄙、下贱,我觉得我比无辜被陷害成强奸犯的人都可怜。

我想尽快逃离这个女人,逃离这个房间。我扭头在梳妆台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涨红的脸。我想在脸上读出一些勇敢和崇高,可是,我失败了。

我被淫贱戏弄着,束手无策。

我闭上眼,抬手照自己脸上抽了一记恶狠狠的耳光,然后走到床边一把把她揪起来。

我凶神恶煞一样地说:“把门打开,让我走!”

那女人讥讽地看着我,披上睡衣,一动不动。

我瞪着血红的眼睛,想让她从我眼里悟到一点危机。

那女人居然无动于衷。

我们对面站着,虎视眈眈。

我在漫无边际的注视中渐渐萌生出一种杀机。

我想象着我的手慢慢抬起来,并伸向她的脖子。

就在我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来时,房门突然响起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这轻微的声音让我胆颤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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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双手僵住。

门被打开,一个人走进房间。

那人看到我,身形猛地一震,脸上的神色和我一样,意外而惊恐。我看到他时,嘴里下意识地喊了一句:“潘叔……”

101

我已经忘记是怎样夺门而出的。

冲到楼梯口时,我背后响起了清脆的耳光的声音。

毫无疑问,潘志垒在打那个女人。

潘志垒怎么会来这儿?

我知道他已经从中央党校回来了,可是,他怎么会有这个女人房门的钥匙?

璇璇曾对我说潘志垒在外面养着女人,难道就是她?

这太戏剧化了。

我和潘志垒简直是冤家路窄。

他会怎么认为我?他肯定以为我和他的女人干了他才可以干的事。

这才叫他妈冤死人不偿命。

我该不该跟他解释?

走在街上,我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大约9点左右。

我去哪儿?

我无处可去。

电视台不行,苏楠那儿不行,我和璇璇那个温馨的家不行。

我觉得现在不能去那个家,我不能带着一个骚女人的味道,去璇璇精心布置的家。这对她是一种侮辱。我想去看王林。

自从王林死后,我一直不敢去存放他骨灰的殡仪馆,我怕看到那个黑盒子,心里承受不住。

我宁肯把自己的胸膛想象成殡仪馆,里面装着他的灵魂。

我想去,但是不敢。

我在心里对王林说,林子,你要活着该有多好,你肯定能解开我心里的疑问,你只需一句话,你说我是纯洁的,我就是纯洁的,你说是肮脏的,我就是肮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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