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听得懂自己的家乡土话,又长得和妈妈一模一样,年龄也对得上,不是妈妈还会是谁?
排除了各种不可能因素后,单思华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令人窒息的激动。他没有回答春仔和阿格的疑问,像一个木偶一样,机械地取下鼻梁上的深色墨镜,继续用家乡土话对妇女试探道:“你看我像哪个?”
在单思华取下墨镜的第一时间,妇女的脸上表现出一丝惊喜。当她昏花的老眼和单思华炯炯有神的目光碰上的那一刻,她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好几倍,嘴里喃喃地吐出了两个字“华倌”。
随着“华倌”两个字从妇女的嘴里冒出,单思华只感到鼻子一阵发酸,努力克制着自己悲喜交加的心情,激动地喊了一声“妈妈”。
能够在异地他乡和分别多年的妈妈不期而遇,这让单思华感到分外的惊喜,令他感到悲哀的是,妈妈竟然沦落到菜市场卖菜的地步,可见她的生活是怎样的不堪。
单思华三个人在进来的时候,因为都戴着墨镜,又穿着时髦,自然吸引了众多摊贩的眼睛。随后在看到单思华三人在蔬菜摊前站定,更是吸引了一些人驻足围观。这会儿听到单思华叫出一声“妈妈”,顿时惹得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唏嘘的言论。
前面单思华和妇女所说的几句话,大家并不是听得很懂,但是“妈妈”这个词在各地的方言中,发音都是差不多的,所以大家听得非常清楚,才会发出那种唏嘘的言论。
特别是春仔和阿格,听到这声“妈妈”,更是丈二尺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地看着单思华的脸,像看着一个外星人一样。
为什么单思华在听到那句“华倌”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妈妈”?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他不是外人
旧社会,人们习惯把从事穷苦下作的行业者的名字后面加一个“倌”,用于区别,表示其身份卑微。比如养猪的叫“猪倌”,放羊的叫“羊倌”,在酒楼茶肆做店小二的“堂倌”。//
解放后,一些家庭的父母都喜欢在孩子的名字后面加一个“倌”字用作孩子的小名,比如谢观星的小名就叫“星倌”,单思华的小名就叫“华倌”,寓意孩子生得命贱,这样就不会遭天嫉妒,孩子可以无灾无病地一长成人。
这个习惯由来已久,在古城镇乃至整个长江上游的一些城市广为流传,一直沿袭至今。
“华倌”是单思华的小名,除了游丽,就只有爸爸和妈妈才知道这样叫他。这个妇女突然叫出了他的小名,而且还用家乡的土话叫出来,这个妇女,不是自己的妈妈,还会是谁?
所以,在听到妇女叫出“华倌”那两个字的时候,单思华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卖菜的妇女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妈妈,才会由衷地喊出了一声“妈妈”。
“华倌,真的是你吗?”妇女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哽咽,也不顾大庭广众之下,伸出手抚摸单思华圆圆的大脸,接道:“老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是我的华倌吗?”
“妈妈,我是华倌,是我,你没有做梦。”单思华强忍住满腔的悲喜,颤声回答道。
“华倌,你晓得妈有多想你嘛?”妇女说到这里,两行热泪“刷”地夺眶而出,嘴里已说不出话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把阿格和春仔惊呆了,张开的嘴已经忘记了要怎么闭上。虽然他们对两人所说的土话不是很懂,但从眼前的情形不难看出,单思华已经确定了和这个妇女之间的关系。特别是单思华有一句无一句的妈妈已经告诉大家,这个妇女就是单思华的妈妈。
看着老泪纵横的妇女和眼睛发红的单思华,春仔和阿格已经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两人相视苦笑一下,暗叹,他们的行程要取消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此刻的单思华已经忘记了阿格和春仔的存在,整个人恍恍惚惚地呆立在原地,一任妈妈长满老茧的手掌在自己的脸庞游走。
没想到,自己日夜思念的妈妈竟然会在这里卖菜,而自己当日还差一点和黄毛等人来砸她的摊位,对她进行恐吓,目的竟然是为了让她说出妹妹的下落。
这极其富有讽刺意义的一幕竟然出现在自己身上,让单思华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命运竟然跟他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让他啼笑皆非。曾经在脑海里设想过很多和妈妈重逢的画面,却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情景。
“华哥,你怎么了?”春仔见两人的情况愈演愈烈,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赶紧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经春仔这一问,单思华才猛然回过神,扭头一看,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了好大一圈人,正在对着他和妈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嗡”“嗡”的声音像一大堆苍蝇在飞。
“华哥,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吧,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阿格也提醒道,警惕地望了望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满脸戒备。
单思华在这里意外遇到妈妈,情绪有些失控,阿格却十分清醒。他没有忘记几天前,单思华在这里遭遇三个不明身份的人追杀的事情,所以,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过来,不免有些担心,想让单思华提起注意。
阿格的话让单思华意识到这里是南田菜市场,他定了定神,暗忖:阿格说得对,这里确实是人多眼杂,把自己这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还记得几天前,也是这个时候,三个不明身份的人就这样直接冲进来,对自己大砍大杀。虽然春仔曾找人证实,这三个人来自市区里面的一个正规组织,可这三人是受谁的指使,还没有完全确定。尽管昨天晚上夜探曾家,找到了曾医生吸食那些东西的证据,也说明曾医生有对自己下黑手的动机,可也是他们单方面的猜测。
谁又能说,阿芳不可以叫人来砍单思华呢?单思华也曾打落她男朋友的西瓜刀,更带李老板去找过她,要说阿芳也有报复单思华的动机。
在没有确定究竟是谁想对自己下黑手的情况下,潜在的危险无处不在,随时都有可能再冲出几个像那天那样的杀手,不得不防。
心念至此,单思华收起悲愤的心情,对阿格点点头,拉着妈妈的手,说道:“妈妈,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说完,不由分说地将妈妈牵了出来。
“那好,我先把摊收好。”妈妈破涕为笑,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痕,想折回身去收拾蔬菜摊。
“不要啦,这值不了几个钱。快走,离开这里先!”春仔伸手制止了单妈妈收摊的动作,急道,边四下左顾右盼。也许他也意识到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
单妈妈还想坚持,阿格也插上前,开门见山地说道:“阿姨,快走,这些东西不要了,回去再说吧。”说着,做了一个焦急的脸色。
单妈妈疑惑地看向单思华,见单思华也是面色深沉地点点头,便没有再坚持,将心里的疑虑压住,顺从地和单思华三人一起,挤出看热闹的人群,向菜市场大门口走,快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春仔早已打电话叫了一部出租车,四人出了南田菜市场,鱼贯钻入了出租车。乘着车里凉爽的空调冷气,单思华和春仔以及阿格,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单妈妈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并不了解单思华之前曾经在菜市场遭遇的险情,自然也就不会明白三人松这口气的真正意义。
“去冰斗?”司机操着标准的本地话,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春仔问道。春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扭头问单思华,:“我们现在去哪里?”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定要李老板好看
原本打算是去阿格的家乡,连车票都买好了。现在突然在菜市场碰到了妈妈,把一切的计划都打乱,阿格的家乡暂时是不能去了。 /
还没有完全从悲喜交加中解脱出来的单思华听到春仔问去哪里,条件反射地问向妈妈:“你住在哪里?”
单妈妈乍遇到多年未见的儿子,喜悦的心情自是不言而喻。听到单思华问她住在哪里,不假思索地报出了一个地名。司机确认一遍后,转动方向盘,出租车后面冒出一团青烟,迅速开上了大公路,向着单妈妈所说的方向,绝尘而去。
微风吹动树梢,倦鸟开始回巢,夕阳西下,天边显出一大片赤红的火烧云,大地披上了一层夺目的金黄。
在远离南田工业区三公里的另一个工业区的一间出租房里面,单思华正在和妈妈畅谈着别后的种种。阿格则倒在床上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单思华和妈妈阔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阿格本身也有自己的心事,也就没有去打扰这对异地重逢的母子的谈话,况且他们说的家乡话,阿格也不是很懂。
吃过晚饭,春仔就去办理退票手续,准备择日再去阿格的家乡。当务之急,是先把单思华的事情处理好。
原本打算将这里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抛之脑后,一走了之。然而事情却在单思华临走时,对阿芳的一丝愧疚感的驱使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竟然在南田菜市场找到了自己多年不见的妈妈。
在找到妈妈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新的问题出现,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麻烦。单思华先给妈妈说了一些关于爸爸和自己在家乡的生活情况。考虑到刚刚才见到妈妈,他没有把自己三年的特殊经历,以及自己真正出来打工的原因说出来,以免妈妈知道会痛心疾首。
随后,妈妈也向单思华讲述了她来南方的生活经历。
那一年,不堪忍受贫困重压的单妈妈选择了和爸爸离婚,带着年仅7岁的妹妹单思芳,来到刚刚兴起的南方城市,毅然投身到一个老男人的怀抱。
那一年,单妈妈刚刚满过35岁,而她委身的老男人年届五旬,能够得到风韵犹存的单妈妈,老男人自然十分珍惜,对单妈妈更是言听计从,百般呵护。
单妈妈也安心服侍着这个老男人,极尽成熟女性的温柔能事,努力满足老男人夜里的需要,极力讨得老男人的欢心。
本以为就此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美好生活,谁知好景不长,老男人因为纵情过度,于第二年不慎染疾,暴病而亡。
老男人的家属嫌单妈妈不吉利,将她扫地出门。一个外地的女人,又要带着一个孩子,想要生存,谈何容易?
迫于生计,单妈妈又委身于第二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当时的赤脚医生曾城。正是从这个男人身上,单妈妈尝尽了苦楚。
刚开始的时候,这个曾医生也是对单妈妈疼爱有加。大概过了两年以后,曾医生原形毕露,在夫妻生活上面,开始向单妈妈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
原来这个曾医生患有先天性不育症,对房事有很多奇怪的想法。第一次,他要求单妈妈用嘴巴,单妈妈感到非常恶心,断然拒绝,招来他一顿毒打。那个时候妹妹单思芳正在上小学,为了女儿的将来作想,单妈妈只好忍气吞声地按照曾医生的教导,满足了他的要求。
经过一个月以后,单妈妈也习惯了这样的方式,渐渐也不感到那么恶心。想想为了女儿,就这样过下去吧。谁知道,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又过了一段时间,曾医生竟然提出了更加恶心的要求,他想要单妈妈用平常大便的地方为他……
讲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的单妈妈实在是讲不下去了,羞愧难当地垂首叹息。单思华听得怒愤填膺,牙齿咬得“咯”“咯”响。当初自己第一眼看见这个曾医生长得贼眉鼠眼,又留着一捏山羊胡,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没想?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