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

雷牧天抱着林笑一路，到酒店门口时，门童送上林笑的外套，雷牧天小心地帮她披上这才出了酒店上了车。

雷牧天平日里开车不算太慢，却也会注意分寸，可是今日，却是真的将这汽车当成了飞机在开了。

问及原因，除了林笑再无其他。

平日里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雷牧天只用了八分钟，不过这一路上闯了多少红灯就未从可知了。

两人到达医院时，安铭和几个外科的医生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了。

例行的，安铭准备好给林笑检查伤口，可是问题却是出现了。

林笑这次伤得虽是在背部，可是面积过大，没将衣服剪开大半那是不行的，可是让安铭将林笑的衣服剪去大半，别说雷牧天还没同意，就是同意了，安铭也未必敢动这个手！

不是安铭把雷牧天想得太小气，而是这家伙对林笑的占有欲，那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

安铭拿着剪子干笑了几声递给了雷牧天，“嘿嘿，还是你来吧！”

雷牧天瞪了安铭一眼，在安铭转过身子后，这才和护士一起将林笑的礼裙剪开了，接着架好手术的台子，只在绿色的一片消毒布下露出一块林笑白嫩的雪肌和狰狞的划伤。

“要注意什么你知道的！”

安铭真是败也林笑，成也林笑啊！

因为小丫头的事，雷牧天对他不冷不淡多久了？现在还是因为小丫头，雷牧天才重新启用了安铭。

安铭摇了摇头，心里想着，以后再也不敢得罪你这个小祖宗了！

不过雷牧天口中所说的注意，安铭自然也是清楚的。还记得那会，林笑应该只有六岁吧，脚板底被玻璃渣子给刺了，那会都不许留疤，何况是这么一大片美背？

安铭收起其他心思便正色投入了缝合手术。

好在林笑这伤虽然又多又大，但都比较浅，未伤及内里的肌肉，手术考究加上术后恢复的好，想不留疤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是，雷牧天在手术室里一待便是一个多小时，一直到林笑手术结束，护士说麻醉退了，雷牧天都一直保持着紧握林笑右手的姿势。

安铭说伤势不重，虽然不是两三天能好的，但终究性命无虞，雷牧天还是庆幸。

若在林笑想起自己，痛苦离世和忘记自己，安然度过余生之间选择，雷牧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他是想过要将她绑在身边，想过无数次此生不能再次失去她，可是这一切在林笑的性命相比，分量都太轻太轻！

人都是自私的，雷牧天也不例外，只有林笑好，他才能安心，才能好！

所以，笑笑，让他再自私一次，赶快醒过来，好起来吧！

只是雷牧天没有想到的是，林笑这一觉实在太长，从那晚开始一直睡到翌日傍晚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趋势，反倒是梦魇不断，有越睡越深的趋势。

找了安铭，安铭说按着林笑身上的伤势是绝不可能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的。

不由地，雷牧天刚放下不久地心又再次提了起来，最后还是那几个最近吃住都在雷家的心理专家给出了说法。

“应该是达到效果了，听了刚刚的说法，林笑小姐之所以会推开雷先生肯定是想起什么了，而现在不醒，怕是大脑正在理清那些错乱的记忆吧，从她一直梦魇不断来看，应该是错不了，不过醒来的结果会是如何，就说不准了。”

这些专家就是有本事，一句话的事，硬是断开那么多截，听着前面还没来得及高兴，这最后一句一处，场上再次陷入沉默。

最后还是雷牧天先回过神，打发了众人，只留自己守着林笑。

而林笑这一觉睡到现在并不是尽头，两天两夜，雷牧天跟着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不过担心小丫头身体，今天白天开始，医生给林笑挂营养液了，倒是雷牧天，一直守着林笑几乎也是颗粒未沾，只喝了些水，身体倒是未见不适。

夜，深沉。

雷牧天这两天拉着林笑几乎将这一年没和她说上的话一次性补齐了，说的话题很多，从他手术前的忐忑，怕再也见不到她，再到术后一直想念她，一路寻她，那又期待又有些埋怨的一路，

林笑一直充当着一个最完美的听众，总是那么静静听着，连动也不动。

雷牧天拉着林笑的手，低头轻吻了一下道，“笑笑，你还不醒，我嘴巴都要说干了，你好歹给我一些反应好吗？”

雷牧天说完又将林笑的手握回掌心，却不想，大掌传来林笑小手指尖的轻颤。

“笑笑？”

雷牧天唤了一声，目光紧紧地盯着林笑的小手，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一般，可是那一下却像是雷牧天的错觉一般，再没出现。

久久地，甚至久到雷牧天都觉得自己要变成化石了，却突然听到前头传来一个略显干涸的声音的，“我的手有那么好看吗？”

是林笑在说话！

明明干涸沙哑的声音，此时在雷牧天听来却如天籁一般，可是他却不敢抬头去看林笑，只怕一眼，便戳破自己在梦中的事实。

那样，他宁愿留在这个梦里……

“叔叔，我口渴。”

林笑的声音再次传来，雷牧天才抑制着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缓缓地，缓缓地抬头，对上林笑略显苍白的小脸。

“笑笑……”

雷牧天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林笑那两汪清泉般的眸子却是什么话都忘了，只是望着。

只为这一刻，雷牧天便觉得，他之前所受的所有都是值得，真的，在这般夜深人静时，在月光的映衬下，两人的对视，前所未有让人心跳加快。

笑笑，笑笑……

雷牧天在心中轻唤着，无数次，他也曾这样呼唤着，可是现在，这个天使般的小人儿终于重新回到他面前了。

突然想到什么，雷牧天忙问道，“笑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闻言，林笑无声地笑了，好久才吐了一句，“雷牧天，傻叔叔。”

可雷牧天那心还是悬得紧，再三反复地确认，确认林笑知道自己这个“叔叔”不是别个叔叔才放心。

林笑一直笑着应着雷牧天的问题，不厌其烦，当雷牧天终于放心，激动地一把将林笑搂入自己怀中时，却压倒了林笑后背的伤口。

可是明明是疼的感觉，林笑此时却甘之如饴。

什么也没说，林笑享受着雷牧天的怀抱，轻轻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心里默默地说着，叔叔，笑笑终于也能帮你一次了。

是的，这一撞，林笑那些错位的记忆全都归位了。

可是记忆错位时发生的一切，林笑也铭记于心。

她知道，她欠雷牧天好多好多，可是这些天也让她知道，她欠的这些债和犯下的那些错误，不是逃开就能解决的，她要还，一点一点还给雷牧天，如果这辈子还不清，那就下辈子，总之，她是赖定雷牧天了！

这也许便是塞翁失马吧。

而林笑这些心思的转变却是让大家都看在眼里，尤其是蒙小妍和吕晶晶来看望林笑的时候，那副模样大有要拷问一番的模样。

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林笑眼角的那些小女人的风情，以及，她看着雷牧天的眼神。

以往的林笑也是喜欢、依赖雷牧天的，可是那种感情太过懵懂，林笑怕是自己都不能理清，而且羁绊实在太多，所以更多的时候，两人的相处模式都会让人想起父女多一些，而现在，却是完全不同了！

经过这一年，林笑看清了自己，看清了雷牧天，也少了那些羁绊纷扰，加上心思又明确，这可不就完全不同了嘛！

不过蒙小妍和吕晶晶打趣的同时，却是更多了几分祝福。

她们三人，最幸福的怕就是这个一直傻乎乎的傻丫头了！

都说傻人有傻福，谁说不是呢？！

林笑便两人打趣得狠，一时恼羞成怒撇过头便不再理会两人，两人对视一眼，又是失笑。

刚刚还说这小丫头长大了，成小女人了，这会还就怕人不知道她小孩子气似的，这就原形毕露了！

两人对林笑了解，大概也能摸清林笑几分性子，所以几句话的功夫，小丫头又眉开眼笑了，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

不过说到林笑和雷牧天，三人不免又将话题转到了向启凡身上，吕晶晶闻言叹了口气，第一次认真地在两人面前说起向启凡，“你们别替我抱不平了，我们从结婚开始就只是各取所需罢了，而且婚前便是说好了的，婚后的生活，各不干涉。”

说完，吕晶晶云淡风轻地揭过这个话题。

她说的这些虽不详尽，可也将事实说了八分了，不过她自己能把握开头，却也是料不到也后面的事……

三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也快。

林笑现在在医院养伤，每天活动范围就那么大，难得有人能解闷，看到两人要走却是瘪了瘪嘴才送她们离开。

两人前脚敢走，雷牧天便提着晚饭进来了。

顾忌着林笑的身体和口味，现在每餐都是别墅做了让专人送来，雷牧天自然也是寸步不离，每餐都和林笑一起在医院用。

这些彩色看起来只是可口，其实也是营养专家针对现在的林笑精心设计的食谱。

不过这些林笑并不知道，也没有太多的关心。

雷牧天打开食盒，摆上桌面和餐具，便招呼林笑过来吃。

因为有营养专家的建议，这菜虽然大部分还是林笑喜好的口味，但难免有几样是她不喜欢的。

往日里，林笑若是吃到自己不爱的东西，那非得嚷嚷几句，然后将那菜盘子推得离自己八丈远才好！不过现在，林笑基本上是来者不拒，或者说是少有耍小性子的时候。对于雷牧天给她夹得菜，不管喜欢不喜欢，她一定都会吃的干干净净。

这问题，雷牧天并不是没有发现，今天也是，他连着夹了两只含有海蛎的炸面粉团，她都微微蹙着眉头吃下了。

林笑讨厌海蛎，雷牧天还真不是第一次知道，可是现在……

雷牧天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其实不止在吃饭这小事上，这些天的相处下来，雷牧天怎能没发现小丫头刻意收敛自己的小性子呢？现在的林笑，不是以往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了，或者说，她现在是在妥协、迁就。

每次雷牧天有事找她商量，她会主动反问雷牧天的意见，甚至自己有了主意，一旦雷牧天开口，她也一定顺着雷牧天的意思。就是她喜欢吕晶晶和蒙小妍来探望自己这种小事，她也没有表达，可是每次三人交谈甚欢的场景，雷牧天又如何不知呢？

一开始，雷牧天也想过，林笑是要时间重新适应，可是转眼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她还是没有什么转变。

雷牧天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林笑这种收敛是有意识的。

每每看到林笑这小心翼翼的样子，雷牧天还真是有股捶墙的冲动。其实雷牧天也想过直接找林笑谈，可又怕吓到她，反而又让她更缩回去了。

最后雷牧天还是找了原本的那个心理团。

而听了雷牧天的描述，他们却表示无能为力，“林笑小姐现在心理上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可是之所以会有雷先生所说的情况乃是思想作祟，至于为何会有这种思想，恐怕雷先生会更清楚吧！不过还是那句话，打开心结最重要！”

雷牧天听完这些话还真是想掐死那几个老家伙，竟只会说些有的没的！

不过恼归恼，雷牧天还是真开始认真去寻这根源，却无果，一直到一日，沈佩找上雷牧天。

沈佩其实一早便想来找雷牧天，可是刚开始林笑情况还不算稳定，也是恢复的关键期，像沈佩这样不算和雷牧天亲厚，甚至被列入他拒交名单的人想见他的人来说，想见他一面，还真是不算容易！

所以这一拖，就到了现在。

“好久不见，笑笑，还好吗？”

沈佩这次前来，雷牧天总觉得她有哪里不一样，不过却说不清楚，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雷牧天也不想在她身上花过多时间。

沈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