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苏墨的声音带一点慵懒，仿若在行走中吟唱，如天马行空，音线透明却又厚实，连接处如行云流水而过。不若原唱的空灵，却别是另一番风味。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哪一年让一生改变，苏墨闭了眼睛，沉浸在灯光下，随着乐声浅浅吟唱。

大二平安夜，学校一片火热，系里有圣诞舞会，苏墨在人群中穿来跑去，见到人就笑，韩文晟跟在后面拽都拽不住，只能由着她像兔子一般倏忽就窜到另一个地方，冒出脑袋傻乐。

音乐响起的时候，韩文晟如谦谦君子，弯腰抬手，“美丽的小姐，我可以邀请你跳今晚的第一支舞么？”

苏墨丝毫不脸红的笑，“帅哥，今儿个你要是能遂了我的意，姐姐我就勉为其难，和你跳舞去。”

“不知美丽的小姐想要做我做什么呢？”韩文晟朝苏墨抛一个媚眼，眼角上扬，华丽丽的勾引。

苏墨上前凑到韩文晟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今晚，我要泡场子里的帅哥，你不得干预。”

韩文晟猛地起身喊，“什么？你要我帮你递情书，不行不行。”

苏墨握拳，“你再喊一句试试。”

低缓的音乐已经响起，大家已经纷纷步入场间，苏墨和韩文晟在场边分外扎眼，苏墨却全然不觉得。

“我不会帮你递情书的，就算他很帅我也不会，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我最爱你。”韩文晟真的加大了音量，乖乖听苏墨的话，喊了起来。

这下，大家的眼光集体落在了苏墨身上，连灯光都有一束追了过来，明亮的一个圈，罩住苏墨。

苏墨郁结，想怒又不好意思，干脆推了韩文晟一把，就想往场外跑。

韩文晟手脚更快，苏墨手刚伸出来，他就已经一把抓住了顺势一拉，苏墨整个人就撞进了韩文晟怀里，耳边是低低的笑。

苏墨想要挣脱，却扭不过韩文晟的力气，被他圈在坏里，动弹不得，偏偏外人看来，却像是亲密的拥抱。

“墨墨乖”韩文晟低声的哄，“是我不好，一会儿由你惩罚好不好，现在乖乖的跳舞，大家都看着呢。”

苏墨立刻没骨气的收了脾气，嘟着嘴，却是笑着攀上了韩文晟的肩，韩文晟拦了她的腰身，抬步滑进了舞池。

那一晚，那一束追光灯一直跟随着苏墨，两人成为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舞会即将结束的时候，司仪握着话筒笑，“今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但是今晚，还有一个最大的惊喜，即将在这一刻，揭开帷幕。大家请抬头，尽情的欣赏，这绝美的风景。”

司仪的话声刚落，天空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紧随着是第二朵，第三朵，五彩的烟花，绚烂在夜空里。

苏墨抬头，惊讶的张嘴，韩文晟自身后抱着她，“墨墨，这是我送你的，我的爱。”

“你没有告诉我。”苏墨急急的转身。

“告诉你了，就不是惊喜了。”韩文晟轻吻了她的额头。

身后是大家惊讶的哇哇声，突然一个声音叫出来，“快看，有字。”

苏墨随着大家一起抬头看，大朵的烟花放射状散开，中间的慢慢显现出字体。

“i love you苏墨。”喧嚣着绽放在夜空里。

苏墨猛地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的人，眼里慢慢的蓄上了泪水。韩文晟伸手轻轻拂过她的眼睛，“我爱你，墨墨。”

哪一年遇见了你？哪一年你送我一场烟火的表演？

苏墨的眼里慢慢的蒙了一层雾气，余音袅袅里，她睁开眼，再眨眼。刚刚那些微弱的水光，就彻底消匿了。

苏墨转过脸过着，移开话筒，对小六使了个眼色。

小六收了沉醉的表情，迅速担当起活跃气氛的重任，招呼大家罚酒，大家被他吵着一引，闹哄哄的叫喊着喝喝喝，也就忘记了夸赞苏墨。

“这聪明孩子。”苏墨对小六丢一个笑。

出了酒店已经半夜，大家一哄而散，半分钟就撤离的只剩下苏墨和路绍轩站在门口。

苏墨看了看路绍轩，伸手招出租车。路绍轩在身后低声说，“你就这么看着我一个醉酒的人独自开车回家么？”

苏墨回头笑的灿烂，“你不是很厉害么？喝多了一样开车到处跑，我有什么看着不看着的。”

“可是今天我没有了动力。”路绍轩挽着手里的外套，“还有，你真记仇。”

苏墨笑的更灿烂了，“你不知道女人都很记仇的啊？”

“我不了解女人，而且你之前也说了，我不了解你。”路绍轩也笑。

“你记仇的功力也不差，咱们彼此彼此。”苏墨说完再次伸手。

“苏墨，你真的忍心么？这大半夜的，出事了都没人知道。”路绍轩喝多了酒，声音愈发低沉。

“有什么不忍心的？难道又要像上次那样，我送你回去，你又不知所谓的跑到我家楼下傻站。”苏墨没好气的说。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不忍心让我傻站？”路绍轩哼的闷声一笑。

“你这人，听话听不出重点么？懒得理你。”苏墨说完抬步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钥匙给我，还有，站在那干嘛？今晚准备露宿么？”

路绍轩这下咧嘴笑了，长腿跨了两步，追上苏墨，又盯着他笑。

苏墨白了他一样，“喝醉了回家笑，你这么笑我一不小心我就开到长轩路去了。”长轩路有全市最大的精神病院。

路绍轩噤声，乖乖上车坐定。

这一次，苏墨恶狠狠的“你给我上去睡觉，我打车回家，要是发现你又开车溜达，哼哼~”

说完大摇大摆走了。

周子轶黑着一张脸站在苏墨面前，苏墨退后一步，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眼，“你怎么了？今天忘记吃药了？”

“苏小墨！！”周子轶恶狠狠地，“你说，你几天没来上班了？没联系我了？”

“我一直在上班啊，而且你好好的又没事，联系你做什么？”苏墨脸上写着个巨大的问号。

“你几天不见人影，昨天据说还在缃隆玩了个尽兴。”周美人还是冷着一张脸。

苏墨莫名其妙的左右扫了周子轶几眼，“你怎么回事？我好好的卖力工作，累死累活的给你打工，昨天和传世结束项目，去吃个饭，怎么了？你发的哪门子脾气？”

“那你也不能不带上我啊，我一个人，没人和我玩儿。”周子轶软了语气，可怜巴巴的，“而且你去了阿文那里，也不和我说，我昨晚八点就无所事事的睡觉了。”

苏墨深吸一口气，“周美人，你好好一二十八岁大老爷们，你学什么小娘子，你可怜巴巴告诉我，你一个人没人和你玩儿，你是有毛病还是怎么的？你那些狐朋狗友都哪儿去了？你们把酒言欢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孤单了，这会儿吵个什么劲儿。还有，我去缃隆不是找阿文，你和他铁了那么多年，你要想见了啥时候不能见，现在到我这来哭，你丫今天早晨刷牙把水戳脑子里去了吧。”

周子轶叹一口气，理了理衣领，“其实吧，我就是想看看你发怒，没事了，好好工作。”话没说完，人已经跑出老远。

苏墨站在原地半晌，终于举拳擂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坐回办公桌前。

半晌，又轻笑，“你不就是想帮着阿文看着我么？可是你真的以为，我和他，还有可能么？”

盈盈敲门进来，抱了一叠文件，“苏姐，最新的图稿，还有，我给你准备的咖啡。你估计得忙很久了。”

又瘪嘴，“你一忙，我们也要跟着陀螺似的转了，为什么那么多项目？累死人不偿命啊。”

“就你话多，给老刘听到我可不帮你。”苏墨抿一口咖啡，翻开图稿，一天又开始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邮箱里静静的躺着一封信，在email满天飞，每天邮箱挤到爆的年代，一封手写书信。

第24章 孤儿院

打开来，是一副画，手笔稚嫩，用的水彩笔。

蓝天白云，穿裙子的长头发姑娘，捧一束花，花朵是七彩的，咧着嘴巴笑。

苏墨学着画中的样子，笑。旁边的字迹也歪歪斜斜，希望苏墨姐姐越来越美。

还有一页薄薄的信纸，依旧是稚嫩的字。

苏墨姐姐：

展信开心！（后面加了一个笑脸）

是小孙哥哥教我写的这封信，他说我长大了，念三年级了，应该自己写信给你。

苏墨姐姐你好长时间没来看我了，小孙哥哥说你很忙，所以没有时间，可是我很想苏墨姐姐，小孙哥哥不准我想。

学校的合欢树开花了，树好高，我看不够，只好在地上捡了很多花，可是放在口袋里，都变了颜色，校服口袋也黑了，被小孙哥哥揍了一顿，不过小孙哥哥帮我洗干净了，还是好白。

我期中考试语文考了98分，数学考了90分，可是小孙哥哥语文数学都考了100分，他好厉害，我也要像他一样。

美术老师要我们画最爱的人，我最爱的人是苏墨姐姐，老师说我画的很好，可是作业本被老师收走了，我只好重新画了一张，姐姐你喜欢么？

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看我。（不要告诉小孙哥哥，他知道了又要骂我了）

妞妞笔

短短的几段话，苏墨看了一遍，又从头看了一次，眼泪终于滴落下来，瞬间就在粗糙的纸上晕开一大片，赶紧抽了纸巾去按，不敢用力擦，怕一不小心，薄薄的纸就会撕裂。

苏墨仔细叠了信纸，又重新看了一次旁边的画，最后小心的抚平夹在日记本间。

“好快啊，三年就这么过去了。”苏墨看着桌上的日历轻叹了一句。

苏墨在周五晚上飞了成都，当晚出去购物，买了大量的食物文具玩具，次日大早，坐早班车去了北川。

车窗外是绵延的风景，越到后面越显得偏僻荒凉，下车后再换乘人力车，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眼前的房子和两年前并没有多大改变，门前的树好像长高了很多，大铁门有些许斑驳的锈迹。苏墨背了巨大的双肩包，手上还提了两个大行李袋，像是长途跋涉，终于归家的旅人。

推门进去，院子里有玩耍的小孩子，看到苏墨停下的吵闹，齐齐转头看过来。

终于，大一点的孩子突然喊了一身苏墨姐姐，放下手中的皮球，就奔了过来，余下的孩子听到叫声，也欢呼雀跃的跑了过来，瞬间苏墨就被大大小小的孩子围住了。

苏墨卸了行李，蹲下来，抱住了其中一个小女孩，摸她的头发，“小梅，姐姐不在的时候你乖不乖啊？”小姑娘才六岁，奶声奶气的点头说乖。

又捏了大胖小子的脸，“小胖，说，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欺负人？”小胖子扭了扭脸，“我才没有欺负人。”

一个个问下来，孩子们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有中年女人闻声找了过来，远远看见被围在中间的苏墨，仔细看了下，才快走了几步，走近了喊，“墨墨，怎么是你？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苏墨起身，手上还抱着小梅，对着中年女人笑，“秀姨，我想孩子们了，就过来看看，而且我也很想你。”

秀姨笑，伸手抱了小姑娘，放下来轻声嘱咐她们自己去玩，又起身面对着苏墨，“进去坐吧。”

苏墨回头招呼一声，和秀姨一起拿了包包，孩子们都跟在身后往屋子里走。

打开行李包，分了零食文具给孩子们，有了吃的玩的，大家都好不开心，拿了东西说谢谢，就纷纷回了自己房间。

等到房间里安静下来，苏墨才问，“秀姨，妞妞和小孙呢？怎么没有看到他们俩。”

“妞妞在后院看书画画呢，小孙出去帮李伯做事去了，晚点就回来。”

“那我去后院看看妞妞，秀姨你忙你的，我对这都熟悉，你不用管我了，不过晚上我得在这里蹭饭吃了。”苏墨听了捶了捶右腿，慢慢从地上起来。

“你去吧，我去收拾收拾房间，你晚上就睡这吧。”秀姨慈祥的笑。

苏墨去挽秀姨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