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 第8章

他踌躇一下,转过身子。

呵,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这是小云首次发觉他在额中央有个发尖bsp;小云微微笑,呵川哥,又踏进一步。

他也在看来人。

忽然之间,车房里人头涌涌全像消失在背景里,他看到一个秀丽少女,素脸大眼,笑脸慧黠,她刚巧站在一扇天窗下,阳光照在她头发肩膀,像添了一层金光,这是谁?

他凝视她。

她嘴巴轻轻说出两个字,她说什么?

他认识这样脱俗的美少女吗?

忽然他读懂唇型,她在说“川哥。”

啊。

他情不自禁走近,伸出两只手招她,哭娃,不错是哭娃,长这么大了,他鼻子发酸。

小云加快抢到他身边。

他一把抱起她转一个圈,小云整个人飞起。

她咕咕笑,“川哥。”

他紧紧把她拥在怀中,像是当中那几年没有流失。

他身边的人发呆,“川流,我们说到该辆六五年野马已经沦作狗窝失救”

川流说下去:“你们继续讨论,我这边没时间。”

他拉着小云的手到另一角落,那是他的办公室,他让她在一张棕色旧皮沙发坐下。

小云发觉车行里所有看上去都似残旧的装修家具其实簇新,故意做成distressed苦恼模样。

连川流本身都是这种味道,双手带油渍,指甲捆黑边,衫裤破烂。

他蹲下打量这雪白粉嫩牛乳儿,忽然伸手,用机器油在她唇上划两撇小胡髭,然后笑得滚跌地上。

旧时,小云会发怒,跳到他身上骑好,一边大声喊“压死你压死你”,但今天没有,她好脾性地微笑,丰满嘴唇似一颗樱桃,她长大了。

川流握住小云双手深吻,“好吗?”

他忽然看到她手心那条疤纹,心中酸疼。

“你特地来看我?”

小云点点头,顺道读书。

“可喜欢我车行?”

小云轻轻问:“为什么叫boom?”

川流笑,他取过一件遥控,按下。

陈列室一角有辆开蓬卡玛路忽然上下跳动,像跳舞一般,且发出强烈乐声:

boom boom—boom,众人大乐,闻节拍起舞,几个身段像动画主角般女郎即时举起玉臂,在车旁狂舞。

小云看得呆住,她忍不住蹲下大笑,掩住面孔,笑得落泪。

这样会玩,如此欢乐,可见过去忘记也就是忘记了。

这上下也只得小小傻行云还不肯放下旧事而已。

川流也在笑。

小云忽然看到他左颊嘴角一个小小凹位,不,这不是酒窝,这是刀疤,他笑时牵动嘴角,才显现出来。

小云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川流整张脸只有眼睛鼻子与嘴唇光滑,其余地方,全是须毛,两道立体眉毛长两寸宽一寸,两腮、上唇、下颚至颈部是胡髭,川流全身每一寸都像在宣言:我是男性,男人,就是这个样子。

小云的食指轻轻抚摸到他弓型上唇,他高挺鼻梁……

他轻轻说:“我换件衣服,请你别转身子。”

小云知道他要更衣与她外出。

她背转,站在一面小小银盾奖牌面前,当镜子用。

他脱下上衣,露出宽厚肩膀手臂,胸前及背脊晒成棕色,腋下比较白皙,他有一颗凹肚脐,腰身细窄,不可思议是他无处不在的体毛,小云忍不住微笑,像雾一般罩在肌肤上,非常野性。

川流迅速自抽屉取出衬衫穿上,才脱裤子。

呜,小云吁气,这几年他扎壮许多,不再是少年大男孩。

川流套上宽身西装裤,再穿皮夹克。

漂亮的男子穿什么都漂亮,他拉起小云的手。

起先那艳女忽然轻轻挡路,“这是谁,不介绍我们?”

川流不去理她,侧身与小云闪过。

小云也忍不住问:“她是谁?”

“车行雇用的一个模特儿。”

“你约会她?”

川流却肯定回答:“我从不约会模特儿。”

“她好似钟情于你。”

川流笑,用纸巾抹去小云唇上油渍。

街上只得他们二人。

“去哪里?”

川流答:“我家。”

小云忽然想起家人忠告:不要到别人家……

川流何等聪敏,已经知道她所思,忽然抱住小云,“那么,去你处。”

小云忍不住笑。

“你是我妹妹,我只会爱惜保护你。”

“我知道。”

他住市中心过去一点新时髦区一间纸工厂改建的loft,一进门,便看到两架恶形恶状的哈利戴维逊机车。

他做咖啡。

小云在他背后观看,她闻到他身上气息,忍不住靠在他背脊,真舒服,像厚床垫一般。

川流转过头看她,小云可以感觉到他呼吸。

川流笑:“会烚蛋没有?”

小云这时已在酒店事物管理科拿到文凭,基于真人不露相这个说法,只是微笑。

“本来最爱哭最多话的行云,此刻似变一个人,你今年可有十七?”

小云回答:“二十七。”

“恭喜你这么快变大龄女。”

她握着他的大手,“川哥,与我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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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我时时想起你,我终身感激那天晚上你没有报警。”

“什么晚上,我一早忘记。”

“你比谁都聪明懂事。”

“川哥,悠悠将要结婚。”

小云忽然流泪。

“你不舍得?”

“可是,悠悠爱的是你。”

川流低头不语,隔一会他答:“悠悠只需要一个视她如珍宝的伴侣,大伟十分称职。”

“你与大伟一直维持往来?”

“他是我最好兄弟,他从不嫌弃我。”

“所以你把悠悠让给他?”

“你来追究谜底?”

“告诉我,把真相告诉我。”

小云想伸手扯他脸颊,但不敢动手,川流不是大伟,不知怎地,小云有所顾忌。

他说下去:“少年时有两位母亲善待我:大伟妈妈与云妈,我一直想报答她们。”

“呵,因此你把悠悠出走事告诉我妈。”

川流微笑,“悠悠太重,我杠不起她。”

“如果你爱她足够,你不会觉得她重。”

“小云,或者你说的全中。”

“后悔吗?”

“懊恼是富贵闲人层次甚高的一种感觉,我做手作,嗅到汽油知道正在开工便心情愉快。”

小云双手闲着,取起作料,做了两份法国多士,用牛油煎得喷香,一人一份。

“哗。”川流赞不绝口,“小云,你真是大女孩了。”

川流住所是个大统间,床就在落地大窗另一角。

小云轻轻走近。

好一张大床,足够两人并排舒适仰睡,雪白床单被褥,十分清爽,地下堆着汽车杂志图片,以及若干裸女照片。

川流过来,把它们踢到床底。

小云说:“我仍住家里。”

川流意外:“老家?”

“就是那个家,樱树已经搬到后园。”

那个曾经一度,他爬窗与她们姐妹谈天的家。

川流说:“晚春结满嫩黄色樱桃,味涩但清香,我相当爱吃。”

“你都记得。”

川流还记得小云那时尚未发育,不穿胸衣,只罩一件棉布衫,此刻……川流清晰看到她像覆盖碗状的轮廓。

他心里充满甜蜜凄酸。

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拥抱互吻了。

小云把厨具收拾妥当。

川流一定有佣工帮忙,偌大住所收拾得一尘不染,看样子他经济情况不错。

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上,小云第一次看到张老照片。一个长相可爱的小男孩咧开嘴笑,他漂亮的母亲依偎着他。

这想必是川流母子合照。

小云凝视照片。

川流轻轻说:“三岁,她带我到自然博物馆看暴君恐龙骸骨,突觉不适,往卫生间,我站门外等了近半小时不见她出来,找大人帮忙,原来她在里头吐血晕厥,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外出。”

小云不出声,过去抱住他腰身。

“为什么把悠悠还给她母亲?这恐怕也是原因之一。”

“呵川哥。”

他把下巴抵在她额角,“为什么来找我?”

“看你还记得我否。”

“永志不忘。”

“那么川哥,给我三年时间。”

川流一怔,“我不明白。”

“我们相处三年,你决定是否娶我。”

川流哇一声,“你是我妹妹。”

小云忽然亲吻他丰满嘴唇。

川流突兀,要避开少女,但男性本能叫他留恋樱唇,他震撼陶醉,接触一下,控制地抱住小云头颈,按到胸前。

“川哥,与我结婚。”

小云语气如此认真,可知十七岁仍然是十七岁。

他忍不住意外与欢喜,“为什么要与我一起?”

“我想与你共处一生。”

川流背起她走到沙发坐下,小云仍伏他背上。

“你对我毫无了解。”

“我三岁已经认识你。”

“我与你性格环境背景毫无相似之处,我俩有着截然不同生活方式,你还是学生,我已熟悉江湖。”

小云不去回答。

“哭娃,我是一只黄鼠狼。”

小云忍不住笑,“黄鼠狼最可恶之处,不是偷吃,而是一入鸡窝,必然杀伤无数,才愿罢休,你是它吗,我想不。”

川流就近,轻轻抚摸她的脸,少女的柔肤,似豆腐脑般滑溜,川流遐思,她胸前一片,肯定似羊脂白玉。他知道,因为若干年前,他曾经依偎在另一个少女肩膀。

川流有点哽咽。

少女姐姐与少女,都不是他的对象。

他低声说:“我送你回家, 把手机给我,我传号码给你。”

谁知小云回答:“我没有手电。”

什么?

“我读天文物理,实验室精密仪器太多,全靠电讯启动,手机不准入内,怕只怕万一天外智慧生物要同我们联络时电波受阻。”

川流忍不住笑得揉眼睛。

这女孩是他欢乐泉源,从此他找到起床的理由。

“那我只好用电邮。”

“你也可以写信给我。”

川流深呼吸,“信,是,仿佛是有那么一回事。”

小云握住他的手在腮边摩挲,她记得,悠悠与他接吻,脸耗在他腮帮,很快被他须根擦红,竟日不退,要厚粉遮掩。又有时,肩上有吸啜唇印,这些,在小小云心目中,都是艳色。

“大伟哥知道悠悠与你的事吗?”

川流回答:“大伟是极其豁达大方的人,我由衷钦佩他。”

“你呢?”

“我极端自私小器思疑。”

但他爱悠悠,却不怕牺牲。

“川哥,背我一生。”

小云伏在川流肩上,一直到停车场。

好笑的是,川流改装无数古灵精怪强劲热车,他自己用的,

却是一辆老实简单小货车,车斗收拾得干干净净。

“晚上我有事。”

“几时再见我?”

川流笑,他从不回答这个问题,umfteenth个女孩问过n次,他都不想许出任何诺言,以免招致杀身之祸。

但哭娃是例外,他轻轻答:“客人等我出车,我通宵在车房工作,也许直到第二天下午,你可以来看我。”

“那个穿高靴卷发女郎,她也在吗?”

“车房生活苦且闷,技工多数邀女友到访。”

“你呢?”

“哭娃,你管我?”

“我只不过好奇,别叫我哭娃,我名行云。”

“那真是个美丽的名字。”

川流取过蓝笔,在小云脸颊画了一滴大大眼泪。

他送小云回家。

几年没来老房子,以为孟家已经把老屋卖掉,可是他们有资金,把房产搁着,日子越久越升值,且收拾得整整有条。

比起他那个一头家都守不住的父亲,不可同日而语。

他的生父,环境窘逼,最近出现,问他赊借,他不多言语,总把身边所有现款掏出给他。

川流像小云一般,先去看那株樱树。

只剩半棵,他依然像猴子般游上桠枝,坐好,伸手招小云。

小云举高双臂跳高,他抓紧她双手一提,把她抱在膝上。

他们一起看到邻居的厨房:老太太正烤松饼做下午茶招待同伴,那是个阅读班,十分热闹。

他俩看够才下树。

小云轻轻说:“川哥,跟你相处每一分钟,都那么开心,真想一生都留住你。”

但是,川流不好说,他另有颇阴暗一面。

他们进屋,他熟悉家具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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