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承注视她思忖起来，首先要避开母亲……

「那个呢，」女孩放低声音说，「有盐吗？」

「盐？」

文竹指了指嘴巴。

「你用这个吧，」文承走进了些，从抽屉里取出一只一次性牙刷，为她挤了牙膏。

文竹接过牙刷端详许久，正欲咬下去，被文承一把抓住。

「不是用来吃的，看着我的动作。」文承带着她又刷了一遍牙。

陌生感消散地比预料中要快，看来一定是共同经历过什么了，但碎片交织难分真假，为今之计只有重新梳理碎片才是。

刷完牙后，女孩不知所措地低着头把玩手指，文承将卫生间门打开一条缝，观察客厅的动静。

「主人，你在做什么？」女孩拍了拍他的肩。

「妈呀，吓死我了！」文承大喊。

「文承，你叫我？」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

「啊！不是不是……」

母亲的脚步声渐进，文承赶紧关上门。

「你怎么了？」母亲在门外问。

「没事没事。」

「没事吗？那我做早饭了，想吃点什么？」

「妈，我不饿，你别做早饭了，再回房睡一会吧。」

「都八点了睡什么睡，你不饿吗？」

「额……是啊，我不饿。」

「那我帮你收拾房间。」

「别别别！」

「怎么了？文承，你不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没有没有！」

「哦，那就行。」母亲的脚步远去。

「哦对了！妈！」

「又怎么了？」母亲隔着门问。

「你要不帮我买包子吧。」

「你不是不饿吗？」

「我饿！我突然饿了，哎呀我好饿啊！」

「好好好，真是服了你了，我去买，」母亲穿上鞋问，「要买几个？」

「随便吧，两个就行……」

手臂忽然被揪了一下，文承「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又怎么了？」母亲问。

文承回头望去，女孩指着肚子面露委屈。

文承会意说，「妈，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吃很多包子，你帮我多带几个吧。」

「带几个？」

文竹举起两个手指。

自己吃两个，文竹吃两个，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四个吧。」

文竹拼命摇头。

「哦不，六个。」

文竹继续摇头。

「二十个？」

文竹用力点头。

「二十个？！你吃那么多干什么？」门外传来惊讶的声音。

「额……今天我要去苏濛家补习，正好给她和柳真带去。」

「她们两个女生也吃不了那么多吧。」

「吃得了吃得了，哦不是，其实还约了两个同学一起的。」

「好好好，二十个……」母亲的声音远去，接着传来咚的一声。

松了一口气，文承赶紧拉着女孩来到房间，将房门锁上，刚捂着心口平复呼吸，女孩突然屈膝坐在角落的地板里，一脸失落。

按理说这样冒冒失失的女孩应该到处观望才对，看着她忽然冷下来总觉得不是滋味，不过总比到处闯祸好了。

「主人，」女孩看着地板问，「可以告诉奴，这是哪里吗？」

………………………………

第四十九章 湄园竹坞

「钱唐市。」文承答。

「于少保。」女孩嘟囔。

「于少保？」

「景泰年的兵部尚书，是钱唐人。」

原来是指于谦，文承叹了口气，这个十六岁的小妹妹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沉重的话题啊。

文竹抓着裙摆不语。

「文竹，」他说，「不说这么了，我问你，昨晚之前，你有想起什么吗？」

文竹摇头。

看来是被刚刚召唤出来无疑，这样只能靠自己拼接了，不管怎样先看看新闻分辨一下哪里有什么异常吧，文承按下主机箱的开关，嗡嗡的声音响起，显示器亮了。

「哇！」女孩忽然张大嘴巴，站起身指着屏幕。

「不要一惊一乍的好吗？！」文承回头怒道。

「对不起……」文竹靠到墙边点着手指。

文承回望过去不觉咽了口水，女孩头发还湿漉漉的，裹着灰色的浴巾，小肩膀瑟瑟发抖。

让她穿盔甲还是太引人注目了，更何况随身相伴的英灵必然带来危险才对。

「文竹，」他指向盔甲，「这个你能收起来吗？」

「那……奴穿什么？」文竹伸手触碰，盔甲化作光粒消散。

「先凑合一下吧。」文承打开衣橱取了一件旧的白色t恤递给女孩，背过身去等她穿好。

文竹的身材不是一般的娇小，文承不禁盘点起其他几位女孩来。

柳真接近170了，仅仅比他矮半头，苏濛和扶苏公主大抵都在165左右。大约是出于该发育的年龄，文竹明显要矮小很多，只在155左右的高度。

宽大的白色t恤套在文竹身上更像是袍子，下摆快要到膝盖，作为内裤的白色束裤仍然被遮挡。

文承打量着女孩，走过去将下摆打了个结，「这样好多了。」又取了一件棒球夹克给她裹上，这样显得活泼很多，晚点再出去买一条牛仔短裤，就别提多可爱了。

文竹红着脸低头。

文承叹了口气，总算消停了，他将目光落在显示器上，开始敲击键盘。

「那个呢，主人……」

「怎么了？」他回头看。

「这个是什么哇。」女孩蹲在墙角，将手指伸进插座。

「那个别碰！」文承冲过去拉住女孩，又拉她到床沿坐下，像按着布娃娃一样按住。

「对不起。」

「好了，你对这个世界还不熟悉，听我的，别乱动了好吗？」

「好，可是主人……」

「听好文竹，我现在也是一团乱麻，无论如何你安静一会，让我好好理理思路，嗯？」

「可是……」

「说。」

「奴……想喝水。」

「早说嘛，我给你去倒水。」

「主人不要动了，奴自己去……」文竹站起身，又被文承按下。

「你！」他指着女孩，「别动了，ok？」

「ok？」

「就是好不好的意思。」

「奴很好，奴去给主人倒水。」文竹又站起身。

「别动！」

「好，奴不动。」

「文竹，」他蹲下来与她平视，「别叫奴了好吗？」

「好的主人，那奴怎么叫。」

「叫我就行。」

「不行，这没有规矩。」

「听好文竹，现在已经没有男尊女卑了。」

「但是奴是主人的侍从英灵，如果没有主人的法源连接……」

真是令人头大，不知为何，此刻竟然能体会一些柳真刚救下自己时的感受了，面对一个白痴，确实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吧……

「这样吧，」文承说，「我命令你，现在你自称我，好吗？」

「好的主人。」

「你也别叫我主人了。」

虽然被这么叫着挺舒服，但总觉得太欺负人了，更何况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那叫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是叫我哥哥的。」

「哥哥？」

「嗯，哥哥，你瞧文竹，我们俩名字中间都有文……」

「那个呢，主人叫什么？」

噗……什么情况啊，这孩子到现在连自己的寄主名字都没搞清楚吗？！

「我叫谷文承！」他带着愠怒说。

「文承……哥哥……」女孩迟疑地看着他说。

「嗯，叫哥哥就行。」

「哥哥。」女孩机械化地说，像是接受什么命令。

「这就对了，从现在起我就叫你小竹了，嗯？」

「好的主人……好的哥哥。」

「你别动，我给你倒水。」

「好的哥哥。」

文承去了厨房给小竹倒了温白开，给自己倒了杯茶，回来又将房门锁上，小竹捧起茶杯嘬了一口，咳了几下后咕嘟咕嘟喝完。

文承看着女孩东边放一放、西边摸一摸的小手皱眉，这个冒失孩子真的是英灵？

「听好了小竹，这个是电脑，你不能动，那个插座你不能动，我的桌子你不能动，那个是垃圾桶，里面没有吃的不要乱翻，抽屉里也没有，衣柜也不要乱翻了…………哎……你还是什么都别动吧。」

「好的哥哥。」

先找点事让她安分下来吧。

文承取过充好电的手机问，「你喜欢听什么歌？」

「歌？」

古风还是不要听了吧，总之能让她静下来就好。

「你听我自己的歌单吧，里面什么类型都有，不会很吵，每一首我都很喜欢。」

文承将手机接上头戴式耳机，套在女孩头上，看着女孩好奇的小脸又忽然为她摘下耳机说，「手机上什么都别点，就这么听着，好吗？」

女孩点头。

「小竹，」文承叹了口气说，「无论如何给我点时间，我理清楚之后再和你说来龙去脉。」

「好的哥哥。」

「对了，你昨晚都是睡在地板上的？」

女孩点头。

文承不答，将耳机给她戴上，看着女孩一动不动地僵着脖子，文承哭笑不得地回到屏幕面前。

十分钟后，点遍了各大新闻站，一无所获，文承耷拉下身体。

文承回头，发现小竹还僵着十分钟前的姿势，连表情都一模一样，眼角微微颤抖像是快要忍不住的样子。

说不乱动就真不乱动了，也太拘谨了吧。

「喜欢哪首？」

女孩瞪大了好奇的眼睛不答。

文承走过去将耳机摘下，「喜欢哪首？」

「都不喜欢。」

「都不喜欢你就这么听下去了？」

「哥哥叫我不动的。」

文承握紧了哭笑不得的拳头。

「咚咚咚。」是敲门声，文承将门打开一条缝。

「包子给你买好了，又买了五袋豆浆，你早点给人家带去吧，哦对了，记得请苏濛来咱家吃饭啊。」

「知道知道，谢谢妈。」文承接过塑料袋，猛地关门，咯哒一声快速锁上。

「吃吧。」文承将塑料袋递给女孩，又坐回桌前。

情报什么的自然不指望了，反倒是理清楚这个女孩的底细比较好了。

还有随时涌出的恶心感也是阻碍，出去胡乱买些止呕的药和哮喘气雾剂好了，想到这里，早饭反而吃不下了。

他看向小竹，女孩一脸痛苦，却强忍着吞咽包子。

「不好吃吗？」

女孩摇头。

「你也反胃？」

女孩点头，过了会摇头。

「说实话。」文承命令她。

女孩点头。

「有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吗？」

女孩点头。

文承深吸一口气，看来两人的痛觉差不多。不过相比自己，女孩竟能强忍着恶心拼命给胃里塞东西，前世受了多大苦可想而知。

小竹吃完之后，文承取出面纸为她擦了擦嘴。

「小竹，我现在还是没什么头绪，在去找我的朋友帮忙前，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能力。」

「好的哥哥。」小竹跪坐到地板上，唤出细剑搁在一旁说，「这是千里雪，是爹送给我的。」又唤出银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