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睿琪无奈地看着我,无语地凝望前排男孩已经顺利把女孩揽在怀里。
然而李宗翰对李心洁举起凶器的时候,我还是哆嗦了一下然后愣住了,这部恐怖片对我来说最恐怖的,无非就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对心爱女子的自私冷血。
怎样的冷漠,宁愿看她死在自己手下。也许我生来就是个腐败的文科生,对于爱情的希望和失望远远超越了对于人生意义的渴望。我不明白男主的眼神里,爱怜,恐惧,心疼,愤恨地交织的复杂,只知道一刹那冷的要死。
我下意识抱住了展睿琪的胳膊,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束手就擒过,然后抬眼就看到展睿琪一脸得逞的坏笑。
我发誓我十八年来从来没有脸红地这么没款过。
那天晚上月色很好,他有足够的理由送我回寝室。
我跟他安静地走在喧闹的后街,天边有着朦胧温暖的光。忽然心里一下子很安静。他歪头看看我,在路边给我买了一串……麻辣烫。
我失笑,然后淡定地表示:“展睿琪,我要吃臭豆腐。”
“……哈哈……”
他的笑脸在灯火映照下有刹那温暖,我甚至想过,不如放弃挣扎算了,跟一个看起来还不错,过起来还安心的男孩子,似乎听起来也不错。
他目光灼灼看着我。我甚至有过一刹那晕眩。
当然我只是转瞬一想而已,因为阿楠的电话第二秒就来了:“岑若!林子然下周来你们系开见面会!你快滚回来给我抢票!你丫的,还约会,约你妹!”
后来我想,林子然丫的,原来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在迫、害我感情了。
……
我沉默着跟着展睿琪走出影剧院,外面霓虹灯似乎比几年前亮的多的多,然而我心情暗的暗的多。我再也不会对身边的男子产生一点点动摇,也不会渴求一串小小的难吃的麻辣烫,阿楠更不会打电话来让我去抢林子然的票了。
身边的路灯在我们身边投出很长很长的影子,展睿琪犹豫了一下,上前抓住我的胳膊。我僵硬了一下,而后甩开,他却抓的更紧。
“岑若,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带你来看电影的时候。如果当时没有那个电话,我们是不是就会在一起了?”
“哪有这么多如果?哦,如果我们当时在一起了,你就不会诋毁我了?说到底,你不过是报复嘛!是我浪费你感情,耽误你青春?”我冷笑一声。
“你说话不要这么尖刻……其实感情并不只包含那些不美好的吧。就算我后悔了,我向你道歉行不行?”展睿琪声音苦涩。
我斜睨他:“哦?还有美好的?”
“美好的……我不相信你可以一笔勾销。”他似乎要和我死战到底。
我看着展睿琪的眼睛,微微笑着:“我们相识两年多,互相伤害的日子大过相爱的时间。如果真的要两两抵消的话,那反倒是恨多一点点。好,算我们都大度,把恨抹去成吗?那我们是最纯粹的陌生人,再也没有必要相互纠缠。”
我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白,然后果断转身走开。展睿琪实在是让我很难理解的人。当初区区一个交流生的名额,就可以让他翻脸如此彻底。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至于将话说那样绝对那样难听,更何况我们暧昧痴缠那么长时间。而当一切尘埃落定,他又回来以深情的姿态追回那份美好?
对不起。我怎么会允许自己,在被踩在泥泞中之后,又被同样的一双手,捧到云端。
“岑若!”展睿琪忽然开口大叫。
我心下烦乱,撒腿开始想要跑。忽然一辆熟悉的恶俗的大奔停在我们身前,一个清秀笔挺的身影打开车门。
我抬头看到林子然脸色苍白,眼神里有着些微的尴尬,然而无比坚定。
他像无数个情景喜剧的救世主一样,倔强地站在了展睿琪面前。
第二十三章 算不算我帮了你
“离开她就不要再回来,因为每一次缝补都会有穿刺的痛,”林子然轻轻说,“我忘了这是谁说的话了,总之,展先生,岑若现在已经不是你想追就追的回的了。”
我瞠目结舌。
展睿琪眼神复杂:“你是?”
林子然微笑:“你好,我姓林,是岑若在颂旻的上司。负责岑若的一切工作生活思想状况。”
“额……林总……我已经辞……”我哑口无言,工作状况是伪造的也就罢了,居然还有思想状况。
林子然斜视我一眼:“我批准了吗?你打报告了吗?”
我去,这桥段也太恶俗了。
展睿琪的脸色难看地很:“林总,我想……这应该属于岑若的私人问题……”
连我都觉得他反驳地很是苍白。
路灯的影子很长,泛黄的灯光看上去很疲惫,我突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怪圈。
林子然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声音有些微微苦涩:“是,我说的也是私人问题。如果你要追她的话,那我们也可以站在同等的位置,看看谁更有竞争力。”听到这番话,我忽然脑子有点短路。林子然笑的依然好看:“或许说我们现在都一样,对她有过或多或少的伤害,我想说我们可以比较,谁可以负载更多的重量,同时将腰弯的更低,祈求她的原谅。”
岑若同学五雷轰顶。
林子然依旧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果说我前二十几年的努力为自己带上光环的话,那么现在我可以说,这些光环仅仅是为了可以让我追逐的时候,竞争的时候,多几分获胜的筹码。仅仅是这样。展同学,”他甚至刻意强调了同学两字,“我们来竞争一下?”
展睿琪眼神变幻,甚至在路灯下都可以清晰看到他幽深的复杂瞳仁。他忽然就惨然笑了。
我想这是展睿琪对我最宽容的一次,他没有斗狠,没有不甘,没有咒骂,仅仅是惨然一笑。
这颠覆了他所有的性格,也许这一刻,我才真正相信,他大概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的。
“算了,我想我弄丢了的,果然是找不回从前的模样。”展睿琪摇摇头,深深看了我和林子然一眼,挥手叫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林子然回头,微微笑着,看着我。
我保持一种痴呆的状态,整整一刻钟,然后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吖?”
他在这一刻才绽放出真正的笑脸。
“算不算我帮了你?岑若同学?”林子然轻松地说,“那么我的自我牺牲,要知道我的名声可是很值钱的。可不可以算作是我赔礼道歉了?”
又是讨厌的熟悉的玩世不恭的微笑,牺牲自己,来替我解围?这就意味着,刚才他只是骗着展睿琪玩的啦。其实,本来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灰姑娘的故事,怎么会那么轻易就上演。
“呸!谁稀罕!”我心里突然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哦,刚才看某人的表情可是纠结的很。要不是有人拉你一把,估计在这大街上就要撒开欢急哭了吧。”林子然不死不休。
我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感谢林总大恩大德,您老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您的诸位如花美眷还等着与您共度似水流年呢……”
“对不起。”林子然忽然开口。“我不该让你承受那样的场面的,这本来就不是你的工作。原谅我一时的逃避和偷懒好吗?以后不会了。”
逃避。偷懒。
他把自己形容地如此透骨如此彻底的时候,我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其实……林总,身为一个助理,本来也是应该做这些事情的。更何况,像顾小姐说的那样,我的确也没有尽到一个助理应该尽的责任。颂旻有没有我,大概是无关紧要的……我想今天真的应该很感谢你,是我欠你的情,而不应该是你来向我道歉。至于颂旻,我大概也真的不应该再回去了。”我大概平生第一次把话说的如此朴素。
林子然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看着我。
“我们去天意湖吧!明天早晨七点,我在楼下等你。”
“吖?”这思维跳跃的实在太快,我完全反应不过来。刚刚还是一番沉痛的自我剖析和表白,我沉浸在人性和现实的苦海中,思索着谁欠谁的几分情意这种深刻的哲理问题,怎么一下子话题转换如此迅速,莫名其妙要去旅游?
旅游也就罢了,还那么远?更何况,师出何名哉?
我?林子然?
偶像?粉丝?
老板?前员工?
还是……陌生人?
我痴痴傻傻望着他,林子然扬眉朗朗一笑,重复了一遍:“七点,我等你。别问为什么。”
然后他转身以来时的速度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我彻底傻了。
第二十四章 一起去旅行吧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辛德瑞拉。
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年,我以一种绝对不重要,绝对不妄想的姿态混日子。没有惊艳,没有招摇,没有过一呼百应没有过神话一样的光芒万丈。
电影里街上穿着各色服装行色匆匆的路人,是我一直在人云亦云的角色。
换句话说,我做了二十年炮灰并且做好准备一直做下去。
毕竟人是活给自己看的,正经的时候学我自己由衷喜欢的专业,和一群同样是炮灰的朋友吃喝嫖赌,回家跟爸妈撒撒娇,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谈一场不大不小足够刻骨铭心的恋爱,大概这就是我能想到的所有的满足。
可我一样不清高,说来很庸俗。当实打实的炮灰忽然与童话里的骑士相遇,我相信落败的不会是王子只能是炮灰。我对美色和阿楠一样也会没有免疫力。
谁先动了情,谁就输了。我不希望自己完美出场和落幕,可也从来不想狼狈逃散。于是我固执地不喜欢他,可他固执地,一遍又一遍,闯进我的生活。
笑起来好看的牙口,扬起的眉毛,颐指气使的欠扁模样,流畅的声线,清澈的眼神,和他身上柔柔软软的休闲装连同那辆老土的大奔,这个男人把自己剥干净了呈现在我的面前,我听到命运在问,看到了吗,要不要爱,要不要爱……
要不要。
我看看表,是午夜十二点三十六分。
岑若是软骨头还是硬脊梁,是不顾一切傻一次还是理智清醒地继续恪守尊严?
距离七点还有六小时二十四分钟。
不管怎么样,我还年轻,就让我傻逼一把吧。不管林子然是什么目的,无论目的地是伤心或是怅惘,没有走过的路,终究是遗憾的。
我依旧不承认我爱上,我只是想去看一下,在这个旅途中,命运会翻给我怎样的一页。
十一月份的s城已经透出了明显的寒意,原本湿润氤氲的水乡空气也有些凉凉的冰寒。
我套上棉外套,戴上帽子,把脸缩进围巾里,只偷偷留着一条缝给眼睛,掩饰着我没有骨气的听话的羞赧。
为什毛,到最后,还是,我很衰的,他说什么,我听什么呢?
身后的大背包压得我的肩很低很低,我埋着头,显得面前的林子然越发高大。
他看着我的熊样,愣了三秒钟,而后笑的无比开怀,露出好看的牙齿。我越发没面子,把头又往围巾里藏了藏。
林子然习惯性地伸出手摸摸我的头,压抑着笑声:“同学,不会这点常识都没有,去天意湖,用得着穿这么多吗?你真是……真是个天然萌物。”
我陷入深深的无语中,老娘纵横江湖十几年,槽遍天下无敌手,沧桑的小心灵小脸颊,一不留神居然被一萌叔说成天然萌物,这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林子然乐得眉眼弯弯:“走吧……飞机票没有了,我们去挤火车!”
我把围巾一把扯掉:“林子然,你这个资本家当得也忒失败了!”
“嘿嘿……”
我和林子然被挤在火车车窗的一角,无奈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顺便斜视某人为规避被人认出来超级烧包的墨镜,和抢走的我的白色鸭舌帽。
我就懒得说他,装什么名人,真正的名人会衰到与一群可亲可敬的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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