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斗将军》 第 11 部分

快捷c作:按键盘上方向键←或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enter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可回到本页顶部!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收藏到我的浏览器”功能和”加入书签”功能!不过,但巴旺在没事的时候,也远离小刀一些,将照顾小刀的任务,交给了梁大中。

——看来,他很在意对其他两名兄弟——阿里和二转子的信诺。

他决不占他结义兄弟的便宜。

所以就更不会去占小刀的便宜。

而且他背上还有一个冷血。

在下平安崖之际,冷血身上已有了五处伤口。

伤口都一样,有的伤象在笑,有的似在哭,但都血r模糊。

这伤口就象会繁殖似的,两天下来,已生了四个伤口。

梁大中轻功并不高明,但要应付下平安崖,还勉强可以。

小骨却“勇者无惧”——看他的样子,自从那一“吻”后,他就象是打不死的金刚不坏之身——至少他当他自己是。

一旦下了平安崖,他们立即到附近驿站觅了四匹快马(小刀、小骨有的是银子),急驰四房山。

到了山下,四马已累得直吐白沫,四人决定弃马,施展轻功,腾身上山,更为快捷。

下平安崖的路,由但巴旺带领,可是一到了四房山,则由小刀、小骨带路了。

这时候,冷血正在但巴旺背上shenyin。

不是一个人shenyin,而是五个shenyin的“声音”:

——是他身上那些“伤口”在shenyin!

“我们先上心房山。”

“心房山山主是九八婆婆,她已八十九岁了,但心到老犹热,只要她认为来人够诚心诚意,她都肯帮人助人。”

“我在好久以前曾见过她。她老人家挺疼我的,我们先去请她看看。要是她能治得了,我们就不必再求其他的人了。”

“不错,他们四座山的山主脾气都很古怪,虽然住得颇近,但各占一座山头,j犬之声相闻于耳,但却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都精通医理,而且有很多古怪方法治病。但能求得他们治病并不容易——不过,他们住的四房山,是我爹爹的地方,既然给他们住的地方,他们对我,也总会念点情分吧要不然,也该给我老爹点面子吧”

“——在江湖上,武林中,还没有谁人敢不给我老爹面子……”

小刀说到这里,忽然而无由的感觉到,也正是如此,表明了她父亲惊怖大将军确是恶名满天下,所以才无人不惧、无人不怕。

她不欲再想下去。

所以她又把话题转了回来:“这四房山是‘老字号’温家的四名高手各占一山。制毒的‘小字号’,藏毒的‘大字号’,施毒的‘死字号’,解毒的‘活字号’,各有一人。九八婆婆原本也姓温,单字叫存,她是制毒高手。解铃还须系铃人,解毒大概也需要个制毒人吧我看准错不了。”

但巴旺却好奇的问:“好端端的,这老婆子为啥叫‘九八婆婆’呢”

“那是一个纪念。”小刀乐于回答,但也不胜感慨,“那一次,在四十年前,岭南温家‘老字号’的高手,出动了九十九人,为了主持武林公理、江湖正义,而站了出来,可是,却遭受川西蜀中唐门、江南霹雳堂‘封刀挂剑’雷家、‘六分半堂’的联手袭击,牺牲了九十八名同门,只剩下了温存。当时还是因为大家抢身护她,她才得以负伤保命。这件事,完全因顾正义而受害,热心成了冷意!温存为了不忘这次的教训,以及对死难者永志不忘,故自称‘九八婆婆’,一称四十年……”

梁大中也接道:“听说‘老字号’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更加潜心研毒。”

但巴旺不解:“为什么”

梁大中道:“毒,杀人于无形,甚至不必出手,已可让对方完全溃败。有时仅一小撮毒,就可以毒死满门的人。习武,就算练成了万人敌,还是得要亲自冒险、出手,使毒的人却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自己却安坐家中。”

但巴旺用舌头舐了舐金牙,甚不以为然:“可怕!用毒,胜之不武。”

梁大中道:“可是,有些人,只顾取胜,只要能稳住自己的利益权位,什么手段全用。”

梁大中忽又道:“还有一种人,更是可怕。”

但巴旺道:‘哦”

梁大中说:“他们杀人,不一定为名,不一定有利,但杀人害人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种最大的满足。对他们而言,杀人,就是一种乐趣,杀了一个难杀的人就象写了一首好诗一样满足。”

但巴旺道:“你指的是于春童”

小刀忽道:“到了。”

这段日子里,冷血的伤口又有了些变化。

伤口常常说话。

说的不是人话。

没有人能听懂那些话。

——也许这就是“伤口的语言”吧

最近冷血的伤口又转了形:

它变得不象伤口,而象一团团嫩嫩黄黄的胎盘,长在身体之外,不可割爱,径自蠕动着。

这伤口本身就是一种活着的可怖的生命!

——就象一个孽障!

心房山的山顶就象一颗心的形状。

山上有一座心形的屋子。

屋子是漆上黑色的。

当门打开之后,屋内一片暗红。

你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沉重如鼓,也不知究竟是自己坠入了一头怒龙的心脏边缘,还是你自己的心跳到了耳膜里。

打开门的女人,不象八十九岁。

只象四十岁。

她有一头银发。

——她的头发就是在她的九十八名同门都死光了的那一夜间,全白了。

但她的容颜也从此不老。

——未替九十八名死去的同门报仇,她决计不许自己再老!

她的精神已永远留在那九十八位亡灵的身上。

她开门的时候,神情很凶暴。

屋里正烧滚着汤,沸得冒泡。

她的脾气看来一如那锅滚汤。

汤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

她的长相十分狞恶。

但她发现是小刀之后,神态就缓和了许多。

“你来做什么”她问,“要收回心房山”

她的牙已残缺不全,说话时嘶嘶作声,就象她背后红色屋内那锅烫水一样。

“不是。”小刀也答得干脆,“我要你治一治他。”

九八婆婆摇了摇头,却猛一掣腕,伸出鹰爪般的手,已把冷血拖进屋里去。但巴旺吃了一惊,正待阻止,小刀忙摇头制止。

“我为什么要治他”九八婆婆问。

“你救了他,心房山我就叫爹让你住上一辈子,不赶你走。”小刀答。

九八婆婆嗤嗤的笑了起来,露出了流着牙血的龈r。

但巴旺望见那一锅烧滚的汤,居然还有些“东西”在汤里游动。

——原来是鱼!

七八条鱼,竟在沸水里游个欢天喜地!每条鱼似都象受了伤,鳞片脱得七零八落,但仍是兴高采烈的互相追逐。

九八婆婆倏地掀开冷血的衣襟查看伤口,伤口已变成了一个鬼脸,这张鬼脸还向九八婆婆做了一个道道地地的“鬼脸”。

九八婆婆神色大变,样子越发凶狠,她兀地把冷血的手往滚沸的汤里一浸,但巴旺、小刀、小骨、梁大中均大叫一声:“不可!”

有两条沸水里的鱼,居然还向冷血的手背啜了一啜!

“干什么!疯婆子!”但巴旺忙抢回冷血。冷血的手还在冒烟,但他本人却似完全失去了感觉。

九八婆婆胸膛起伏,她本已瘦得连皮包骨,双肩高耸,现在更激动得象一块发抖的木板。

“他中的是‘黑血’”

“请婆婆救救他。”小刀说。

“他没救了。”九八婆婆狠狠的说,“我救不了。”

小刀仍不放弃:“请婆婆尽力试试吧!”

“我不行!”她把小刀一推,奇怪的却是,她推的是小刀,但却把但巴旺、梁大中和小骨等三人也一并“推”出“心房”了。“黑血的毒,是温家的毒。我解得了别家的毒,却解不了温家的毒。我是制毒的‘小字号’的人,我研究的是‘伤追鱼’!我医不好他!”

她一面说,一面把门关上。

“那么谁才能治得好他”小刀在她的门扉仍留有一线丝缝的时候问。

“找解毒‘活字号’的温约红吧。”老婆婆尖声说,“他就在第三座山——‘酒房山’上。不过,他只会喝酒,也不一定会治。”

剩下四人,面面格觑。

小骨啐了一句:“怪人!”

“不然。对某些人来说,”但巴旺忽然变得整个就象一位能体悟苍生的哲人似的说,“怪,就是一种快活。”

稿于一九年六月底:冰姬会;亚视晨早直播节目访问后。

校于一九年九月廿五至廿九日。

再校于一九年十月初。

少年冷血 … 第七集 茹房

这世上的热心人、热血人,因曾受过挫、受过伤,是以,就算在帮人、助人、爱人之际,也依然是冷冷漠漠,装得冷冷淡淡:不是只动心不动情,就是只动情不动心;就算动心动情,也得要不动声色。

第一章 虫二无边

第二章 爱之病恨之病

第三章 伤口怎么不见了!

第四章 一元虫

第五章 不快乐的鱼

第六章 与鱼狂欢

后记 一个人守一座城

少年冷血 … 第一章 虫二无边

rrrrrrr……床上竟会有那么多的r!

那是血r!

──切成一块块、切得一片片的冒着鲜血的r!

血r并不算奇。

──但这些狼藉怵目的r,不是放在锅中,不是放在厨里,而是放在床榻上!

一滴滴的血。

一堆堆的r。

最令人诧异的是:竟然有三四条色彩斑斓的鱼,自鱼缸里爬呀爬的(不是游,而是像虫一般的屈曲着身子又放开──爬)爬到竹床上,大肆啃吃那些r块。

说来更奇,那些鱼,身体不及一个巴掌大,有的比一只拇指头还小,它们大口大口的吃了那么多的r,但肚子一点也没有鼓起,亦不见发胀,令人想不透它们把r都吃到哪里去了。

当鱼吃够了r,又爬回鱼缸里。

鱼缸当然有水。

──但那是一种特殊的水。

不会动的水。

不能游的水。

──冰。

结成固体的水就是冰。

冰当然冷。

可是这些鱼似不怕冷。

它们自行爬入了“冰缸”,一钻,就钻进冰里,然后立即凝结了似的,一动也不动,而那破冰处也即行奇异地凝合起来。它们就嵌在冰块之内,清晰可见,活像自古以来一直都存身在那里。

──这是什么鱼

能爬、吃r、住在冰里!

看到这里,灯就灭了。

房间又回复黑暗一片。

这本来就是间“暗房”。

──伸手不见五指但自己的性命随时得拿捏在别人手里指掌间的“暗房”!

冷血的伤口又在恶化。

他的伤口从会移动、扩大、繁殖,到会笑、会溜、会骂人,甚至变成了一张鬼脸,到现在,它们还发出磨牙的声音,稍加留意,便会发现这些“伤口”正在咀嚼着咬噬着它周边霉溃中的血r!

“妈呀!”但巴旺叫道,“这是什么毒,可怕得要爆炸!”

小刀小骨和梁大中、但巴旺都不敢再等。

目前冷血的伤显然已不能再等。

他们直赴第二座山──暗房山。

──这四房山山势奇特,就算他们要到第三座山“酒房山”去找温约红求医,但也一定得先经过第二座山──暗房山。

既然经过暗房山,小刀知道“老字号”温家也有一个高手住在“暗房”里:

虫二大师。

小刀决定先要探一探虫二大师。

──说不定“三缸公子”温约红不肯医

──说不准虫二大师能医

不管如何,他们叩响了“暗房”的门。

开门的时候,扑来一片黑暗。

直至主人掌灯而出,他们才看清楚屋里的情形:

在目睹了“心房”之后,但巴旺已怪叫不已:“天啊!这是什么房间,真可怖!”

现在他“有幸”目睹了“暗房”。

“我的妈呀,我的天啊!”这回他震怖地喊了起来,“天下有这种地方,太恐怖了!”

他总是夸张一些。

幸亏阿里没有来,他是连看到一只鸟飞过都得“啊”一声的人。

所以但巴旺见没人跟他答理唱和,也颇觉寂寞。

夸张的人从来怕的是寂寞。

开门的人见是小刀,立刻燃灯。

烛光推开黑暗。

于是,他们就看见了:

吃r的鱼、养鱼的冰,还有这掌灯的人,竟是一个只见他的脸却怎么也瞧不见他腰身的老和尚!

和尚的脸在惨澄色的烛光里,就像一团蠕动着的白泥。

小刀明明已吓得用力的抿着唇,但仍强自镇定,必恭必敬的上前叫了一声:“虫二大师,我是小刀。”

当小刀离开“心房”要赴“暗房”之际,曾事先告诫过他们:“主持暗房的是虫二大师,他早年自命风流,到了晚年,只怕脾气要比九八婆婆更古怪。”

但巴旺几乎又要叫“妈呀”了。

──一个九八婆婆已古怪得教他受不了了,何况还有个什么虫二大师!

他真深憾他那几个结义兄弟没跟他一道前来,不然,就有闹子可瞧了!也罢,让他日见面之际,他倒有说不尽的惊险情节、谈不完的奇闻异事了。

“什么虫二这种古怪的名字,不如叫‘虫一’!”他那张口一朝不损人便准得睡不着。

梁大中笑了。

“你把風月去掉了旁边,看看是什么字”梁大中提醒他,“小刀姑娘不是说过吗,此人早年自诩风月无边,光从名字,就知道他确是“无边风月”了。却不知何故,壮年时得了一场病,他从此远离武林,躲在‘四房山’的‘暗房’里收藏毒物,性情乖僻,也不知他因何如此。”

──原来如此。

但巴旺恍然大悟的说:“装模作样。”

小刀忙道:“待到了‘暗房’,你可不要乱说话。”

但巴旺吐了吐舌头,又露出了他那三只锋芒毕露的金牙。

一路上,他对小刀的话,无不言听计从,唯唯诺诺,咿咿呀呀。

小刀叫他不说话,他就不说话。可是在见着虫二大师之前,他还是可以说话。

他一向小事大夸张成了习惯,何况一上了“暗房山”,明明好端端的大白天,却成了天昏地暗,但巴旺不小心一脚踩入烂泥里,登时又哇哇大叫:

“你乃乃的这是什么鬼地方伸手不见脚趾我去你老子的娘……”

梁大中“嘘”了一声。

但巴旺不明白。

他居然还说:“嘘什么嘘,我又不是在骂你,我是入他个黑抹抹乌漆漆的算什么……”

梁大中小声的道:“我没关系。这儿有小刀姑娘。”

这回,但巴旺是会意了梁大中的话。

不幸,他又在灰暗中踢着了一颗大石头。

他又忍不往破口大骂。

骂之前,忽然瞥见梁大中的眼神,于是连忙改了口:

“我华山你的昆仑山!这儿敢情是一年三百六十四天没出过太阳不成!他崆峒派的!满山都湿漉漉的尽是青苔!我峨嵋派他的嵩山!”

小骨大奇:“你干什么”

但巴旺说:“我在大骂。”

小骨更诧:“你骂的是什么”

但巴旺道:“你要我细说从头么”

梁大中忙截道:“不行。你这种骂法,小刀姑娘还是听得心里分明。”

“哦!那是我们‘五人帮’的骂人法。”但巴旺嘻嘻笑道,“我还有我自己独树一帜的骂法。”

话未说完,他已扑通一声翻落下小潭里。

“哗啦”一声,他那颗黑得发脸不分的头,刚自水里冒出来,就听他骂道:

“我……”

这次,小刀、小骨、梁大中一齐问他:“你说什么”

但巴旺见小刀也凑过来问,不好意思明说,只好一面抹去脸上的水渍,一面道:“我是说嘛……山清水秀太阳高,好呀好风飘……酒干徜卖无……”

“山清水秀……太阳高”小刀望望昏昏的天、暗暗的地,觉得眼前这个湿漉漉的黑个儿,敢清是刚从天外那颗的蜚帘星一不小心掉落下来的。

有但巴旺在,一路上便不觉惶惑,更不愁寂寞。

──有一个但巴旺,已这般热闹,“五人帮”要都齐全了,那还了得!

在灰黯得伸手只见八指的天色中,进入“暗房”,在这个外面黑得无法无天、里边黑得难以想像黑可以放肆到这样子的房子前,敲了老半天门,门依然不开,象里边的人早已死了七八十年似的。

到最后,小骨叫了一声:“痰盂一出,号令天下,黑白二道,莫敢不从。”

这回是但巴旺诧问:“你叫什么”

门却“哇”的一声开了。

像一声人的惨叫。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暗房”内的情况:

还有那个站在门口脸像涂了一层白的老人。

──虫二大师。

虫二寒着声音问:“你们来干什么我的毒是拿来收藏的,不卖人的。”

但巴旺忍不住问:“那么,送不送人”

小刀踩了他一脚。

但巴旺哇呀一声,虫二大师瞪了他一眼,满头白,只露出闪闪发光的眼。

小刀忙道:“他是我的朋友。”

虫二大师道:“就冲着这点,我只毒掉一边眉毛。”他说话的时候,大概是因为脸肌微微震动之故,脸上的“白泥”好像都要掉下来了。

但巴旺又露出金牙,咧嘴笑道:“你想毒我可没那么容易……”话未说完,只觉左额有点痒,用手一抹,竟然抹下了一撮眉毛来。

整只眉毛都黏在手心!

但巴旺张大了口,连愤怒都来不及,已给震惊击垮了。

虫二大师道:“幸亏你说得快些,他笑的时候,毒已飘入他的喉里,我及时收回大半,所以,他只掉一撮眉毛。”

然后他又问:“你们来干什么是大将军叫你们来的”

他说话一点感情也没有,而且声音沉沉、郁郁、闷闷的,话象在地底里发出来。

小刀温婉的说:“请你治病。”

虫二大师马上就说:“我不治病。”

小刀仍然央求:“他中的是毒。”

虫二大师脸上的白似又要裂开了:“哪门子的毒”

小骨抢着道:“是老字号的。”

虫二大师立即道:“不治。”就要把门掩上。

小刀这时就说了这些话:“大师,我认识京城里一位青楼名妓,结为异姓姊妹,她很有本领,外号叫‘老天爷’,姓何。她在风月场所长了,识得一种法子,能把一些什么不干不净古里古怪的病,从什么地方来,就从什么地方收回去。她还善于琴棋诗书画,六艺皆精,我就跟她说过了,我有一位风流倜傥的好叔叔,改天会去看她。大师,侍您有闲情下山时,让我为你们引见引见,好吗”

虫二大师听了,那两只埋在厚坭里的眼顿时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来:

“真的”

他居然有点激动。

“当然是真的咯!”

虫二大师伸手一抄,把冷血扯了过来,掀开他的衣襟,马上就找到那最恶形恶相的伤口,登时脸色大变。

没料,那伤口却似恶作剧似的,呼地吐s出一线脓汁,直取虫二的面门。

虫二大师反应极快,右手衣袖一拦,已挡住了那脓汁,他左手中食二指骈指,迅速自袖子上端划了一圈,那衣袖便像刀裁似的落了下来,他一脚挑起,将那沾了脓汁的衣袖,裹着几颗石子,一齐踢落到屋左旁的泥淖里,直沉下去。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语音更坚决了:“这种毒,我不能治,非我可以治!”

一面说话,一面把冷血拖入屋内,抓住冷血那只给蚊子叮过一口的手(现在伤已转入身上,手背已毫无伤痕了),往那养着鱼的冰块就是一按。

只听冷血闷哼一声。

然后虫二大师把冷血“抛”了出来,梁大中、但巴旺连忙接住,只见冷血那只手紫红一片,像给灼伤了一样。

但巴旺怒道:“你……这算什么治病!”

虫二大师仍只说那一句话:

“不治了,不治了。我没有‘一元虫’,我不治了。”

这一次,他还砰地关上了门。

但巴旺火大了,他想踢开门冲进去。

梁大中抓住了他肩耪。

但巴旺一冲不去,再冲也是冲不开,到第三四冲时已是好胜心强,立意要跟梁大中比比功力。

梁大中不想跟他意气用事下去,只好放手,但巴旺收势不住,真的就撞向暗房之门。

眼看但巴旺的身子就要撞在门上,陡然,门又惨叫一声打开了,那象满脸涂上白的虫二大师又蓦然出现,只y风阵阵的问了一句:“你又要我毒掉你另一片眉毛”

但巴旺一听,魂飞魄散,半空一个翻身,连打三个筋斗,远远落下,还用手紧紧按住另一只完好的眉毛,牢牢的闭着口。

虫二大师寒着眼巡逡了全场一遍,仿佛给他眼光触及的不成冰也得变黑。然后他才抛下了一句话:

“找温约红试试看吧。”

然后又关上了门。

关门的时候,那门发出的声音开门时有点不一样。

开门时像一声惨叫。

关门时是一声惨笑。

少年冷血 … 第二章 爱之病恨之病

但巴旺怒不可遏:“他怎能置别人生死不理……就这样掉头而去呢”说着又想去踢门。

梁大中劝他罢手:“我看他不是不想治,而是治不了。”

但巴旺走前几步,摸摸眉毛,又抚抚已经没有眉毛的眉,悻悻然的说:“要不是你们拉着我、劝着我、阻着我,我早已把那老而不死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当筷子使了。”

小骨没好气的道:“去呀,谁拉着你了”

但巴旺的一张黑脸,登时黑里映红,怒道:“你……”

梁大中忙岔开话题:“看来,刚才‘心房’的九八婆婆和现在‘暗房’的虫二大师,对两位都很尊敬,恐怕还不止为了令尊之故吧……小刀姑娘的话,有些我还没听懂呢。”

小刀幽幽一叹,说,“梁先生果尔明察秋毫。九八婆婆在四十年前的‘长安浴血’里,同行八十九名同门俱在斯役丧命,九八婆婆虽得以幸免,但温家的人却很鄙薄她。他们一家讲究‘战死光荣,败逃可耻’,所以把她逐出‘老字号’……”

但巴旺觉得这件事也关他的事。

“可笑啊可笑,”他行吟似的说,“宁可要烈士,也不要活人!战死了有什么用活着的才有作为!竟有这样的门规,幸好我不姓温。”

他一面说,一面摸着剩下来的那只眉毛,很是珍惜。

忽然,大门一开,里面的黑暗悠然扑了出来。

但巴旺手舞足蹈,连攻七招、守十一招、闪十六招、退二十一步,却仍觉给黑暗击着了,搞了半天,才弄清楚自己头上给一张黑色大毡罩住了。俟他发现之时,梁大中已赶过去替他揭开了黑毡。

但巴旺早已给惊吓得气喘咻咻,一面揩汗,一面大骂:“暗箭伤人,黑布罩人,算什么好汉!”

一抹之下,另一只眉毛又应手而落。

那栋黑门又哗呀一声关了起来。

在门缝未合拢之前,那y恻侧的声音还说了一句:

“你才没资格成为温家的人。”

但巴旺又要大骂。

这回他两条眉毛都不见了,谁都看得出他这次是不骂则已,一骂则不止出口伤人,恐怕还真会伤人哪。

所以小刀和梁大中把他半拖半拉的推走了。

推向“酒房山”。

──中了毒的冷血,这回就由小骨背着走。

往暗房山到酒房山,有一段路程。就在这段路上,小刀向梁大中说明了其中奥妙。

“九八婆婆并未战死,所以给‘老字号’的人遗弃,天下虽大,无地容身,因谁也不敢收留她,谁也不想得罪毒名满天下的温家高手。可是,九八婆婆又需负责制毒,要制造毒药,非要有隐蔽安全之地不可。温家的规矩是:如果制毒的制造不出新的毒物、藏毒的不能保住独门的毒药、下毒的不能创造出更新的下毒方法、解毒的不能一一破解毒性,那么,各路负责人便会给严格处分,惨不堪言。九八婆婆走投无路,只好来求我爹爹……”

“所以你爹便收容了她”梁大中道。

“由于我爹在朝廷好歹也是个上将军,一向只在江湖上活动的‘老字号’温家,也不得不顾忌几分,所以九八婆婆得以安心住在心房山上──那是我爹的地方。”

“他只不过是想收买人心,为他效命罢了。”但巴旺不是冲着惊怖大将军毕竟是小刀的父亲这一点上,只怕还有更多难听的话要冲口而出。

梁大中只低沉的道:“再坏的人,也有他良善的一面。大家看他大j大恶,说不定,也有些人认为他大忠大义呢。”

但巴旺反唇相讥:“那么,天下岂不是黑白混淆,无曲直可言了”

梁大中正色道:“大是大非的骨节上,仍然要分得一清二楚的。这是看人的要点。”

“不是要点,而是要命!”但巴旺耸了耸肩说,“大是大非却最易众说纷纭、各执一辞的。”

梁大中笑笑:“公道自在人心,是非自有天理。”他显然不欲与但巴旺争辩下去,转而向小刀道:“所以,九八婆婆怕连令尊都要迫她搬迁,所以便对你千依百顺了”

小刀叹息:“因此,我看九八婆婆,确是治不好,不是不想治。”

梁大中道:“虫二大师也是如此”

“虫二大师早年风流,据娘亲告诉我,虫二太爱风流,后来害了场病,什么药都治不好。我那时还笑着跟娘说,虫二因爱得病,所以得的是爱之病,岂不真的病也风流么娘却戚然的说,你小孩子不懂,以为爱之病真的那么好玩的吗况且,虫二风流自赏,到处拈花惹草,这也不叫爱。可是,虫二得病以后,他用尽‘老字号’解毒之法,求遍了‘老字号’解毒高手,用了两百五十二种解毒之法,都治不好,后给‘活字号’第一高手温暖三以毒攻毒之法暂时制住了。可是,虫二在这十年间,一共害了一千五百四十一场小病,把他病得忍无可忍,于是性情大变,性格古怪,从爱之病,终于成了恨之病。”

“原来如此。他的病既然是从欢场得来的,那么,解铃还需系铃人,他的病的解救之法,很有可能也来自风月场所了。”梁大中恍然道,“难怪刚才姑娘告诉他‘老天爷’何小河有解救之法,虫二大师马上就动容了。”

但巴旺不提到虫二大师犹可,一提虫二的名字他就暴跳如雷:“他那副尊容还有容可动!简直像涂上一层白一样──”

小骨忽道:“不是简直,而是根本就是涂上一层白泥。”

但巴旺一怔,失声问:“什么”

“他得了病,五官都腐了七七八八,不涂上一层白泥,不把你吓疯了才怪呢。”小骨说,“我们小的时候,他还五官俊朗,后来逐步抹上白泥,现在,只剩下了一对眼,样子都看不见了。”

但巴旺一时没话可说。

他嘴巴杀气腾腾,心地却软,一听虫二大师病得如此之重,未免可怜,狠话就说不下去了。

梁大中喟息的说:“要是这样,虫二大师因也有所求,要是能救,早就出手相救了。”

小刀秀眉微蹙:“九八婆婆和虫二大师,毕竟都不是‘活字号’解毒一宗的高手。”

梁大中道:“现在只有靠‘酒房山’的“三缸公子”了。”

小刀很有点担心的说:“要是温约红不肯医,或者治不好,那就麻烦了。”

由于她穿着鹅黄色的外衣,所以连忧悒的时候,都有鹅黄色的亮丽。这时,他们已离开“暗房山”,进入了“酒房山”。原来的天昏地暗,已转成了天亮云开,黄昏美景。

“酒房山”的山巅,远看去只象一只大馒头,走到近处,才发现有好几个大缝隙,组合起来,像一只有九只趾头的猪脚一般。

小刀笑道:“酒房山原名‘九房山’,后来因为“三缸公子”温约红来了,这儿才成了‘酒房山’。”

她轻轻笑的时候,也有重重的愁。伤的人与她非亲非故,她还是放在心头,说笑是因为要减轻众人心头的沉重,可是还挥不去遮不掉轻轻的愁。

忽然,只听“呸”的一声。

众人四顾,谁也没发出那一声“呸”。

──谁都不会去“呸”连哀愁都亮亮丽丽的小刀。

众人的眼光,又落在冷血的“伤口”上。

“伤口”都不见了。

冷血的肚子隆起,像怀了孕一般,又像充了气一样。

──毒,都跑到冷血体内去了。

“要弄倒一个人真容易,要把他重新救活却很难。”梁大中叹道,“要杀害一个人才,枪一搠就了事了。但要培植一个人才,十年、百年,都可遇不可求。”

他感慨的道:“可是,我们的朝廷,总是不会珍惜人才,这样的江湖,总是在残害人才。”

少年冷血 … 第三章 伤口怎么不见了!

他们到了第三座山:

酒房山。

在三大缸上好陈年醇酒之前,他们找到了温约红。

自从“在水一方之战”、“蜀中唐门”之役后的温约红,一晃眼又是许多岁月过去了,佳人渺矣,念兹在兹,颠狂刹那,怅惘一生。与其泪向愁人滴,雨向愁云依,他仍选择了酒,恩山义海,不如一醉;百年千古,不如一睡。

他俊俏依然,风流样子,不减当年,只突着渐明显肚皮,象在腰间挂了一口水桶。

见着众人,他也不理,只咕哝道:“又是叫我医人吧这人治好了,也不过是下山伤人,伤人不死,又给我医,我自己尚且自医不及,那能医那么多的人!”

这回是小骨率先说话:“温三叔,你忍心见死不救么”

温约红索性闭上了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

小骨忿然道:“闭上眼睛,就算看不见捂着耳朵,就算听不见那么,我放火烧了酒房,你也一无所闻”

温约红马上像批准了一件小事似的点了头:“好好好,你去烧吧。天大地大,其实一生何求何必何苦,我本一无所有。”

小刀上前一步,说:“如果我砸了你的缸呢”

温约红忙揽住了瓷缸:“不行不行,这是好酒,今夕何夕,千般冷落,都要靠它消乏了。”

但巴旺见出温约红的弱点,立即威吓道:“你若是不治他的病,我就砸了你的酒缸!”

谁料温约红也不怕威胁,反而坦然的道:“好,你砸吧。你若用手砸,我就毒断你五指;你若用腿砸,我就把你毒成瘸子!”

梁大中生怕但巴旺真的硬干,连忙劝阻。自己一行人毕竟是来求医的,而不是来结仇的,要是对方不服气,纵然仍肯答应治病,只怕也不会尽心尽力。所以一面扯住但巴旺,一面做好做歹的说:

“温公子,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给人治病”

“好,看在小刀、小骨的份儿上,”温约红斜睨着眼,说,“谁能一个儿一口气喝完我的‘胭脂泪’、‘金莲奴’和‘追君命’三大缸酒而不醉,我就试着治治看。”

梁大中脸有难色。

──谁都知道温约红的酒量。

──他划出的“道儿”,谁敢真的对着干!

小骨却道:“为什么要喝酒才治病喝酒是喝酒,治病是治病,这分明是两回事。”

温约红翻着白眼反问:“为什么要我冶他的病他是他,我是我,这分明就是两个人。”

小骨忒也伶牙俐齿:“你是人,他也是人,人若有事,理当帮人。酒不是人,人也不是酒,为了喝酒不救人,这还算人吗”

掌声。

但巴旺为小骨鼓掌。

──他越来越喜欢这小老弟了。

温约红也面不改容:“我不喜欢没有豪情的人。人无豪气,生不如死。敢喝酒的人比较真诚、不防范、不造伪。我爱跟真诚的人交友。你们若不敢喝我的酒,就是没诚意,而且不够豪情。既没诚意,就不是我的朋友;既无豪情,谈不上是一个完整的人,那我又为什么要为你们治病”

温约红侃侃而谈,但巴旺停止了拍掌,梁大中也楞住了,不知怎么回答。

──偏偏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是善饮的,叫他们上天入地、刀山火海,他们恐怕眉儿都不蹙一下,但叫他们喝酒,那比叫他们喝n还苦。

小骨却毫不犹豫的道:“酒不过是人造的,人要靠喝了它才有豪情,那么,这种豪情,也虚假得很。有本事,有本色,就是滴酒不沾也够豪够真,那才是好汉所为!”

然后他还说:“真不明白,为何历来总把能喝酒的和好汉子摆在一道!一道是竹笋,一道是人参,八辈子也扯不到一块。喝酒的孬种混蛋,多的是;不会喝酒的英雄,难道变成狗熊你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想法如此腐迂”

大家一时都静了下来。

──将老虎上山,将乌鸦上树,这种事,聪明人是不会做的。

──要一个人老脸拉不下来,实在不是件聪明的事。

小骨显然不聪明。

他很直。

但巴旺忍不住悄悄走过去,悄悄的拍了拍小骨的肩,向他的鼻子伸出了只大拇指:“没想到你像我一样爽快。”

梁大中忍不住道:“爽快的弊病是容易得罪人。”

但巴旺登时恶容相向:“你别欺他小个子,他说的可是合情合理。”

梁大中道:“这世上多半的事儿,没有合不合理,只有人家理不理你。”

这时,那个拉长了脸,正黑曰黑脸的温约红忽然没好气的道:

“病人呢”

小刀、小骨、梁大中、但巴旺喜出望外,七手八脚的把冷血抬到温约红面前。

他们扒开冷血的衣服。

他们顿时给眼前的情形震呆住了:

没有伤口。

──伤口竟然不见了。

伤口怎么不见了

──伤口去了哪里

──难道要在城楼下贴一张寻伤口告示:伤口,你在哪里

温约红一看,眉皱得紧紧的,像要在印堂纠结了几个十字。

小骨、小刀、梁大中、但巴旺怕温约红误会:以为他们耍他,连忙七嘴八舌的解释。

温约红却摇手示意:“我明白。他中的是黑血和红鳞素两种毒物。”他还用手指了指冷血的手背,“他第一个伤口是在这里。”

不由得小骨、小刀、但巴旺、梁大中不由衷佩服。

“可是……我不能医。”温约红显得很为难也很难过的样子。

“为什么!”四个人一齐叫了起来。

“要医的话,首先要放毒换血。”

“那就换血。”

“去掉毒血,要换上新血。”

“我们四人有得是热血。”

“问题有两个:一是放血时,只放毒血,否则血流尽了,人也完了,二是换血不能过多,别人的血,不一定能在病人体内适应,可是,如果要尽去毒血,就一定得要一口气更换大量新鲜的血。”

“那岂不是……没希望了吗”

“有。‘一元虫’。”

“对!一元虫,你快拿‘一元虫’来治他呀!”

“所谓‘一元虫’,是‘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四种虫,合起来,东南西北,共成“一元”。我只有“东辣虫”,还要其中三种虫合并,才能称作‘一元’。它们其中两种的功效可以吸去毒血,另外两种能把自身跟人完全相同但又绝不受人体排斥的血y转换进去,正好化去‘黑血’的毒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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