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身子忽然停下，僵硬的一动不动。林洛南回头看向安凉，只见她目光僵直的看向远处的身影。

安凉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林洛南忽然往外拉的时候，眼角瞥到那名银灰色西装的男子，心里成千上万的声音奔涌而来，她的身体硬邦邦的像是一块坚硬的冰，脑子里混杂着无数的往事，大脑一片混乱，只感觉眼睛有温温热热的感觉，心底酸涩不堪，她的视线一直跟随着那道银灰色的身影，紧随其后，熟悉的笑容，熟悉的一举一动，熟悉到，此刻让她想要泪流满面。

“今天是罗罗的生日，那是她的，父亲。”林洛南眼底的阴霾一闪而过，却不得不告诉她，以免她在这样的场合失控。

她的，父亲。

那是罗罗的，父亲。

安凉的心脏狠狠纠缠，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她想要哭，又想要笑。

咫尺天涯，此时，她才明白咫尺天涯的意思，明明就在你身边，可是你却无能为力。

银灰色西装的男人忽然目光看向这里，似有一丝疑虑和惊疑，仅仅是一闪而过，便重新挂上微笑，迈开步子朝这里走过来。

而罗罗在看到安凉时，目光有一瞬间的慌乱和逃避，可是，她看到安凉呆滞的目光时，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神变得嘲讽。

第五章 等时间慢慢仓皇老去（2）

“林先生，久仰。。”银色西装的男子手执一杯红酒，晃了晃，示意性的抿了一口。

“按辈分来说，您和我叔叔同辈，我还要叫您一声叔叔呢。”林洛南皮笑肉不笑，同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气质荡然，之前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

“哈哈，真不愧是老林家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西装男子笑着拍拍林洛南的肩膀，颇有一分赏识，“来，罗罗，这是林洛南，以后见到要打招呼，知道吗？”

罗罗上前，弯起完美的弧度，“爸爸，我认识洛南哥哥呢。”声音甜美而带着一股撒娇。

“认识就更好了，以后还要拜托你洛南哥哥照顾你啊。”西装男子眼神一转，“洛南啊，有女朋友了吗？”

林洛南微不可见的皱眉，然后不动声色的拥住安凉的肩膀，将她向前推了推，微微笑着，“有的。。”

西装男子这才仔细打量起安凉，这一打量，竟然让他生出几分熟悉感，可是却总像是有什么东西绕住他的思绪，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脑袋有些微痛，不会这个时候犯病了吧。

忍住身体的不适感，罗云准笑了笑，“你女朋友看起来和你一样优秀啊，真是感谢你们能来参加小女的生日！”

言语间眸光的那抹平淡，那抹平静雍雅的姿态，彻底击溃了安凉的内心。

“我不优秀，”安凉微微笑着，却用指尖掐住自己的手指，脸色苍白，维持着那一抹笑，和仅剩的一丝希望，“我没有父亲，母亲也是个疯子。”

一句话出，彻底冰住了附近的空气。

林洛南蹙起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而罗罗不动声色怒视着她，心里像有一把火燃着。

只有中年男子不解，她说这些干什么？

“我叫安凉。”安凉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看向男子的双眼，那双熟悉的眼睛，此时却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饱经风霜的疲惫。

安凉笑了笑，像是在苦笑，“失礼了，今天我说的话太多了。”

“罗罗小姐的生日，真是给了我很大的惊喜呢，罗罗小姐，生日快乐。”安凉拖着枚红色的长裙，缓缓走到罗罗身边，握住她的手指，像是在亲近。

可是当冰冷的手指碰到罗罗的那一刻，罗罗忽然有一种被蛇攀上身体的恐惧，冰冷的触感，面对她那冰凉的眼神，她心里一慌，无意识的“啪”的一声甩开了安凉的手。

空旷的大厅里被这一声响萼地停下动静，全都看向这里。

“罗罗……”林洛南责备的看她一眼，然后一步冲过来拿起安凉的手细细看着，眼神温柔而细腻，带着心疼。

装吧，你就装。安凉心里想着，脸上却也表现的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表情楚楚。

顾尘几步走过来，皱着眉看了看安凉，又看了看罗罗。

“罗罗，怎么能对客人无礼。”中年男子也有些愠怒，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他们罗家还怎么往外做生意。

“伯父，罗罗是看到安小姐头发上有东西呢，”说着，迈了几步走到安凉面前，眉语目笑间伸手自然的将她头上的线丝取下，像是以前无数次微笑着将落在她头上的树长而凄美的歌声却被人们记下来，可是，她再也没有出现，没有人知道她去了那里。”

安凉静静听着，他的语气里带了浅浅的悲伤。

“很普通的童话故事，对不对，”林洛南笑了笑，带着微微低沉的磁性回响在空荡的空气里，然后抬眸看向海边，“我的母亲，我宁愿相信，她变成了海女，回到了海底的宫殿。”

安凉很想嘲笑他，很想说，你竟然相信童话这种东西。

可是，她只是笑了笑，却红了眼眶。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安凉脱了高跟鞋，踩在柔软的沙滩上，软软的砂砾湿湿温温的，海风吹来，带着咸咸的味道。

林洛南在身后默默跟随，一前一后，在瓷白的月光下交相辉映。

“喂，”林洛南停下步子，“五位数的裙子，你就这样踩踏么？”

安凉停下，转过身突然仄起头，风撩起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头发凌乱的飞舞，忽然笑了笑，像是调皮的孩子，“不止要踩。”

狡黠的眸光闪烁，说完，安凉抬手，“撕拉”一声布料扯开的声音在空气中蔓延。

林洛南怔了怔，看着少了那一圈曳地的累赘，裙子及膝，少女一身玫红站在那里，露出细细的小腿，一只手拽着一块红色的布料，在风中瑟瑟飞舞。

林洛南失笑，不禁有些无奈，“安凉，能把五位数的裙子扯的这么理所当然的，恐怕只有你了。”

安凉无辜的耸耸肩，这裙子太拖拉，连迈开步子都很费劲。

对于她来说，没用的东西，就算是再值钱，也不过是一堆废物。

干净的海风带着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安凉深深吸了一口气，五脏六腑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清凉灌入，烦恼一扫而散。

她站在盈盈泛着清光的海边，背着手，眉眼间有暖暖的笑意，有瓷白如雪的月光落在她长长的发上，她一眨眼睛，便有琉璃的光芒笼罩，无边的美丽大海都变成了陪衬。

第五章 等时间慢慢仓皇老去（5）

林洛南将她送回家，然后伸手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早点睡。。”

她点头，然后看着林洛南上车离去，深蓝色的跑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呢……这个时候，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嘴角弯起了浅浅的弧度。

“安凉？”身后传来卓曦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的声音，她扭头，看到卓曦抱着她的花椰菜玩偶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身边的团子微微拱了拱身子，一团毛茸茸的白色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显眼。

“嗯，回去睡吧。”安凉看着卓曦，然后一把提起脚边转悠的团子，微微蹙眉，“怎么这么胖了。”

某只被提在半空中的生物不满的从嗓子里咕哝了一声，蹬开四只爪子无用的乱踹。

卓曦看了眼安凉身上的西装，又看了看安凉身上被撕了一半的裙子，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安安安……安凉，你这衣服怎么……”

“我自己撕的。”不用看也知道卓曦的思绪跳到了哪里，淡淡出声，然后不动声色的绕过消化语句中的卓曦朝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