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像沾到黏腻的丝线般,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哲郎构思的男女就像当时千贺子淫荡的笑声,和她身上穿的和服所描绘的艳丽桔子花一般。
就如千贺子说的,华子不到一个礼拜就回家了。她对周边的人宣称去“温泉旅游”,而弘之也沉默地接受
了。因为,身为入赘者地弘之别无选择。
从此,表面上人人称赞地高梓家——拥有娇艳的妻子,实业家夫婿,加上聪明的儿子;而且,住在有格调
的洋房中,还有帮佣太太照顾一家子的生活。但家中的空气早已明显转变了。弘之吓华子为了不落人口实,从
那件事后就拼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掩饰彼此的怯弱和不安,勉强地生活在一起。
哲郎却极度厌恶这个虚伪的家。虽然想破坏这满是谎言地幸福,但另一方面也为自己不得不生活其中感到
悲伤。
“她才舍不得这个家。”
当时千贺子所说的话紧紧地绑住哲郎。生活在母系家庭中,又是唯一继承人,这份枷锁拖得他喘不过气来
“高梓同学得志愿是a大吧?”
当香奈询问时,哲郎的回答十分含糊。其实,他是想离开家的。他想以念大学为由,远走高飞。但,他一
方面唾弃这个家,另一方面又感到胆怯。
他怕逃走了之后,结局会跟华子一样,只能假装不在意周围的眼光,静静地腐朽而死。
“高梓同学?”
哲郎因香奈的声音恢复了神智。星期天总和香奈约在图书馆见面。两人一起念书到五点,然后哲郎再送香奈
回家,这是两人最近的约会方式。
“啊,对不起,你说什么?”
哲郎慌慌张张的说道。这里时图书馆地下室的休息厅,冰冷的石造墙壁及老旧的椅子。握住装着可可亚的
纸杯,香奈以担心的眼神望着哲郎。
“你最近身体看起来不太好哦!”
平常穿着制服时香奈总是绑着马尾,但今天她却将尾端带着些微卷度的长发放了下来。白色衬衫搭配小花
图案的连身洋装,手腕上还戴着一只名表。
虽然是很休闲的装扮,却明显看得出来刻意打扮过。
“不,没什么事。”
哲郎刻意露出明亮的微笑。和香奈对比,他穿了件半开襟领口的白色t恤和衬衫,搭配蓝色牛仔裤。虽然
结晶如昔,但对平常穿惯烫过衬衫的哲郎来说,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休闲打扮。
“你在烦恼将来的事吗?”
说完后,香奈的眼底因悲伤的神色而湿润着。看起来是那样艳丽,像要把他揪住一般。
“——嗯。”
哲郎说谎了。
“如有困难,可以和我商量。我会尽我所能来帮助你的。”
香奈认真地说道。哲郎对香奈画中的重量感到一阵厌烦。班上有许多人羡慕哲郎能和既可爱又有教养的香奈
交往。
“喂,你们做了吧?”
每每听得同学这样粗鄙的询问时,哲郎总是爽朗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我们都还是高中生,怎么可以……”
听得这些话的同学,个个都放下心来。但,随即摆出一副“你骗人”的表情。大家都不相信身为地方上“
望族”继承人的哲郎,会说那种谎话。
但,哲郎根本不想跟香奈有进一步的发展。因为他既讨厌亲吻,也讨厌被人碰触。这样的哲郎怎能拥抱
香奈呢?
对哲郎而言,香奈只是单纯的“女孩子”而已。偶尔见个面,看看电影,展览,喝茶聊天。因为香奈头脑
很好,能够轻松跟上哲郎的话题。
不过,仅止于此。如果深究哲郎跟香奈交往的理由,那纯粹是因为他不想让女孩子感到难堪而已。
“——谢谢你。”
哲郎刻意笑着向香奈致谢。香奈的表情随之明亮起来。被双亲温暖的爱养育长大的香奈,完全不知道哲郎
真正的心情,单纯到只相信他伪装出来的笑容和说出的话。
有一瞬间哲郎不禁憎恨起香奈来。她绝对不会背叛自己,她完全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完全看不到哲郎虚伪的笑容底下满是泥沼的情感漩涡,和刀刃般的恶意。
哲郎突然想起良介的侧脸。沾在上翘的鼻头,那经过漂白的头发;发间细长的眼睛闪烁着无以名状的寂寞。
执拗的嘴唇老爱咬着新长出的指甲。
“你喜欢我吗?”
因为女朋友跑掉而喝醉的良介紧抱着哲郎问道。只要能够喂自己生存的意义给予肯定,不管谁都好——
良介的撒娇完全展现出他的孤独和不安。
那是极像小孩子的行为,知道对方绝对不会拒绝的任性。就因为这样,只要有新的女人出现,良介便不在
把哲郎放在眼里。
糟到极点的男人。但,不管他多么的卑鄙和糟糕,哲郎就是喜欢他。胜过亲人和香奈,良介对他来说是最
重要的存在。
哲郎将杯中已变冷的饮料喝光。冰冷的咖啡带着不快的甜腻顺着喉咙吞下。
“回去吧!”
哲郎温柔地对香奈说。
哲郎将香奈送回家后,便往良介的公寓走去。虽然上次居酒屋吵架后他就没在去过,但已经过了一个礼拜,
双方应该都冷静下来了。
初夏的白天很长,当哲郎走到公寓时,天空还存着黄昏的景象。
“——晚安。良介,你在吗?”
“……哲郎?”
一个美丽的女子自门内探出头来。蓝绿色的紧身t恤加上白色的牛仔裤。被阳光晒过的皮肤映照着耳朵上的
银色耳环。整齐留到腰际的茶色长发休闲地绑成一束。
“绫……”
哲郎惊讶地叫出来。
“是的,我回来了。”
绫吐了下舌头。素日称不上美人,但黑亮地大眼和每次微笑就会露出地洁白前齿是那么惹人喜爱。良介曾
说过“她就像只小花鼠一样”。十九岁地绫,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年轻很多。
“进来吧!小良出去了。”
在绫地邀约下,哲郎踏进了玄关。但他却为眼前地一切感到吃惊。原本乱七八糟像打过仗地的房间,现在
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从窗户到衣物,都可看出擦洗过得痕迹。
所有的东西就像之前一样。仿佛他们吵过架这事也是骗人的。
“哲郎,喝咖啡可以吗?”
绫拿着即溶咖啡的罐子向哲郎问道。
“良介去哪里了?”
“嗯,怎么说呢?他说事务所要搬家,一早就出门了。”
绫拿了两只马克杯,在哲郎对面坐了下来。
“喝吧!“
绫把咖啡递给哲郎。
“嗯……”
哲郎用两手接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不在时良介似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绫一脸认真地说。
“我真心感谢像小良那种人还会有哲郎这样的朋友。谢谢你。”
哲郎完全被绫的率直给震慑住了,被她那样一说所有的抱怨都说不出口了。
“你们和好了吗?”
哲郎的话让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和好嘛……”
平常强势的绫难得犹豫了起来。哲郎对那样的态度感到不快。
“怎么了?”
等哲郎焦急地询问后,绫才爽快地说,
“——事实上,我怀孕了。”
绫地话带给哲郎极大地冲击。
“绫,你怀……怀孕了!?”
注意到哲郎受到极大打击地绫开心地说:
“是啊!是小良的孩子。”
“什——!”
哲郎因太过惊讶而说不出话来。良介的孩子?真不敢相信。那个只有身体长大,头脑却像小孩子的良介
竟然要当父亲了。真是令人想象不到。但照常理来说却能理解。
良介跟绫也同居半年多了,早已过着夫妻般的生活,只差没入籍而已。所以,绫会怀孕根本不足为奇。但,
只要一想起绫和良介的,哲郎异常的洁癖就会下意识地抗拒。
“我正为没有怀孕而感到奇怪,去询问医生时才知道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绫兴致勃勃地说着。
“良……良介怎么说?”
哲郎终于找回自己地声音。而绫却向自己比出个v字型的手势。
“他要负责!那个极端没有责任感的人,竟然要负责也!他跟我约定下个礼拜要去我家拜访我父母。”
绫浮现了胜利的微笑。看到那夸张的笑脸,哲郎心中瞬间涌起令人晕眩般的怒气。
“绫,他是认真的嘛?”
“咦?”
绫疑惑地望着哲郎。
“那家伙是连工作也不能好好做地自由主义者,而且喜好女色。就算结婚也会因为外遇而离婚,到时候还
年轻地绫就会变成离过婚地女人了。他是那样无可救要,极度差劲地男人啊……!”
哲郎是在说给自己听地。他忘情地叫嚷着,将火焰般激动地情绪化成语言发泄出来。其实,他内心真正想
说的是“跟良介那种男人结婚,绫会不幸的。就连小孩子也会不幸福的。为了两人着想,还是不要结婚比较好!”
但却说不出口。
“哲郎……”
绫用着悲伤的眼神望着哲郎。
“对不起,我……”
哲郎突然噤口。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绫面前拼命讲好友良介的坏话。
“或许就如哲郎说得一样。”
绫落寞地笑了笑。
“良介真的是个不服输,没出息,下流,爱撒娇又喜欢女色,极度差劲地人……”
绫手撑着脸颊,眼神望向远方低语着。
“绫,那个……”
哲郎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如果不是我的话,就不行了。那个差劲,只会麻烦别人的家伙,没有我是不行的。”
说着这些话的绫眼眸里闪着真挚的神色。虽说要良介“负责”,但绫并没有依赖他,她只是包容良介所有
的缺点,真心地接受他罢了。
“如果你是女人就好了……”
脑中浮现良介的话。他要的是女人。是被温暖柔嫩的乳房包围,能为自己生下分身的女人。虽然有十三年
这么长的时间,但哲郎和良介之间却没有任何羁绊。如今,绫却用小孩这现实的问题轻而易举地将良介夺到手。
十三年的关系竟然被只有相处半年的绫所破坏。绝不允许!哲郎憎恨着绫。
“你喜欢我吗?”
“我可是很喜欢你喔!”
不能用“朋友”这名词涵盖过去,怒涛般的思慕涌现胸口。对哲郎而言,良介是必要的存在。在这世界上
他比任何人都需要良介,需要到胸口都发疼了。
——为什么会这样?
哲郎心中涌现的黑暗感情是嫉妒,那是像要将身体燃烧殆尽的憎恨。灼热入柏油般的恶意附着在哲郎的
体腔,黏腻地奔流着。在恶意觉醒的那一瞬间,哲郎感到欲望在心中涌现。那是只能称作暴力的激烈情愫。
“……虽然结不结婚都无所谓,但这样孩子就太可怜了。所以,小良就问我下个月十八号是否要入籍?”
绫轻抚这下腹部,沉静地说着。望着绫那充满幸福的样子,哲郎有一股想要撕裂她腹部的冲动。而且,
不只要将孩子拖出来,还要用刀子将她的子宫刺的乱七八糟才行。
生命是什么啊?只不过什结果下的产物而已……。
哲郎沉醉于残酷的想象中,眼底燃烧着火红的杀意。
“……哲郎,谢谢你为我这样担心。但,喔觉得传到桥头自然直。”
绫用着强势的口吻说道。话里充满了觉悟者的自负。
“啊——……”
哲郎突然恢复了意识。但,梗在喉头的话仍旧没有说出。沸腾的感情就这样麻痹了。
“对了,良介不久就要回来了,如果不介意的话,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绫站了起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那是被紧身t恤包裹住的纤细肩膀,女孩子滑嫩的躯体。
——我,我到底在想什么……!
哲郎全身冒着冷汗,为心底横生的冲动战栗着,自己内心潜藏着残酷的杀意。但当杀意燃烧时,却引发哲郎
炽热的情欲。
名为杀意的甜蜜欲望在在诱惑着哲郎。对压抑着欲望而活下去的哲郎来说,那是飘散着死亡的香气。如
蜜糖般蛊惑着他。
“我回去了。”
哲郎突地站了起来。
“你不一起吃晚饭了吗?”
绫不可思议地望着哲郎说道,表情并不是很坚持。她是不了解的。不了解哲郎内心浓烈的杀意和憎恨。虽然,哲郎
憎恨将良介夺走的绫,但她却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虽然如此,哲郎仍旧不能原谅憎恨绫的自己。哲郎对丑陋的自己叹着气。
“对……对不起,我还有事。”
哲郎终于将字句组合说出口。声音还带点沙哑。
“啊,要跟女孩子约会是吧?”
绫微笑着。却让哲郎麻痹的感情瞬间沸腾。
“——”
哲郎拼命控制不要叫嚷出自己最想要的就是良介。假装没听见绫说什么,转身逃命般地走出良介地房间。
再不离去,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绫。
“帮我向女朋友问好喔!”
不知哲郎心中彭湃情绪地绫挖苦般地 说道。哲郎冲出了房间。
觉得背后有异样感地哲郎转过头去探看,发现黑暗中桔子花艳丽地绽开着。在蓝色地微暗中,白色地花朵
是那么的鲜明。若有似无的风将强烈的香气往哲郎的鼻腔吹送。
哲郎脑海中浮现了当年姨妈穿的和服上盛开的桔子花。那白色的花瓣和眼前看到的桔子花影响重叠。那
近乎淫荡的白让哲郎愣住了。
哲郎像逃亡般地离开。但,桔子花地甜腻香气却如影随形般地揪住他不放。
房中一片漆黑,哲郎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窗外如猫抓般的新月发出锐利的光芒。沉静的夜气漫溢。抱着
膝盖凝望月亮的哲郎,发现体内郁积的热气。挪开膝盖,轻碰了下睡衣里的热源。像在嘲笑哲郎的洁癖般,
两腿间猛然挺立。
“——这东西究竟在做什么!”
哲郎自嘲地低语着。将坚硬的分身取出,直接摩擦着。随着摩擦,快感让它持续发热。
“——呃……嗯!”
快感在哲郎的手中解放,浓烈的雄性味道漫溢。哲郎拿面纸将沾在指尖的白浊粗暴地擦掉。打从心底憎恨
存在于内心的欲望。如果没有欲望反而能落个痛快。
哲郎悔恨地咋了下舌,将污秽地面纸丢进垃圾桶中。
蓝色地黑暗中,面纸描绘着圆弧的抛物线丢进垃圾桶中。给人白花落下的错觉。火热湿润又温暖的吻。
“——你喜欢我吗?”
哲郎清触着唇瓣。从指尖传来的甜蜜感逐渐扩大,唤醒沉睡在身体深处的情欲。哲郎的血潮泉涌般地火热
起来。那是之前从未感受过,极度甜蜜的快感。由手掌紧握,手心那喘息般的高昂便可得知这份渴望。
“啊……!”
就在哲郎因快感而扭动身体时,绫那热切的声音却在耳畔响起。
“我怀了小良的孩子。”
脑中浮现绫被良介拥抱的模样。良介压住娇小的绫,锻炼过的背部渗出健康的汗珠。
甜蜜的快感瞬间转变成暴力的欲望,在哲郎的全身游走着。
“——呃!”
哲郎口中呻吟出声音,白浊的液体强势地四散到地面。背后地肌肉因嫌恶而颤抖着。哲郎无法正视地上的
液体,紧紧地闭上自己的眼睛。
地上那如珍珠般闪耀的汁液,在夜色中仿佛白色的桔子花一般。
哲郎用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灼热的泪水滴落,濡湿了睡衣。哲郎将泪水拭去,但泪水仍旧不停低落下来。
“——呜……嗯……呃!”
哲郎忍住声音哭泣着,甚至诅咒起自己。喜欢良介,喜欢到身体都快粉碎了。
原以为,朋友。这个羁绊是永久的护照,就算将来结婚了,仍能以朋友的关系自豪。但,事实上,维系自己
和良介之间的牵绊根本不存在。
不管是朋友,恋人,甚至肉体关系,任何一项都没有。
哲郎会被良介吸引,是基于他那胆小的自尊心。因为哲郎没有办法允许自己撒娇,所以他便允许良介对自己
撒娇。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承受下来。因为想要,所以给予。哲郎这十三年间就持续着这种悲哀的偿还行为。
良介对哲郎来说是必要的存在。自制力极强,在爆发前会先克制自己的哲郎,为了保住理性的平衡,必须
仰赖良介这个火爆浪子。
“如果你是女人就好了……”
和哲郎内心渴求的相反,良介选择了绫。虽然哲郎认为能完全包容良介的只有自己,但那只是因为他需要
良介,而一厢情愿的认定罢了。
“好无聊喔……”
就算哲郎在也一样,房间里的寂寞依然强烈地啃蚀着良介的心。
“良介真是个不服输,没出息,下流,爱撒娇又喜欢女色,极度差劲的人。但,如果不是我的话,就不行了。”
哲郎打从心底嫉妒如此断言的绫。良介需要的人是绫。因为她不但能包容良介还能向良介要求所需的疼爱。
不管怎么喜欢良介,只能提供包容力的哲郎是不够的。
只靠付出或求取是不能维持平衡的。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已有了裂缝,而在某一天突然断裂。
良介会跟绫一起生活下去。
但,哲郎仍旧是良介的“朋友”,就跟以前一样,继续当好朋友。就这样持续到永远……
“——呵呵。”
哲郎干笑着。和干瘪的笑声相反,哲郎的脸颊因苦涩的泪水湿成一片。这根本算不上失恋,哲郎对自己说着。
这只不过是痛哭一场就能忘却的愚蠢感情罢了。
明天,一定要笑着对绫和良介说“恭喜”。哲郎痛苦地下了决心。如果现在和良介断了朋友关系,那将什么
也不会留下。即使只是极为薄弱地牵系,也只能如此恶意。
隔天是雨天。哲郎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只因一场雨,又让家里更显晦暗。即使洗完脸后,哲郎的头还是
麻痹般地沉重。昨夜几乎没睡。虽然痛哭一场让眼睛通红,但幸好体质的关系,眼睛就算痛哭也不会肿起来。
“早安”
哲郎冷淡地向双亲问早。
“早,哲郎”
盯着电视地华子看见哲郎后说道。埋首报纸的弘之也抬起头来向他微微一笑。还是如往常的早晨一样,
两人都没有发现哲郎布满血丝的眼睛。哲郎虽因两人并无询问而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却又惊讶于双亲的莫不
关心。
“早安,少爷。”
帮佣太太吉子送咖啡过了。咖啡的香气让沉闷的空气获得些微的缓解。今天早上的菜单是奶油三明治,
清炖肉汤,加上火腿蛋,吐司,和起司做成的沙拉。
“从今天开始就是梅雨季节了。”
拿着银制叉子的华子一脸困扰地说着。不只外出时会弄湿衣服,连放在衣柜中地衣物也会长霉。对注重
穿着地华子来说,梅雨可说是她最大地天敌。
“哲郎骑脚踏车上学实在太危险了,让爸爸开车送你去上学吧。”
“没关系的,不过是下雨而已,没必要每天接送。”
面对冷淡的儿子,华子反驳道:
“不行啊!你是我们高梓家最重要的继承人,如果遇到什么事故的话……”
只是担心是否遭遇事故,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两眼通红。哲郎在心中抱怨着。喝了口咖啡掩饰心中的焦躁
苦涩的zibsp;“早安”
站在玄关的司机兼秘书金身向哲郎鞠躬。年约四十五岁的金森担任弘之的司机兼秘书已有十年时间,是比
弘之还要安静的男人。
“早安,下雨天实在很糟,麻烦你送哲郎到学校吧!”
弘之向金森说道。
“我明白了。”
金森静静地答道。打开铁卷门,在微暗的车库中停了辆深蓝色轿车及华子专用的红色bmbsp;动作开了车门。哲郎尾随弘之,坐上了轿车的后座。
雨静静地下着。轿车在青灰色的景色中行走,为灰暗的景象染上更沉重的黑。哲郎呆愣地望着雨丝打在
玻璃窗上滑落的样子。安静的车厢内充满了引擎及轮胎驶过水洼发出的声音。
“——怎么了,哲郎?”
像要打破沉默般,弘之开口道。
“没什么……”
身体埋坐在座椅上的哲郎小声地回答。
“眼睛红成那样,你没睡好吗?”
弘之的话让哲郎惊讶的望着他,眼镜的深处散发出一股稳健的温柔。
“嗯,是的……”
哲郎望着弘之的表情不自觉点了点头。自从懂事以来,哲郎从未和父亲好好地说过话。因为工作经常不
在家的弘之,除了在吃早餐时和哲郎见过面外,几乎很少说话。
“有什么烦恼尽管说出来,你应该有许多话很难对妈妈说吧?”
哲郎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实在太难相信弘之会说出这种话来。到目前为止,哲郎一直都认为父亲时那种
只敢在妻子屁股后面的胆小男人。而且,因为入赘的关系,只能百般忍受妻子的外遇,像劳工般死命工作,就
连儿子的事情也不闻不问。
哲郎望着弘之,称不上圆鼓的侧脸散发着富贵的气味。虽然父亲话不多,但在那沉默寡言的沉静中,却有
颗宽容的心。哲郎似乎了解道为何弘之会成为地方上屈指可数的企业家了。
“谢……谢谢。”
哲郎回答道。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打算将良介的事情说出来。或许世界上仍然有能够接纳自己的人存在,
哲郎惊讶地想着。
雨仍旧下着。绵密温柔的雨丝。哲郎静静地望着雨丝,模糊的温暖感充斥胸间。
之后,经过了三天,梅雨依旧下着。第四天的傍晚天空好不容易放晴,哲郎骑上他的脚踏车,往补习班前去。
在上课时雨又开始下了起来。雨势极为猛烈。只带了把折伞的哲郎,静静地等雨势变小。相对于梅雨的沉闷,
高中生们在补习班的大厅上高声地聊着天。
无事可作地哲郎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地雨。低沉的雨声奏着静谧的旋律。不知过了多久,架在
哲郎上方的喇叭吨重的流泻出“荧之光”的音乐。
“——现在已是闭馆时间,请各位同学回家。”
不带感情的无机制播音。哲郎看了下手表,十点五十分了。在大厅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以上。仿佛被悲壮
的旋律牵引一般,大厅里的人渐渐的往玄关走。
走出玄关的哲郎望着天空,雨仍然下着。虽然雨势小了点,但撑着把伞还要骑车铁定会淋湿的。
“真是糟糕啊……”
哲郎小声叹息着。并不是不想淋雨,而是不想就这样回家。
“好——,走吧 !”
一个男生伸了下懒腰后说道。
“那要去住哪里啊?”
一名个子矮小,看起来像朋友的男生说道。
“这个嘛……”
看起来不想就这样回家的人不只哲郎而已。听着陌生人的对话,一种即开心又悲哀的情绪在哲郎的胸口
涌现。
出了补习班,哲郎虽然想籍口躲雨躲到车站前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店打发时间,去因为穿着制服而被
店员婉拒了。
“该怎么办才好呢……”
哲郎望着黑暗的天空低语着。这么晚,已没有高中生可以去的地方了。如果是以前的哲郎,一定会拿着消夜
晃到良介的公寓去。
哲郎犹豫着,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良介。距离最后一次见面以快两个礼拜了。
因为两人经常吵嘴,所以他并不会介意前阵子发生的那件事。而且,两人曾有过喝酒喝到早上,而来阻止
他们的绫,最后却和他们倒在一起的经验。
雨持续下着。哲郎进到车站前的电话亭中。一进入电话厅里面,潮湿的空气微微的温暖起来。犹豫到最后,
哲郎终于拿起话筒,拨了良介公寓的电话。在哲郎还没讲任何一句话前,良介就先开口了。
“哲郎吗?”
听到良介的声音哲郎都快哭泣起来了。
“嗯……”
“你在哪里?”
坦率的语调。完全不追问这两个礼拜毫不联络的原因。
“南口的电话亭”
原本要问能否去他家时,良介已开口说道:
“来我家吧”
好直接的口吻。哲郎恍惚的以为眼前的景物在摇晃着。
良介那若无其事的笑脸浮现在脑中。每次晓得时候,总会露出虎牙,眼睛也会眯成一条缝。从孩提时代
就没变过,良介那撒娇般的笑容……。
哲郎不自觉的握住话筒,胸口涌起近乎疼痛的眷恋。
“喂,过来喔!“
良介叮咛着。
掠过耳边的甜蜜低语,让哲郎的身体发热。目眩般的欢喜紧紧地包围住哲郎。
“我会去,我现在就去。”
哲郎完全忘记要拒绝,开心的说道。
“哇,怎么了?弄成这副德行!”
看到哲郎的模样,良介惊叫出声。
“只带了把小伞……”
哲郎见到良介也吓了一跳。留了约一年的长发竟然剪的这样短。剪过头发的良介令人感觉不到从前的轻浮
和性好女色的放浪气质。
“下这种雨你竟然只带把小伞,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良介惊讶的说道。虽然发型变了,但说话的方式仍和从前一样。这让哲郎放心不少。
“喂,拿去擦干吧!”
良介丢了条毛巾给他。哲郎进屋后才发现绫并不在家。
“绫呢?”
这种时间也不可能出去买东西啊!哲郎问后,良介僵硬的回答。
“嗯,回家乡去了。”
良介叼着烟,点火。
“该不会……”
在哲郎皱褶眉头时,良介吐了口烟,笑道:
“不是拉,我今天和她回老家拜访她父母,才刚回来。”
“——你,是认真的?”
哲郎以严峻的声音问道。虽然是想确定良介的心意,但内心却祈求他对自己说“怎么可能?笨蛋啊?”
“嗯”
良介干脆的说道。那是打算扛起所有责任的人所用有的自信。良介的决心如尖锐的荆棘刺痛着哲郎的心。
原本因泪水而流失的感情现在却因那刺痛而逐渐复苏。
“你打算结婚吗?”
哲郎加强了语气问道。
“孩子都有了,就只能这样了。”
良介开玩笑的耸了耸肩。
“绫的父母会同意你们结婚吗?”
“嗯,我去打过招呼了。”
良介理所当然的说道。
“咦……?”
哲郎不懂的再次问道。
“绫她家在a市车站前开了家居酒屋。”
良介叼着香烟,一脸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我不是说过市第一次和她父母见面吗?虽然,绫觉得无所谓,但我想那头长发可能会让她父母留下不好
的印象,就把它剪了。但,现实就是现实,我怀着可能挨揍的心情而去,没想到他们却一脸和善。当我听道像
我这样的窝囊废也能跟绫结婚时,我……”
良介将烟屁股在烟灰缸中按熄,叹息般的说道:
“他们说毕竟是绫中意的男人啊!”
良介的眼里有些许的湿润。
“我的体力还可以,和绫的爸爸一起送酒也不赖。”
良介开心的说道。他那份率真不断的涌进哲郎的胸口。
“良介……”
哲郎不知该说什么好。十三年来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在哲郎脑中激烈的震荡着。
良介的家庭是破碎的。
良介的父亲喜好女色又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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