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如烟爱如烟》 第107章

我冷笑道:“如此青天白日,难道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那随从低头不语,垂手静立于我身后。

我叹息,只能任凭他一路送我回去。

是夜,我几次找借口出屋欲找花花,却都不能摆脱那些丫头婆子的纠缠,无论我以什么借口走到什么地方,她们都静静地跟在我身后。

我转悠了几圈,也未找到花花的踪迹,只能叹息作罢。

心下有些叹息,却也有些自嘲,即便是找到花花又能怎样?若此刻被囚禁的是我,兴许东风会想方设法营救,可如今被囚禁的却是师兄,东风就真的靠得住吗?更何况明天要去什么地方,究竟会有什么样的高手看守我也不得而知,就算联络到东风又能如何?

风依然清爽,带着些淡淡的暖意,可我的心却更加沉重起来……

第三十二章 幽谷相见两无语 破釜沉舟下决心

翌日清晨,陈平未带一个随从,仅是着随从牵来两匹马,便带着我上路了。

看来路途并不会太近,这我早就该想到,东风找寻一夜都未找到半点眉目,师兄定然不会在相府才是。陈平未带随从,不知是对我蔑视还是因为囚禁师兄的处所太过隐秘……

我苦笑,无论是什么,这主动权都只握在陈平手上,我虽可通过攻心战术占得一时的上风,却仍要小心翼翼地揣摩着陈平行事。

陈平一身平常人家的便装,白衣白马,布巾裹发,显得益发洒脱、超俗,可得体的举止与俊美的面容背后,总能感到一丝隐隐约约的霸气,是那种让人极不舒服的霸气……

我隐去各种表情,淡淡地跟随其后,看似信马由缰,却是默默地记着路。

一路西行,走了小半日,渐渐进入一处幽谷。两旁的山异常挺拔,几乎望不到顶,而谷中恣意生长的树木丛林几乎遮住了所有的阳光,甚至连脚下的路也不能称之为路,而是杂草丛生的“树洞”。马儿走得异常艰难,而我也只能伏着身子,紧紧贴在马背上,尽量防止那些树枝剐到我。

这山谷异常阴冷,我刚到其中,便已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也许是因为阳光照不到的原因,我总觉得天气也阴沉了下来,仿佛呼吸都很艰难。

陈平回头笑道:“公子忍耐片刻,再走一柱香的光景便可到。”

我冷哼道:“相爷可真是好兴致,关押个把囚徒还用到这鬼地方?”

他笑道:“公子莫要责怪老夫,左先生练的是至阴之童子功,如今虽破了身,但他剑术之精湛老夫不得不顾及,若恢复半分功力,也会打老夫个措手不及。”

我冷笑道:“难道相爷如今还怕他刺杀相爷不成?”

陈平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慢慢道:“看来公子果真未习过武功!无论何派的至阴之童子功一旦散了功力,最怕的便是这阴寒。只要将他置于阴寒之地,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断难恢复半分功力。”

我咬牙道:“相爷好生歹毒!”

陈平叹息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请公子见谅!”

我心中隐隐作痛,若真如陈平所说,师兄如今不知落魄到了何等地步。以他颇高的心气,几时受过这等凌辱?不过师兄自幼长在阴寒的冰岛,会不会与凡人有所不同?

我苦笑,世上的事究竟能有几件会顺着人的心意而行?

恍惚中,已走到山谷尽头。这里三面皆是高不见顶的悬崖峭壁,回首来路,却蜿蜒曲折,早已被山脉挡了个严严实实,若非自己亲自走来,断不会相信那树林草丛之中会有一条小径。

我茫然望向陈平,既然已无路可走,那师兄此刻在哪?

陈平仿佛看透了我一般,笑道:“请公子下马!”

我慢慢翻下马背,定定看着陈平。

陈平笑道:“公子请随老夫来。”

他转身径直走到山谷尽头的丛林之中便不见了身影。

我慌忙跟上前去,扒拉开树枝杂草,一个洞口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洞异常阴冷,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黑黢黢什么也看不清楚。

正犹豫间,眼前忽然火光亮起,只见陈平手持火把再次出现在洞口,冲我笑道:“老夫忘了公子未曾习过半分武功,自然于这洞中不能视物。公子快快请进。”

我默默尾随其后,心里越发痛了起来,师兄这许多日竟生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进了洞才发现,这洞的两旁分别挖掘出两个耳房,房门口分别有一男子垂手而立。那两个男子身材倒不甚健壮,但呼吸间却能感觉出身手非同寻常。

陈平并未正视那两人,只是举着火把顺着蜿蜒而狭小的洞穴带我前行。

这洞穴甚是紧凑,只能容两个人并肩通过,一路走去并未再见其他人。

走了大约一百米的样子,眼前豁然开朗,真想不到这破落的洞穴竟会别有洞天——一个宽敞的大厅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惊愕地努力睁着双眼,在昏暗中找寻着师兄清冷的身影。

半晌,才看清楚,大厅中同样有四个男子悄无声息地垂手而立,却无师兄!

“将火把尽数点着!”陈平将火把交与一旁的男子,吩咐道。

片刻,大厅一片明亮,我这才得空眨巴着发酸的眼睛,发现大厅的四周分别又挖有几个小洞。

陈平道:“左先生可安好?”

那男子低声回道:“甚好!”

“将门打开!”

那男子应诺着走到大厅南端,只听见一阵金属相撞的声音。我闻声看去,这才发现这些小洞中惟有这个与众不同——装上了铁门,挂着铁索。

惊呼差点从我的嘴里冒出,不用想,这就是关押师兄的地方。不仅由高手看管,并且加上了层层牢笼。我深深呼吸,默默告戒自己:千万不要失态,一定要保持冷静,不然毫无益处!慢慢地,我换上了冷静而淡然的表情。回头,却正对上陈平审视的目光。

我微微笑,道:“何时可见我师兄?”

陈平并不作答,却笑道:“公子果真心如止水?”

我淡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心不如止水又能如何?”

“好!公子这等高人才是可成就大事者。”

我淡笑,不语。

片刻,那小洞火光亮起。陈平道:“公子请!老夫便不作陪了。”

我按捺住激动,颔首,镇静地走入那个小洞。

任我如何强做镇定,见了洞中的情景却也浑身颤抖起来——洞仅可容两人横卧,阴冷而又带着重重的湿气,地上没有半点铺盖,就连稻草也没有一根。一个浑身挂着碎布、几乎赤身裸体的人蜷缩在我的脚下,头发与胡子蓬乱得看不清他的脸,那些碎布上的血迹已乌黑发亮,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我压抑着自己的震撼,蹲下身去,轻轻分开他的头发,那一张熟悉得让我心碎的脸……

他的眼睛涣散而默然,仿佛望着我身后的某个地方,又仿佛在望着遥远的过去……

我强忍着眼泪,慢慢将他的头发拢起,解下自己头上的布巾裹好……

他一贯是个爱干净的人,一贯是个飘逸的人,竟因我沦落到这田地……

我双手捧起他的脸,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你不该来!”那声音空洞而陌生,苍白而又遥远。

“师兄!”我惊愕地看着他,实在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烟儿,往事如烟已尽散去,莫强留!不留犹在身边,强留乃为过眼云烟……”

“师兄!师兄!莫不是被他们打坏了脑子?”我低声哭泣着。

“去吧!该来时必来,不该来时莫强求!”他淡淡说道,并未看我一眼。

“师兄,烟儿一定要救师兄出去……”

“我走时的话你为何不听?当初要你乖乖在家等我回去,你怎生不听?去吧!你既不听,便不必再来见我。”

我惊愕,他这是在怨我,从未怨过我的他竟然在怨我?难道孩子的事他已感知?我哽咽道:“师兄,那孩子……烟儿未替你留住,师兄是否在怪烟儿?”

他一愣,目光这才看向我,那眼神带着无尽的爱怜,缓缓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我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去抱住他……

他轻轻推开我,目光又恢复方才的默然与涣散,低声道:“难为你了,我真不知还有孩子……也好,那孩子本不该留,即便你留我也不会留!”

我越发震惊,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去吧!快快回家去,回家!你懂了么?莫要再来看我,我亦不想……不想再见你。”

我呆呆地看着有些陌生的师兄,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已蜷缩在角落里,将脸别到一边,不再看我,俨然是下了逐客令。

我沉默了良久,他竟真不再理我。我无奈叹息,擦干眼泪,换上同样默然的神色,起身大步走到大厅,径直来到陈平跟前道:“相爷好生过分!怎让我师兄受这等凌辱?”

陈平苦笑道:“公子误会老夫了。老夫即使再过分这点道理也是懂的。可左先生脾气甚是古怪,老夫送去的绸缎衣裳不穿却用来如厕,非要穿那身破衣。老夫送去的好酒好菜尽数喂了老鼠,反倒是他们送去的野果倒是吃了不少。老夫送去的被褥尽数被扔了出来,公子……这……唉!”

我心头划过一丝泪水,他是懂我的,他知道我定会来找陈平,也定不会听他临走时的嘱咐,必定会铤而走险……

我怎么能不救他?他既然懂我,就应该明白,如今我生命的意义就是与他相伴,没有了他,我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

陈平见我沉思,慌忙拉我走到另一洞穴,指着满地的吃穿用品说道:“公子可是在恨老夫?公子请看,这些原本都是为左先生准备的。将左先生送入这阴冷山洞,实属无法,但吃穿用度断不会为难他的。还请公子好生劝劝左先生才是……”

我理理披散在肩上的头发,轻轻颔首,拿起一身青色衣衫再次回到师兄身边,低声说道:“师兄之意烟儿已明了,师兄放心,烟儿自会把握。不过师兄还是莫要太亏待自己才是……来,烟儿再帮师兄换回衣衫,此后……此后,烟儿保证不再来看师兄可好?”我的嗓子酸疼,仿佛这些骗师兄的话竟如同真的承诺一般。

他抬头看我,默默不语。

我低声继续说道:“师兄吃好喝好,烟儿……烟儿回家等师兄……”

(bsp;他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起身任由我帮他换上新衣……

换好衣服后,我又张罗着帮他铺好被褥,却未能再与他说上一句话。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可能将他扔在这里不管,但也不能说太多欺骗他的话。他懂我,说多了,他自会看透我的想法……

无论如何,我要尽早救他出去……

午后,陈平唤我回府,我这才依依不舍地望着师兄,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该走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做呢!这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了,接着还有第二步、第三步,直到救出师兄为止……

师兄也定定看着我,那眼中的话我全懂……但,我无法做到。因为我爱他,用整个生命在爱他……

我默默转身,跟随陈平出了山洞,与洞里相比,此刻的幽谷倒也显得可爱了一些,洞外轻微的暖气顷刻间便让我的思维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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