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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珍刚开始用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估算用量，然而太难了。总是会或者多一点，或者少一点。

万珍点点头。

宴谙再次问她：“用的都是无根之水吗？”

万珍摇头。

无根之水并不好求，哪怕是雨水，用瓦罐储存起来，就不能再用。只能在雨水降临之际，用无根之水调配玉容散。

可哪儿里来的雨水，总不可能日日都下雨。

宴谙继续问她：“你可是在玉容散的香味消失之前，将玉容散洗干净？”

闻不到的，万珍连连摇头，根本闻不到玉容散的香味。

宴谙笑起来：“所以，你没有按照香阁的规矩来用玉容散，那么发生的一切后果，香阁概不负责，所以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也什么都不会让你说。关于香阁，人类是不能提起来的，这是陶娘的规矩。”

宴谙倒是对万珍脱下来的那层皮很感兴趣，他捡起那张人皮：“奇妙，原来是这样的结果，会一层一层的脱下去，变得越来越白，越来越白。”

宴谙看着万珍，心中琢磨会白到什么程度呢？龙神见过的最白的一个妖怪，白的都透明了。看脑袋，能看见脑壳，看肚子能看见肠胃。

那个时候，人和妖都相处的很好，妖怪会喜欢闯进深山老林的人类，让他们品尝猴儿酒，红参果，妖怪极其喜欢人类。

白的奇怪的妖怪也是喜欢人类的，那时候的人类生活在篝火之处，构木建房，或者穴居，偶尔种地，很多时候食用漫山野中的草木捕猎山中林中的野兽。

龙神与百迦罗那个时候还是好友，但跟小舅舅这种好友是不一样的，龙神是不会想去尝尝百迦罗的嘴唇是不是石榴子味道的。

百迦罗更像是他的追随者，然而跟陶娘也不一样，陶娘关心他的衣食住行，百迦罗关心什么？

龙神忽觉他和百迦罗的友谊很奇怪，他们这种奇怪的友谊持续了几千年，最终百迦罗给了他一刀。

龙神觉得自己的思绪飘得太远了，食用漫山野的草木难免会有被毒死的，人类还分不清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于是白的透明的妖怪就把山上的每一种野草都尝了一遍。

他的肚子是透明的，能看到吃下去的草最终变成什么样子，他尝了很多种的草，最后尝到了断肠草，看见自己的肠子断成了一截一截的。

龙神看着万珍，万珍会不会最后也白的透明，能看见自己的肠胃。龙神将人皮拎在手里：“香阁门口的灯笼该换了，人皮灯笼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这么白的人皮灯笼。”

说完，龙神转身沿着河岸走，万珍站起来，要去跟在龙神的身后。可无论她怎么奔跑都没有办法追上龙神，龙神越走越远，最后在河岸不见了。

万珍心中无头无脑的怨恨起来，她无端无脑的恨起了宴谙，恨起了郑新儿，恨起了自己的父母，甚至恨起了半壁店，恨起了从河中爬出来找她报仇的女鬼。

她举着镜子笑起来，她得回家看看，看看河中爬出来找她报仇的女鬼怎么样了。

宴谙沿着河岸走，他原本以为妖气是万珍散发出来的，原来不是，是这半壁店的河水。

龙神盯着半壁店的河水。

瑟瑟还在井水中。

半壁店井水和河水相通，河水中的妖气一日不除去，瑟瑟就得要家中的井中再呆上几日。

龙神吸了一口气，古怪的皱了皱眉头，河中的除了妖气，还闻到了鸽子屎，白术，茯苓，甚至龙尿的味道。

味道太浅淡了，只有龙神这样灵敏的鼻子能闻到。

是谁把玉容散扔进这条河中？

龙神跳进河中变成一条龙，河中游动。河水中的妖气在龙神的鳞甲周围盘旋，每当靠近，要侵入到龙神的鳞片之内时，就会消失不见。

龙神在河中游了一圈。

发现半壁店河中的鱼虾都快要死绝了。剩下的大都是些寸把长的黄土色的小鱼在岸边游动。龙神游着游着，突然龙尾朝后一摆。

龙尾摆出去，半壁店河中掀起□□尺高的浪头，几乎要将河中的石桥掀翻！

浪头落进河中砸到离龙神不远之处的龙头鱼身的妖怪身上，竟然将妖怪砸到河底，砸出一个深坑！

深坑中的妖怪被砸的鱼鳞脱落大半，迅速的从坑中窜起来，打算逃命而去。

龙神怎么能让它逃走，一转身，龙爪一伸，捏住了妖怪的尾巴，一抡，一甩，妖怪就被龙神甩到岸上。

龙神跳上岸，看到鱼身龙头的妖怪被打吐了，正吐出几根人骨头。

他居高临下，十分礼貌：“真不好意思，打到你吐了，我应该下手轻一点，没有控制好力度，不过你知道这半壁店的河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鱼身龙头的妖怪吐了几口，盯着龙神看。突然叫了一声：“爹爹，我是你儿子啊。”

龙神一脚踩在妖怪的尾巴上：“真是不好意思，我大概生不出你这么丑的儿子来。”

鱼身龙头的妖怪退而求其次：“爹爹，我是你的干儿子啊。”

龙神不为所动：“干爷爷也不行。”

鱼身龙头的怪物急了：“怎么就不行了，你看我们长得多像啊。”

龙神才不相信，怎么像了，一点也不像。自己脚底下的这个长得多丑啊。他说道：“干祖宗也不行，真的不行，快和我说说半壁店河水的事儿。”

龙神脚往前挪了挪，脚下一用力，鱼身龙头的怪物身上掉下更多的鳞片来，眼看就身上的鳞片就要被龙神给踩秃了。

鱼身龙头的怪物疼的哎哟哎哟直叫，他听见龙神说到：“脚劲大了一点，请你快说，不然我总是想让你变得更丑一些。”

龙神的语气客气有礼：“或者，我不太能控制自己心中对你的讨厌，万一踩死了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龙神心中很得意，自己现在的表现一定是谦谦有礼的君子，小舅舅一定会喜欢的。

☆、玉容散

香阁妖粉使用指南

第二十六章

龙头鱼身的妖怪急忙交代：“半壁店的河水这样有很多年了； 久到陶娘还住在这里开着香阁，我还是河中的一条大鲤鱼； 有个人过来找陶娘。”

龙头鱼身的怪物特意回想了一下来找陶娘的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然而他的头脑中一塌糊涂； 什么都想不起来，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惊讶的说到：“我想不起起来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了，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真是奇怪了。”

他说完； 向龙神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想不起来长得什么样了，那个人从陶娘的香阁出来，就在半壁店的河水中滴了几滴奇怪的水； 半壁店的河水就成了这幅模样。”

龙神听得十分认真； 可心里觉得说了半天其实说的都是废话； 因为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听出来。来到陶娘香阁中找陶娘的妖怪会有很多； 哪怕记得容貌都是没用； 因为妖怪的容貌是千变万化的。

龙神问他：“还有吗？”

龙头鱼尾的妖怪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说着向龙神保证：“我一直住在陶娘家的井中； 什么都没敢拿； 就拿了小小的一块玉。”

龙神明白了，那块小小的玉； 就是井底的瑟瑟。

龙头鱼尾的妖怪连忙解释：“干爹爹，我可没有敢拿走，那块玉掉进井里了； 现在还没有拿出来，那块玉长得太俊俏了，我等着它成精和我处处。”说着，妖怪好像还有点羞涩。

龙神打量眼前的妖怪，要跟瑟瑟处处还是算了吧。瑟瑟真的是一块很漂亮的玉。

龙神并没有松开脚，他蹲下去，直视龙头鱼尾的妖怪：“你吃了多少人？”

妖怪回答他：“吃了很多人。”吃的人骨都埋在陶娘院子中的黄姜花下面。

龙神笑起来，他伸手将妖怪头上的两只角生生掰下来：“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两千多年前，有一位龙神带领群妖和人类有一场大战。”

两千多年前的那场大战，龙头鱼尾的妖怪不会记得，连听说过都没有，他成妖的时间短，不过十几年，又是半壁店的乡村妖怪，自然不知道两千年多前发生的那一场大战。

龙神看他一脸迷茫，随手将角扔进河中：“那我就跟你说说，两千多年前，有一位龙神带领着群妖跟人类进行了一场大战，因为妖与人之间无法妥协，人认为妖是坏的，会威胁他们的生存，妖认为人是弱的，是不值得一提的蝼蚁一般，是可以任妖宰割的，于是就有了一场大战。”

显然，妖怪听的很兴奋：“谁赢了？”

谁赢了？龙神回答他：“当然是龙神赢了。”赢了也是白赢了，龙神告诉他：“龙神赢了和人类协定了几条条约，条约第三条，妖不得随意食人，随意食人，被抓到的，即刻处死。”

龙神看向龙头鱼尾的妖怪：“你本来是河中的一条鲤鱼，你是非要吃人不可吗？”

当然不是，但是当年的大战已经没有多少妖怪知道，更没有多少妖怪记得龙神和人类协定的条约。龙头鱼尾的妖怪摇摇头：“不，只是人的味道要更美味一些，可，可是，妖吃人不是天经地义吗？”

龙神回答他：“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后来觉得也许不是这样的，再后来觉得什么都是不对的。”

龙神扬起手，朝着龙头鱼尾妖怪的脑袋拍过去：“但妖也是要说话算话的。”龙神的手掌落到龙头鱼尾的妖怪的头上，妖怪立刻被雷电劈成了一团黑灰。

龙神站起来，吹了口气，黑灰飘进半壁店的河水中不见了。

龙神站在河边，自言自语：“这么快就被遗忘了吗？”

他莫名其妙的忧郁了。

忧郁的龙神悄无声息的走回家，看见珍珠正站在桌子前吃面条。面条是乌白做的，很长，珍珠咬着一头，不停的倒着走，一边倒着走，一边吃。腮帮子都塞得鼓鼓的。

珍珠看见宴谙招呼他：“宴哥，吃面。”

忧郁的龙神摇头：“宴哥不吃了。”

珍珠捧着大碗跑过来，碗太大啦，宴谙都怕珍珠的脸扎进面碗里出不来，他接住珍珠端过来的面碗，嘱咐她：“跑慢点。”

珍珠很执着：“宴哥，吃面。”

宴谙看向珍珠端过来的面碗，面是好面，上面撒着一层细细是肉丝，几片碧绿的菜叶子，点了几滴香油，放了一勺红黑色的酱。

宴谙问珍珠：“这是什么肉？”

珍珠哪里知道，珍珠只知道吃，她的小胖手从碗中捏出一点肉放进嘴里认真的尝了尝，歪着头想了半天，告诉宴谙：“珍珠也不知道。”

他的小舅舅从厨房探出头来，回他宴谙的问题：“是乌白大师打下来的鸟肉，你要的面好啦，你的脸不红了。”

小舅舅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面放到桌子上，伸手去摸龙神的额头：“我摸摸还烧吗？”

忧郁的龙神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小舅舅的唇上，饱满的，石榴子颜色的唇，有些厚，可是很柔软。

忧郁的龙神低下头，小舅舅的手落到龙神的头上：“不烧了，那就来吃面吧。”

小舅舅仰头去摸龙神的额头，龙神垂下的眼睛落到小舅舅的唇上。

龙神盯着小舅舅的唇：“好。”

小舅舅把面条放在桌子上，坐在旁边看龙神吃面。忧郁的龙神兴致不高，哪怕现在有一盘红烧燕子放在他面前，他也提不起兴致来。

小舅舅看着吃了几口面：“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大事了？”

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