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脱衣服的男人下+番外》 第1部分阅读

木原音灒

从三天前开始,甲斐谷就每天接到藤原传来mail,要他赶快提出削减费用的案子,但他都只是看过从不回应。

'甲斐谷啊……'

这一天.长田走到一大早便默默在办公室里敲着电脑的甲斐谷背后说:

'科长要你提出的费用削减案做好了吗?我想你应该一周前就交出去了才对……'

甲斐谷无言摇头。

'就算没有具体的成果.总该有些想法吧?'

长田的声音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那对我来说……太难了……'_

'大家也都觉得很难啊。下次会议已经决定在下周三召开。你要是动作不快点……'

'我知道……'

焦躁起来的长田用高跟鞋鞋尖跺着地板。

'你要是觉得难,可以请教别人啊。你知道科长他跑来问我说,你为什么都不理会他的电邮吗?'

甲斐谷歪着头,事不关己似地'哦~'了一声。

'还哦哩。这是你自己份内的工作,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放在心上!'

长田忍不住大声骂出口。甲斐谷虽然低头道歉,她还是无言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中午他在员工餐厅吃过午饭.下午一点回到办公室。想说过了点时间她应该气消了,便走到她身边跟她说话,没想到却被当做不存在的空气般无视。长田的低气压笼罩着整个办公室,跟她同处一室益发尴尬起来的甲斐谷.拿起公事包想去外面拜访客户却被叫住。

他咽了口唾液.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叫住他的,正是这两个星期以来都没跟他说过话的那个人。

'不好意思耽误你一下时间,我有话要说。'

他一定是要问削减案的事吧。站在藤原面前的甲斐谷明知故问地说:

'请问有什么事吗?'

'想必你也接到我好几封邮件,削减案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预料之中的质问,就像北极冻土般夹杂着冰冷的空气直刺过来。

'……完全没有进度。'

藤原右手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即使没有进度,我不是传mail要你报告经过吗?'

'很抱歉。'

藤原抬起头。看到他眼神中掩饰不住的不耐与焦躁.甲斐谷觉得自己的掌心瞬间渗出冷汗。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交不出削减案吗?'

'呃……'

甲斐谷紧张得连喉咙都干涩起来,嗯啊半天后才说'不知道'。

'我不是没有想过,但实在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那么你这几天,就是在毫无头绪的状况下度过吗?'

藤原故意字字强调般地说。无法否定的甲斐谷只能低下头。藤原嘲讽地哼了一声。

'看你到处强迫推销自己喜欢的设计,没想到事到临头却裹足不前。真是差劲。'

'因为我怎么算都不可能啊,那个目标实在订得太高了。'

'觉得目标订太高,为什么不跟我或周围的同事商量呢?你以为专案小组是干什么用的?'

现在后悔为时已晚。藤原说得对。但明知他说得对,甲斐谷就是不想承认。

'就算要跟其他人商量……'

甲斐谷瞥了藤原一眼。

'气氛好像也怪怪的。'

藤原用力拍了一下桌面,甲斐谷背都抖了起来。

'……气氛?这里不是学校也不是你家,而是工作的地方。你以为自己还在当学生吗!'

藤原的怒骂声让全办公室的人都吃惊地回头望。知道自己过于情绪化的他丢下一句'跟我来!',就率先走出办公室。甲斐谷畏畏缩缩地跟在他身后。

'我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两人在无人的资料室里独处,但甲斐谷心跳得似乎不是时候。把门关好的藤原,一转过身就开骂。

'你用尽威逼胁迫让我答应能的设计案,结果却毫无干劲。不了解工作内容也不向人求教。不想干的话就别在这里碍事,立刻给我提出辞呈!'

无言以对的甲斐谷低着头。

'……很抱歉。'

'我不要只有表面功夫的反省!我要你去动、去想,去把结果交出来!'

藤原劈头大骂了甲斐谷一顿。他的确什么都没做,案子就丢在那里放着不管,但他也有这么做的苦衷。

'要削减三十元的成本根本不可能,而且我要负责的部分未免太多了?您会突然提出削减成本的要求,一定是因为'不安'吧?其他人对这个新产品根本没有半点不安,他们都认为一定会大卖!'

藤原的表情出现微微动摇。

'为了消除自己的不安而提出无理要求的人是您啊!'

两人沈默地互相瞪视.先移开视线的是藤原。

'你要是对我的做法有意见,就立刻退出这个企划。'

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人,竟然也会产生讨厌的心情。甲斐谷耸耸肩。

'又来了。每次只要我稍有反抗,您就会用'提出辞呈',退出专案小组'来压我。

这里是完全不接受基层工作人员意见的封建社会吗!'

藤原白皙的额头隐约浮现青筋。

'如果是有建设性的意见当然可以采纳。但你根本就是毫无根据地一味强调这个好、那个好不是吗?我是管理阶层的人,当然有自己的作法。我不能让这个企划失败!'

'反正您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销售量。根本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

握紧双拳的甲斐谷也忍不住怒吼。两人再度陷入互瞪的胶着状态。

'长田手上有一个抗老化的女性用基础化妆品系列的企划案。'

藤原忽然语气一转平静地说。甲斐谷完全不明白他干嘛在此时提到长田。

'我觉得那是个好企划,不过要推出也在kasha系列之后了。这是公司为了预防kasha失败所做的备案。但这个企划案并没有通过……即使通过,可能也会压到几年后才推出。就拿开发部来说,那种质感的化妆水如果失败.那类商品起码五年内……不,搞不好十年内都无法重见天日。像这次设计容器的公司,如果因为怪异的设计导致产品失败,我们公司也不会再跟他们合作。'

藤原停顿了一下。

'这次的商品我要对所有参与人员负责。你或许觉得如果失败也'没办法',但公司和员工却会因此蒙受莫大的损失。'

甲斐谷像被当场浇了一头冷水。他从来就只是个基层人员,没做过什么必须负责的事,光是完成自己份内的工作已经很辛苦,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主张会替公司带来什么样的危机。

'虽然龙设计是在你的威胁下采用.但我觉得能有机会推动这个设计也不错。当然我也有自觉,为了确保此次的企划成功,自己的做法比以往保守许多。'

藤原抬起右手拨了拨一丝不乱的前发。

'我知道龙的设计跟质感在公司里相当受好评,但决定购买与否的却是一般消费者。他们看不到我们为了这些商品付出多少努力。况且努力不见得等于大卖。所以我想替这个商品多增添一点附加价值,也就是价格。你刚才说。要削减三十元不可能办到,但我并非毫无根据就提出三十这个数字,而是认为做得到,才会算出目标额通知各部门。'

甲斐谷低下头,紧握的拳头几乎要在掌心留下指痕。他觉得好羞耻……羞耻得无以复加。要是还有另一个自己的话,肯定会把现在的他揍一顿后丢到河里去。

短视的自己只以眼前所见做判断,一经认为藤原是个大怀蛋。但藤原并非暴君.也不是个没想法的人,更不是个满脑子只想赚钱的近利者。

他不但有远见,还会替所有的工作人员设想。跟没大脑得过且过的自己完全不同。

彻头彻尾地不同。

他回忆起自高三那一年,参加高中棒球赛预赛第一场就输掉的往事。虽然打到延长赛,终究还是输了。他在本垒板上流下悔恨的眼泪,却不觉得羞耻,不为自己的努力和拚命感到羞耻。

现在的他会觉得羞耻,是因为知道自己根本在逃避麻烦,非但完全不努力,还想半途而废。

'唔喔喔喔喔喔——'

握紧双手的甲斐谷仰天长啸。他咬紧牙关,霹哩啪啦赏了自己几个巴掌。等为自己打完气再重新看向藤原时,只看到对方有点被吓到地往后退了几步。

'是我太任性了!没有顾及到科长的想法真的非常抱歉!'

他对认错毫不犹豫。

'请告诉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好!'

他低下头,抱着没听到回答绝不抬头的觉悟,直瞪着藤原擦得发亮的鞋头。

'在请教别人之前,先自己去寻找答案或用功吧。'藤原毫不留情地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这个人没有自尊吗?'

藤原的话像利刃般刺进甲斐谷心里。他又痛又羞耻,真想立刻逃离。但也知道一旦逃出,就等于输给没有用的自己。要是放弃比赛,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就算有也没什么用。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我也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只能拜托您了!'

……在冗长的沈默后,藤原低声说'抬起头来'。

从隔天开始,甲斐谷只是混日子的每一天开始改变。关于削减成本案,藤原只给他暗示而不肯直接告诉他答案。他只好根据暗示开始猛k从前的资料。连以前念书考试都没这么用功。但是看不懂的地方也随之增加,为了解疑,他又得再寻找其他资料补强。

白天必须上班的他,只能利用下班之后用功。时间好像怎么用都不够,他连搭电车的时候都书不离手,中饭时间也边吃着便利超商买来的御饭团边翻资料。

'甲斐谷,你在干嘛啊?'

'就是在搜寻啊……'

午后的办公室,长田忍着笑意表情奇妙地站在甲斐谷身后问。

'连左手一起动比较方便吧?'

被她这一说,甲斐谷才想起自己的左手。他边吃饭团边上网搜索,没想到太投入居然忘了手上还有吃剩的食物,赶紧把剩下的饭团塞进嘴里。

'你最近满努力的嘛。'

'应该是说补足以前的偷懒吧……'

甲斐谷有点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

'肯努力是好。但不要太过头了。'

甲斐谷虽然点头,却心知如果不鞭策自己努力,恐怕无法完成这次的削减案。而且好不容易抓到一点头绪,总想着得再加把劲才行.就不由得焦急起来。

边把现学的知识硬塞进自己脑袋里,甲斐谷终于开始着手进行kasha系列全部容器的成本削减案。铁制容器预定全在中国工厂生产制造。先前曾因设计事宜而跟中国工厂的负责人接触过,所以这次的削减案谈得很顺利。跟对方说明要求之后,隔天就收到工厂负责人传来的报价单,看到那距离目标值差距颇大的金额,甲斐谷不禁愕然。

他接着调查原料和涂料的进货来源,拜托相关部门尽量找愈便宜的愈好。一开始本来不太愿意换掉长期合作对象的制造部负责人,也屈服在甲斐谷再三的电话请托以及他对龙设计的热忱下,答应为他奔走。

由于会议时间愈来愈逼近,还有种种联络上的问题.甲斐谷连回家都舍不得,干脆住在公司里。原本公司并不允许职员留宿,不过一遇到新商品发售前或年底最忙的时候.有些规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甲斐谷拿着睡袋睡在资料室里,早上就在洗手间里梳洗。虽然没办法洗澡,但起码内裤是天天换。

每天都住在公司的他,跟警卫伯伯关系打得不蜡,还收过对方送的杯装味噌汤当早餐。刚开始留宿时,晚上他多少还会睡点觉,但从开会前两天起,他就连睡觉和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了。最糟糕的是,中国工厂那边的预算一直没有送过来,没有预算就没法制作资料。他只好边凝大纲边等中国工厂联络。

在会议预定日的前一晚,久等的中国工厂资料才送来。晚上八点,甲斐谷终于做好比目标额还略低的预算案。亢奋不已的他,喜孜孜地把数字打进早已做好的资料中。

存妥资料后,只需列印一份拿去影印即可。一想到自己终于大功告成,甲斐谷顿时全身无力,感觉浓浓的睡意袭来。大半夜开影印机可能太吵,明天早上起来再印应该也无妨,反正会议下午才开,早上印还绰绰有余。干脆连列印都留到明早再做好了……想着想着,甲斐谷已趴在办公桌上失去了意识。

早上七点半,甲斐谷被警卫伯伯震度近五级的力量摇醒。洗好脸,到便利超商吃完早餐后已经快八点。想说藤原大概快到了,他赶紧刷牙弄好头发,一回到办公室却发现藤原已在开电脑了。

甲斐谷回到自己座位上,看着笔电'咦'了一声,画面一片漆黑。他不记得昨天弄完资料后有关机啊。满心讶异的他再度按下电源钮,却毫无动静。

不祥预感在他胸口翻腾。看他不断按着电脑电源,坐在对面的后辈不禁过来询问。

'笔电好像怪怪的,怎么按都不会动。'

'咦,真的吗?'

后辈也走过来察看电脑的状况。万一硬碟坏掉……光是想像就足以让甲斐谷冷汗直流。这几天汗与泪的结晶将化为乌有。他不断地按着电源,还像跟人拜托似地向电脑哀求,但冰冷的机器仍旧无动于衷。

'之前我记得有台电脑好像也这样坏过,就是硬碟出了问题直接换新。'

长田站在甲斐谷背后说。

'换新……那里面的资料呢?'

'当然报销了啊。'

甲斐谷眼前顿时一黑。报销的意思就是资料全部不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脑袋完全空白的甲斐谷还望着黑色的电脑荧幕发呆,就到了晨报时间。部长难得长篇大论地演说,甲斐谷却一个字也没听进耳里。他整个脑袋只有坏掉的电脑。电脑怎样他根本不在乎,他要的是辛苦做的资料回来。那是今天下午开会所需的削减案原稿啊。

部长的演说一结束,甲斐谷立刻打电话给公司里保守的电脑负责人。听到负责人说'上午有两台电脑要修……下午才能过去',甲斐谷几乎失控地大喊'拜托你现在就过来!'。他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直盯着负责人的背影看,听到的却是'不拿回去仔细检查的话,很难找到问题在哪里'这种最恶劣的结果。

早上十点,悲惨的电脑送到了维修部。对方口头上说会立刻检查,但实际得花多少时间修理还不知道。业务促进部的员工每人只有一部电脑,根本没有多余的备用机可用。万一电脑坏到无法维修,或许会再配给一台新电脑,但现阶段什么都很难说。

如同行尸走肉的甲斐谷,拖着沈重的脚步走到藤原桌前。

'请问……我现在可以回家吗?'

藤原缓缓抬起头。

'为什么?'

'我的电脑坏掉送修,所以要回家拿自己的笔电过来。'

'先打电话到总务部去问问有没有备用机.有的话应该可以先借来用。不过要先经过申请,即使有,申请出来可能也要下午了……'

一听到下午,就摆明了赶不上一点的会议。

'可以先让我回去吗?我得把今天开会要用的资料重做才行……'

藤原的眉心动了一下。

'重做?是今天要用的吧?你没有存在磁片里吗?'

磁片这两个字让甲斐谷痛苦不堪地低下头。

'我只存在硬碟里……没想到会坏掉……'

'电脑又不是万能,除了存在硬碟还得借份在磁片里,为的就是应付这种状况。你说要回家重做,赶得及下午一点的会议吗?'

'我会尽力而为。'

藤原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上的资料丢在桌上。

'你为何老是这样散漫?看你最近这么努力,却在最重要的时候出问题。'

'我、我哪有散漫!'

'你就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才会变成这样。'

藤原的确常把资料要备份在磁片里这句话挂在嘴上。但电脑从来没坏过,要存档两次也很麻烦。

'我虽然没备份,但该做的事都有做完。资料也都全部完成……'

'就算做完又怎么样?不能拿出来用就毫无意义可言。'

'但是……'

'别像孩子一样强辩,承认自己的错误吧。'

在藤原一喝之下。甲斐谷才咬牙住口。错的人的确是他,要是他没偷懒备份。就不会造成这种局面。

'……很抱歉。'

'所以说,你啊……'

感觉眼眶一阵发热,甲斐谷赶紧低下头。即使用手遮住脸,仍遮不了从指缝中落下的眼泪。

他觉得自己好悲哀、好不甘心.肩膀忍不住颤抖起来,心想这样就哭一定又会挨骂。

藤原那不知第几次的叹息.刺戳着他的胸口。

'就用这个吧。'

甲斐谷移动眼珠看着藤原手边,是一台小型的笔记型电脑。

'这是我的备用机,平常很少用。拿来做资料应该绰绰有余。'

没想到藤原会出借电脑给自己,没在第一时间伸手接过的甲斐谷,马上被怒骂'还不赶快拿去做!'

'你之前寄给我的原稿信我还留着,你直接叫出来拷贝就行。至于资料就得重新做了。'

道过谢的甲斐谷接过笔电回到座位上,边对男人的亲切觉得意外边开始重做资料。

他打电话给中国工厂的负责人说明情况后,请对方再寄一份报价单过来。图表则请同事和长田帮忙。到了十二点五十分,终于把完成的资料列印输出,然后交给同事快速影印,把印好的资料分好份数。十二点五十八分,甲斐谷拿着完成的资料冲出办公室直奔会议室。

下午三点,会议结束之后甲斐谷回到办公室,看到先行回来的长田正在跟后辈同事愉快地聊天。后辈跟甲斐谷的目光相遇.意味深长地偷笑起来。

'你笑什么?'

后辈耸耸肩说'长田小姐刚才告诉我一件好笑的事'。

'好笑的事?'

长田插嘴进来。

'没什么啦。只不过刚才会议上发表削减成本案的时候,一直听到你的肚子咕咕叫而已。'

'想到当时的状况,甲斐谷顿时面红耳赤。一开始感觉还很不错,在许多未达目标额的负责人中,提出低于目标额以下金额的自己,发言明显吸引了众人目光。现在的我真是帅毙了……正在自我陶醉时却发生了糗事——肚子忽然叫了起来,而且音量还不小。他只好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却看到开发部的女职员都在掩嘴偷笑,偷窥藤原只见他额冒青筋。

'拜托别在后辈面前提这么丢脸的事好不好!'

甲斐谷不悦地噘起嘴。遭受硬碟损坏的打击后,好不容易赶在开会前把资料做出来,感觉正好的时候……偏偏肚子不争气地狂叫。他一直想压制下来,但这种事无法单靠意志力克服。

'看你饿成这样,就把我的止饥备粮让给你吧。'

甲斐谷兴奋地接过巧克力,立刻狂吃起来,却忽然发现长田慈爱地凝视自己。

'你……'

看到她温柔的眼神,甲斐谷还自恋地以为'难道她对我有意思?但她不是有男朋友了?'这时长田却——

'跟我家养的狗好像。每次给它饼干的时候,他就会像你这样冲过来拚命吃。'

下意识把巧克力空盒捏成一团的甲斐谷低下头。我跟狗同等级吗……?本来想这么问又打消念头,想也知道一定会听到肯定的答案。

在会议结束后,还跟开发部负责人继续谈的藤原回来了。长田也回到自己座位上。

甲斐谷把空盒丢进垃圾桶,伸手抹了抹嘴角。

'甲斐谷。'

藤原一回来就召唤甲斐谷,搞不好是要念他在会议上肚子乱叫的事……开始郁卒起来的甲斐谷走到藤原桌前,见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到三点四十分前还有半个小时,去吃点东西吧。'

不明白藤原的话意,甲斐谷'啊?'地呆然反问。

'我叫你去吃东西。要是肚子一直叫到下班谁受得了?'

'啊……可是休息时间已经……'

藤原瞪了他一眼,识相的甲斐谷赶紧道谢,快步回到座位拿了钱包走出办公室。虽然只有短暂的半小时,但已足够他到附近的牛井店吃碗饭解饥了。

明明气他没有备份,却还是出借自己的备用电脑;知道他肚子饿就拨半小时让他出去吃饭……或许藤原是个意外体贴的男人。在填饱肚子的同时,心情也十分满足的甲斐谷独自开心起来。

在跟总务部申请的新电脑送过来之前,甲斐谷都借用藤原的工作,当然也不忘用磁片备份资料。下午五点,总务部的人在快下班时送来新电脑,于是甲斐谷将备用电脑还给藤原。

'谢谢您今天把电脑借给我,我才能度过难关。'

'……你要记住下不为例。'

只撂下一句话的藤原把电脑收回抽屉里。过了六点,甲斐谷仍默默做着白天没做完的工作;而有紧急公事待处理的藤原,过了七点还留在办公室里。其他同事陆陆续续下班后,办公室只剩下甲斐谷跟藤原两人。

甲斐谷在八点多结束工作关掉电脑电源,刚好藤原也结束了手边的工作,正在整理桌面。虽然可以马上离开办公室,不过甲斐谷并未立刻站起身,而是在座位上等着。

等藤原出去后,他才随后追上,两人并肩站在电梯前。甲斐谷偷瞄了藤原一眼,对方只是一语不发地仰望着楼层灯号的明灭。

'科长……'

藤原移动眼珠看他。

'今天……真的很谢谢您。'

对方只简短'嗯'了一声。

'您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吃饭?我请客,算是向您道谢。'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藤原先踏进去,甲斐谷随即跟进。

'你这次又有什么企图?'

在只有两人的空间里,藤原充满狐疑的质问让甲斐谷下意识狼狈起来。

'我哪有什么企图!这次我是真的很感谢您……'

藤原连叹息声都很精简。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想再被人刺探。'

藤原冷静的嘲讽让甲斐谷火大起来。他都已经道谢,还说要请他吃饭了……。

'好烂的性格……'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却被藤原的顺风耳听到且脸色大变。

'连人格都没有的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在办公室保持着'冷静上司'形象的藤原,一到私人时间就恢复原本易怒切情绪化的真面目。

'我不是说了要感谢你吗?为什么不相信我!'

藤原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我凭什么相信一个用卑鄙手段威胁过我的人?想要人相信你的话,就拿出能够让人信任的态度和成果来!'

藤原似乎有点反应过度了。甲斐谷只不过想藉请客表达谢意,根本没有其他意思。

以比例来说的话,差不多是感谢九成企图一成。

电梯里充满了微妙的紧张感。被拒绝的甲斐谷反而愈想带他去吃饭,甚至不惜再度祭出那个常用手段。

'我想到居酒屋去吃晚饭,如果科长您不一起来.或许我会把您那些'羞耻的照片'寄给全公司的人看。'

'你这个家伙……'

藤原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可是认真的。真是的,乖乖跟我走就对了嘛。'

……藤原一副想冲上来咬人的表情,但最后还是丢下一句'随便你!'。

经过车站附近的牛井店时,藤原那种'就在那里吃好了'的应付态度,已经够让甲斐谷不爽了。走过之后藤原又说'我最喜欢迪比特饭店里的le.pule餐厅的小羊肉',听到这家连自己都知道的超高级昂贵餐厅的名字时,甲斐谷觉得自己的忍耐快到极限。

'不好意思.我的舌头吃不惯那么高级的料理啊。'

说完之后,甲斐谷把藤原带到热闹街道某僻静小巷里的居酒屋。才一进门就听到藤原唠叨'这家店看起来不太卫生',他知道自己脸上的肌肉一定在抖动。这家空间不大的店面,座位以屏风相隔,可以听到后方男客喧闹的说话声。

'两杯大杯生啤酒、煎蛋一份。还有炸梅子鸡肉、白萝卜沙拉以及烤猪肉。'

甲斐谷一坐下来立刻点菜,还顺手把菜单放到自己背后。藤原盯着他的动作看。

'我没有选择食物的权利吗?'

'啊,我想应该没有合您口味的东西,就点了几样我爱吃的菜。您要看菜单吗?'

语带嘲讽的甲斐谷递出菜单,藤原一把抢了过去。在他看菜单时,大杯啤酒送上桌来。

'先别管菜单,干杯吧。'

藤原不情愿地放下菜单,跟甲斐谷碰了碰酒杯。对方的态度令人不满,但工作过后来一杯啤酒的沁凉仍然渗透了五脏六腑。藤原也优雅地一口气喝掉半杯,继续看菜单。

'这个凉拌菠菜豆腐味道如何?'

'嗯,不错吃。'

'那煮牛筋呢?'

'还好。油有点多。'

在两人说话时,煎蛋和萝卜沙拉陆续送上来。藤原夹了一块煎蛋放进嘴里,低声说'……好吃'。

'没错吧?这里的煎蛋就是好吃。'

彷佛说错话的藤原赶紧低下头。

'沙拉也很不错喔,吃吃看吧。'

知道对方个性别扭,甲斐谷径自拿起盘子分好放在他面前。

'我从以前念书时就常来这家居酒屋。虽然就像您所说……看起来似乎不太卫生,不过食物的味道却无可挑剔,可以说是物廉价美。'

藤原吃了分好的沙拉,没有任何评论。不过看他继续默默吃着,味道应该还不差才对。

看到喜欢的人吃着自己喜欢的食物果然让人高兴,甲斐谷追加了藤原想吃的凉拌菠菜豆腐。

'啊,您还要喝什么吗?'

看到藤原面前的酒杯空了,甲斐谷马上问。藤原点了冷酒。

'感觉您应该是喝红酒的人,没想到也喜欢日本酒吗?'

'因为外食多半都是意大利或法国料理,自然比较常喝红酒。基本上,只要是酒我都喜欢。'

'哦;我是都喝啤酒啦,洋酒的话喜欢白酒。红酒似乎有点太赤裸裸了……'

藤原眯起眼睛轻笑一声。

'就是诱惑的感觉才好啊。'

那魅惑十足的表情和低沈的声音,让甲斐谷的背脊颤抖起来。

'或许你还年轻,无法体会红酒的好……'

那发出叹息般呼吸的嘴唇,让甲斐谷的喉间发出异样声响。他想到那双唇曾不断叫着自己的名字、索求自己的吻,也经历过如同脑神经都要麻痹的热吻。

日本酒迅速送了过来,藤原啜饮着酒边用筷子夹烤肉。虽然是家不太卫生的居酒屋,虽然吃的是再普通不通的烤猪肉,但藤原仍旧美得惊人。平常那矜持而严肃的表情稍稍变得柔和,双腿轻松敞开的模样怎么看都可爱。

好想跟他上床……甲斐谷情不自禁地想。这个比自己年长的男人经常语带嘲讽又难相处,但他还是想跟他上床。想把他带到床上;剥光衣服吻他、拥抱他,然后……

'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那微微泛红的眼角更添妩媚……甲斐谷觉得喉咙变得干渴起来。

'没有……只是觉得在很多方面都受您照顾了。'

喝干第二杯啤酒。身体一口气热了起来。烦恼的警钟在脑袋里轰轰作响,但他把藤原带来这里还有其他原因。

'开始我对削减成本案完全没有干劲,也觉得不可能办到,被您斥责后我才醒悟。努力完成工作果然很快乐。'

甲斐谷搔搔后脑。

'之前我都没发现自己知识不足,每天只想混日子,因为我本来就对化妆品没什么兴趣。被人责备是很难过,不过也让我有了深思反省的机会。如今想来,就觉得您当初的责备是对的。'

他向对面的男人深深低头。

'我做了那么多事,或许您不会再相信我。但我真的很尊敬您。希望您能够了解。'

说完想说的话,甲斐谷抬起头来,凝视着对坐的男人。藤原有点尴尬地撇开头去,伸手拿起桌上的冷酒像喝水似地大口饮尽。

'……你提出的削减案十分具体,应该有实现的可能。你跟当地工厂的负责人还保持着密切联系吧?'

'在设计阶段曾请他帮过忙,还算有点认识……'

'看你起步那么慢,我还担心来得及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你做得不错。'

他知道藤原在称赞自己,却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你为什么一脸莫名奇妙的样子?'

甲斐谷压着自己的后脑勺。

'不是啦……因为是第一次被您称赞啊。'

'做得好我当然会称赞。'

明明是简单的一句话,甲斐谷却觉得心中开满了快乐的花朵。这段期间每天留宿公司彻夜辛苦的种种在脑中掠过,一想到只要努力就会被赞许认可,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让甲斐谷的眼眶泛出泪水。

藤原惊讶地瞪大眼睛凝视他。

'你哭什么?'

甲斐谷抹了抹眼泪。

'我、我太高兴了……'

感动的眼泪似乎一发不可停止。藤原低语了一句'怪人'。

'用卑鄙的手段威胁我,又把我带到奇怪的店里。现在却忽然说很尊敬我……我真搞不懂你。'

奇怪的店……这四个字让甲斐谷竖起耳朵。他有带藤原到过什么奇怪的店里去吗?

几秒钟后才终于想起是友晴的'belzaut.n'。

'你做事没什么计划性又冲动,不过热情却值得赞赏……吧。害怕失败的我,早已忘记冒险的精神。'

褒眨交错的评价让甲斐谷搞不懂藤原的真意,只听得出他并非讽刺。

'老实说,kasha的基础化装品有几个不安要素。但这次能决定推出龙的设计和黏质化妆水,还是很令人高兴。'

难道是酒精作祟?能听到藤原心中真正的想法,甲斐谷不觉高兴起来。看到他脸上的傻笑。藤原皱眉问'你在笑什么?'。

'就是……能听到科长的真心话觉得很高兴……'

藤原把日本酒的酒杯送到嘴边。

'你不用客套了,跟我聊天很无趣吧?'

'怎么会呢?'

能跟你说话真的好高兴。这明明是甲斐谷的真心,藤原却冷淡地苦笑。

'我最了解自己,从以前就常被同性排斥。'

既俊帅又能干,且浑身散发距离感的作态男,再加上女友不断,当然会招致同性反感。连甲斐谷一开始也觉得,跟他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藤原拦下刚好经过的服务生追加了冷酒,抬手撩起一丝不乱的前发。或许是酒精的关系吧,他的动作看起来多了几分煽情。

'我就是知道自己跟同性不合才会进入carvy。当时公司还只有女性员工,与其跟合不来的男同事相处。还不如在都是女职员的工作环境来得自在多了。虽然现在已经有了包括你在内的几名男职员……'

甲斐谷不是不能体会那种被女性包围的愉快感觉。他在高中和大学时代整天都泡在棒球里,周围都是剃平头的男同学。虽然跟女生交往过,也觉得很愉快,但相较于男同学相处时那种默契跟轻松,感觉截然不同。

'跟同性相处是满不错的啊。'

一听到甲斐谷这么说,藤原的眉毛立刻别扭地皱了起来。

'男人几乎都是粗线条和没神经,你就是标准的代表。不过不用花太多心思这点上,同性或许比女性来得好相处多了,女性毕竟比较纤细。'

他的意思是,不用花心思等于放松吗?甲斐谷有点在意他说的'好相处'。因为不用紧张.也可以等于不在乎或无所谓……。

'我是'好相处的男人'吗?'

他忍不住问出来。

'之前你拿照片威胁我的时候,我恨得几乎想杀了你,不过看你刚才会跟我顶嘴,而且夸你两句还会掉泪……就跟小孩子差不多。'

谁被当做小孩子看待会觉得高兴呢?

'您又没有孩子,怎么知道我像小孩子?'

'我两个妹妹都有孩子。小妹的孩子今年五岁,早熟又很可爱。问她想要什么礼物会说想要'戒指',就跟少女一样。'

看得出来很疼爱外甥女的藤原,温柔地眯起眼睛。甲斐谷开始嫉妒起那个连看都没看过的小女生,他也想被藤原这样温柔注视……

'请问点上善水如的是哪位……'

藤原抬起右手。服务生收掉旧杯子换上新的。等服务生离开后,甲斐谷才注意到那个男人的存在,他在走道上一直往这里……亦即藤原的方向看。是个三十几岁,着深蓝色西装的上班族。高挑的他看起来相当时髦,但褐色的肤色却不耐久看。

'你不是藤原吗?'

藤原握着杯子的手轻颤了一下,然后缓缓回头。褐肤色的男人挑起唇角笑了。看他发黄的牙齿,应该是个大烟枪。

'我果然没认错。刚才坐你隔壁桌喝酒,就一直觉得说话声音好耳熟。咱们好几年没见了吧?真怀念。'

不请自来的男人径自往甲斐谷身边一坐。沈默的藤原唰地皱起眉头,从表情即知这个男人不受他欢迎。

'高中毕业到现在,应该有十五年没见了吧?你看起来挺不错的嘛。你都没参加同学会,大家常会问起你在干什么呢。'

'我工作忙。看你也过得不错。'

面无表情的藤原看到甲斐谷一脸困惑,就简短介绍'他是我高中同学,叫田上'。

'田上,他叫甲斐谷,是我的组员。'

男人说着'请多指教',混杂酒臭的呼吸喷在甲斐谷脸上。他点了一瓶啤酒,就往藤原的杯中倒去。

'我在一家叫'sedalees'的代理进口公司上班,你呢?'

sedalees是一间颇具规模的代理进口公司,连甲斐谷都听过这个名号。他们代理的产品相当多元,其中也包括外国制的化妆品。只是非名牌,而是平价商品居多……。

'……我在化妆品公司担任业务。'

褐色男人耸肩笑了起来。那种嘲讽的态度,让旁观者也感觉不舒服。

'化妆品啊……跟懦弱的你还挺合的。不过你会做业务我倒满意外。你身上这套西装不错嘛,是vera的吧?做化妆品业务这么好赚?'

藤原放下啤酒,拿起日本酒杯。

'我还单身,金钱调度上比较自由,玩股票也有一点收入。'

男人吹了声口哨。

'真优雅啊~。你跟以前比起来称头多了,一定很受女人欢迎吧?'

说着'没这回事'的藤原明显地谦让。

'你肯定很受女人青睐,不过……'

男人压低声音。

'少了一边睾丸.办起事来不太方便吧?'

他的声音虽小,却清楚传到甲斐谷耳里。藤原霎时红了脸,用力把杯子啪的一声放在桌上。满脸写着'故意'二字的男人恶劣一笑。

'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啊?我说的都是事实啊。该不会甲斐谷先生还不知道,你在小学生时代站着撒尿,结果被狗咬掉半边睾丸的事吧?'

甲斐谷吓了一大跳。他从来没有深思过藤原少了一边睾丸的原因……甚至还漠然以为天生如此.没想到居然是被狗吃掉。

'最有趣的就是,咬掉你睾丸的是是狐狸狗。'

狐狸狗……他指的是那种有一身雪白蓬毛的狐狸狗吗?甲斐谷的叔母以前养过这种狗,常用拔尖的声音乱吠吵死人。

藤原,这个被狗吃掉单边睾丸的男人一跟他视线相遇,就露骨地移开。

'我记得你高中的外号叫'半边蛋',后来就谐音'笨蛋'。上游泳课时还蔚为话题,展示在大家眼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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