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手!没听见她喊疼!”始终未哼声的费斯打破沉默,跃起身往他脸上重重挥过去。
何阮东一个措手不及,被迫吃下这拳。他松开掳住她的手,反身回了费斯一拳。“你以为你是谁?她是我老婆!不是你随便可以乱来的对象!”
费斯被这几句话击得不懂还击,她是个有夫之妇,他连反驳的余地也没有。
打,打,为什么不还手?替她把那个可恶的男人好好修理一顿。可惜费斯没有,他掩着脸,默默地承受着何阮东加诸在他身上的拳头。霍晶铃冷眼看了片刻,然后自己爬起身,摇摇晃晃地往上走去。
临近房门口,她停下来脱那夹得脚痛的高跟鞋。才扔开一只,身体突然又被一股力量揪住,眨眼间房门在 “呯”声闭上,她背着门板,面前是他盛载着怒火的脸容。
“你竟然跟个男人胡混至三更半夜,回来还要依依不舍地吻别?你是个已婚的人,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看着他的嘴巴一开一合,努力地消化他话里的意思。好,她明白了,他又在骂她。他总是喜欢骂她,骂……她已经无所谓了。
见她不吱声,只拿浅蓝色的眸冷冷地看他,何阮东忿恨地一拳捶在她身后的实木门板上。
霍晶铃借机闪开,把脚下另一只高跟鞋踢脚,慢悠悠地走向浴室。
“你没话说?”
身后的人说了一句,霍晶铃顿住。“我能说什么?你就当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反正,谁在乎?”
“你说什么!”他又把她扯住,已经第二次了,受伤的手臂又开始痛。
“何阮东,我要跟谁亲热,你管不着!反正,你只是个挂名丈夫!”
听到她的话,他浑身渐渐升起一种强烈的杀气。“你该死的有胆再说一次!”
“说一千次都可以!你只是个挂名丈夫,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只管好好的过你的生活,大家谁也别管谁。将来即使我要找十个二十个男人,你也管不着!”
“你!你贱格!”人在怒极之下,所做的事完全不经大脑。何阮东把她用力甩到床上,欺身上前,以小腹紧紧压住她的腰身,手上施劲,轻易就把她的红色裙子撕下半边长袖。
“你要找男人!我成全你!我跟你做‘爱,这行了吗?”
带着男子身体散发出来的特有气息扑打在她的脸上,唇已被他粗鲁地含住。他用力的咬噬,完全没半点怜香惜肉。
“放……”霍晶铃拼命挣扎,奈何微弱的力量哪里是他的对手,泪水不争气的滚下,她选择放弃,任他辗转把嘴唇狠狠啃个够。
察觉到她的沉寂,何阮东终于停住,他抬起身,映入眼帘是她木然的脸。
“你想对我施‘暴吗?”伴着这句话,她的眼角又流下一串泪液。
压在她身上的躯体变得僵硬,他一骨碌退开,懊恼之极。刚才他的行为,跟禽‘兽有何区别。
霍晶铃抹掉泪水,哑着声道:“其实你不用这样,我需要孩子,你只要说一声就好,我一定不会反抗。”
她的两目无神,衣服被撕烂,那样子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已拆走沙布的臂上,血正沿着裂开的结痂部位滴下。
他一惊,匆匆忙忙跳起身进浴身,打开水咙头洗毛巾。翻出之前用过的纱布和双氧水,拿起毛巾飞快出来。可是室内房门敞开,偌大的床上,她的身影已不知所踪。
30
这个世上,最容易叫人陷入的并非爱情,而是猜疑。
就像她对兰,他对费斯。唯一不同,是她爱着他,而他呢?
她不敢把他这种反应称之为吃醋,从爱上这个男人的一刻开始,她已经渐渐丢掉了自信。在这场追逐里,她永远是个弱者,她输了,输在先陷了进去。如果从不曾爱他,从不曾在乎他,那即使今天他对自己如何做出伤害,她都不会哭泣。
身后墓碑上黑白照片里的人像笑得含蓄,霍晶铃摸着他的脸,泣不成声:“爸,或许我们都错了。即使长得再漂亮,他都不会喜欢我。没办法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父亲,已经再不能给她任何提示。这个世上,她已无任何依靠。
伤心到了尽头,眼泪已经流不出来。四肢全然麻木,刚才赤足跑出来,脚板被碎石硌得很疼,但此刻都没了感觉,唯一意识到的——就是冷。明明现在是盛夏,她全身冰冷,每个细胞仿佛都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在发抖。
放弃,不要了。
何阮东寻遍了整座酒庄,房间门推了又合,灯开了又关,她就像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
到底去哪了?
花园里费斯开来的房车不见了,她会不会跟他离开?
想到这,他沮丧地掴了自己一巴。刚才他明明看到费斯先离开。
时间被无限地拉长了似的,每一分一秒无不令人焦心如焚。站在庭园通往处面的路,只感到前路茫茫。直至现时为止,他才发现感情真的不能受控。看到她跟费斯接吻,他几乎就疯掉。他努力抑压着别让自己付出感情,却越来越管不住在乎她的心。
天已经开始泛鱼肚白,一夜又过去。他转身,仰望着这片天,还有眼前的大屋,已经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眼睛不经意掠过通往后山的路,灵光突然闪动,他拔开腿飞快往那个方向跑过去。
越接近那片土地,他就越紧张。四周出奇的静,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这个地方,除去下葬的那天,以后都没来过。
距离几十米,他终于看到一抹耀眼的红。再悄然走近,那人背靠着墓碑,双手抱着曲起的两腿,头仰视着天空,目光呆滞。
排山倒海的心疼汹涌而到,他——肯定是把她给伤透了。
“晶铃。”进一步靠近,他轻声唤她。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颤了颤,霍晶铃并没回头,表情未变。
何阮东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想摸她的手,被避开。
眼底骤黯,已经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宁愿她哭,宁愿她闹,也不愿见她如此了无生趣的模样。她为何要突然跑来霍先生的墓地?那肯定是感到自己已无依靠。大小姐一向好胜,现在却脆弱如斯。何阮东恨不得拿皮鞭抽自己一百下,或许这样他会好过点。
“先回家好吗?”他软着声,近乎哀求,然而她却纹风不动。
无计可施,这时候不能再强来,他颓败地在墓碑的另一面坐下。
这里下面,躺着他尊敬的人,但他去对他的女儿百般伤害。何阮东闭上眼,用几近沉痛的声调悠悠说道:“我在火车上想,回来后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
她没有动静,既不说话也不作任何反应,就这样坐着,仿佛天边有非常吸引视线的东西,让她完全移不开眼睛。
何阮东微叹,不管她要不要听,他也要把话说完。“那晚我不顾你的意愿走了,是出于无奈。这事说来话长,可能你根本不感兴趣,但我真的想说出来。”
这些话,他从不会对人倾诉,今晚,他只想让她知道。
“初到法国留学的时候,我过得很不如意。家里无能力负担我更多的经济,除了上课,就是面对无尽的打工。那时候我的语言还未学好,跟同学处不来,打工被人欺诈。每天醒来,走在异国的斑马线上,听陌生的汽车鸣笛,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那种感觉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般,简直糟透了。我每天就在那个巴掌大的地方进进出出,看着熟悉的脸孔却形同陌生人。想家,又想出人头地,不断地自我挣扎自我放弃。慢慢地,我迷失了方向,完全找不到当初来法国时的雄心壮志。”
“或许你根本无法理解这种感受,我可以讲,对于大部分家景不算宽裕的留学生来说,这些都是现实之中的现实。我们不断地告诉自己可以克服种种困难,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
“有段日子,我陷入了阴郁期。为了发泄,我不顾一切地花钱找女人去挥霍我的欲‘望。就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兰。当时我并不知道为何她会选择这个职业,或许大家是中国人,又或许有种同病相邻的感觉,我们没问对方的背景,维系着这段不沉常的关系有一段时间。直到有天,她拒绝再收我的钱,并如实跟我说清她的底细。
“兰其实是个留学生,主攻舞蹈。她能跳很好看的芭蕾舞,可惜毕业后始终找不到肯收留她的舞团。兰长得有几分姿色,大概因为这样,有个法国人说可以帮她进舞团,但条件是她得嫁给他。为了得到工作,为了能在法国留下来,她嫁了那个法国人。但那个臭家伙骗了她,他说的所谓舞团,其实是夜总会里的歌舞团。兰不肯去,就会被他打。有次他用木棍不断地殴打她的双脚,她不堪受辱终于报警,那个男人被判刑进了牢,俩人离婚。”
“兰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谁知迎接下来的却是更悲惨的厄运。她的双脚,因为没钱复原做得不好,再也无法跳芭蕾舞。同时,她也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当时听到这个故事,整个人就呆住。原来我是她接的第一个客人,她这么做,是为了赚钱给她的女儿治病,她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她说知道我也不富裕,不想再让我乱花钱,劝我回头。那句话使我完全清醒,我辛辛苦苦来法国是为了啥?我竟然在恣意地浪费我的金钱和青春。相对于兰,其实我已经太幸运了,即使生活依然艰难,但起码能过下去,而她却已抛却了尊厌,丢掉了灵魂。”
此时,他停住,似乎为了回忆,或是组织语言。过了半晌,他咽了口唾液,再次开口。
“我跟她断绝了那种不寻常的关系,却成了朋友,我尽自己小小的力量帮助她,希望她能撑下去。之后来酒庄工作,除了每年她会给我寄圣诞节礼物之外,我们已经很少联系。直到我收到她上一封信,才得知她的前夫要出狱。那是她最害怕的事情,因为那个浑蛋入狱前曾扬言不会放过她。恰逢那时她女儿的病情发作,需要做手术,她没钱,于是才问我借。后来的事情,我相信你能猜到几分?”
说到这,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霍晶铃微微偏头,想催促他继续,最终还是没表现出来。
何阮东有点失望,只好自顾自说:“兰被她的房东赶了出来,因为那房东知道她的底细,怕惹麻烦。离婚后她一直在夜总会跳艳舞维持生计,不过她丈夫跟那夜总会里的人关系不错,所以她也不敢回去。由于害怕,她只好带着生病的女儿躲起来。我赶到巴黎,花了一天时间终于找到她。把钱给了她,并建议她先给孩子治病,等稳定下来就离开巴黎。她万般无奈也只得接受,找了医院,再打点好,我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结果回来后,就撞上那幕。何阮东又往身旁瞄去,她脸上的表情已恢复平静,大概被自己说的话感动了。悄悄往她身边移过去,手搭上那纤细的臂。没有避开,他不禁漾起一个笑容。
“对不起,我为我的过失跟你道歉,请你原谅我好吗?”
她别过脸,继续沉默。何阮东大胆地扳过她的下巴,晨光中她的嘴倔强地抿着,一脸不驯。他用指尖摩挲那张苍白的脸,划过眼睛,心下瞬间变得柔软。缓缓凑近,他俯下头想吻她,岂料霍晶铃突然扭过头来,瞪着他大喝:“你干嘛!”
何阮东即时呆愣,幸亏皮肤是小麦色,所以脸部即使泛红也不显眼。不过随即一股怒意从心底冒上来:她让费斯吻,却不让他亲一下。
还没理清这个中情愫,她已用力推开他,手撑着地起身。
“啊。”双腿因长时间弯曲而麻痹,更可恶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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