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义的。上周我终于把我和久美子买公建的事情告诉了父母,自然是被毫不留情地一顿臭骂。反应最激烈的自然是母亲,她惊呼这媳妇还没过门,我这当儿子的就把老娘抛到一边了,毫不顾惜她的感受,竟然自作主张地干了这么一桩大事,实在是令她难以接受。
“你这个混蛋小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独自做主呢!”
“这不是告诉你们了!再说了,现在谁不炒房炒股的,也没啥可奇怪的。”
“不奇怪?人家炒房炒股,那是人家有那闲钱!你能比吗?这马上就要面临给你和久美子操办婚事了,装修房子、举行婚礼什么的哪个不要钱;而且咱们家的经济条件也不允许你这么干呐,赔了怎么办!居然还拿人家久美子的钱,这久美子也是,连跟我说一声都不说,和你还窜通起来了,这将来进了咱们家的门,看来也是个不好管的媳妇!”
公建就说公建的事,怎么又扯到久美子好管不好管上去了。我现在十分佩服母亲,发现自从退休之后,她掌握了一项本领,那就是从一件事情能够扩展延伸到数件事情,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
我没有还嘴,因为毕竟是自己做得过火,人家要发泄就让人家说几句吧。另外我也没好意思告诉母亲真相,她其实是感觉良好了,因为我早已发现久美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将来肯定不会屈服于她的“淫威”,就算是不正面冲突,但只要意见相反,坚持己见看来是不可避免了,轻易不会让步。
“得了,得了。相同的话就不要重复了,反正事情也办了,说其他的也没有用;关键是只要有了这套公建,我就可以坐在家里稳稳地等着房价往上直窜,然后数钱就行了。”
“你说得倒是轻巧。这房价难道就不会跌吗?万一赔了,我告诉你,那新房的装修钱你可崩想问我和你爸要!自己找去。”
“呵呵。我还就指着这套公建给我赚装修钱呢!”
谈话最终不欢而散。最后还是父亲出面安抚了一下颇为受伤的母亲,向她讲明儿大不由娘的道理,还有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一他最信奉的理念:让他们闹去!
“房价真的不会掉下来?”我也是半信半疑。
“不会不会!至少你活着的时候不会。”林跃刚拒绝了好几个向他买房的人,无论对方如何出价,他就是一个字??不。他说他要等到最高点再出手,可不能卖赔了,当那个冤大头。
“屁话!我怎么也得活个六七十年吧,这房价还能一直往上涨个不停?再涨还能涨到哪去,月球上?”其实我现在也有些动摇了。虽然房价每天都在以火箭的速度往上攀升,眼看就要冲出大气层了,但作为地球上的居民,我的心里还是叵测的,搞不清楚这是真的还是幻象,十分担心万一哪天火箭大头冲下栽下来,估计到时候死的最惨的就是我这样的小户头。
“叫你说对了!别说月球了,要不是太阳太热,这房地产商早就把房子盖到那上面去了。你呀,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每天该吃吃,该喝喝,别杞人忧天。我告诉你这房价下不来就是下不来,下来了大家吃什么去,喝什么去。”
林跃向我打着亿万张保票,那神情仿佛得到了第一手的内部绝密情报似的不由得人不信,可是心里又痒痒的很,说不出是什么具体感受来。最后我也想开了,管它呢,我就不信我的点还能这么背?那么多的人都能挣到钱,还能偏偏到了我这儿,那房价会突然跌了?那样的话,当天我就去买彩票,肯定能中头等奖,一连买它十张五百万的,兑了奖就举家迁到太平洋的某个小岛上去晒太阳吹海风,没事可以晚上出来找找海龟蛋,那日子才叫一个惬意。
久美子不负众望,顺利求职成功,四月份起就是正儿八经的“社会人”了。她在市中心找到了一份日本商社的工作,公司所在的大楼是市中心历史最悠久名头最响的一栋,楼内集中的全是国内外知名公司,可以说是本市年轻人最想进的一栋建筑物,能出入那里,就证明你绝非池中之物,走路时都可以把下巴抬起来,高人一等。
我既高兴又有些妒忌久美子,本来是我的梦想却被她这么一个外国人轻而易举地实现了,真是令人嫉妒啊。久美子的运气太好了。这家商社在日本排名中游,近年来在中国市场下了不少功夫。这是第一次在本市设立办事处,招募员工,结果就被久美子赶上了。按理说久美子的年龄有些“偏大”,不如那些二十三四的大学毕业生有优势,何况应聘的日本人也不少,都看中了这份工作的优厚待遇。而久美子是凭借两个优势入选的:一,在东京有过两年的工作经验,熟知日本会社内部的流程和规矩;二,汉语说得在众多应聘者中算作上乘,形象也不招人烦。至于去应聘的中国人更是海了去了,久美子说光面试就分了好几天,每天还分好几拨,那漂亮女孩儿帅小伙儿一堆一球的,当时她的心里还真的没有底。
“日语说得可好了,一点儿也不像你。”
“什么!”我怒吼一声,久美子这是忘恩负义。如果我的日语说得呱呱叫,和她对话全用日语的话,她的汉语水平怎么会提高的这么快,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工资多少?”这才是我最关心的,其他的一概扯淡,我才没兴趣谁长得漂亮,谁日语说得好呢。
“前三个月是六千五,后来是九千。”
嗯?这好像不多啊,比起我在专门面向日本人的招聘广告上看到的那些动辄一万五、两万的公司来说。
“真的不多,怎么还没过万呢?”
“够多了!我只不过是待在办公室里干干杂活,又不是出去跑业务,何况还是新人,更不是工厂的技术者,能挣到这些该知足了。”
久美子说得也对。现在这世道已不如从前了,就算是日本独资的公司也有不少开始实行“现地工资”的。所谓现地工资,就是以中国当地的物价出发来制定工资待遇,而不是日本大企业里实行的按照日本国内标准来发工资,而且还会加上国外补助,那钱拿起来比在日本国内多多了;所以许多不怕异乡之苦的日本人其实都爱出国工作,收入又多,地位比国内又高,来到这儿总会当个小领导啥的,比在日本国内受气挨骂强多了。不过最近这世界经济哪儿都不消停,日本企业也开始紧衣缩食了,久美子能在新人阶段得到这份收入还真不能乞求太多,贪心可不是一种美德。
“这可得好好庆祝一番。”总算是一件大事尘埃落定,这样久美子就算进入了中国生活的一个新的阶段。我赶忙给父母去了电话,他俩自然也是高兴异常。尤其是母亲,听说久美子一个月居然能挣到小一万块,乐得手都拍红了,一口一个好样的。
“久美子太厉害了。妈妈我这辈子干到退休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哪!她一个外国人就能挣这么些,真是有本事!”
“国情不一样嘛。”我的自尊心有些受挫。奶奶的,这一下久美子岂不是比我挣得要多许多?这以后的生活里我还能不能领导动她了,她还会不会继续给我做便当了……唉,公建大哥啊,公建大哥啊,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就真的要看你的了,你可得给咱争口气,给咱拼了命地往上涨。要不然你说我好不容易找了个日本女孩儿,到头来却要来个异国间的妻管严,冤不冤呐。
五十四上 此辈受宠死亦安 酒仙鬼才定邦中 '本章字数:3032 最新更新时间:20100929 09:43:54。0'
我和久美子终于有了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小窝了。久美子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的行李,当我把最后一个箱子归置到她指定的角落里,再也抗不住了,拖着疲惫的身躯一下子扑到在绵软的床铺上,将头深深埋入枕头底下,动弹不得。
久美子告别了留学生活,今天从大学的宿舍里搬了出来,搬到了这间位于十八层的一室一厅的新建成的高层公寓里。我以后想要见她,也不必再顾及大学中某些幽深的眼光了,可以大摇大摆地跨进她的“闺房”。这套公寓是久美子一眼相中的,地点极佳,可以将市中心的景观一览无遗,尤其到了晚上,到处是过分的霓虹灯,连远处的银行大楼外表都打上了翠绿的灯光,真是嚣张。(银行这样的地方还是隐秘的好。)内装修和家具电器都由房主搞定了,久美子只需要按月付租金就可以了,什么都是新的。当然,除了租金稍贵以外,我也挑不出这套公寓的毛病??每个月的房租居然要一千五百元!市中心的房租什么时候都升到这个地步了,下一步难道要抢不成。
“一千五?!”母亲听说这个消息后,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你说你不去投资什么公建,把钱拿来用在新房的装修上,现在你和久美子一结婚,是不是就可以住了!每个月一千五,这钱省下来干什么不好。”看样子又勾起了她的“心酸往事”。
“你说结婚就结婚呐。”
“你说久美子也是,家里也有地方,非得花那钱干嘛!搬过来我们一起住不就得了。现在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母亲此刻又忘记了曾经听说同事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就领了一个女孩儿回家同居时她的义愤填膺了。现在倒好,话语间真是轻松。
“行了。反正也不会太长时间。等下个礼拜我就去找装修公司,开始干,十一之前保准完工不就得了。”
确实可以着手装修新房了。久美子的工作有了眉目,收入也稳定,我也是稳定地要死要活的,除了对工资心存不满之外,目前我的生活整体还是美好奇妙的,应该开始准备人生的一件大事了??结婚。另外,好像也没啥可以拖的了,该考验的也都考验过了,该办的也都没拉下,趁热打铁,赶紧把久美子“弄”回家得了。
我有好一阵子没看见我们院里的亚历山大了。亚历山大不是别人,是我前面提过的一条狗,大号亚历山大,享尽荣华富贵。自从第一次在院子里与亚历山大邂逅之后,但凡有人在我身后呼唤亚历山大的名字,我再也不惊讶和吃惊了,因为我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女人养的狗而已,不会出来别的。我向母亲询问了一下有关亚历山大的消息,她没有令我失望,因为她恰好在家,见证了亚历山大出殡的整个过程。
“你都不知道,那过程简直和死了人一模一样。”她饶有兴致地向我描述当天的情景。这人要是退了休,大部分的精力自然而然地转移到这些身边琐事上了,连一向不愿涉及世事的母亲,最近也极为津津乐道张家长李家短了,纯粹一副家庭老娘们儿的派头。
“前面一辆车开路,后面是拉狗的车,黑色的,就差挂白花了!”
据母亲讲,亚历山大终于寿终就寝,走完了它光辉荣耀的狗生。那户人家,尤其是与它朝日相处的那个女人伤心至极,两个眼睛哭得肿如金鱼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中至亲去世了呢。那天上午,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开着自己的车子,后面又引着一辆黑色奔驰缓缓驶入小区,停到了自家楼下;男主人和另外两个男人抬着一副微型的貌似棺材的东西上了楼,不一会儿,又极为庄重地抬着它下了楼,眼睛红肿的女主人跟在后面。上了车后,奔驰车在头车的引领下缓缓驶出小区。整个过程被小区里遛弯的抱孙子的扯淡的女人们看了个清楚,所有人望着那远去的奔驰车的背影心中感叹:亚历山大死得真值!这辈子没白活,堪称狗中狗杰。
“真的假的?”我十分怀疑母亲的话。一条狗死了,竟能有如此的待遇?竟然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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