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永远》 第17章

你还说了好多好多,你一句都不记得了?你骗我!”

聂辰过来抱住我,说:“雨嫣,不要胡闹。爷爷他也不想留下你一个人,但是人总要生老病死的,谁也躲不过这条死亡终点站。你认为爷爷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会难过吗?他老人家走的安心吗?我们虽然陪着他挺过了这三天,但不等于其中的痛苦你和我能够体会,你和我能够分担,哪怕是千万分之一。你忍心看着他被病痛折磨,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的样子吗?也许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本身来说是一种解脱。所以你也看开点,不要一条道走到黑。”他的手反复摩擦着我的背,不停的在我耳边低语。我知道他说得话一句也没有错,但这种晴天霹雳,就像子弹一颗颗擦过我的皮肤,没有一颗正中要害,也没有一处完好无损,千疮百孔,痛入骨髓。

“雨嫣,你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聂辰对我说。

若亚和萧言也一起过来抱住我,说了同样的话,不过我还是没能哭出来。

最后,我们把爷爷安葬在那片漫山遍野芍药花盛开的地方妈妈的墓碑旁边。只希望它生长的地方再也没有病痛,再也没有苦难。

下葬那天是六月的雨季。风雨如晦,低矮的云雾触不到苍穹。针线般的绵绵雨,稀稀疏疏,倾斜而下,沥滴无声。远方山间的烟霞,颤微的枝叶,湿漉漉的阶梯,白茫茫一片,雾蒙蒙的笼罩了我的双眼。最茂盛的芍药花静谧的盖满一地,一簇簇繁密向山顶蔓延。

梦境的奇特在于,它没有次序,也不用合乎逻辑。它有它的世界,这个世界无比真实,你几乎快要相信了,可惜睁开眼一切都是虚假。

妈妈牵着蹒跚学步的我坐在公园的草坡上,我咿咿呀呀的说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语言。妈妈挽起那件好看的粉色毛衣衣袖,从我身后绕过来的手,握着我的手,拿着一个圆圈塑料棒,蘸上泡泡水。她的脸鼓得圆圆的,向上面吹气。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嫣儿,像我这样。”她又做了一次刚才的动作。我有样学样,也鼓起腮帮子,却吐不出气来。空中依然蹦出很多大大小小,色彩斑斓的泡泡,肆意飘飞。

“嫣儿,看爸爸这边。”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爸爸拿着一部傻瓜相机挡着脸,给我们拍照。我和妈妈同时嘟着脸看向镜头。

我跑到泡泡的中间,转啊转,它们纷纷飞向我,“啪!啪!啪!”溅了我一脸的泡沫。我不甘心的去追最后一个泡泡,追啊追,它忽然变成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飘零燕,摇曳在晴空万里的云端。四周迸发出孩童般的笑声,远远的爷孙俩在空旷的草坪上,爷爷握着孙女的手,操控风筝,‘燕子’越飞越高,自如的在空中盘旋。我踩过一片橙黄,沙沙作响,翩然起舞的银杏叶子飞往时光的深处。

“嫣儿,把纸条挂在风筝线上,放向空中,愿望就会实现。”

“就像流星一样吗?”

“试一试吗?”爷爷点头。

小女孩兴奋的写好纸条递给爷爷。

“爷爷,信寄到了吗?”

“我们把风筝收回来看看就知道了。”小女孩欢喜的在一旁又蹦又跳,打气加油。

我收起‘燕子’的一双翅膀,置于手中,走在回家的路上。刚走到桥头,聂辰就朝我小跑过来,停在我面前,数落道:“怎么才走到这儿,全家人等我们吃团年饭,你忘了?今天除夕?”他边说边把我吹的凌乱的头发拨到我的耳后,又把我的围巾拢了拢。我兴奋的说:“若亚,萧言来没?”他说:“早到了,就等你一个。”我挽着他的胳膊拼命的往回跑。

一觉醒来,寂静的夜晚,微凉而哽咽。

作者有话要说:

若无绝路爱便加倍

一觉醒来,寂静的夜晚,微凉而哽咽。

睡了多久?全然不知。我拔掉手上的输液管,踮起脚尖,轻手轻脚的走在地板上,推开陌生的房门。

门外突然发出一个声音:“秦雨嫣,鞋呢?”我被吓了一跳,慌忙转身,退回来,不料撞上门框。

“嘶——”深吸一口气,眼冒金星。

“要你穿鞋,不是让你往墙上撞。”聂辰赶紧走过来帮我揉着额头。

“我以为撞鬼了,吓我一跳。”瞪了他一眼,走回床边,坐下来把拖鞋套上;莫名一阵安心。

“第一,要我真是鬼,一天吓你一百八十回,你能醒过来也算好。第二,你再睡下去,恐怕真傻了。”他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你的意思是···脑死亡?”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停顿了差不多有半分钟时间,打量我了一番,才说,“我的意思是你以为你自己是睡美人?”

“哦,这样啊。”一幕幕恍如昨日的画面乍然浮现在我脑海。指尖婆娑在墓碑的凹陷,这些文字仿佛像锥子凿刻在心上,我用尽全力的按住心脏,却无法不流一滴眼泪。压抑已久的泪水像大雨倾盆一样从眼眶翻涌而出,如孩童般跪在坟前哇哇大哭。聂辰,若亚,萧言都过来拉我,身体竟沉得十头牛也拽不动,我狠狠的磕头,混杂着雨水泪流满面。聂辰居然也跪在我旁边,陪我一起磕头,我磕多重,他就有多重。我诧异的看着他,他也突然停下来,挺直了身子转过来面向我,用手掌擦掉我脸上的泪水,忘了自己脸上也有水。

鲁迅先生曾说过这样的话: 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

沉睡,是因为把结果灌注了全部的痛苦,所以不愿离场和执着不放。于是忽略了过去的‘剧情’,‘故事’,甚至‘花絮’使之变作废墟,随风飘荡。

苦难、别离、哀伤、孤单是命运给予我们的考验和忍受,并非打击和命定的不幸。

逝去的人,不是把有发生过的事情也一并带去。我想能从那么幸福的梦中醒过来,定是把它们拼凑完全才倍感爱与希望。泡泡的颜色有很多种,风筝的形状有很多种,温暖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我相信它们在我的身体里独一无二的存在并且延续着。

所以,

第一步,粉饰太平。

第二步,继续走下去。

我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聂辰蹙眉挡在我面前,说:“你去哪?”

我揉着肚子,尴尬的说:“饿了,肚子在叫。”

他哭笑不得,拉着我的手,走到饭厅,拉出椅子,强迫我坐下。

“你等一下。”说完,他转身进了厨房。安静下来,环顾四周我才发现,这里是聂辰的家,或许这次我睡的不是上次那间,觉得陌生也不奇怪。

不一会功夫,他就端出来满满一碗热腾腾的蔬菜粥,放在我面前。

他说:“吃吧。”

我试探的问:“我不会是小白鼠吧?”

他挑高眉毛,不答话。我向他露出了一个了然于心的微笑。

还没有吃到嘴里,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拿起碗边的勺子,喝了一口后,嘴里居然还充满虾仁的香味,咸味,鲜味,香味恰到好处。

瞪大眼睛看着他,说:“太好吃了!你是中华小当家吗?”

他微笑的说:“厨房里还有,好吃就再盛一碗,慢慢吃,不急。”

我早已馋得口水直流,一口气把碗吃的见了底,又要了一碗。

我说:“对了,聂辰,我睡了多久?”

他说:“十天。”

我说:“哦,差不多。”

他说:“差不多?”

我说:“一般我要是一个通宵不睡觉,就要连着睡三天才能元气复活。以此类推,我三晚上不睡觉,一连睡上十天也很正常。”

他说:“这也说得通?你脑袋怎么长的?”

“嘿嘿。”我只笑,然后吃完了最后一勺粥。

他说:“雨嫣,你搬来我这里住吧,”

我愣了愣,看向他。

他坦然的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他说:“我住隔壁。”

我说:“隔壁?”

他又说:“我不会再伤害你。”

我就像鹦鹉学舌一样:“伤害?”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把话题扯到刚才的问题上:“明天我陪你回去把东西搬过来。”也许他觉得以前不是真心对我,有点内疚。而我明白接受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只是那晚的不堪在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却被冲淡了。

“我没说要搬啊?”

“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不过···你给我点时间,再考虑一下。”我的确想换个环境,如果回去原来的房子,难免触景伤情。不过第一个想到的是若亚。

他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聂辰送我到若亚家楼下。我琢磨着跟若亚商量在她家暂时住一阵,再搬回去就不会像现在一样难过了。可从我出门开始打若亚的电话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通常她关机就说明是在睡觉,还没起床。

我敲了一阵门,无人应答,只当她睡得沉。用备用钥匙把门打开的时候,我愣在了门外。

看着眼前的画面,我瞪着大大的眼睛,嘴巴圈呈o形,脱口而出:“安若亚,彪悍!”

若亚正以无缝贴合的姿势压在平躺在地下的萧言,一只手捂着他的嘴,萧言则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他们惊诧的目光同时投向我,若亚推开萧言,他们又异口同声的对我说:“雨嫣,你好了?”

我晃了晃手指,指向他俩:“是你们好了吧?”

“雨嫣,你的电话忘了。”聂辰不知道什么时候气喘吁吁的追上来,站在我身后,递给我忘在他车上的电话。我转身去拿了手机,又回头顺手带过门,从门缝中对他们说:“我好得很,你们继续!”于是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秦雨嫣!你懂个屁!我们比漂白粉还清白!你给我回来!”若亚气炸了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心想你喜欢谁我还不懂吗?

“安若亚!你搞清楚是你轻薄我!”

“本姑娘至于吗?狗咬吕洞宾!”

“阿弥陀佛,欢喜冤家。”我走过去按了一下电梯,又看了看身旁的聂辰。

他不看我,隐隐一笑,说:“考虑好了吗?”

“我倒像是多余的。”我自顾自的低声嘀咕,并未发现嘴角的一丝浅笑。

“有戏吗?”

“你在问我?”聂辰指指自己。

“我看有戏。”我自鸣得意的对自己说,以一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态看待这段内部消化的关系。也许在我的爱情观里,最最美好的在一起是一种相互了解并且知根知底。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八年和同一个人相识,相知,相处,从少年走到中年。这里面,有的来了,有的走了,有的散了,是过客,是风景。倘若有那么一个人,走遍的每一个国度,护照上盖满的各色签证,相机里的各地山川名胜,也是你的全部行程。暮然回首,但凡过去与他有关的风光,仿佛都是开满鲜花的早晨,明月高挂的夜晚。

两天后的凌晨1点钟,星光洒在剧组外的石梯上,汽水瓶上,若亚的身上,我的身上。

据若亚的描述,那晚十一点过萧言醉得跟条狗似的出现在她家小区楼下,被刚收工的她撞见,于是捡回家。按照一般的套路应该是干柴烈火的剧情,但他们这一夜却没有一点可看性,比过滤水都要纯净。

若亚说:“真的是在街边捡到的他,然后拖上来睡了一晚上。”

我深度怀疑的看着若亚,说:“前面这一段已经够离谱了,后面这一段我能信吗?”

“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我股圆了眼睛,质疑的把若亚从头看到脚:“你了解?”

“我是演员。”

“切~”顺带翻了个白眼。

“男人要是还干的了什么说明都是装出来的,可惜萧言是真醉了。”她怅然若失的表情只在脸上停留了一秒。

“可惜?”

“可惜?是可见,口误口误。”说完手忙脚乱的拿起我的汽水瓶猛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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