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孤寡老人,其他老人相继离开“天一居”重新回到了儿女们的身边。至此,“天一居”完全变成了一个以营利为目的的经济实体。
村支书毕竟见多识广,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天一居”的面积几乎拓展了一倍,并且独创性地在果园间隙搭建了二十八座小竹楼。
这些小竹楼形如伞状,不仅缓解了“天一居”的居住压力,而且因为能够在住宿、吃饭、休闲的同时尽享田园风光而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据说,这些建设没有动过村集体的一分钱资金,全部来源于一位港商。“天一居”因此成为我们乡的第一个合资企业,不仅享尽了合资企业的优惠政策,支书也因为招商引资而受到乡政府的重奖。
人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兄弟们绝不能把对支书的印象总停留在过去,支书真的牛了起来,不妨且看:人气上,大家不再喊他的职务,更不敢随便叫他的名字,而心甘情愿地因为他在家排行老二便叫他“二哥”,因为他喜欢,乡干部们便随村里人也这样叫,后来连书记乡长也叫,“二哥”自是不同凡响了;见识上,因为经常外出招商引资,对于全国乃至外国的有些风情景物能够如数家珍,思路为之大开,难怪他常说,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人嘛,经常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的好。屁话,若是不花钱,谁不知道?!骂归骂,只能在心里,可不敢出口。
骂多了,总有出口的时候,就在他准备再次赴港的当口儿,村里开始有人因为“天一居”曾被许诺的利润分红长期得不到兑现而到乡政府和上级有关部门上访。
他并不在乎这些企图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剔者,尽管这一次的上访与以往不同,参与的人数越来越多,造访的机关也越来越高级,但他自信总有让他们无功而返的招法。
不是吹,支书这次虽没能去成香港,但调查组的查无实据却让他能够更加趾高气扬: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不服?别不服,从此,村里再无人上访。
但“天一居”却开始怪事连连,而且显然已不再是支书在村广播里所不屑的小把戏,小把戏逐渐升级:先是旅居者的汽车轮胎经常被人划破,继而“天一居”的外墙被人用炸药炸塌了一大片,尽管村里加强了保安力量,旅居者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还是常常不翼而飞……
经过了一连串的怪事,“天一居”的生意明显萧条了下来,事情却还不算完,“天一居”的财务总管也就是我二叔办公室的抽屉又遭撬了!传言被盗走二十余万现金,还有账簿,虽支书和我二叔极力否认,还是有人恶作剧地报了案。于是,又有工作组住进了我们村。
据说工作组是应支书的要求才派来的,但这次的工作组似与过去的不同,他们不再总呆在支书家里,而是不断地找人谈话。随着“天一居”丢失的财物被人神秘地寄到了工作组,二叔和支书被隔离审查了。
没几天,支书被放了回来,但被免去了支书职务,并且受到了留党察看一年的处分;而二叔居然被依法移交司法机关,一个令我和我父亲意料不到却必须面对的结果!
在朋友的帮助下,我们得以探视了二叔,因为神情委顿,二叔变得看上去年龄比父亲还要大,他一副认罪伏法的样子,任何事情都不愿提及。父亲狠狠地抽了他两耳光,仿佛清醒了些,才勉强道出了事情的经过:支书是信咱的,他把“天一居”全部交给咱打理,只要咱提出的意见,他从不反对。说着,竟一脸从未有过的幸福!
支书这些年外出多,他每次外出回来总要给咱捎带一些小礼物,从未间断过,说句不中听的话,谁这样待过咱?显是在不满地看我,我低了头,只听他说下去:“天一居”确是块风水宝地,接手不到三个月,就净赚了六十万!
支书说,这些钱分光了太可惜,咱们搞个合资吧。
咱知道,合资是可以少交税的,便问,外资哪里来?
支书有的是办法,他只笑了笑。咱根据支书的意见,把这些钱连同咱自己积蓄的六十万一共一百二十万打到了支书在香港的一位朋友的账户上,这位朋友收取了十万元的好处费后又把钱从香港打回来,合资就这样成了。
支书知道了咱多打六十万的事后,不仅没责怪咱,反而从政府发给他的奖金中拿出一万给了咱。当然,这算不得好处,政府也这样说。
好处来自于小竹楼的建设,承包商给了咱六万块,咱不敢拿,就与支书对分了。这是咱第一次拿额外的钱,这钱来得实在太容易了,总不踏实,咱问支书,合适吗?
支书说,只要把牢了嘴,没事儿。
果然没事,连有人告都没事儿。从那以后,咱虽不缺钱,却疯了一样想钱,经过咱手的钱,只要不拿出一部分存到咱自己的账户上,连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小竹楼建成后,“天一居”的生意着实火了,也给咱创造了机会,所以,集体的账本上没多少钱。
我问,这些事支书知道吗?
二叔说,应该知道,钱都是我们对分的。
我问,有证据吗?
答,没有,咱也曾提过手续的事儿,可支书说“傻呀,这种事儿办什么手续?”。
我问,你得了多少钱?
答,刚好收回投资钱。
我问,这些钱都放在哪里?
答,反正用不着,都在折上。说完,他再四叮嘱,一定要保密,否则,一刀两断!
两个月后,由于退赔足额及时,二叔被判处缓刑一年。
接二叔回家的那天,在村口意外碰到了支书,支书已失却了往日的风采,低着头,似乎总在寻找着什么。
二叔见到他,身子募然一振,嘴角不自觉地吊了起来,再也没有复位,说话不清且总流着长长的口水。
二狗子做了支书,对于老支书的事儿只字不提,别人议论时,他也总是笑笑了事。他原就是村委委员,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抓发展党员。老支书在位二十年,没有发展过一名党员,我们村的党员年龄都明显偏大。因此,二狗子决定,要重点发展年轻党员。
这引起了父亲的强烈不满,他严肃地提出,难道老头子就不可以入党了吗?
二狗子翻了半天党章才结结巴巴地说,可,可,可以。
于是,父亲郑重地向晚了自己两辈的二狗子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当二狗子同意吸收他为入党积极分子后,终日郁闷不已的父亲脚步竟轻松了许多。
(四)
更新时间2009914 18:09:16 字数:9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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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丁说,就象要知道事物的真相必须经过观相秤重量体结构检验而后才能按照某个标准去判别一样,人也必须接受生命的、工作的、生活的、诱惑的、振奋的、颓废的、意志力的、同事关系的、男女关系的、单一的、综合的、爱的、恨的……无数的各种各样的检测,所有这些检测的无论对错好坏的结果,就是命运,命运因为人的感情而丰富而让人欲罢不能。
话不妨从我调县文化局说起,我很快就发现,就象不能否认事物各有各的不同一样,不能否认任何事物都有一个不入其中难得体会的由规则支撑的独立的系统。系统的力量是巨大的,只要背离了系统的规则,就必然地会遭到系统的反扑。县文化局也是一个系统,而且是一个比乡镇更加封闭的系统,由于人员长期得不到合理流动,死水一样消沉、固执、倔强。
相信兄弟们必已对我有所了解,我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但我不想再把与局长的关系弄僵,无奈之余,便潜心研读一些关于文化建设的著述,颇有心得时竟感觉,或许局长的安排是对的,自己之前的认识无疑地不仅肤浅而且偏颇。
然而,人的思想就这样不可放纵,这个或许还算正确的观点涌上之后,我又会莫名其妙地想到,只要人自己想有所作为,外力是无论如何阻挡不了的。于是,便把这些曾经令自己激动不已的心得形成文字发表到一家大型综合期刊上,居然引起了文化系统的关注,有不少人来信来函就文字的相关内容进行商榷,当然也包括部分相当级别的领导。
领导自要比小系统的人大气,这也是领导总具有亲和力而让小系统的人梦寐以求的重要原因之一,某发达县的县长最欣赏我的文字,竟亲自出面邀我到他们县去作专题报告。他说,没有文化的经济是低级的没有前途的经济,而没有经济的文化则无异于一句空洞的的口号,经济和文化是社会的两个轮子,哪一个轮子出现问题都有翻车的危险。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可以把您调来做文化局长。
可未及我做出决定,他却先出事了,据说因为女人,因为女人传言必多,说他性功能奇强,每晚非有三两个女人不可,如此,经济问题自不必说了,说这也是他重视文化的原因之一,因为文化系统的女同志多。
因为知己,我愤怒了,我不相信一个组织上审查了一年多没有发现丝毫经济问题的人会这样,说不上是一种什么心理,我拨了他留给我的电话。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了些,语气却出人意料地平静,只说自己工作变动了,可能要到地委的一个部门去做副职。
听得出他没有多少谈话的欲望,我便挂了机。
后来我听说,他落入了政敌的圈套,对方是个点子很硬的主儿,又徒自多了些感叹。
局长却总算记起找我了,我敢断言,他必是受到了来自某个方面的压力,这便是轰动的效应!——若想改变一下低糜的状况,制造一点儿轰动倒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必须声明一下,我当时还真没这么想,若是这么想了,我或许反而会没有了勇气,也就没有了今天的故事。
局长找我,并不是为分工的事儿,谈话也莫名其妙,再三地过问“生活怎样是不是适应”之后,让我多关注局里的动态,便结束了谈话。
不要小瞧了“动态”这个词,可是个能大能小的问题。淡淡地失落之后,我竟会如此想。我猜测,必是他对局里的现状不满,而又无可奈何。传言他是个软弱的人,软弱的人都是好人,但好人不一定软弱。如此想着,居然会想到了“信任”,只觉得这就是信任,信任能让人迸发激情,此时,所有的失意似都已不在话下了。
该是我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我兴奋地想着,决定把突破口选在局机关作风整治上,太自由散漫了!不严不足以生畏,这句脑子里突然冒上来的不知是不是名言的话正炽烈地激励着我。我去找局长汇报,局长沉吟了半晌才说,这事就由你负责吧。
这毕竟是我到文化局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必须要抓出样子!我一丝不苟地研究实施方案,不放过任何环节的任何细微问题,光有完美的方案还不行,重症需下猛药,必要有严厉地奖惩,关键的还要有人抓,我亲自抓,不信不出成效。
科长主任们果然驯服多了,先是有人向我示好,渐渐地便殷意切切地邀我出席他们的活动。只有到了这一步,才是真正融入一个单位的开始。我当然知道,但我故意端出了副局长的架子,决不逢邀必到,但只要到了就和气得没有一丝架子,而且从不论何门何派,一概称兄道弟,尽力迎合他们,他们反而对我更加敬重,相邀更勤了,我自信已赢得了第一分。
不能光顾了说自己,还得关注一下我的这些兄弟姊妹,因为我的工作离不了他们。——或许由于我开头提到的原因,他们的思路受限,却并不缺少想象,便形成了一些独有的特点:哥们儿姐们儿呼得倒挺甜,却绝非铁板一块,背地里的相互攻击指责实属家常便饭;开会时没人说话,会后常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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