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天堂》 第72章

这样的一些习惯:

饭前必要吸一根,否则即使美味也常常没有了味道;饭后当然还要吸,否则心里就会象丢失了物件一样不安生;睡前更要吸,否则不仅觉睡不安稳,而且会整宿地做梦,早晨刚起来已累得头晕脑涨,于是披了衣又吸,常烫坏了衣被,惹得丽萍老大不高兴,小嘴儿噘得能拴住头驴;只要闲来无事或手头无活就要吸,这似乎已成了我的一个下意识动作。

有了烟瘾,吸烟常不分场合,有了想法就吸,有人结伙时吸得更多一根接一根连续不断地吸,常搞得周围烟雾缭绕,烟味刺鼻,连身上都攒满了烟味。

直接受害者自然是自己的妻小和要好的朋友或者只是在一起办公至多办公之余相互吹吹牛并没有多少真话的同事,他们也吸,只是频率不高,最大受害者只能剩下自己的妻小,女儿尚小不懂事,便只有丽萍了,她也因工作或生活方面的原因渐渐地由皱眉、挤眼、噘嘴儿、心烦意乱地坚决反对而习惯了,不再去做着意地过多地关注。

人的注意力往往会因为身份或地位的变化而发生转移,做了镇长后,她对我的管束愈见松了,因为她即使要管也已经无此精力,反而经常隔三差五地给我带回三两条高档香烟,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补偿吧。

难怪人们常说穿衣穿牌子抽烟抽品牌,穿牌子抽品牌多不需要自己掏腰包,不仅省去了一大笔费用,而且这好烟终究不同于劣烟,吸到口里就是不一样。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人们不再象过去那样讨厌地去过多地关注烟的来路——何必呢?那是人家的本事儿,只要有好烟吸就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儿,吸烟者自是在众人既羡且妒的目光中高大潇洒了许多。

多是因为这种感觉,我的烟也在丽萍如愿以偿地做了镇委书记后换成了档次较高的且牌子还算固定的烟,低于这些品牌的烟再绝少去抽,比这更高档的则象小时候过年吃饺子或改善生活那样抽掉了不少。

这当然需要花掉许多钱让人心疼,心疼归心疼,但我绝不能象其他当权人的“家属”那样拿去卖掉,扔掉了霉烂了又可惜,既然无法退掉,抽掉了又何妨?能够如此想,心里便安生多了。

人的思维永远都这样怪,只有站到更高的角度才有可能去关注更远的事情,只有自己真正抽上了品牌烟才有心情去观察别人家的烟事儿。严格地讲,我对于烟的讲究的关注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在这里,我们所研究的“烟”显然不是表面上或形式上的烟草,而是脱离了其本来意义的社会烟,凡社会的东西都有档次,从某种意义上讲,档次就是讲究。以我所能了解到的范围为例,按照“烟”的档次大致可以把人分为四等:

一等人所吸烟的品牌始终走在时髦的前列,直到现在固定到了近千元一条的品牌上,除了他们的上级或者比他们身份地位更高的至少是平级或者在他们面前有头有脸的下级敬烟,他们绝少去吸其他的牌子,即使曾经风骚一时的外烟,他们也极不情愿去接。

有一些他们的下级往往不能耐心地去心领神会他们的喜好,非常冒昧地去递烟敬酒,常常因此搞得很没面子,重者甚至会因此而丢了历尽千辛万苦才争来的弥足珍贵的位子。

当然另一类人除外,他们常常明知故犯地偏去试探他们的态度,因此遭到了冷遇甚至是训斥不仅不恼反而沾沾自喜,他们有违常例或者应称之为逆向思维地认为只要领导尚能训斥就说明领导还在看中,不过此为险招,只能去试,绝不可以明知故犯而屡教不改,倘若真有这样的人,头上的乌纱或大瞪着眼盯着的梦寐以求期待着的利益不久将化为乌有。

除了安分守己地去参加更加重要的会议或者晋见更加重要的大人物之外,他们多是随意地把烟扔到面前,只要想,随手拈来就吸,哪里管什么公众场合或者别人的看法。

2

千万别不服,人只要大了,连普通地见个面也不再叫见面而叫做晋见接见会见之流。我曾经有幸见过或许能算得上一等人的他们中的三两位,倒不象有些不够斤两却绝不是虾皮蟹子毛之类的人物那样难见,他们多是慈祥的平日近人的,有什么需要请示的,他们往往随口就能答复。

他们经常分烟,但绝不是递或敬,而是甩,那种甩的姿势极为优雅潇洒,常让人倍觉欢喜和亲近。这样计算,他们的烟需量定不会太少,如果非要死钻牛角尖儿地去考虑他们的收入,定然是傻瓜才能做的事儿。

由此可见,一等人的烟已经不是吸不吸的问题,更重要的则是一种象征、一种身份、一种风度,举手投足间便有许多总有人试图去猜测却虽费尽了脑力多半猜不透的暗示,岂能随随便便地就让人猜透?

依此类推,二三等人的吸烟习惯和作派勿需说便足以栩栩如生地展现到你的面前,唯一的不同,恐怕便是他们的烟虽已固定地有了居于二三等水平的牌子,但品种并不像一等人限制得那样死:他们的兜里常会装原属于自己的牌子和档次高于自己牌子的两种烟,偶尔地在自己同事或下属面前展露一下,有的甚至独喜同事或自认为近密的下属哄抢他们高档烟的那种得意洋洋的感觉,人嘛,活得不就是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吗?

这当然也需要分场合,在上司面前便绝不可这样,否则只要一句“某某的烟档提高很快嘛”的感叹便足以让他们辗转反侧地费尽思量。此时或者没人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吸自己的牌子好,或者故作可怜地去讨上司一两只烟的便宜,指不定会惹他高兴而碰上机遇呢。

二三等人的划分标准与一等人类同,或者说只是一等人在更低层次的翻版,这也是自作主张地把他们放到一起去描述的理由之一。他们与一等人一样,都因为会经常感到自己地位和身份的危机而极力地追求场面——人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这不单是主观上的原因,现实便不能接受后退的人,如此,凡事还是循规蹈矩的好。

四等人则是真正的烟民,尽管不少的上等人或出于表白自己或出于功利目的等看起来绝对合情合理的理由总喜欢把自己列入四等人的行列,但档次与目的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四等人吸的多是劣质烟,但他们丝毫不受脸面等主客观环境的影响,从来都是公开的大胆的安心地去吸,由于需要自己掏腰包去买,从不舍得浪费分毫而显得吝啬,却能够真正地享受到吸烟的乐趣。

人都或多或少地存有上进的欲望,正是由于这种欲望才导致了各等人的划分不是固定的一成不变的,总会有人进步有人一着不慎而跌落下来。

进步的当然志得意满,跌落的自要失魂落魄。志得意满无疑都是一样的,而失魂落魄则各有各的不同,在这里只说烟:最好把烟戒了,但到了这个份儿上却愈是戒不了,反而更加拼命地吸,烟的档次在经过了一段竭力维持后不可避免地要到了混乱不堪的地步——只能深藏于兜里,吸的时候从不摸出来,只用两根手指伸到衣兜里摸索着去夹出一根点上,别人自是无法窥辨烟的档次,偏有不识货色的小人非要鉴别一番,待强逼着把烟摸出,小人却又慢吞吞地从自己兜里掏出档次稍高一点儿的烟,说这便是自己的牌子。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风光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免不了还要经常这样想,想着便脸上尴尬地笑着,嘴里不出声却恶狠狠地骂着。

当然也有不计烟的档次的例外,凡事都有例外,这才是真正的烟民。

忽有一日,某报纸说,吸烟能致癌,得了癌就等于判了死刑。人怎么会这样无能,连个癌都治不了。埋怨归埋怨,人的生命毕竟才是最可宝贵的。于是,各类禁烟广告遍地都是,吸烟一下子就成了不文明的行为。

可各大烟厂为什么还要不断地生产烟,而且烟的档次越来越高?还没有死人嘛,难道非要到死了人?什么都可以试验,难道生命也能试验?不用管,反正还没死了,没死了就有侥幸。

侥幸也能产生分化:越来越多的人在戒烟,唯恐戒得稍晚了点儿便会要了命似地;而那些不知死活的和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仍在不知死活地疯狂地吸。好心人便劝他们,他们居然不服气地反问,难道独癌症能死人,车祸就不能死人了吗?什么话?真是气死人。

生气干生气,他们照旧在吸:明着不让就偷着吸;公众场合不让吸便躲到家里吸,在家里吸总没有法律能管得着吧,没有法律,还有家里人,反正讨厌。

讨厌干讨厌,你算个毬?凭啥管?吸吧,早晚吸得肺发黑,个子矮得象侏儒;吸吧,早晚吸得大清早象得了癌似地咳个不止,恶心不止,吐痰不止,吐到只剩黄水;吸吧,早晚吸死你。

骂过了,有一问题却必须一提:上等人与下等人之间的区别表现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不仅在吸烟上有许多讲究,戒烟也各有各的门道——下等人干脆利落,说戒烟就戒烟绝无二话;而上等人则要按照惯例首先研究一番,再三权衡利弊,终于做出了决定却又听说突然戒烟会打乱内分泌而影响健康,健康是重要的,自是只能逐次递减了。

另外,上等人最讲究礼仪,即使戒了烟,桌上等显眼位置也必摆烟,偶尔有亲密的或还吸烟的客人到来,偶尔陪吸一二根儿也是有的,否则岂不损了交情?

后来我意外地发现连丽萍这等不吸烟的女人竟也在桌上摆了烟,难道就为了所谓的礼貌?要不然,既不吸烟又何苦要摆烟?传言被动吸烟比主动吸烟对身体的危害更大,传言很盛,难道他们独不怕死?他们都是骨子里就极有主见的人,虽坚信传言,但必认真地去探究一番,因为他们只相信证据,没有充分的证据难以让他们实打实地相信。证据自是不明显的,总不能让人死一回来当证据。难道他们已发现传言不真的证据?

至我们这次聚会前,我听说了两则故事,才让我诸多的疑惑稍稍减轻了些,或许可算作对烟草的讲究的补充吧。

其一,说是某烟厂为了促销,在烟盒上设计了六个奖项,明文注明“盒盒有奖,逢买必中”,最高为万元大奖,仅年前就出了十几个。

抽什么牌子不是抽,这岂不是天上掉馅饼?虽没听说过天上掉馅饼,但如果不事先张开口冲天等着,即使当真掉了也掉不到你嘴里。幸好这烟的价格还能让人接受,烟民们便蜂拥而上,有谁不想一时吉星高照中得头奖?

不料,买来了十几条全都揭开,不是一元钱一块的五等奖肥皂,就是印有“欢迎品尝”字样的六等奖,连二三等奖的“羽绒服”“太空被”之类也没听说有人中出过,人人关注的只想中得的头奖自更是捕风捉影的事儿。

但此次大奖的设计分明经过了公证部门的公正,岂能有假?电视新闻不是隆重地连播三天吗?那个黑猫警长一样的公证员抑扬顿挫的声音至今仍能清晰地在人的耳边想起来。

于是传言又来了,说是大奖至今仍没能中出,新一轮高潮随之而来。要不是烟厂副厂长他爹也想发财,恐怕这事会一直不停地炒作下去,烟厂必要发大财。——这位副厂长的爹也是禁不住人人都去争大奖的诱惑便一时冲动地去抢购了上百条,强迫老婆停了原本很赚钱的销烟买卖专去开盒,销烟再赚钱也总得本钱,哪里能有中头奖来得容易来得痛快?

正想着下一盒必中头奖,副厂长回家见状皱着眉说,还是算了吧,想办法把开了的烟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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