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 第24章

碧凤颤着声音说:“我已经跟你离婚了。”

一句话,足以将他打入地狱。

一张薄薄的、白花花的纸,上面印着再明白不过的五个字。

——离婚协议书。

最下面有碧凤和他的亲笔签名。

向德恩从紫的手中夺过那张纸,顺手将它撕个粉碎:“我不信!我根本就没签过这种东西!”

面前,是一台有着录影功能的数位相机,画面开始有些摇晃。

后来有两个人出现在那个小框框里,其中一个是他……他握着笔签着那张纸,并在纸上拍了特写。

然后……他看到镜头中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笑容很像他的人……向德恩跌坐在地上,仿佛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某个东西抽走。

有人将他的下巴抬起,进入他眼中的影像却是一片模糊。

但是那道声音,是让他一辈子也忘却不了的残忍。

“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紫边说,边笑。

高高在上的态度要让全天下的人都得听从他的,绝不能反抗。

向德恩轻道:“你说些什么屁话?我从来就没有对你忠心,哪里来的背叛?”

紫敛起双眼,收紧手中的力道。

下巴一痛,他拍开紫的手,重新站起来走到新娘面前。

“你跟我走。”他的语气平静且坚定。

“你根本走不了。”她低下头,不敢看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

“我只要有你和晓轩,我们哪里都去得了。”

“恩,你走不了。”

“我们再去一次阳明山吧,那里,你还记得我们在那里说的话吗?”

“别傻了,带着我你哪里也去不了。”

她终于正视他,将他视作宝贝般收藏入怀,是那种即使死了也要拼命保护的宝贝。

“只要你好就行了,现在你哪里都去得了。”

“你……你做了什么?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到底做了什么?”他抓住她的肩膀猛力摇晃,即使知道她不会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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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莫东神宣布,在经过基因比对证实后,向晓轩是我们莫家的子孙,从今以后他正式改名为莫东轩。”

强而有力的说词,莫东神高举香槟,唇边勾起的微笑竟然苍白得可怕,“敬祝双喜临门。”

“敬双喜临门。”

群众们即使惊讶,却也纷纷向莫东神致上敬意。

完全没有办法了……向德恩双臂无力地垂在两旁,他茫然的看着脸色严肃的紫。

“莫东紫,你真是天下最恶毒的人,不论是我的自尊我的羞耻我的骄傲和我的家人,你全都剥夺得一干二净。我想问你,你还是人吗?你连做一个人的资格也没有!”字字句句,清晰的声音恰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到。

紫靠近了,他的眼睛里没有别人,就只有一个向德恩,也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音量说:“什么是恶毒?那是你的专长,真正夺走一切的人,是你。”

向德恩不懂,也不想了解这个疯子在说些什么,只在转眼的瞬间,看见紫那双眼里,出现从未有过的情绪。

但,紫在他眼中,什么也不是。

他朝晓轩的方向走去。

晓轩一个人发着抖躲在草丛旁的棚架下,八岁的小孩,听到刚刚莫东神的宣布,多少有点明白现在的情况。

“爸爸……”小脸上,除了错愕还有未干的泪痕。

“爸爸来了。”

一步步沉重地往前走,就在转瞬间,向德恩觉得眼前的一切动作都变缓慢了。

晓轩正上方的棚架倾斜了一边,另一边也迅速落下——全然出自反射性的动作,他冲过去抱住晓轩弱小的身体。

——晓轩,只要你叫我一声爸爸,你就是我的儿子!我不想失去你,甚至愿意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这样的想法在他心中无法动摇,在尖叫震惊声浪中,他承受棚架的重量……实际上,并没有想像中还要重,好像……根本没什么东西砸到他。

向德恩睁开眼,转过头去。

像拨开乌云见日般,他看到撑住棚架的男人五官全都皱在一块儿。

“奇——”

“恩——”

“恩,你还发什么呆,还不快点……出去!”怒吼震醒了向德恩,他急忙带着晓轩爬出奇用自己身体撑起的空间,接着急忙搬开压在奇身上的棚架。

奇却一股作气的从棚架下方闪出,棚架掉在地上的声音让他心脏一缩。

他小心的问:“你还好吧?”奇用手背擦去脸颊上的脏污,酸溜溜的说:“原来你也会关心我呀……呕……”随着呕吐的声音,大口的鲜血从奇的嘴里冒出来。

向德恩用手掌捂住奇的唇,好像这么做就可以阻止他吐血一样。

“怎么会?”他快迅检视奇,才发现强壮的背部有两处大洞,汩汩流出鲜血。

奇拍开他的手,反而捧住他的脸颊,“你……你没事就好,这样就好。”

“恩,我们快走!”身体被扳过去的时候,他看到了阿直。还有阿直身后的五荣,以及抱起晓轩的小刚……紫在远处吼叫,往这个方向跑来。

“可是他……”向德恩抓着奇的手臂。

“……你走吧,我不用你扶,真是丢脸,咳咳……”奇推开向德恩,才往后走两步就整个人倒在草地上。

“啊!”向德恩蹲到奇身旁,两指一探,幸好,还有呼吸。

“恩,快走!再不走就谁也别想走!”向德恩被阿直扯着跑,他边跑边回头找寻吴碧凤的身影,距离竟然远到看不清她的五官。

眼睛还瞄向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很快的,男人的身影就被人重重包围了。

……

躲在台北其实很可笑,那些大人物如果真的要揪出他,那是再怎么躲也没有用的。

寄住在阿直的家里,向德恩如同行尸走肉般度过每一天。

即使家人每天鼓励他振作起来也没有用,有一次弟弟甚至大声骂他,得到的回应只像缩回壳里的蜗牛,沉默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有在看到晓轩时,他才有人的表情。

但是某天中午,向德恩收到一封法院的存证信函。

是紫寄来的,他找了个律师追溯晓轩的抚养权。

那天直到阿直回来以前,他就保持看着这张薄纸的动作。

阿直替他找了个出色的律师。

但铁一般的事实再怎么推翻也没有用,光是一张dna的检验报告书就能明确的指出——他,向德恩跟向晓轩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判决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向晓轩是莫家的子孙,正式改姓莫,名东轩。

当天出庭,他没有看到碧凤,就只有那个英俊冷酷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紫吩咐身后穿着黑西装的男子从他手中夺过晓轩。

小孩,哭得很厉害。

“爸爸——爸爸——不要!不要!爸爸……”向德恩什么也不能做,他伸出空荡荡的手,死鱼般的眼睛看着被塞到车里的晓轩。

五荣气愤地站在他身后,大骂:“你们是什么东西!那只是一个小孩子啊!”

但,事实是小孩真的被带走了,带出向德恩的生命……无法反抗的悲哀表现在脸上。

紫刻意在他面前来回踱步,好像是在嘲笑他的懦弱。

“我什么都被你抢走了,你满意了吗?”

“恩,我一点也不满意。”

如同恶魔的男子,紫在他面前没有咬牙切齿、没有发疯咬人,眼神相当冰冷,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你应该好好珍惜你的自由。”

最后,紫以一种疼惜的方式抚摸他的脸颊,那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已,还来不及反抗。

向德恩就是不懂,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只用动作来表达,他怎么会懂?婚礼那天是流通知了阿直。

事后他听阿直叙述流主动联络他们时,他们吓了一跳。

流仅对他们说:“向德恩,这个人你们救不救?”阿直他们认为流并不是坏人,如果是的话,何必亲自去找他们?何况在婚礼当天?对于流,向德恩非常感谢。

但死党们却天真的以为,只要流是他们这一国的,那么碧凤跟晓轩就能回得来。

(bsp;但向德恩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有那个人在,就绝对不可能的!莫家是不会放手的……

过几天,向德恩开始工作,并不理会阿直再休息一阵子的劝说。

他没有病啊,为什么大家都叫他休息?只是心里空空的,只是笑不出来而已,为什么要休息?而且还是躺着休息。

这些,根本不需要。

时间持续往前走,全世界并不会为了一个向德恩而停止转动。

某天,他在报上看见一则消息:方氏集团继承人方温奇遭棚架刺伤,如今已脱离危险期。

隔天,他就带着一篮水果前往报纸上所说的医院。

这栋医院是方氏集团旗下的投资,有很多人守在门口,他一说要探望奇就立即被挡在医院门外,直到有个年轻女士匆匆忙忙地走出来请他进去。

即使被准许进入,向德恩还是在大厅足足等了几个小时,等他真正看见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那个男人应该永远充满阳光气息才对,不该像现在这样一脸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

方温奇,那个在婚礼会场上救了晓轩……也救了自己的男人。

那样强壮宽大的身体,奇扛着棚架,那时候他的背就被架子刺穿了吧?竟然还撑起整个身体将架子弹出去,这样的男人,是在保护他呀。

向德恩小心翼翼地将篮子放在床边的茶几上,这时候,奇睁开眼睛了。

“你,还好吗?”向德恩在椅子上坐下。

喉咙突然有一阵艰涩。

“你怎么在这里?快走!”奇皱起眉头,佯装起来的凶恶吓不了任何人。

“我来看你。”

“不需要你来看!”

“吃水果吗?这葡萄补血,很好吃……”向德恩不理会奇的叫吼,擅自剥起葡萄皮,取出果肉放在小盘子上。

奇不作声,仔细看着他慢慢替葡萄剥皮的样子。

瘦了吧?他早听流说过,这个人的儿子已经被莫家接走,眼睫毛下盖不住的黑眼圈和憔悴的模样,让人心疼起来。

“来,吃吧。”

向德恩将果肉用叉子串起来递出去,奇只看着他却毫无动作,以为他是嫌脏,向德恩急忙道:“我刚刚有洗过手。”

“我吃。”

吃了几口,奇突然大力咳嗽起来,果肉也随之咳了出来。

向德恩急忙想出去叫医生,手腕却被紧紧扣住。

“别走……咳咳……没、没事的,再过一下……就会自己好了。”

向德恩看奇一手抓着他不放,一手又抓着自己胸口的难受模样,他乖乖地又坐下来。

等到奇平息了,他才问:“紫婚礼那天,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奇抬起眼,反问:“你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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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无法承受那双眼中所带来的不知名情绪,他急忙低下头,“棚架倒下去的那一刻,你像个莽夫一样冲过来撑住这么危险的东西。

“你是什么样的重要人物呀?堂堂一个富商之子方温奇却救了我,你说不定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你脑子里究竟想些什么?我实在猜不到……”

“这么难感觉到?有这么难猜吗?”奇抓过向德恩的手贴在自己的左胸膛上,“这里,感觉到没有?它在跳动。它跳就代表我活着,我活着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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