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氏佳人》 第18章

栾玉清从前一天下午开始,就一直联络不上栾漪:打电话不接、回家又遇不到人。本来还以为她是后悔了在闹别扭,可没想到今天实在是坐不住了打算回来捉人时竟会遇到这么一出──

若晚一步,他们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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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九叔跟你姐有事要说。”奶奶这会儿又转向帮理了。

“可姐她看起来不怎么愿意听呢!”栾玉清扯扯唇角,要笑不笑地望住栾永祺,“九叔到底什么事啊?不能改天说吗?我那边忙不过来──”

栾漪抱着他的样子如同溺水的人抱着了浮木,手指几乎抓到他的臂骨生疼──就算她不抓着他,他又怎么能丢下她不管?退一万步,就算栾漪肯跟着栾永祺去了,他又怎么放得下心?

奶奶也把栾漪的鞋子放到栾玉清手上,连声附合,“上班重要,上班重要,还是先让栾漪上班去,有什么事改天说!”

栾永祺虽然不解何以两个见面就吵架的人现在竟也站到同一阵线,但看栾漪如今对栾玉清全心依赖,觉得让她先消化一下消息也好,也就坦然回栾玉清一笑,“那就改天吧!”

老傅过来接了栾玉清手里栾漪的鞋子。栾玉清将栾漪安置到后座上,自己也坐了进去。看看栾漪赤着的脚,忍不住扶了扶额,“怎么鞋袜都没穿就闹上了?栾漪,你们在争什么?”

可她就只是伏在他怀里哭。

有问无答,栾玉清只能跟司机说,“空调再调高一点儿。”一边伸手握住她脚为她焐暖,一边柔了声音低低安抚,“栾漪,没事了,栾漪──”他的声音若刻意低一些,听来便和栾永祺极似。

栾漪听了却并不领情,反而重重地咬住他肩,一面小声啜泣,一面声音含混地说,“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栾玉清──”

她说的话,他竟听不清。多年前烟花爆裂的声音,如今竟又如雷鸣般声声在耳边滚过。

栾玉清,栾永祺──

这两个名字……

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它们的发音如此相似。

她口口声声的讨厌,一遍一遍,滚雷似地炸在耳际──他竟听不清楚,分不清楚她究竟是在厌憎谁!

原来,他做得替身,也不止是因为声音像,容貌像,连名字都──

栾玉清重重闭了下眼,“栾漪,别闹了!我就不信你真认不出来!”

他的声音发了狠,栾漪才蓦然省过来松了口,从栾玉清身上坐正身体,就想要爬到另一边座位上,可栾玉清紧捉着她肩不放,强迫她面对。栾漪左右躲避不来,索性无赖地往栾玉清怀里钻过去,委委屈屈地在他耳边道,

“栾玉清,我也只剩了你了……”

就连她的口齿都从未如此清晰。

栾─玉─清──

一字一字,清楚无比。

每一个字,轻吐出来,都如同一朵玉白芙蓉开,绽在他心间。

令他的心因了她的声音怆然,柔软。

她说,她只剩了他了──她把他当成她的,总算承认了他。

他对她,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只能叹息,

“栾漪,是你还有我。”他拥着她,如同揽抱着这世上最稀贵的珍宝,轻声在她耳边承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的。你永不会失去我。”

她的脸埋在他颈侧,没有回答。泪水却渐渐温热地洇湿了他的衣料──虽然栾玉清向不畏寒,可是应了季节,衣物也穿得不少了,竟还是被她泪湿重衫。

栾永祺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让她这样难过?

“姐,别哭了,”她的手环在他颈间,身体偎在他怀里,娇娇怯怯,软玉温香,何处不可怜?在栾漪面前,栾玉清的心永远都是无限柔软,“有什么事都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栾漪的眼里仍然盈着泪,眼睛鼻子都是泫然的红,望着栾玉清,却只是摇头。泪珠纷飞。

她不该去试探栾永祺的底线。

悔之晚矣。

他让她吃下哑巴亏,再如何悲苦也无从向人说。

“不肯说,那也就不要想了,”栾玉清柔了声音,轻轻定住她下颔。直到现在,她也仍然不肯告诉他她难过的原因──还是放不下吧?一叶障目,她竟从此再也不见天涯芳草了么?努力忽视心下恻楚,他轻轻拍抚着她后背,“姐,今天不上班,我带你去散心好不好?你想去哪?”

“水泽──”栾漪几乎脱口就要说出'水泽云乡',可是现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惹到栾永祺一次──不管原因到底是不是他在乎。她不敢听答案。至少目前不敢。

“随便吧!”

“水泽云乡?”虽然她只说了两个字就打住了,可栾玉清对她的喜好一向关注,又怎会不知道那里是她每次心情不好时的最佳排遣?

“不!”反对得太过激烈,栾漪迎着栾玉清微含诧异的目光讪讪地低了声音,“除了水泽云乡,哪都可以。”

栾玉清嗯了一声,透过后视镜以问询的目光看向司机,“老傅,你知道哪里比较好?”

“夏天的话,可以去岐玉镇放竹排吃农家菜嘛!就算现在是冬天,那边也有温泉可以泡──”老傅嘴快地说完,才发觉话说得不对,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下来──什么烂建议?泡温泉,他们可是姐弟!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重新出谋献策,“不然去泆泉乡也可以啦!那里的狗肉锅可是q市有名的!还有……”如果不用把着方向盘,老傅真想挠头──q市虽然不大,平时能带领导去的地方,还是不少的,但要想找出适合姐弟同去的地方,还真是说不来!

“我要去放竹排,我要放竹排,”栾漪喃喃道。人生在世不趁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那个……竹排冬天可能没有的,大冬天的,说句不吉利的话,万一掉下水里多冷啊!救生员也要命的啊!”老傅苦哈哈地劝。

可栾漪听到'掉进水里',眼睛一亮,眸中竟似有光闪过。“我就要去那里!”

栾玉清一直留意着她的神情,只觉得心里发苦发寒,却仍然淡声道,“那就去岐玉镇吧!”不动声色地解开外套将她裹进怀里,“姐,你不舒服,就先困会儿。睡一觉就到了。”

chapter 53

怡云山庄。

栾漪盯着那朵古朴的简笔云形,半天都转不开眼睛。

登记时,栾玉清说“一间”,总台小姐暧昧的目光看他们一眼,就要敲键,栾漪捂住栾玉清的嘴巴,匆匆替他改口,“两间,我们要两间的。”

要一间,他们没结婚证;要两间,栾漪没带身份证。

最终要了一间大的套房,卫浴齐全,卧室分开。

被客房服务员引进房间后,栾玉清背着栾漪在整个房间转了一圈,“要哪一间?”栾漪随便指了一下。

栾玉清走进去,将栾漪放到床上,自己坐到床边随手拿了床头电话边的餐薄点餐,“要吃什么?”

栾漪先前的异样,他竟是问也不问。

要跟他比沉着,她真的还得修练。

栾漪凝望着栾玉清在乳橙色灯光下更显俊秀无瑕的面孔,忍不住附过去仔细端详,捧着他面孔,伸指轻轻拂过他的眉,他的眼──那睫,浓黑,长得令人心颤。当她的手指落上他的眼睛时,他的睫微合,有浅浅的影子落到脸上。

她要怎么才能学得像'他'?

把所有的秘密和疑问都藏在心里不见天日……

她要怎么才能学得像他?

任她对他忽亲忽疏,乍寒乍暖,他竟连呼吸都稳定如常。

她的指尖抚上他的唇。

(bsp;栾玉清的睫微微颤了一下,睁开眼来,望住她,“姐~~”

栾漪的手指在他唇齿微张时抵住他牙关,灵蛇一样游入,按住柔滑温腻的舌尖。“嘘,别说话……”

栾玉清手里的餐薄滑到地毯上,木塑封面与厚厚的铜版纸内页拍出轻微的闷响。

“把灯关了。”

“嗯──”

当他关了灯再回身时,她已经拉开被子窝进去了。轻软的丝绵内胆,朴实的棉质被罩,贴到肌肤上是舒适的微凉。栾漪缩在被底小声地吸着气。

“怎么了?”

“冷。”

他迅速除掉衣服,偎过去,却一直摸到床中央才碰到她有点儿冰凉的脸颊。“我不冷,”他跟着她一起躲进被底,“栾漪,你摸摸看。”

她的手顺着他的轮廓摸过来,碰到他的脸,轻轻拧了下,却被他轻易捉住,按在自己脸颊上,沿着弧度美好的颔骨线条下移──颈部温暖的脉动,琐骨精致的涡旋,胸口有力的心跳……如此贴近,触手可及。

“栾玉清。”她低低唤了一声。

“嗯?”他握着她的手本来还想下滑,但她不肯,只静静地贴在他的心口位置。栾玉清微微一用力,已经将栾漪拉到身侧。她冰凉滑腻的肌肤令他怜惜,忍不住以身相覆,将她紧紧焐在怀里。

“水泽云乡的事,你知道多少?”栾漪的手指穿插在栾玉清发间,轻轻吻咬着他耳垂。

“那个案子,是规划局的事。”即便是在趁他迷乱时的突然发问,他也答得审慎,连原本在她身体上游移抚慰着的手,也悄然停住了。挪开压覆着栾漪的体重,撑头在黑暗中静静凝视着她。

“抱着我,好不好?我冷。”

栾漪的要求,他从来都不会拒绝。栾玉清低低嗯了一声,揽住栾漪,让她枕在自己肩臂上, “姐,那里有你的股份?就我所知,这次重建对水泽云乡这艘船而言,是福不是祸。船舶都有报废年限,水泽云乡其实是一艘报废船,买来作为宾馆营业,虽然不会造成污染,但风水消蚀对于一艘废船而言──”

栾漪扑过去咬住他唇,“我不要听这个!”口口声声的'废船',置她的幻梦于何地,叫她情何以堪?

原来,并不是──

'他'根本就不是在意她有没有和别人……

她所以为的'惩罚',根本就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测……

她所想要的'在乎',原来,终不过是梦。。。。。。

虚空的,飘渺的,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的梦。。。。。。

静夜无声,她不知道在他怀抱间几度沈浮。

翌日清晨,才恍惚地记起前晚似乎跟他说了“栾玉清,我想结婚”,然后身体一痛,竟尔昏迷过去,被他摁死了人中给掐醒。

“栾漪,”她听见他从牙齿里挤出声音,“你根本没有心。”

她在一片茫黑中望着他烁着微光的齿弧,只是一径地寒。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低低地抽噎,“我不能再失去一次,不能,我已经什么都没了……”她的嘴巴被他捂住,哭声却仍是断断续续地从他指间逸出来,“栾玉清,我已经什么都没了……”

“不,你还有我。”

若干年前的梦总像是未醒,他问她“姐,你喜欢不喜欢”,她以为他只是对砸昏栾玉漱的事要求表扬,便点了头,孰料他却马上滑下身体,对她进行新一轮的侵掠。是的,侵掠。侵犯她的身体,掠夺她的理智,让她沦陷进情欲的池沼而不知羞耻。

在那么多年流逝的光阴里,栾漪连对栾玉漱的恨意都慢慢消磨去了,栾玉清所留给她的烙印却一直一直让她铭刻于心。

她是真的恨他。

偏偏现在,她竟然再一次不得依靠他。

更可恶的是,栾玉清竟还坦然接受了。

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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