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没走上几步,便又听到树林里有人发出“嘿嘿”的笑声,那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你是谁?滚出来!”我惊恐地大喊,那喊声中带着无奈与绝望。
我仔细向前寻找,却依然没见到人影。
“没吓着你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我背后发出来。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也很柔和,但依然使我浑身一颤。我强撑着身体,惊恐地转身,面对来人,颤抖着叫:“你想干吗?”
对面的男人,个子高高的,络腮胡子还配着上唇的一瞥八字胡,手里握着一部很笨重的照相机。那照相机的镜头像个炮筒子,足有一尺多长,当凶器用也是可以的!
见我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又呵呵笑了:“我在这林子里注意你好久了。”
“你想干吗?”见他一副友善的样子,我的嗓音不再颤抖了。忽然之间,我觉得他有一点面熟,似乎在那里见过。
“我叫方子洲。”他说,而后扭头,指一指早晨炊烟升起的几间小房,“我就是这林子里的钉子户。每天日出而跑,日落而遛,只求一个好身体,拍一张好照片而已!”他的声音很嘹亮,一副豪爽的样子。
听他这样一说,我刚放松的神经又紧张起来。因为,我认出来了!这个叫方子洲的主儿分明就是我在王学兵家看到的那个从天而降的偷拍的,那个偷拍我和王学兵隐私的扮酷的坏蛋!而我,不久前居然还把他跑步的身影幻化成童话世界里的白马王子,我竟然还想成为一只由丑小鸭变成的白天鹅!
“最近,你要小心一点。”他说,话语意味深长。
“这算威胁吗?”我现在没了恐惧,只有愤怒。
“别误会!我可全是好心!”我的话让他的脸立刻红成了一个大番茄的样子。
“扯他妈蛋!”我居然骂出了我有生以来骂出的第一句脏话,岔着嗓音大叫,“一个靠拍别人床上镜头赚钱的主儿,还谈啥子好心!”骂完,我不等他做任何反映,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没追上来,只是在我身后继续大喊:“就像你认为我不是好人一样,你永远也别把你身边的人当成好人!”
通奸之罪莫须有
婚姻盗窃者真不是一个我等俗辈能充当的角色。自打在我的生活中出现了那个自称方子洲的人,我的心里就仿佛扎了一根冰冷的刺,我不但心惊肉跳,总生活在不安的心境里,而且,没多久,我的恶运就很现实地来了。王学兵并没亲自操刀,我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这天,分行人力资源部的余主任亲自给我打了电话。我很快赶过去,望着余主任办公室紧闭的门,突然,在我的潜意识里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仿佛预感到什么不幸就要发生。
见我敲门之后,站在门口不敢进门,余主任像一个慈祥的老伯伯,微笑着迎出来:“小柳来了,请进!请进嘛!”
他甚至亲切地拉了我的手,让我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而后,转身,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一摞纸杯子,抽出一个,作罢找茶着点,千万别捅了篓子,让人抓了把柄,自个儿还丝毫不知呐!!”
“你们有啥子证据?”我真的不甘心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处理,宁愿看一眼余主任抽屉里被拿来拿去的照片,于是,我便擦干了眼泪,厚着脸皮继续大声叫道。
余主任没有拉开抽屉,依然和蔼,又忍不住笑出声了:“小柳同志,有些事儿何必说那么白呢?孙副行长只指示我办理你的工作调动,并没指示我给你出示啥证据呦!”
哭闹、叫喊看来都于事无补了,面对余主任,我感觉我无论怎么努力也只是一只小老鼠,而他怎么轻松也都是一只老猫,我只得无奈地全败而归。
“小柳同志,人嘛,在社会上混,要学一点真本事!”临了,余主任给了我这么一句,大概是他对我的临别赠言。这句话,像根耻辱柱,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心。他的话外音是什么?分明是我柳韵是个无能之人,是个靠脸蛋和身体混饭吃的卖花人!我发誓,我一定要证明给他们看,我是靠脸蛋后面的脑子,而不是靠脑子前面的脸蛋吃饭的。
“做事得悠着点,千万别捅了篓子,让人抓了把柄,自个儿还丝毫不知呐!”余主任说话时的腔调,让我时时刻刻心如刀绞般难受。我要报复,我要报复王学兵,我要报复给我莫明其妙拍照片的那个络腮胡的高瘦男人,我要让算计我的人也都同样没好下场。
我怒气冲冲地敲响了王学兵主任办公室的门,想先向他讨个说法,可一连敲了几分钟,却没一点动静。
隔壁的崔科长难看着窝瓜脸出来了,见了我,他又依旧是诡秘地笑了,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狡黠的光芒。我想,他一定想起了我依靠美女脸蛋、妖精身段进入分行的那段绯闻;我想他一定知道我和王学兵的故事,也一定知道王学兵为什么躲了出去。
我稳住自己的情绪,耐心地问:“崔科长,王学兵到啥子地方去了?”
老崔干咳一声,嗽了嗽嗓子,异常爽快地回答我道:“王主任出差去了,得等两个星期以后才回来呐!”见我愣愣地发呆,他又故意反问道:“咋?你难道不知道!?王主任没跟你说?”
“都是你们搞的阴谋诡计,我怎么会晓得!”我突然对老崔发疯一般地大喊一声。
老崔被我的叫喊吓懵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支支吾吾地辩解:“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可没跟别人传过你和王主任什么!我像你一样,在别人的矮檐下,只是混碗饭吃……而已!”见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要走了,他又试探着问我:“你捅了啥篓子自个儿还不知道?是不是把王主任惹着了?否则,光一段美女脸蛋、一副妖精身段进分行的绯闻,也¨¨¨不至于呀!”
金融作坊难苟安
京兴市虽然是中国经济发达的地级市,但马上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也是非常困难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找一份爱农银行以外的体面工作,我查找青年报、晚报上面的所有招聘信息,毫无疏漏地参加所有商业银行的招聘会。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参加合作银行南郊支行的那次招聘,这是我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被重新面试。
合作银行南郊支行位于京兴市城南的胡同里。没想到这家银行的办公楼竟然是租百货商场的。由于属于国营零售业的百货商场受外资、民营超市冲击得非常厉害,每每进货,每每卖不出去,一年下来,亏损连连。于是,百货商场的经理们硬是把一个三层的大楼一半租给银行,一半开辟成小商品市场,把柜台全部租给浙江来的小商贩。
由百货商场改建的南郊支行,一楼是光线昏暗的营业室,红色的石地面、红色的石墙围,墙围上面的白墙已经变色,发粉、发灰;柜台上的有机玻璃也已经老旧,仔细看时,有的地方已经出现了裂纹。整个楼没有步行梯,唯一的一部电梯已经老旧,每上一层都很吃力地“嘎啦啦”响着。二楼是员工更衣间、休息室,黑洞洞的;上了三楼,没有下楼梯的出口,迎面一块大木板封堵住了去路,因为整个三层都归小商品市场用,从堵住楼梯口的木板后面,清晰地传来商贩的叫卖声。四楼,才是南郊支行的办公区。楼口贴着一张白纸,上书“面试”两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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