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美人裙下》 第61章

那人是苏梦枕。

谁又能留下他呢?

方应看正在舫中喝酒。

他喝酒只喝上好的女儿红; 前几日小楼里的酒都被烧了。可有钱总是能买到更多的东西。酒也一样。

“苏楼主可能喝酒?”

小侯爷笑问。

苏梦枕淡笑道:“旧疾缠身,只能以茶代酒了。”

方应看微微颔首。

那歌舞已到兴处。

方应看的酒也喝完了。

他忽然叹气道:“苏楼主不该惹女人。”

“哦?”

病容公子淡淡道。

小侯爷轻笑了声,他生的率真稚气,这笑意也像单纯关心一般。

“有女人请我杀了楼主。”

他随意道。

苏梦枕轻咳了声; 看着舫外江色沉沉:

“那她可有付报酬?”

请人杀人自是要付报酬的; 请方应看更是如此。

小侯爷指尖微顿; 倒酒的手也停了下来:

“她的美色便是报酬。”

泠泠酒水顺着玉壶倒入杯中,竟分不清是外间江面粼粼。

男人执起酒杯轻轻摇了摇:

“楼主不生气?”

苏梦枕却笑了。

他生的病容很少展颜,今日却笑了很多次:

“你也说了那是个美人。”

他淡淡道。

美人就算再任性一些也是可以原谅的,更何况她那样要人命的美人。

方应看不说话了。

他只是静静地喝完了杯中烈酒。

月色西沉。

红烛幽幽照着画舫。

朱小腰听见了杯碎的声音,还有风声。

门已被推开了。

病容书生拢了拢青色披风,缓缓走了出来。

方应看依旧坐在高位上喝酒。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朱小腰眼神微顿,最终却什么都没问。

马车像来时一般轱辘轱辘沿着小巷石阶上走着。

那马车上不知何时却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古烟宫裙的绝色美人。

那美人收了伞静静地看着窗外寒风与明月。

她的面色很白,比带病的年轻公子还要白上几分。可她又很美,长睫若小扇一般遮住幽幽烟色。

苏梦枕咳嗽了声,便见面前又多了碗白水,那水是自茶壶中倒出的,还冒着热气。

那人将白水放下便又转过了身去。

夜色如水,更衬地美人眉眼秾艳。

“你不是想杀我吗?”

他淡淡笑道。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

浅浅在巷中落了一层。

吴裙伸手接过一朵来。她的手很冷,那雪落在掌心也不化,反而如同凝固住了一般。

“我昨天很生气。”

她轻声道。

她在生气什么?因为他拦住了她,那也是她第一次失手。

苏梦枕挑了挑眉:

“你毁了雷纯的容貌。”

男人语气很淡,亦听不出情绪来。

那美人终于回过头来,高云寒鬓上只嵌了一支白玉簪子点缀。可她的面容又是那般动人,像是巍巍宫廷中深年的古卷一般清幽冷冽:

“这难道是件很重要的事?”

窗外雪已下的更大了。

苏梦枕看着那茫茫屋檐忽然问:

“你是怎么死的?”

吴裙轻轻倒了杯热茶暖手,她的手是常年暖不热的,可天冷时还是下意识的如此动作。

她听见男人问话,只是淡淡摇头:“不知道。”

“你生前一定有很多仇人。”

病容书生轻咳了声。

他声音淡淡地,却很笃定。

吴裙也不在意,只随意问:

“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什么人就杀什么人,这样难道很碍眼?”

她静静垂着长睫,微侧着的半边面容既温柔又无情。

苏梦枕笑了笑:“确实很碍眼。”

这世上每个人都无法活的随心自在,他们想要的得不到会嫉妒,要的太多会贪婪。失去了会失望,被抢走会不甘。

苏梦枕也会。

他从生来便做不到艳鬼一样洒脱,因为他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所以总得妥协。

可他又比一般人更令人惊艳些。

马车已停了下来,金风细雨楼也到了。

吴裙缓缓揭开帘子来,在雪中撑起了伞。

苏梦枕握拳轻咳了声。

那楼中还亮着灯火。

二楼处,一个穿白衣的年轻人负手立在栏杆处。

吴裙见过他,叫白愁飞。

他似乎是一个很寂寞的人,这种寂寞大多源于野心。

金风细雨楼的灯火已经熄灭了。

那艳鬼倚着窗柩幽幽地看着屋檐落雪。

这是开封今年的第四场雪,可她却还未找到杀她的人。

吴裙忽而又想到那病容公子的话来。

‘仇人很多么?’

她手中还有上楼时新摘的红梅,像血一般鲜艳的颜色。

被那如玉的手指轻轻折下,缓缓滴落在雪地中。

画舫里:

两人走后方应看始终挺直的背忽然弯了下去,那杯中的酒也变成了红色。

“小侯爷?”

孟空空上前担忧道。

却见锦衣公子微微摆了摆手:

“无碍。”

他虽受了伤,面上却仍带着笑意。

这江湖中向来只有别人被他插刀的时候,竟不想今日也轮到了自己。

那美人可真是无情啊。

方应看舔了舔唇角,眼中笑意沉沉。

天亮了。

这开封府中雪却仍旧未消。

一处茶楼里:

米有桥等了很久,才见那锦衣公子缓缓而来,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我听说你受伤了?”

他放下茶杯问。

方应看笑着摇了摇头。

茶楼里很静,过了会儿他忽然道:“苏梦枕是个很不错的人。”

“你要压金风细雨楼?”

米有桥挑眉。

“不错。”

方应看折扇轻点。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他拍了拍手,旁边自有人呈上一个匣子来。

那匣子里装了一幅画,看起来很神秘。

米有桥孤疑的打开画卷,面色却变了。

已近午时,茶楼中人渐渐多了起来。

男人叹了口气:“你这画是哪里来的?”

“从地下挖出来的。”

方应看轻笑了声。

米有桥也笑了:“哪片地,说来我也去试试。”

“开封城外的乱葬岗里。”

小侯爷淡淡道。

男人自是知道他在说假话,也不再绕弯子:

“这画陛下也有一幅。”

方应看指尖微顿,却听那人摇头道:

“我也只粗粗看过一眼,具体是不是也不太清楚。不过……”

“那样的美人,想来也是不存在的。”

他说完哂然失笑,方应看也笑了。

徽宗确实有那幅画。

不过他也没有见过那画上美人,只将画卷锁于高阁之上日日瞻仰。

米有桥亦是偶然间才得见。

这两幅画内容虽一致,却还是有些不一样,徽宗是旧画,而方应看手中的却是新画。

天色黯淡,这茶楼中也只剩了一个人。

方应看已经走了。

米有桥似一瞬间苍老了起来。

他没有说的是那裙子名为古烟长宫裙,是前朝内庭才有的织锦手法,织那锦缎的有七百八十六人,却都在一夜之间被人杀了干净。

画中美人到底是谁?那是个连死人也不知道的秘密。

夜深了。

吴裙轻吸了口香。

她今日未曾杀人,身体总归有些不舒服。此刻正恹恹地靠在窗边。

冬日里夜风清凉,吹着薄衫猎猎。

白愁飞在对面楼上饮酒,却似若有所感回过头去。便只见一枝红梅斜斜自窗口掉落。

他武功很好,视力也很好。自然看清那小楼中空无一人。

那是苏梦枕专门辟出来的阁楼。

王小石问时,却见那面带病容的清隽青年笑着咳了声:

“或许里面住了位美人呢。”

他语气随意,白愁飞此刻却觉得里面或许真的住了位美人。

一位与这金风细雨楼很相配的美人。

第79章

天蒙蒙将亮。

吴裙折了枝红梅别在衣襟上; 倒也有了些新鲜气儿。

昨夜里天气猛然冷了下来,连窗子上也覆了层冰。

这是冬日里难得的寒天。

可吴裙心情却不错。

她将热水放在那青袍公子面前,见他将手中笺纸看完才停了下来。

苏梦枕在看一封信。

那是一封女子的来信,下笔婉转清丽。

而写信的女子他不久前也见过; 正是雷纯。

吴裙也知道他在看谁的信,可是她并不在意。

她只是站在窗口静静地看着对面楼台。

雷纯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她在信上只字未提毁容之事,只是约他在城门桥下相见。

一个女人夜半约男人在城门下相见又为何事呢?

苏梦枕淡淡合上了信笺。

那穿着古烟宫裙的美人遥遥地看着窗外; 她的神色很静; 像旧年古画一般。

这小楼中似乎也只剩了茶水煮沸的声音。

“你会看星象吗?”

过了许久; 她忽然问。

病容公子轻咳了声; 竟是笑了:

“或许会,但我不信。”

这江湖中的人有很多,大浪淘沙; 一代换一代。可却只有一个金风细雨楼,也只有一个苏梦枕。

苏梦枕会下棋,会描画,能于陋室中运筹帷幄; 亦能寒袖微扫黄昏细雨,却唯独不会认命。

吴裙淡淡回过眼来看着他。

纤长的睫羽若小扇一般微微开合,露出其中陈雪光景,她看了许久; 才淡淡道:

“星象上说今夜是个寻仇的好日子。”

是收债还是还债?

那宫裙美人已不再说了。

夜已深了。

城门桥下; 穿着绿衣的清丽女子静静地等着。

她已等了很久。

在今夜之前; 她是从未如此被人轻慢过的,一切都只怪那贱人。

若非她,若非她,她又怎至于如此!

雷纯想着,面上的神色却越发温柔了。

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暗中争夺已久,不过是在等个出手的时机。

雷损若现在尚还能看着这相似容貌上能与她几分宽容,若知她毁容,必定会沦为弃子。

所以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绿衣女子冷冷勾起了唇角,眼角处却显得有些僵硬。

夜风习习,一辆马车由青石阶路上静静而来。

那看似普通的马车中坐的人却一点儿也不普通。

驾车人也看到了雷纯,于是她停了下来。

病容公子拢了拢青袍。

他的面色很白,看着像是陈疾已久,这样的病容在谁身上都不好,可唯独在苏梦枕身上平白显出几分惊艳来。

因为他太冷了,也太孤傲了,像那袖中温柔的刀芒一般。

雷纯就站在桥上。

她也看见了苏梦枕。

“你来了?”

青袍公子轻轻咳嗽了声,这天已是要下雪的征兆,青袍外的指节隐隐露出了些苍白的血色。

他没有说话。

雷纯轻叹了口气:“我有时真是看不懂你。”

苏梦枕淡淡挑眉,便听那人问:“你可有心悦过我?”

这夜已渐渐深了,偶有几片雪花悠然飘下,落在青袍外覆了层白霜。

“你是我的未婚妻子。”

他道。

雷纯苦笑了声:“无论怎样都可以?”

“无论怎样都可以。”

病容公子淡淡道。

这分明是女子很爱听的话,雷纯掌心却已血迹斑斑。

她一直是个很聪明的人,到了此刻自然是明白那人或许从未对她有过情。他需要一个六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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