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在纽约》 第17章

“你们老了,迟钝了。”

宁宁这话,说者无心,王起明和郭燕听了都对视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老了。

是老了吗?

王起明在心中暗暗问自己。

或许,不是自己老了,是女儿太年轻了?

他在微弱的灯光下,打量着女儿。真奇怪,灯光虽然微弱,但他看女儿却看得似乎更清楚,更明白,甚至比在阳光下看得还要真切。

宁宁太聪明了,如果不引导好,没准儿,能出事。

她到美国没有几天,可适应得很快,特别是语言,仅仅半年时间,宁宁的英语已经完全过关了,她又爱看电视,所以,发音准确好听,还带着一股子纽约腔。让王起明头疼的是,骂人的脏话,她也无师自通地积累了一大堆。

侍者上前,宁宁十分老道地点了三只龙虾、两客生蠔,两打青蚵,还有饭前的香槟。

王起明对女儿说:“宁宁,你这一套倒真学得快。可是,在美国,还得看本事,下个月你就得上大学了,g。e。d。准备得怎么样?”

“今晚不提这个。”宁宁抿了口香槟,直截了当地打断了爸爸的话头。

“今晚怎么不能提呢?”郭燕问。“今晚是周末呀!”

“我看你天天都是周末!”王起明对女儿说。

“别说了,起明,”郭燕说,“今天确实是周末嘛!”

龙虾上来了,宁宁剃皮十分内行。

“妈,不对,得这样!”宁宁一边自己吃一边当妈妈的教练。

王起明喝了口酒,本想不再说什么大学前的标准考试,可是,看着女儿如此迅速地美国化了,心里总是十分不安。

他忍不住要说:“宁宁,你到美国来,日子还浅,你得知道,我们中国人到美国来,可不能什么都学,还是要保持我们中国人的好传统……”

这话说得太没劲,板板平的,连王起明都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跟支部书记似的。

“嘿嘿嘿,”宁宁一边剥着龙虾一边忍不住地笑,“我还真不知道,在美国也能听见做报告呢!”

“行啦,大周末的,”郭燕劝王起明,“别老跟孩子讲这些大道理。”

“不是大道理小道理,”王起明说,“就是有这么一条道理。

咱们中国人,想变成美国人,也变不了。你信不信?“

宁宁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擦嘴,双臂支在桌子上。

“爸爸,我真不明白了。我刚到美国的时候,你嫌我土,没见识,让我跟上趟,赶快适应美国。你让我的,多看电视,多接电话,多交美国朋友。对吧?”

“对。有这事。”

“可是现在呢,你又要我,别学这个,别学那个,要保持中国人本色。保持中国人本色,我老老实实在北京呆着不就行了吗?到纽约来干什么呀?我不明白,您到底要我成一个什么样的人。美国人?中国人?中国味儿的美国人?美国味儿的中国人?”

这问题王起明没法儿回答。说真的,他自己也没闹明白该做什么人。对于女儿,连他自己也是矛盾的。

孩子没来时,他盼她快点来。等她来了又怕她不适应,奖励她要尽快地进入美国社会。可等到她真的进入美国社会了,他又害怕了,怕她学坏,想把她拉出来。

怎么对孩子说呢?

“是这样,”他咽下一口酒,“我认为,家庭观念,伦理道德,还是咱们中国的好。我这意思是说,你该有自己的主见,坚持该坚持的东西。”

“我当然有自己的主意。”

“我是怕你……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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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我什么?”

“吃亏!”

“吃什么亏?”

“吃女孩子的亏。”

“哼哼,”宁宁冷笑了一声,“您的顾虑太中国化了。”

“美国化是什么样子?”王起明紧追着问。

“您是个老八板!”

“宁宁!”郭燕制止宁宁的话,“你不能这样对爸爸说话!”

这时,从餐馆的另一端传来“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

不知是席哪位客人的生日,餐馆里的乐队演奏起来这支曲子。所有顾客都唱起这首歌。

他们三人也拍着手,同大家一起合唱。

这歌声打断他们险些发展成争论的讨论。歌声一停,宁宁双手放在郭燕的手背上。

“妈妈!下个星期,我的生日。”

“我忘不了。”

“送我什么礼物?”

“你要什么?”

“我要……”

“什么?”

“……一条狗。”

“不行!”郭燕的拒绝十分地坚持。“绝对不行!”

“我就要狗!”

“我可以远你别的。”

“我就要狗!”宁宁大声坚持,“你们上班,就我一个人在家,我闷得慌!”

“养狗麻烦死了,吃的喝的,病了还得看大夫,谁管?”

“我管!我管!”

王起明看着母女的争执,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他接下话头说:“宁宁!我给你买狗!”

“起明!”郭燕瞪着他。

“我给宁宁买,她确实需要。”

“爸爸!你真是个好爸爸!”

说着,宁宁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回家后,郭燕抱怨王起明太娇惯女儿。王起明对妻子说:“家里有条狗,她下学就得往家跑,不至于总在外乱跑了。”

“也对。”郭燕说。

12

这天是宁宁的生日。

客厅里,一个特大号的生日蛋糕,放在大理石餐桌的桌面上。

蛋糕上写着:祝凯丝生日快乐。

宁宁的英文名字是凯丝。对了,蛋糕上还有一个醒目的数字:18。

客厅的屋顶,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条。

壁炉两旁出悬挂着亮晶晶的影灯。

桌子上、钢琴上、沙发上堆满了朋友们送来的生日礼物。

后院的草坪上,烤肉炉冒着浓烟也传布着阵阵肉香。

王起明夫妇要在下班以后回来,现在聚集在这里的是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统统算起来,大约有二十多个。

男孩、女孩,白人,黄种人,还有黑人,都伴着音乐,扭着腰肢,扭着屁股,跳着桑巴舞。

宁宁正在和一个男孩面对面、胸贴胸、胯连着胯地扭在一起。王起明管这种舞姿叫“野狗闹春”。

“凯丝!”和宁宁一起跳舞的男孩问宁宁,由于舞曲声音太大,他不得不呼喊。

“什么?”

“今天,感觉好吗?”

“棒极了!”

“你知道一首新歌吗?”

“什么歌?”

“i want your sex。”

“什么?”宁宁没有听清。

“《我要你的性》。”

“噢,我知道。”

“may i have your sex?”(我可以要你的性吗?)

“bsp;“i e too。”(我也想。)

“nobsp;“get out here!”(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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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声地叫,让那小伙子明白,这里可不成。

那小伙子并不在乎,咧开嘴笑笑。

随着一声“祝你生日快乐!”又有几个青年走进了客厅。

该说这几个青年的打扮与众不同。

他们浑身上下都是黑色:黑背心、黑裤子、黑球鞋;为首的一个是个身体健壮结实、眉清目秀的中国男孩。

“杰姆斯!”宁宁热情地呼唤这个中国男孩的名字,扑了上去。

杰姆斯一把把宁宁抱在怀里,深深地吻了一口,说:“宝贝儿,我给带来点礼物。”

“什么礼物?”宁宁问。

杰姆斯右手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

宁宁明白这是什么,赶忙按下他的臂膀。

“怎么?”

“不,这儿不行。”宁宁说。

“为什么不行?”

“我爸爸很快就回来。”

“那又怎样?”

“不,不,不行!”

宁宁使劲地摇头。

“好吧,呆会儿再说,”说完,杰姆斯收起那小包儿,搂着宁宁跳起舞来。

音乐更热烈了。

青年人变更疯狂了。

宁宁卧室的门半开着。

一股股呛人的烟味儿从卧室里头徐徐地漂了出来。

卧室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人。他们轮流着在吸一根大麻。

别看他们年轻,可看上去,一人一副老烟枪的架式。

当轮到他们自己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深深地吸上一口,往深里吸,吸到肺里去,然后,闭上双眼,鼓起嘴巴,缓缓地吐出一缕又清又淡的白烟。

这些青年,目光暗淡,衣着零乱,吸上一口大麻后便是一副尽享人间欢乐的满足的样子。

宁宁在客厅里,嗅见了这里的味道,急步赶上了楼。

“喂!伙计们!你们不能,不能在这儿,干这个!”

宁宁大声地斥责这些吸大麻的伙伴,并打开窗子,用手扇着烟。

“你要不要,试试?”

正在抽烟的那个男孩,举起了那支烟屁股,向宁宁晃动。

“你们出去!”

“你不该轰我们,”那男孩说,“你也来,试一口,试一口!”

这时,杰姆斯进来了。

“出去!出去!”他具有无尚的权威,一声令下,那些吸大麻的人迅速的站了起来,离开了宁宁的卧室。

卧室里只剩下了杰姆斯和宁宁两个人。

杰姆斯用脚后跟把房门碰上了。

宁宁刚开完窗,回身见杰姆斯的表情觉得有点不对。

“杰姆斯!”

杰姆斯走到她身边,象老鹰抓小鸡一样地抓住了宁宁,他的动作坚决有力,使宁宁没有一点对抗的余地。

他把自己的嘴唇重重地压在宁宁的嘴唇上,拼命的吸吮。

宁宁皱着眉点,鼻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的双手刚想摊开他的双臂,杰姆斯已把她的双手拧在了背后。

杰姆斯把宁宁压在了床上,自己的身下。他那沉重的那体,压得宁宁喘不上气来。

他的手在她的胸上、下身乱摸着,大而肥厚的嘴象水田里的大蚂蟥,牢牢地吸住了宁宁的嘴。

“快点!宝贝儿!别装蒜啦!”

说着,杰姆斯解开了皮带。

party散了。

宁宁和王起明厂里工人阿遥女儿温迪正在收拾残局。

宁宁的脸色苍白,显得非常疲劳。

“你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温迪问。

“最好别回来。”

“为什么?”

“回来就是那套长篇大论。”

“长篇大论?说什么?”

“训人呗。”

“训你什么?”

“是做中国人,还是美国人?”

“你说呢?”

“我?”宁宁指了下自己,摇摇头,“不知道。”

(bsp;温迪不解地看着宁宁。

“那你觉得,是做中国人痛苦呢?还是做美国人痛苦?”

宁宁被温迪这个提问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她认认真真地想了想,回答:“我觉得,做女人痛苦。”

温迪有问不完的问题。

“你爱你的爸爸吗?”她问宁宁。

“不爱。”

“为什么?”

“我也知道。反正我恨他。”

“就因为他总在训你?”

“可能吧!”

“可能?他是在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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