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精校版)》 第 241 部分

快捷c作:按键盘上方向键←或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enter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可回到本页顶部!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收藏到我的浏览器”功能和”加入书签”功能!再者,他是帖木儿帝国驻守别失八里的大将索牙儿哈的亲信,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哈里苏丹殿下得知帖木儿汗病逝以后,已发动兵变,软禁了前来接收兵权的盖苏耶丁,杀了索牙儿哈,把他的军队也掌握在手中,赶回撒马尔罕去了。

别失八里此刻等于是四分之一掌握在明廷手中,四分之一掌握在瓦剌手中,四分之二在哈里殿下的控制之下,他不明情形,一头撞回去的话,焉知不会自投落网,成了哈里苏丹的阶下囚因此拓拔明德沉住了气,暂时留在甘凉观望风色。

前些天,他又收到诸如皇孙哈里苏丹称帝、皇太孙皮尔麻黑马称帝、哈里塔思弑杀皮尔麻黑马,皇太孙一脉的势力已经被沙哈鲁和哈里苏丹瓜分的消息,这一下拓拔明德更加慌张了。

他是皇太孙一派的人,而皇太孙已经死了,皇太孙的势力业已瓦解,此时自己回到帖木儿帝国还能投奔谁若是他手中握有重兵还有被人招揽的价值,偏偏他现在手中只有一些财货和区区百余名的战士,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拓拔明德现在手中握有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富,同时,拥有百余名的精壮士兵,为了更完美地掩饰他的身份,从别失八里启程之际,他还带了一些女兵,这些女兵来自戴克部落,无论是骑s还是步战,丝毫不逊于男人。这些女兵现在分别扮作他的奴隶和家眷。

拓拔明德东来的时候,由两个女兵统领冒充他的侍妾,其余的女兵则大多扮作侍婢,少数扮作女奴,如今有国难奔,滞留异域,拓拔明德无奈之下,就将两男两女四个侍卫统领召集起来,把自己搜集到的情报对他们述说了一遍,商议一条出路。

这几人听说帖木儿帝国在短短时间内,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也是吃惊不小,可要问计与他们,那就不用指望了,他们只是骁勇善战的匹夫而已,智计谋略比他拓拔明德还差了一大截,因此四人都表示,愿意听从他的安排,给这支孤军找一条出路。

拓拔明德苦思几日,竟然真被他想出一个办法:投奔瓦剌!

帖木儿帝国已明显没有他的存身之处了,距离最近的非大明的势力唯有瓦剌。

可是要投奔瓦剌,并受其重用,重新做回他手握重兵、挥斥一方的大将军,他就需要一块绝对给力的敲门砖,这块敲门砖从哪儿来最后,他就想到了此刻正游牧于甘凉的蒙古大汗直系后裔脱脱不花。

他知道,瓦剌现在的力量比鞑靼强大,但是瓦剌想要一统蒙古草原,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一个黄金家族直系血脉的后裔可以号召蒙古各部,黄金家族尽管已成了蒙古诸部贵族手中的一个傀儡,但是对许多普通的蒙古人来说黄金家族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号召力的。

这就像曹c手中的汉献帝,不管他落到哪路诸侯手中,都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可是能够掌握他的人,就能够出师有名,能够招揽民心。鞑靼的力量本来弱于瓦剌,就因为阿鲁台太师控制了本雅失里这个黄金家族的直系后裔,便得以和瓦剌抗衡。

如果他能把脱脱不花偷出去,送给瓦剌三王立为蒙古大汗,同鞑靼争正统,不但瓦剌三王会重用他,脱脱不花这位傀儡大汗多少也能有些势力,到时候也能为他所用。于是,拓拔明德悄悄打探起了脱脱不花的下落。

很快,他就通过流落在肃州的蒙古人,打听到了脱脱不花和他的异母兄弟阿噶多尔济的下落。这对难兄难弟正在祈连山下放牧呢,他们的部落养了大量的鹿,还开采玉器,部落中的女人还上山采摘雪菇等山珍野味。由于他的身份特殊,肃州卫镇夷千户所就驻扎在他的部落外围,予以特别看顾。

拓拔明德若想把脱脱不花偷出来,必须得打通关节,即便不能收买镇夷千户为其所用,也得与这位镇夷千户拉上关系,才能通过他的防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个大活人偷出来。于是拓拔明德就以要从祈连山下诸部采买货物为名,千方百计地与这位镇夷千户拉关系。

这段期间,于坚并不在他身边,到了肃州之后,于坚马上把他在别失八里见到夏浔的消息密报了纪纲,对于那么遥远的地方,纪纲也是鞭长莫及,只得嘱咐他见机行事。如果夏浔滞留西域不能返回,那么还是有机可乘的。

可是等到有关帖木儿帝国的消息接踵传来之后,拓拔明德的利用价值就近乎于无了。但于坚并没有急着告发拓拔明德,因为拓拔明德一旦被捕,招认所犯罪行的话,没准就会把袭击夏浔的事情说出来,而这消息却正来自于他。想要杀掉拓拔明德同样很不容易,拓拔明德身边就连一个女人都是骁勇善战的武士。

刺杀他灭口不易,借助甘凉军方的势力抓他,又担心连累自己,这拓拔明德竟成了于坚手中一块烫手的山芋,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了。于坚无奈,只得借口回家省亲,先行离开了拓拔明德身边,将自己隐在暗处,然后与纪纲联系,叫纪纲速派大队的锦衣缇骑前来,用自己人来解决这个祸害。

如果这时拓拔明德就要离开,于坚投鼠忌器,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谁知拓拔明德欲投靠瓦剌,竟然打起了脱脱不花的主意。

于坚离开的时候,拓拔明德还没有确定自己的去留,等他决心以脱脱不花投奔瓦剌的时候,于坚已不在身边,失去了这个本地通的帮助,拓拔明德为了和那位肃州卫镇夷千户攀上关系,着实花了许多冤枉钱,最后总算是通过本城的一个蒙古人,与这位千户大人攀上了关系。

此刻,拓拔明德正跟这位刚刚结识几天的镇夷千户邵望心邵大人杯筹交错,喝得酒酣耳热。

“呵呵,千户大人,在下是头一次到肃州做生意,在这边没什么门路,这件事还要麻烦你代为引荐,多多帮忙,事成之后,在下还有重谢!”

拓拔明德说罢拍了拍手,帘儿一掀,一个穿一袭石榴红花裙子的婀娜少女便从外边走进来,向两人盈盈一福,含羞带怯地瞟一眼邵千户,便姗姗地退到了一边。

这女人眼窝深深,鼻梁高挺,棕色的秀发,五官明艳照人,身材修长婀娜,只是皮肤略显黝黑,可那小麦色的肌肤比之娇嫩白皙的肤色却凭添了几分健康、性感与活力,那种健美,与中原女子的美绝不一样,让男人很有征服的yuwang。

邵千户双眼一亮,紧紧盯着这个美丽的女人,问道:“这是……”

拓拔明德道:“哦,在下听说大人此来肃州,要在这儿住上三五天的,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女人照料怎么成呢这个女人叫比兰,是在下从西域买回来的一个女奴,就把她送与大人侍候起居吧,希望千户大人不要嫌弃!”

邵千户摸着唇上的八字胡,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个可人的女奴,心中好生犹豫:“我万松岭一向是骗财不骗色、骗色不骗财的,可这异域美人儿当真别有一番风味,我要不要破例一回呢”

第828章 故乡的云

大军从哈密出发……路黄沙,烈日蔓炎,十分的辛苦可是路总有走尽的时候,现在前方渐渐出现了一丛丛树木、翠绿的野草、偶尔的湖泊,以及小小的村落,距敦煌已经越来越近了。

正行走间,远处突然有一队骑卒驰来,尽着大明服色,饶是如此,哈密王派来的护卫统领也不敢怠慢,立即带领一队士兵提马迎了上去,两下碰头,交谈片刻,护卫统领便兜马回转,带着来骑中的一人向夏浔车前驶来。

一辆轻车,顶上有盖,四面无帷,在这炎炎夏日下略显清凉,夏浔和西琳、让娜,还有小丫头唐赛儿就在车上。

那护卫统领带着来人驰到车驾前,高声道:“国公,罕东卫指挥使唢南、指挥同知搭力袭,沙州卫指挥使昆季、卫指挥买佳,正在前路十里处恭迎国公,迎候国公入城。”

“敦煌么,我们就不进去了,本国公归心似箭。

你回去,叫唢南和昆季马上准备饮水和食物,安排一队兵马,护送本国公去嘉峪关。宋统领,你等一路辛苦,可在敦煌休整几天,便即返回哈密吧,代我向忠顺王致上谢意!”

“遵命!”两个骑士各得指示,分别拨马而去。

刘玉珏勒马道:“国公,一路跋涉,将士们都有些疲惫了,我看赛儿和两位如夫人也很是倦怠,反正消息已经传了回去,国公何必急于赶路呢,若在敦煌休息两天,也不耽搁什么。”

夏浔摇头道:“这些侥幸生还的兵都是西凉人,离家这么久,他们牵挂家乡的亲人呐,我的生死消息,朝廷和家里都能尽快得知,可他们许多人,家里还不知生死呢,能早到一天也是好的!”

“是!”刘玉珏闻言不再劝说,夏浔抬眼向远处望去,这里距沙洲城还有数十里地的距离,还看不到敦煌城的轮廓,不过这里已经接近敦煌绿洲,树木和草地间次出现,偶集也能看见一些小小的村庄。

夏浔向后仰了仰,环住西琳和让娜的纤腰,柔声问道:“你们乏不乏”

两女脸上都蒙着轻纱,只露出一双妩媚动人的大眼睛,闻言向夏浔靠了靠,轻轻地道:“老爷,我们也想快点回家!”

唐赛儿从后面扑到夏浔身上,环住他的脖子,说道:“干爹,我想娘亲了!”

夏浔无声地点点头,抬眼望去,白云悠悠,忽然也格外地思念起亲人:茗儿、梓祺、谢谢、苏颖、小荻,还有那四个宝贝丫头和他的儿子杨怀远……

嬴家,禅堂,只有雪莲和妙弋母女二人。

木鱼“当当当”地滚出老远……卷经书也被抛到地上。

雪莲一身素净,盘膝坐在pu tuan上。

比起当年,她的脸颊有些削瘦了,原本掌握着孙家药堂经营大权的女强人,经过十年青灯古佛的熏染,那气势已被柔和所取代,隐隐有些出尘之意。

或许是因为十年心如止水,十年集斋修行,除了她的脸颊略显削瘦,下巴尖尖,整个人与十年前看起来毫无二致,仍是三十许人的模样。

经卷被扔到了地上,木鱼也被妙弋摔坏了,雪莲仍旧盘膝而坐,闭着双眼,对眼前的一切似乎无动于衷。

妙弋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用颤抖的声音道:“我说过多少遍了,娘!那个人已经死了,早就死了!你听没听进去如果说我们有错,十年的忏悔,还不够吗为什么你还是不能放下”

雪莲依旧闭着眼睛,自从为她修了这禅堂,做了居士,雪莲就独居于此,与世人隔绝,每当她的女儿进禅堂来看她,她都会阖上双眼,就像此刻一样。

妙弋道:“母亲,你真的是信佛么,你住在这禅堂里,是为了皈依佛祖,还是为了逃避别人,逃避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见我,因为看见了我,你就会想起当年那种种不堪,可是,十年的牢,还不够么你放不下,你叫女儿又如何放得下”

雪莲的身子震动了一下,她还是没有说话,但是眼帘急剧地颤动起来。

妙弋的泪水已扑簌簌地流下来:“娘,我是你的罪,你何尝……不是我的罪我们要宽恕自己,也要宽恕彼此,才能真正地放下!娘念了十年的佛,难道还想不通,放不下如果娘一时还接受不了与女儿面对的现实,或许分开一段时间会比较好。”

妙弋轻轻转过身,低低地道:“国公没有进城,他在城外稍做休整,就继续东去了,娘明白他的意思盛隆土司……对你真的很好,娘这一辈子,总算有了个真心对你的人,娘错结了两次缘,真正的缘份到了,却要放弃么女儿言尽于此,娘好好想一想!”

妙弋轻轻走出去,走出禅堂,唐古拉山中的土司老爷盛隆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那儿,手里捧着一口匣子那是他此去西域,特意为雪莲采买的珍宝、首饰和香料。

妙弋向他轻轻一点头,盛隆便如奉纶音,立即踮着脚尖走进禅堂,仿佛一位要去膜拜菩萨真身的虔诚信徒。

夏浔护送队伍交接完毕了,他只是与迎候在城外的官员和士绅们稍作言谈,直待哈密官兵与敦煌官兵交接远比,哈密官兵入城休整,沙洲卫指挥昆季亲自带领三千精卒,护送夏浔一行人继续上路。

经敦煌之畔而过,已经离城数里了,一片沙坡上,夏浔回首望去,但见一城山光,半城塔影,苇溪连片,湖泊处处,澄澈、明净的天空上,洁白的云,任自由的风将它游移变幻着,仿佛世外桃源般美丽。

夏浔默默地道:“十年前,你们离开青州伤心之地,自我放逐天涯。今天,我主动离开,敦煌城,我就不进去了。我想,你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宁静,希望我曾经的到来,没有打扰你们平静的生活,往事已矣,愿你母女二人,都能放下心灵的包袱,找到自己的幸福!”

一个宽敞的院落里,一张石台,一条长凳,一个八字胡的中年人正四平八稳地坐在凳上,慢条斯理地喝茶。这个八字胡中年人,赫然就是拓拔明德竭力巴结的那位肃排卫镇夷千户所千户邵望心邵大人。

他当然不是真正的镇夷千户邵望心,这个西贝货正是当年在凤阳一带混口食的千门高手万松岭。

当年,夏浔从青州举家迁往金陵,这万松岭见他行囊颇为丰厚,便想在凤阳打他的主意,因为一时人手不足,便找到了在当地施展千术骗人钱财的同行谢雨霏帮忙,不料谢雨霏却知道这个杨旭乃是她自幼许配的夫家,表面答应帮万松岭的忙,暗地里却摆了他一道。

万松岭在凤阳大狱很是吃了一顿苦头,逃出来之后,他咬牙切齿地追到金陵,想要以千制千,报仇雪恨。结果客场作战,信息不灵,他又被谢雨霏和她师父惜竹夫人整得死去活来,最后搜刮来的钱财都落入谢雨霏之手,孤身一人、光洁溜溜地逃离了金陵,还以为自己杀了官差,惹下命案。

万松岭逃亡路上唯恐被官府通缉,便想了一个别出心裁的办法,他刻了个萝卜戳,照着官府衙门信封的格式伪造了一份公函,里面塞上废纸,外面粘上j毛,又弄了一套竹筒黄面的包袱往身上一背,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官府的傅差。

那驿站的人每天接待的南来北往的信使多了,哪有这种警惕性。再加上他们只是负责迎来送往,又不是签发公函或者接收公函的衙门,对公文的外表瞄一眼大概相符也就信了,于是万松岭这个骗子以公门中人的身份“大摇大摆”地一路西去,经河南,过陕西,一直到甘肃,一路上吃喝住宿全在官府所设的驿站里。

十多年来,万松岭已在这儿扎下了根,还收了几个徒弟,成了当地黑道上颇有份量的一个人。

前不久,拓拔明德到处向人打听镇夷千户所的关系,便被他给盯上子,万松岭摇身一变,就又变身成了镇夷千户邵大人。为了取信拓拔明德,他还当着拓拔明德的面进过一次肃州卫的衙门,然后又被衙门里的官员很热情地亲自送出来,拓拔明德就此对他的身份信之不疑了。

其实,这甘肃之地实行的是与辽东原先一样的制度,即军政合一,不设地方官府,用卫所来统管地方一切行政、司法等各项事宜,所以那衙门口儿只要你有事就都能进得。这万松岭随便找点小事进了肃州卫,却给那办事的官员塞了厚厚的一个红包,那官员过意不去,当然要很热情地送他出来。

最初,万松岭只想骗拓拔明德一笔钱就算了,不过随后他就发现这个胡商非常富有,而且……非常傻,这么傻的富人不狠狠捞他一笔,岂不是要天打五雷轰么万松岭贪心大起,便想不只要赚他一笔好处,还想把他用来购买货物的那笔巨款一并骗走,这就需要设一个更大的局才成。

因此,他的计划月已经拟定,他已使人去招呼几个得力的徒弟,准备与徒弟们联手,做一出大大的好戏,把那胡商巨款都骗到手。十年了,中间又经过靖难之役,想必他当年的案子已不在有人注意,只等这笔巨款捞到手,他就要回故乡去。

落悠地道:“我现在担心的,正是他的那座庙!就怕那庙里的方丈住持,为了保全他的庙,把于坚这个招灾惹祸的小和尚来个杀人灭口,那说……大大的不妙了!”

刘玉珏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不错!以我对纪纲的了解,这种事他绝对干的出来!如果于坚死了,只凭拓拔明德这个敌国间谍的口供,恐怕是扳不倒纪纲的。”

夏浔道:“不是恐怕,而是一定扳不倒!所以于坚绝对不能死,还要一定落在我们手中才行!”

“呵啊……”

夏浔突然笑了笑,说道:“于坚是个很惜命的人,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他现在一定也想到了这种后果,所以他怕落到我手里,却会更担心落到纪纲手里,这样的话,我们未必没有机会抓到他!”

夏浔忽然站起来,摇着蒲扇走到廊下,水磨石砖铺地,四面原木栏杆,构成了一个天井,上边是生长茂密的葡萄藤,遮住了星月,却异常的凉快。

夏浔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玉门关外,那水都不见的沙滩地里,它扑腾不起来,到了这儿,总该起些作用了吧!”

刘玉珏跟上来,迷惑地道:“国公说什么”

夏浔缓缓地道:“我说……”该跟纪纲斗法了!”!。

第830章 美人情重

接风宴就设在肃州卫指挥衙门里面,辅国公杨旭、西宁侯宋晟两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同时驾临,肃州上下官员十分的紧张,这场酒宴自打知道两位大人将要光临肃州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水陆八珍、奇珍美味,应有尽用,还有丝竹弦乐、歌姬舞娘佐酒助兴。

西琳、让娜和唐赛儿也自有肃州官吏的女眷在后宅设宴相陪,虽然知道她们只是辅国公的妾室,可国公爷的妾,却也比她们尊贵许多,自然要照顾的无微不至,礼敬有加。

可是肃州官吏准备如此周全、丰盛的酒宴,按照这些西凉将官非大醉不算尽兴的标准,却不算是让两位贵人尽兴,因为宋晟老将军年老体衰,又身患多种疾病,不能久坐,更不要说是喝酒了,他只在庆祝辅国公安然归来的时候举杯浅浅一酌,此后便滴酒不沾。

这一来夏浔就成了大家敬酒的主要目标,不过你喝一杯,国公只饮一口,那也是相当给面子了,谁敢拉着辅国公称兄道弟的灌他喝酒菜过三巡,几位他桌的地方官员联袂举杯,来到夏浔席前刚刚敬完酒,叶安忽然从外边走进来,对夏浔俯耳低语了几句。

夏浔立即起身道:“各位大人,今日诸位盛情款待,杨某感激不尽,只是这一路自哈密而来,长途跋涉,不曾稍歇,身子实在是疲乏的很了,几杯酒下肚,竟觉困倦不已,我看宋老将军业已不胜酒力,老将军你看,咱们是不是先行退席,诸位大人嘛,还请肃州卫令大人妥善照料大家务必尽兴!”宋晟早就乏得坐不住了,只是碍着辅国公在,他不好退席,夏浔这一说,宋晟如释重负,连忙起身道:“国公所言甚是,老夫也觉疲乏不堪了,令云霆!”

肃州卫指挥立即起身道:“末将在!”宋晟向席间一指,说道:“国公安全归来,是大喜之事。只是国公一路疲惫不能多饮,老夫的身子你也是知道的,更加的吃不消,这儿就交给你了,务必要让大家尽兴要是有喝得不开心的,老夫唯你是问!”令云霆笑着应道:“末将遵命!侯爷放心,今儿谁不喝个痛快,末将就军法处置,打他板子!”轰堂大笑中,众将领起身恭送夏浔和宋晟离去。这两人一走少了上官在座的拘束这些西凉将领反而喝的更开心了。一时间,丢了酒杯换大碗的,宽了上衣赤双膊的,还有那大脚踩了椅子跟人吆五喝六划酒拳的,放浪形骸声震屋瓦。

夏浔匆匆回到后宅自己住处,就见天井一侧葡萄架下隐隐绰绰立着几条人影,因为那葡萄藤叶遮住了廊下的灯光,一时无法看清他们的模样。

“国公!”

两道人影从暗处飞快地闪出来,扑到夏浔面前,同时拜倒,激动地道:“国公!你可回来了,属下……属下们……”

那两人声音哽咽着,已经说不出话来。

藤萝树影下,叶安向对面打个手势,飘然离去,对面数人中立即也有一人与他同时离去。

对面闪开的那人乃是陈东,陈东和叶安很知分寸,人是他们奉夏浔之命带进府来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分享这个秘密。虽然他们很好奇:为什么夏浔刚到肃州,就知道会有人来见他。但是不该知道的东西,还是不知道的好,这个道理从他们在罗佥事麾下做事时就已经很明白了。

夏浔快步上前,将拜倒的两人扶起,欣慰地道:“失踪这半年,我已被判定死亡。这回到肃州,我盼着你们来,却又担心你们没有来,现在见到你们,我总算是放心了!”

潜龙是夏浔一手建立的,是他的私人组织,如藤缠树,随他而生,自然也会随他而亡。夏浔虽然安排了陈东和叶安,一旦有人求见,说出暗号,便接他们进来,其实夏浔心中也是忐忑不已。如果他到了肃州,还是没有潜龙的人来见他,那就说明,这个组织已经分崩离析了。

否则,寻找他的下落,就是潜龙目下最最重要的任务,潜龙绝对不应该在西凉一带不安排人,而且留下的一定是知道他辅国公就是潜龙大老板的核心人物。此刻,这两个人出现在眼前,夏浔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两人趋前拜见,已将身形置于灯光之下,夏浔看的清楚,他们正是自己在潜龙中的两大心腹:徐姜和戴裕彬。

徐姜道:“得知国公失踪的消息后,对咱们的人的确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尤其是久寻国公不得结果,几乎已可断定国公,属下们着实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局面,当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好,颖夫人、霏夫人挺身而出,代国公接掌了潜龙,茗夫人在财力上全力支持,咱们才稳定下来。”

戴裕彬道:“奉颖夫人和霏夫人所命,咱们潜龙放下了手头一切事情,所有精干人员全都调到西域来了,只是茫茫大漠,常常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几百里下来渺无人烟,咱们的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要寻找国公下落,咱们潜龙在这儿实在是有心无力”

夏浔颌首道:“我明白,天地之威面前,人力实在是太渺小了,不要说要你们在这种地方找一个人了,就算是我。哪怕是在别失八里身份尚属自由的时候,没有任何人限制我的行动,可是就只那沙漠横亘在那里,我就想走也走不了。”

夏浔安慰了几句,突然抓住戴裕彬的手,急不可耐地问道:“我家中如今怎样了”

这句话,他早就想问了,可是在哈密和敦煌的时候,他无人可问,进了嘉峪关后,宋晟也不可能知道他家里的情形,眼下见到自己两个得力手下,虽然有千言万语、诸多消息需要勾通,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还是忍不住先问了出来。

这一句话问出口,夏浔的心就怦怦地跳了起来。这半年多来,他流离于外,惊险万分,固然苦不堪言,可他更清楚,他的失踪对他的亲人将造成多么大的冲击。也许,在不幸已经过去这么久之后,他的家人已经从巨大的悲痛中渐渐恢复过来,可思念和牵挂并不会因此而稍减。

不想,徐姜和戴裕彬听了这句话,却分别退了一步,夏浔心中不由一沉,急忙问道:“怎样,我家中……出了什么事”

徐姜和戴裕彬没有回答,又后退了一步,而伫立在y影下的两个人却悄然向前迈进一步。他们只迈了一步,身子半没于y影与灯光之下,灯光也只照着了他们的半边脸,但是夏浔一眼看到就已痴了,他痴痴立在那儿,半晌没有说话。

徐姜和戴裕彬像陈东和叶安一样,悄然没入夜色之中,夏浔仍旧与那两个人对视着,痴痴良久,夏浔眼中有隐隐的泪光闪动,那两个人脸上更已悄悄爬起两行亮闪闪的泪痕。

面前站着的,是两个巾,身穿青绿色长袍,革带束腰,风度翩翩。唇若涂朱,眸清神媚,肌肤细腻,白里透红,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灯下一照,尤见姿色,这样的俊俏公子,若换一身女装,真是要颠倒众生了。

另一个同样是个书生打扮,比头一个书生稍显丰腴,身穿一袭玉色直擞,头戴一顶一统瓜皮小帽,帽沿正中镶着一块上好的美玉,碧绿莹润,迎光一照,翠色照人。他的脚下穿一双黑色羊皮小靴,迈步无声,矫健利落,看来是有功夫在身的。

尽管二人是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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