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艳樱》 第23章

车内。

夏范与夜亦皓同坐后排。昨夜得知他是少爷后,夏范心里便有些拘谨,此刻与他如此亲近,手脚也有些不自然。

夜亦皓似乎觉察到他的紧张,与他聊起天来:“大伯你是做什么的?见你又是鱼又是蔬菜的。”

夏范回答说:“我在度假村做厨师。”

“哦?”夜亦皓显然有些吃惊,“厨师?那这些菜?”

“这些是我趁早去集市采购的,昨夜的鱼是在池塘里捕的,只是路程太远,所以回来晚了。”

夜亦皓欣然一笑:“度假村有你这样的厨师真是它的福气。”

“没有没有……唉,对了。你们去办事处做什么?”好奇心驱使他疑问,话一出口夏范觉察自己多问,解释说:“我多问了……不好意思。”

“大伯,你不用这么拘束。我们到度假村是来处理一个项目的。”夜亦皓说着忽然灵光一现,“大伯,你能帮我个忙吗?”

第七章 (2)

樱之学院图书馆后面的小公园。

夏雨樱倚靠在扶栏边打着瞌睡,翘长的睫毛轻阖眼睑上,一颤一颤。手中刚刚翻阅过的书本正在慢慢往下落。

叭嗒——

书本落入一只白皙的手掌中。千寒拾起书本,静静坐在夏雨樱身边。怜爱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她粉嫩的脸颊。

太阳从云层悄悄探出脑袋,阳光洒落在夏雨樱身上,然后是面颊。

千寒拿起书本为她遮挡,纵使冬天暖洋洋的阳光他也不许它触碰夏雨樱分毫。

沉睡中的脑袋突然支撑不住,猛的一耷拉。夏雨樱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就看到面前的千寒,睡意全无,不禁吓得大叫:“你……你怎么在这里?”抬头的瞬间撞上头顶的书本,失声发出“呜呜……”声。

千寒失手,放下手中的书本,捂着她的撞处关切地问:“这么莽撞,我又不会吃了你,你用不着这么吃惊吧。怎么样?痛不痛?”

夏雨樱回过神来,急忙站起来正声说:“不痛!”

“那就好。”千寒坏笑,说着把书递在她面前,“你把这里当成宿舍,不怕睡着着凉了?”

“啊……”夏雨樱一拍脑门,“我怎么睡着了,明明在看书的。”接过书本,感激地微微一笑,对他说,“谢谢你。”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千寒掏出手机一看,屏幕显示空的,一阵迟疑。

夏雨樱连忙从包里掏出手机,号码显示是肖柔,便接起来:

“肖柔?”

——雨樱你在哪里?

“我在……”夏雨樱环顾四周,“我在图书馆附近,有什么事?”

——你快回来,有人找你。

“谁?”

——我不认识哦。你快回来就是啦。

夏雨樱皱眉,迷糊答应说:“知道了,我马上就回去。”

“唉,你买手机了?”千寒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的手机问。

“哦……这个,这个是一位朋友送的。”

“哪个朋友?我认识吗?”千寒凑着脑袋缓缓靠近,她一脸不安焦虑让他不知不觉好奇起来。

“那个……”夏雨樱支支吾吾,“肖柔有事找我……我先回去了。再见,千寒!”朝着千寒热情挥摆双手告别,跨着大步伐一溜烟消失在他面前。

千寒垂下目光,心里泛起丝丝凉意。

会这么做的,只有那个人。

*

千式美术馆。

鲜艳的西洋牡丹花淡雅簇立在琉璃花瓶内,化妆台上整齐摆放着各种化妆品,精美华丽的饰品闪着刺眼的光芒。

光滑的镜面映衬着镜里的面孔黯然无光,西瑞端坐镜前,双目无神。

服侍女仆正在为她梳洗,心想自从西小姐生病以来,一直都是这样恍恍惚惚,虽说是贫血晕倒,这后遗症也未免拖得太长了些。

想着便手脚轻柔起来,拣起首饰盒内的一对漆白珍珠耳环穿入耳洞,忽然发现她耳背后有点污迹,便起心凑下脸看个究竟。

只见是一小块犹如小拇指指甲片大小的胎记,图案仔细一看,仿佛一朵绽开的牡丹花。

“牡丹。”服侍女仆慎慎说,“西小姐,您耳后怎么有一朵牡丹?”

西瑞闻言,侧首看着服侍小姐,疑问:“什么?”

“是一个胎记,图案就如一朵牡丹花,您不知道吗?”

*

度假村。

湛蓝的湖水,无限延伸到海的另一端,远眺是一汪深蓝遥望无垠的海洋。寒风携着深海的湿气,拂晓在每一寸空气中。

从办事处驾车来到海边,夜亦皓出神地眺望着这一片深海。海风顺着衣襟亲吻着他领口处白皙的肌肤,夜亦皓不禁寒颤了一阵。

小宗发现急忙上前一步,切问:“少爷,这里风大,加上您昨晚落水,小心感冒……”

夜亦皓面不改色地说:“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也处理完了。”

“嗯。”夜亦皓静静转回身,一看到身后站得笔直地夏范,一脸好奇:“大伯,你怎么了?”

夏范忽然耸起脑袋,抚在腹前的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恭敬地弯腰,回答说:“夜……夜少爷……我……那个……”

夜亦皓突然笑了起来,勾勒出唇角完美的弧线,他走到夏范面前,一手扶在他一肩上,笑语:“大伯,陈总已经回去了,你不用那么拘束。”

“不是……不是……”

“那是因为我?”

“为少爷做引路,又拿您这么多工资,我没有多少文化,也没学过上流社会的礼仪,不过我看电视里演的好像都是这么站的。”

夜亦皓闻言忍不住笑起来,小宗一边劝说:“大伯,其实少爷这人很好相处,你随意就好。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冷冰冰的……”

夜亦皓憋嘴斜睨了他一眼,嘴角瞬时也抹出一丝微笑。

“我看少爷就是个大好人。年纪这么小,真是难得懂事啊。”夏范说着放松了身子,想到正事,继续问,“少爷,那接下来还要去哪里?我给你们带路。”

夜亦皓沉想片刻,淡淡地说:“去茶厅。”

“茶厅?”夏范不解问,“去茶厅能办什么事?”

一路上,车子沿着海滨驾驶。

夏范端坐车内,虽然比先前放松多了,可仍不敢过度放松,怕不合礼仪给夜少爷带来不方便,纵使在车上,也丝毫不敢怠慢。

小宗为了让他放松,扯起话题来:“大伯,你在这里多久了?”

“我啊,才来不久,因为之前辞了工作,是这几天才到度假村来的。”

“那您这么快就熟悉路线了?”小宗顿时感到惊讶,一脸佩服地说。

“差不多走过一次就能记住路线。我妻子曾经是个导游,跑过很多地方,我年轻时常被她拉去到处跑。慢慢地也锻炼出这样一个不算本事的本事了……”触及内心深处,夏范不禁黯然失色,说不下去了。

“那你妻子现在在本地还是外地跑?”

“她……她已经病逝了。”

“啊——”小宗深知自己多事,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夜亦皓闻言,眼神凝聚在同一个焦点,一脸严肃。往事在心头慢慢浮现。

病逝——这个刺痛心灵的词语,仿佛一把带血的刀刃,鲜血还在刀尖缓缓流淌。

—— —— ——

那年。

当满堂欢笑,当礼花响彻天际,当夜亦皓一口气吹灭生日蛋糕上六根蜡烛的时候,他以为全堂会给他最热烈的掌声,以为他会收到很多生日礼物,多的犹如一座小山峰。

但他唯一的心愿,只有一个,希望母亲的身体能快点好起来。从他出生以来,他的母亲一直有病在身,每每咳嗽难忍的时候,夜亦皓都会静静地陪伴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那年生日,母亲答应自己,明天会带他去游乐场。这也是第一次,他跟他母亲唯一一次的游玩。他很期待,很憧憬,他想今晚的时间能够快点过去,黎明快点到来。

可是,当蜡烛熄灭的时候,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声。只有一个家仆快速跑到父亲跟前,俯耳低语:“老爷,夫人……夫人她不行了……”

银质的刀叉瞬间脱离小小手掌,掉到地上,迸发出响亮刺耳的声音。

满堂寂然。时间就像突然停滞不前,心脏也快要停止跳动。

每次生日,都祈求能让母亲的身体好起来。而每次母亲在生日过后,总会比之前显得好些,咳嗽也会减轻好多。他就知道,他的愿望实现了。而在下一次生日的时候,他会更加虔心祈祷,多希望每天都能过生日,期盼母亲健健康康。

而那天。一切希望全部无情地毁灭了。

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母亲苍白冰冷的面孔,和白骨般僵硬了的手指。

—— —— ——

突然觉得胸闷,胸口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夜亦皓沉着脸,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忘掉脑中的不愉快,静下心,身子才好些了点。

良久,夏范收拾好心情,摸到口袋中的手机心有所想,对夜亦皓请求说,“夜少爷,能借我下手机吗?我怕女儿打电话来不通要担心,我想告诉她一声。”

“好。”夜少爷说着将手机递给他。

夏范慎慎接过,在键盘上输入一串熟悉的座机号码。

*

樱之寝室一号楼不远处,是一扇钢木门。出了门,是一条宽敞的马路。除了节假日这扇门一律不开放。如有学生想要绕近路走出学校,只有去校务长那领通行证才可以通过。但是大多数学生宁可多走些路程,多花些时间也不愿去那可怕的校务室。

而今天,这扇却敞开着。

夏雨樱边走边好奇地盯凝,门口没有一个人影,却有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停在路边。暗想,或许是校领导来了。

不理会,朝寝室楼走去。

“夏小姐——”

好熟悉的声音,夏……是叫自己吗?

夏雨樱疑惑地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惊喜回应:“伯伯!”

看着沈管家从大门边的警卫室出来,夏雨樱疾步跑上前说:“您怎么到学校来了?”

沈老管家慈笑说:“找你啊。”

“找我?”夏雨樱忽而一怔,“刚刚的电话……是您找我?”

“不是我找你。”沈老管家拒言,慢慢地转头,看着身后的人影,喜道,“是他找你。”

*

一号楼,303室。

空荡荡的屋里,一阵清悦孤寂的铃声一直闹个不停。

夏范失望地挂掉电话,双手递还给夜亦皓,灰心之余仍不忘说:“谢谢。”

“她不接电话吗?”小宗驾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回看他,好奇地问。

“她没有手机,我打的是她寝室座机,没人接。可能在上课吧。”

“那过会再打吧。”夜亦皓接过手机,放进裤袋里。

夏范忽然笑道:“我那个女儿啊,可是个十足的路痴。小时候啊经常乱跑,然后就是迷路失踪,那个时候我一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到处找她。”

“那不管住她吗?”小宗问。

夏范心凉一阵,继续说:“那个时候没人管啊,她母亲在她刚出生的那一刻就走了……为了照顾这个孩子,我到处奔波工作,经常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从邻居口中得知她走丢后,我就放下工作,到处找她……好多次都这样。有一次,我居然过激打了她一巴掌……”

此刻声音有些哽咽:“我第一次骂她,第一次打她……可是你知道吗?她那个时候才五岁啊……她没有哭出来,可是我看到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她却一直忍着,还拉过我的手吹气,对我说,爸,对不起。还说以后不会乱跑了,不会让我生气,不会弄疼我……”

夜亦皓侧耳,心中被激起涟漪,他静静地望着身边的男人,仔细地聆听下去。

“后来我从别人口中才知道,她是出去找我了。一个五岁的孩子,最需要大人陪伴的年龄,对她来说,什么都没有……”泪水不知不觉低落在衣襟上,夏范抬手正欲抹去,看到面前夜亦皓递来的纸巾,感激又抱歉地说:“谢谢……”

“她是个坚强的孩子。”

夏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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