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殃》 第109章

袁光启叹了口气,道:“你也说了,她只是个孩子。虽是最大的孩子,却也是最叫我担忧的。”

见袁太太不声不响,袁光启继续说道:“方才她说要回英国。其实我思来想去,倒也是个办法……”

“什么……你。老爷你竟真的要送走她,她才回来两个月啊。”

袁光启还未说完,便是被袁太太激动的打岔。袁太太此时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袁光启。她怎都想不到。袁光启竟是真的这样绝情。即便平时对她冷淡点,偶尔受点二姨太的气,她都能暗自忍下。可唯独是这女儿!她这辈子不争气,就这一个女儿,是绝对不能让她受半分委屈的。

袁太太愤怒且委屈的看着袁光启,说道:“你不疼她,我可疼她!我是绝不会再让她离开我一步的了。”

说着。竟是嘤嘤的哭了起来。泪水中,饱含了这么些年来,她所受的委屈以及近些日子来的屈辱。她头一次,这样强势的反抗袁光启。

袁光启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也是他方才一直在烦恼的原因。眼前这夫人,却是自己最为担忧的。她不似二太太,儿女成群,就这么一个独女,好不容易盼回来。袁光启怎能不理解。他立刻站起身,连忙安慰着袁太太。

同是焦急的说道:“哎呀,说的哪儿的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为了保护她。你想想,我们家最近这样的不太平。而亭婉又是这性格,我方才细一想,留在上海究竟是好是坏呢?我们就快自顾不暇了。”

说的是分明话里有话。袁太太这才止住了哭,问道:“何意?”

“谁都知道,我袁家与往日不同。那些商场上的探听者,倒是不足为据的。我最怕的。却是那群人。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亭婉又是这样的单纯……”

说着。袁光启真真是十分担忧的叹了口气。而说到那群人的时候,袁光启的眼中是闪过了一丝的恐惧。

随即。拉着袁太太,认真的问道:“你明不明我的意思?”

袁太太却早已是伤心的泪流满面,其中的道理,袁光启一说,她便是懂了。可对于女人而言,感情与理智始终是对立面的,要做到权量平衡,何其艰难。她愁眉不展,说道:“可她才回来。”

袁光启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到:“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想了个办法。要不,你跟着一块儿去英国。至少也有人看管亭婉,叫她不要胡来。”

袁光启的这番劝说,实在是可以用苦口婆心来形容。

袁太太却是抬起头,眼泛泪光的问道:“那你呢?”

这些年他们从未松散过的感情,就好似如今这紧握的四手。

袁太太是聪明人,她自然知道这一走意味着什么。若是袁光启与袁亭婉之间定是要她选一个,那可真是十分的艰难。

袁光启此时却是无比认真的说道:“至于我。这儿总要有人看着。更何况,‘船王’的称号不能毁在我手上。”

“这……”袁太太下意识的扯着自己的袖子,想要分散自身的注意力。她左右为难,却也仿佛根本容不得她选一样。

良久,袁光启无奈摇了摇头,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夫人你还是早些去休息吧。也不急在一时,尚有时间定量的。”

若不是万般无奈,世道这样差,自己又无能为力。他怎会要家人一块儿同他扛担子。想着自己的大女儿,他便又是一阵担忧。定定的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行,还是要送走才好啊。”如今袁家乃至上海滩的状况,他绝不能叫任何意外发生。

窗外是呼啸而过的北风,枯朽的树枝如一只只腐败的手那样,在深夜中不知疲倦、急切的拍打着袁光启书房的窗户,张狂着呐喊。扰得人心烦不已。要人命那样的紧逼。

而就在这寒冷的都能将人冻成冰棍的一夜。袁亭婉却是连夜开了厨房的小门,离家出走。

她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与您谈谈。那租船的一年之约。不知我是否还能再跟你续个一年的合同?”

“哦……”袁光启恍然大悟。随即,却是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个……”

一看他这样的反应。沈卓航心中直道是麻烦了。袁光启向来行事无犹疑,这么一来,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想着借口要拒绝啊。

沈卓航连忙说道:“瞧我,大好的日子谈什么生意呢。倒也实在是不必急在一时。如今船正在从英国回来的路上。还未落定呢,我就这样急躁。当初您可是优惠价便宜了卓航的。如今进出口生意世道这样的好。我也是想着不妥,总要重新拟定过利润分成的。不能这样白占着您的便宜。”

说着,沈卓航是立刻拿起酒壶,为袁光启空置的酒杯斟满了酒。她的话已说的这么满。本就是试探着的。如今知道了对方的态度,自己也算是给足了甜头。此时,沈卓航实在是觉得自己当初没有自己购置一艘船是错误的决定。若是有机会,她恨不得买下整个船队!

只是,那袁光启却是喝了口酒,脸色稍显复杂的说道:“我知道沈老板的意思。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老板。阿归回来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那张会计适时的走到沈卓航身边。也半分顾不得礼仪,直接就这么兴冲冲的说着。却是惊了一桌子的人。众人可都不知道这沈卓航沈老板手下第一猛将张会计口中的‘阿归’究竟是何许人也啊。一时间猜论纷纷。

沈卓航心中舒了口气,却也同样是惊喜。回头望着张会计,不可置信的问道:“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张会计笑盈盈的说道:“他如今就在门外。老板,您可要去见见?”

这可是与沈卓航的想法不谋而合。如今,她宁愿是耗着,也不要在这样被动的局面直接给袁光启拒绝了。

她高兴的笑着答道:“那是自然的。走。”

随即,沈卓航又是同袁光启打着招呼,说道:“不好意思。袁先生。我如今有紧要的事。租借的事,我们等会儿再聊。”

袁光启大方笑道:“沈老板,请便。”

离开之时,沈卓航是长长舒了口气。她低着声音笑着对张会计说:“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张会计玩笑的说道:“我看你脸色不对,自然是要来救驾的。”

沈卓航笑道:“袁光启也不知怎回事。”

张会计耸耸肩,道:“怎么?他不肯?”

沈卓航皱眉点点头。

张会计说道:“如今上海滩因着他辞去会长一职暗地里可是有了大变动。我们可断不能贸然行事。”

沈卓航叹了口气,答道:“是啊。”

做生意可真不容易,要周旋的何其多啊。

来到宴会厅外,却根本无人。沈卓航看向张会计。好奇的说道:“对了。怎突然就想到说阿归回来了,他不是该年后才回的吗?”

张会计神秘兮兮的说道:“本想给您个惊喜。如今他正往这儿赶呢。”

“真回来啦?!”

沈卓航这回才是真正的兴奋。随即说道:“张会计。你可真不老实。”

张会计如今也是皮实了不少,笑着说道:“哈哈哈。哪儿的话,过奖了。”

想着袁光启,两人又是一番讨论。唯一的结果便是,袁光启如今是最不老实的。见着他今日的表现,沈卓航也只怕是真真要变天了。说起来,最近各大聚会都是不见原本活跃的袁光启。想必今日他意外出席,也真真是袁太太帮了大忙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要说惠姐与林医生对沈卓航这反常的状况是见怪不怪。而苏惊蛰与周曼清是着实吓到了。周曼清是瞠目结舌的表情,沈卓航的状态完全在她意料外,她是想也没有想过的。走到苏惊蛰身边,扯着他的衣角,执意要离开。她无法想象,再继续置身于这满耳都是恐怖声音的房子自己会不会也变成疯子。

她才不管沈卓航究竟怎么了。甚至后悔来了这一遭。

如此一来。即便苏惊蛰心存疑惑,可也是不得不走。再加上林医生同样是劝他们先走。他唯有叹了口气,将原本准备亲手交代到沈卓航手中的请柬交给了惠姐。并且请她千万要亲自交到沈卓航手中。

黑暗中的沈卓航,只觉得自己就像个鬼那么恐怖。她竟在苏惊蛰面前失态,那是她最害怕的事情。可到头来终究还是发生了。

没一会儿,敲门声终于是响了起来。

沈卓航痛苦的叫道:“走!你们都给我走!”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半点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外头的林医生叹了口气,道:“卓航。我是林医生。苏先生他们走了。”

沈卓航这才终于止住了哭。良久,她爬起身来,颤抖着总算是将门打开。她的房间内,弥漫着不该属于她这年纪的腐朽气味,混杂着酒味,十分的难闻。加上一点儿光都没有。林医生刚踏进去,便是受不了,连忙去开窗又开灯。

他看着神形俱消的沈卓航,这并不会比当日在医院里的她好多少。甚至更差。他将瑟瑟发抖的沈卓航扶到了椅子上坐好。为她打了一针,这才叫她勉强好受些。

却不料,沈卓航竟是忍不住的泪流满面,哀求着哭嗓道:“林医生。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给我加大药剂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猛地死死抓住林医生的手腕,面目狰狞的说道:“你再给我打一针吧,再给我打一针吧。或许会好受些的。求你了。”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林医生见沈卓航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着实是伤了心。说话间。泪花是流了出来。他以为自己会治好她的。纵使当年没有保得住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他以为自己总能治得好的。却不料,这接二连三的事件,叫他愈发的没有信心。

他喃喃自语道:“是我没用啊。”

看着沈卓航的脸。此刻,却仿佛重叠了当年死在冰天雪地里的自家女儿。

而沈卓航却仍旧是不停的乞求,她不想要再这样受苦下去了。钱她有的是。她已不介意自己再碰那些害人的东西。只求好受些,不要再这样痛苦下去。

她此刻仍旧是难以平复心中起伏,一直拉着林医生,甚至都跪下了。满脸的泪水不断的央求着:“求求你啊。再给我一些。我快死了。”

林医生别过头去,咬着牙坚定的摇头。最痛恨的往事,变成了浮影,历历在目。他内心是煎熬着的痛苦。

却无奈沈卓航像是着了魔,又似吃了秤砣铁了心那般,一定是要林医生再给她打一针。可林医生知道,心软了这一次。就等于将沈卓航又一次推进了万劫不复。

他看着沈卓航这样不受自己控制,这样的作孽。心一横,便是重重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沈卓航脸上。只见毫无设防的沈卓航一个踉跄往旁边倒去,脑袋重重的磕在梳妆台的桌角上。口腔中顿时弥漫着难闻的血腥气,眼前先是一阵黑,随即满是金星。

在这一巴掌下,她感觉到疼痛。也是这一巴掌,将她散去的魂魄打了回来。恢复意志的一瞬间。她心中是立刻蒙上了无限的羞耻。她不得不面对毒物已控制了她的心魄这一残忍的事实。她到哪儿都逃不了这痛苦的桎梏。

她哇哇大哭起来。

林医生叹着气将她重新扶到了椅子上。拿着棉花替她擦嘴角的伤口,心疼的问道:“疼不疼?”

沈卓航只是拼命的摇头,这点疼一点儿都比不上身心的煎熬。随即,抓着林医生的手臂重重的摇着,不知所措的问道:“我怎会变作如此……”

反反复复是这一句。直到哭不动后,她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林医生却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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