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青春》 第42章

“生活的轨道原本就显得错乱无序,我们也只能顺其自然。就像死亡。有自然的死亡有非自然的死亡,就其两者来说是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死亡。而且从来都没有谁能逾越。”

第十七章(3)

“爱情不等同于死亡。”

“爱情是不等同于死亡,可爱情是人走向死亡的一种表现。人从母体里脱离出来的那一刻便开始远离自己接近死亡。在这一过程中,爱情是其中的一部分。”

“我们现在是接近爱情还是接近死亡?”陈琳突然抬起头来问。脸上的那种混乱的表情像是减少了,但依然有一些我读不懂的东西深藏其中。

“我想我们既没有接近爱情也没有接近死亡。”

“那我们的脚步究竟是迈向何处?我们的生命所拥有的爱情和死亡逃向哪里?”

“我也不知道,一种情思告诉我,我们既没有接近爱情也没有接近死亡。”

(bsp;“那我们的爱情又藏身何处?”她问。

“爱情被我们丢弃在城市的冷风中永远冻结了。”

“死亡呢?”

“死亡藏身何处我无从知晓,没有爱情的世界,死亡的存在与否不具现实性。”

“不具现实性。”

“对……不具现实性。人生没有爱情,死亡也无从谈起。”

陈琳一连将“不具现实性”这句话重复了好多遍,我不知道她为何要将我随意说的一句话重复很多遍,总之她一连重复了很多遍。

晚饭我们在一条很少人来的街上吃了。陈琳提议坐车去到漂流雨。她说:“以前我们不是有过许诺,若我们俩吃饭必去漂流雨,这是你答应的。”

“可今天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下次一定补上,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琳说话时一脸认真的样子。我无从猜测她为何要对漂流雨怀有如此多的感情,漂流雨只不过是一个人人都可以去的普通餐厅而已,一个挖空心思想赚取我们钱物的空心地带而已。莫非在那个空心地带真的有如同叶子所说的契合人的某种心情的东西存在,若是真有这种东西,那这种东西又是什么?我一直都想不明白。

十一月的雨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地下着。我想,若是这场雨永远都不会停下来该多好,不过今天又会下过明天,而后这个世界将倒塌,连同爱情和死亡。从那家餐厅里出来,我们继续沿着不知通往何处的马路径直往下走,陈琳依旧给我撑着那把带有花边图案的遮阳伞。

晚上回去,时间已近十一点了。同寝室的舍友大都已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不过并没有停止他们永远都觉得值得一谈的话题,而这样的话题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继续着。话题依旧讨论的是此女孩的乳房和彼女孩的大腿之类的问题,以及如何将手伸进女孩的裙子里,并为此几个人时常聚集在一起兴致高昂地商议着怎么捕获低年级的女生。我对面小河南的上铺舍友声称这个话题能够长此以往地进行下去,是因为世界是由女人构成的。

他们谈论这些话题时我有时也会参与其中,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更多的时候,我只身独处,这样的做法并不是要完全将自己从这个群体中脱离出来。只是有时感到话题有些过分低级,况且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谈一个话题。这样的做法我实在是难以接受。

那天晚上,我几乎没怎么和舍友谈话,因为他们的话题进行到忘乎所以的地步。我在凌乱的书桌前坐了一会儿,吸完了一支中南海,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一种单一状,不去想别的事情,可脑海里最终还是变得一塌糊涂。我又进了水房,漱了口,洗了把脸,用剃须刀将好几天都没有剃的胡子剃得一根不留,从水房回来无心睡觉,将积攒了好几个星期的脏衣服连同床单和被罩一起摘下通通洗了一遍。我的举动让寝室里的人大为不解,他们有时将头偷偷地探出来,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我几眼而后又沉沉地睡去,有时他们用带有半梦半醒的话语将我奚落几句,无论是有意奚落也好,寻求开心也罢,总之一切已是如此,有时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在这些清洗的衣服里,有的衣服原本是干净的,上次洗过后一次都没有穿过,但不知为什么就想一一再洗一遍,将所有的衣服都晾在晾衣台上时,又重回自己的书桌前,点燃一支中南海,望着书架上摆放的书籍和桌上的乱放物,脑海里却涌现出的是往日的文字。

知道你要走

我无语

一时只觉得离别的心隐隐作痛

面对你,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知道

你走了之后我会很伤心 很伤心……

你走时

什么话也没有说

只是将头低了又低

手里提着一个包又一个包

脚步匆忙却没有方向

你走了之后我会想你的

我说

我也一样会想你的

但——

请不要为我流下眼泪

(bsp;请为我歌唱

像欢送战士一样

我试图在为此努力

可我怎么都唱不出声

十一月的最后一场雨

淋湿了我的喉咙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你走时

问我

会的

因为在这个城市里

——我永远期待你的归来

而后

你笑了

我也笑了

我们都笑了

笑出了满眼的泪水

你说微笑是不带眼泪的

为何——

我们的微笑会带有眼泪

这——

不是眼泪

因为天空正在下着一场雨

之后的日子,我的生活一如往常地过着,并无太多的变化。想必世界亦是如此。每天按时上课、按时吃饭,学习与以前相比也进步了许多,若无特别重要的事情一般不会缺课。每周同陈琳去漂流雨吃饭。而后一边聊天一边漫无目的地在银川街头散步。聊天的内容也大为改变,很大程度上摒弃了以前的那种谈话方式,不再谈及一些男女之事和私人感情问题。彼此之间像是在共同地寻求什么也像是在珍惜什么。“我们只做最好的朋友。”我说。

陈琳也认可我和她之间的这种感情永远地维持下去。

如此这样。生活有条不紊地往前进行着,有时回想过去一起走过的那些日子,是何等的令人神往。而今却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我不是说这样的结果本身存在什么问题,而让我不解的是生活不具有真实性。我曾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这是自己曾经的生活吗?一切记忆中的事情是真实还是梦幻。有时真觉得对不起陈琳。她从一开始就在竭尽全力地编织着一个属于自己的梦。而我却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梦的毁灭者,我亲手将一个女孩的梦撕得粉碎。她如此爱我,而我也不能说对她无任何感觉,其实在她身上有我所寻求的某种东西,只是相比之下没有杨子为我准备的充足罢了。所以我们注定要在生命中的某个时刻相遇而以某种方式结束。正如她所言,“我们的爱情在一条错乱的轨道上运行。”

第十七章(4)

是呀,我们的爱情在一条错乱的轨道上运行。

生活原本就不是很有规律。想必她是怀恨我的,无论是从哪一方面。而且恨得真真切切。因为她将自己作为一个女人最为宝贵的东西都给了我。而且不止一次地,她这样做想必是想得到些什么,然而现实生活中她想得到的东西大概全都被我毁灭了。

迄今为止,她再也没有像过去一样对我置之不理。大概是在我们之间还有某种称不上名的东西存在,恰恰是这种东西才维系了我和她之间的这段感情。有时候,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曾经一度也想为过去的事情作解释。可我又能如何解说呢?而后又静心回想,解释也无太大意义,反倒觉得不解释更好。她说她也喜欢现在的这种感情,既简单又轻松,并无太多杂念。就这样,我拱手送走了二○○三年,又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迎来了二○○四年新的一天。

二○○四年新的一天的到来于我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也不大清楚。就这样既无所思又无所想地度过了二月又走过了三月。四月初收到了杨子上海的来信。四月中旬我给杨子回了信,与前面的回信大致相似,先告知了一些基本情况,然后在信中写到我想再次离开学校来上海的想法,我在信中写道“此次前来也别无要事,唯一便是想见你,过去的这几个月我的生活过得太灰暗,徐阳被学校开除了,那是我第一次从上海回来时。作为朋友我曾经绞尽脑汁地想一些解决的办法,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哪怕一点点。”

人有时在生活面前显得极为软弱,一如我、徐阳还有许许多多活着的人,我们熟识的和我们不熟识的。

就拿徐阳这件事情来说,我无法忍心看着他被逐出校外,可我又能如何?

面对他的离去,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什么都做不了。

……

我想人终究是一个卑微的种子,不论权力的操纵者还是无力反抗的我们,终究无法逃脱“卑微”一词。

另外,我还在信中写了一些我和陈琳之间的事,并对很多事情作了简单的陈述。我想,我是不该隐瞒的,善意的欺骗远远要比恶意的伤害残酷得多。

我是爱杨子的。

所以,我不该隐瞒。

我是爱杨子的。

所以,我不该欺骗。

信写好之后,像前几次一样,我按照杨子的地址将信寄出,并为再一次前去上海作准备,然而,这封信是寄出了,可杨子的回信却迟迟没有收到。心想:杨子也许收到信了,也许没有,这样等完了二○○四年的四月,又等来了二○○四年的五月。五月中旬我无论如何也决定去一趟上海,其他事也未做任何考虑。

五月中旬的一个星期五下午。我逃了课,乘坐了二十点三十八分银川通往上海的k359次列车。火车经过几十个小时的奔驰进了上海站。下车后我在车站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亭给杨子打了电话,杨子问我在哪里。

“在上海。”我说。

她几乎不相信我说的是事实。可电话上显示的号码不得不让她认同这一切。

“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杨子抱怨道。

“上个月写信给你了,等了好长时间的回信,以为你同意了,所以就过来了。”

“你给我写信了?”

“你没有收到?”

“没有。”杨子的回答我明显地看出了包含某种回避性的东西。不过这样也不错,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事实上,信寄出之后我便后悔,害怕我的文字对杨子造成伤害。

这次在上海和第一次的情形大致差不多,还是和她一起住二人公寓。晚上和她一起睡觉,白天有课时陪她上课,没课时就和过去一样地在上海街头无休无止、不知疲惫地散步,彼此之间依旧像过去一样谈很多的话。我们在一起似乎永远都有话可谈。这样在上海度过了二○○四年较为难忘的一段日子。这次与上次相比时间稍微短些,在上海待的时间也不过一周,但此次留给我的记忆却是深刻的。这样无休无止的散步,漫无目的的聊天,把我从一个遥远的虚幻的生存空间转回了现实。情绪的错乱也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得到了调整。

六月初。突然有一个人想在校外单独租一间房子的想法,一连几

返回

上一页

点击功能呼出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

零度青春 倒序 正序

《零度青春》本章换源阅读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