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冉还真说不出来，他对小叶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相反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顾云稳定了一下情绪，继而慢慢说着，“其实，刚开学的时候，她愿意跟我做朋友，我特高兴……你知道，那时候我长得……比较离奇。”顾云笑了一下，“我觉得跟小叶在一起特有面子，我妈也夸她又可爱又善解人意……”

“嗯。”高冉点了点头，他同意这句。

“我那时候喜欢跟她在一起，虽然她有更多的时间跟你们在一起。”

“嗯。”

“你知道她都什么时候跟我在一起么？”顾云神秘的笑了一下。

“什么时候？”

“睡觉的时候。”

高冉听到这里蒙了一下，思想有点儿脱轨……

完了，跟沈默还有高羽他们呆久了，思维模式有问题了＝＝｜｜｜

“我一开始也特纳闷，她为什么喜欢晚上来我家。而且，往往十点左右来。我妈问她为什么，她说，她父亲虐待她。”

高冉听着，越来越觉得不能置信。

“她偷偷告诉我，她……她继父，是用那种方式虐待她。”顾云表达的很委婉。

高冉抓着杯子的手，收紧了一下。

“我当时一听就哭了，我说，小叶，别回家了，我家就是你家。”

高冉听顾云说着，喝了口咖啡，目光望向了玻璃窗外，大街上，人流涌动，一派城市的气息。原来，哪个城市都一样。全都是由形形色色的人所组成的。

“后来，她就经常来我家，一开始，都好好的，后来，她就开始在夜里出去了。”

“哈？”高冉有着某种预感，他甚至能知道下面顾云会说出什么。

“你知道她去干嘛么？”顾云轻蔑的笑了一下。

“……”

“如果说，她是在被迫接受她继父的虐待，那么，出去卖，就是她自愿的了。”

高冉听着，没说话。

“我知道的时候，打了她一巴掌，她却跟我说，云，我也不想啊，可我没钱，我至少得活下来，我也想像其他女孩儿那样，过普通的日子，有几个朋友，下课以后能一起去逛逛街……”

高冉长出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顾云。

“后来想想，可能就是因为我知道了她的秘密，她开始疏远我了……”

“顾云……我想……”

“别说了，我都知道，那时候都是孩子么。哦，对了，一直忘了关心我的老朋友了。小叶后来怎么样？我们是一直没联系了，你考上k大还是我展转打听到的。是不是和小司好了？反正她总不缺候补。”

“她……死了。顾云，她死了。我们不说一个死人的坏话成么？这是对死者的不恭敬。”

高冉不记得后来是怎么跟顾云分开的。

她好像一直陪自己走到了酒店。

他只记得当他把小叶后来的事儿慢慢说给顾云听的时候，顾云哭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泪呢？

从情感上来说、从理智上来说，高冉都不相信顾云的陈述。

也许，这只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报复。

只是迟了十年。

（bsp;小叶死了，这些都无从对证，不是么？

小叶是怎样的存在？

高冉说不清楚。

但，他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心里的那个小叶不是假的，虚构的。

她就是那样恬淡的笑着，会在自己落寞的时候安静的陪伴在自己身边。

并且，高冉见过小叶的父亲。

那天下大雨，那男人打着伞站在学校的门口，手里拿了一把红伞。

小叶是那么开心的跑过去的。

她说，高冉，这是爸。

……

如果说，一定要有人为这场惨剧负责。

那么，只能是过于年轻的他们。

如果，如果我那时候说，小叶，我也很喜欢你。

如果，如果小叶能等一等我。

如果，如果小司能冷静一下……

也许，一切就该不同了。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小叶是个什么东西？你们都他妈的不是好东西！你们合伙陷害我！！！”】

【“高冉，你他妈的给我听清楚了，那臭婊子是自己脱的衣服！”】

这是小司的话。

好像听来也是对小叶的一种侮蔑。

高冉仔细的斟酌着，在他眼前似乎出现了当时的画面。

是的，小叶哭了，她抱着小司说，冉不要我……

后面，就是过于年轻的三个人，脱轨了。

这才是事实，对吧？

有点儿喜欢依赖人的小叶。办事总是比较冲动的小司。我总把一切藏在心里的我。

……

后来，我和小司在楼道里遇见的时候，后来，我在楼顶看见小叶的时候。

这些都可以证明，这才是符合我们性格的事实。

……

但，这事儿，永远也找不到答案了。

今天见到顾云，还是好的。

至少，她让我不得不说出了小叶的死。

我该去正视这个现实了。

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里。

那是徒劳的。

该想的，是现在。

是的，女人脆弱，男人虚伪，但，并不是人人都这样。

这取决于你遇到的对手。

不是么？

从酒店check out的时候，高冉看见服务台上有明信片在卖。

他买了一叠，背着包儿到了大堂，找了一个安静的位子坐了下来。

他想给小司写点儿什么。

却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有些事儿还是别挑明了，没什么意思。

毕竟，那曾经是他们最美好的存在。

犹豫了一会儿，高冉动了笔。

【小司，不知道你是不是还住在这里，也许一个月之后我会收到这张明信片，上面盖着一个戳，查无此人。但，如果你收到，我就是想让你看看这里的风景。没了，就这些。】

高冉连名字都没写，就把明信片交给了服务台。

就这样吧。

走过的路不能回头。

（三十）得手

高冉现在就特别特别的希望真的能有某种世界语……

为什么沟通能这么的费劲呢？

这不该是什么难事儿吧？

其实，一旦有了对比，他就觉得之前住的国际酒店比较好了……

虽然，那英语说的都够匪夷所思的，但，至少比现在这家好……

现在的这位大娘似乎完全不知道高冉在说什么，当然，高冉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黑狗！我要疯了，你怎么找了这么一家神奇的旅店？？

从走廊路过的穿着浴衣的男女都开始把目光投向高冉这边了。

一头撞死完了。

温泉旅店内外挂着传统的手工灯笼，泛着暧昧的光线。

院外的细雨微风中，一缕缕轻烟从烟囱上飘起，青色的灯光打在无言的白雾上，如鬼魅一般妖异。

反正，高冉跟这地方格格不入，这是绝对的＝＝｜｜｜

就在高冉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沈默终于出现了。

“你……这是？”沈默狐疑的盯着高冉。

“操的，你丫为什么不告诉我房间号码？”高冉几乎要冲过去给沈默一拳了，“我在这儿问了半个钟头了，连bodylanguage都用上了……”

“我说外面怎么听着这么热闹呢。”沈默跟老板娘解释了一下，按住了有点儿暴躁的高冉，“好啦好啦，别急了，你这人还真是爱急……”

“不是我爱急，是你丫办事儿忒没脑子，你，”

高冉还没说完，就被沈默拽走了，他可不想他们俩人继续跟这儿扰乱人家一片祥和的气氛，“有什么要抱怨的进屋说。”

高冉一进屋就要疯，纯和式的房间……

“……你成心气我是吧？”

沈默的后背结结实实的挨了高冉一拳。

“能不这么暴力么？”沈默哭笑不得，“我又怎么招你了？”

“你要是告诉我，从今天开始都得睡地板，我就敲死你。”高冉在矮桌前坐下来，看着沈默运气。

“谁也没让你直接躺地板上啊。”沈默看着高冉，他的头发湿了。“淋雨了？”

“那也叫雨？”高冉撇了撇嘴。

“……你……”沈默没再说什么，拿了毛巾扔给高冉。

“至于么？”高冉胡乱的擦着头发。

“干嘛不从车站搭计程车过来？”

“歇菜吧，有空跟司机沟通还不如我走过来省事儿。”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点餐。”

“随便，反正一个字儿都看不懂。跟天书似的……”

“我特佩服你这几天没丢了……”沈默看着高冉，突然就笑了。

“丢了？大爷我能丢了？放心，不会，好歹知道机场怎么走，到了机场英文就能流通了。”

“你一点儿日语都不会？”

“不会，我又没学过。”

“二外选的什么？”

“德语。”

“……”

“你那么看着我干嘛？”高冉白了沈默一眼。“我一学计算机的选日语不是扯淡么。赶紧的，我饿死了！”

（bsp;“得，您候着，马上。”

高冉看沈默拉开门出去了，索性躺在了地板上，真不是扯淡，从车站走过来……累死了。走了整整四十分钟，当然，实际路程并没那么远，但，背不住总走错……

这地方，真挺偏僻的。

来这种鬼地方有什么好的？邪门儿。

房间里很安静，高冉爬了起来，推开窗子，外面的细雨已经停了，黑漆漆的夜幕中，什么东西的轮廓都是那么的模糊。可空气难得的沁人心脾。挺舒服的。

本来心情开始好转了，可吃饭的时候，高冉被沈默挤兑了，又开始冒火。

真是奇怪，高冉发誓，自己脾气其实挺好的，怎么一见着这条黑狗就犯病？？

“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沈默还在不合时宜的继续拱火儿。

“能好看么？对着你那张狗脸就犯恶心，有口袋没，我不想吐屋里。”

“不是吧？河豚中毒？”

“你混蛋。”高冉终于再一次对沈默付诸了暴力……

“嘿，臭小子，你又来劲是吧。”

两人扭打在了一起，以至于服务小姐开门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尴尬死了……

女孩看着俩人，只能勉强笑了笑，点头示意了一下，开始帮他们准备被褥。

高冉一开始没觉得什么，后来越看越觉得不对。

为啥是两套被褥呢？

小姐含笑出去以后，高冉对着房间犯蒙。

“黑狗，我的房间在哪儿？”

“这里啊。”

“那你的房间呢？”

“也是这里啊。”

“……你！”高冉深呼吸了下，“趁我抽你之前，去订个别的房间。”

“你觉得这里还有空房么？”沈默笑了。

“哦……是这样啊，成，那你去买个睡袋吧，这季节睡户外不会感冒的。”

“我说，小猎人啊，你心真够黑的。”

“可笑。”

“得，关于睡觉这个问题咱们稍后讨论，来了就去泡泡温泉吧，你刚才还淋雨了，泡泡对身体有好处。”沈默说着，站了起来，拉开了房间的另一处门。

高冉望了出去，是个小庭院。

“出来啊。”

高冉走进小小的庭院，头碰到了门边的风铃，惹出了一串铃音。

从这个视角望出去，整个旅馆高低错落，几乎都是木造建筑。

灯光隐隐从房子里透出来，木头的温润质感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有家的感觉。

“你你你……”高冉要疯了，他怎么就这么能破坏他的兴致？？

“嗯？”沈默脱了浴衣，赤条条的钻进了池水里，“好烫。”

高冉发誓，现在自己的脸绝对要比温泉烫＝＝｜｜｜

“下来啊。你怎么僵住了？石化？”

“……”这个不要脸的死混蛋！

“哦，你没换浴衣哈。”

“换你个大头鬼，我看你该换个脑子！！！我去外面的浴池泡！”

沈默看着高冉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