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载还是沉默着,比往日的怒气冲冲更让人不安。温柔的水环绕着两人,从他们相互握紧的指尖缓缓流过。
雾气轻轻地、轻轻地吻上贺森长而翘的睫毛,略微眨眼,便掉下一颗泪似的水珠。
肩膀上忽然加了一分重量,是忠载从后把下巴抵了过来。
“只是想和你一起洗个澡。”还是低语。
只是低语,贺森依旧在肚里哼哼着,我从前一定是倒了八辈霉才遇上这么个活宝。
一边哼哼,一边缓缓松开了手。
忠载并不猴急,修长的指细致有序地脱去了贺森身上的所有束缚。水声哗哗响起,他扭毛巾,在贺森背脊上来回擦着,不时用在封闭的浴室宛如立体声的低沉嗓音问“舒服吗”
经受过地狱式训练的杀手不该被这些迷惑。贺森迷迷糊糊地想着,肚里继续哼哼对忠载的不满,同时舒适地靠在浴缸边上,把左后腰稍稍挪了挪。雾气渺缭的气氛,连动作也不由自主带上慵懒的味道。
忠载唇角微微扯动一下,象懂得贺森的心思似的,用热热的毛巾覆上肌肤细腻的左后腰。
“我想吻你。”
贺森叹气“我能拒绝吗”
一切都朦朦胧胧,连近在咫尺的忠载的脸都无法看清。他只记得忠载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仿佛一辈不会离开。
“你是爱我的,森。”“我哪一点象你的森”
“哪都不象。”忠载盯着他,满足地笑出来“可你一定会爱上我。你有爱我的本能。”
“胡扯。”
“忠载一辈吃定贺森,我是不是胡扯,你心里明白。”
雾气的另一方沉默了很久,象被什么堵住了嘴。很久之后,才凝重地吐出四个字“你奶奶的”
忠载放声大笑起来,震得屋顶簌簌作响“你总算记起了自己的口头禅。天,我多怀念你讨厌的坏嘴巴。”
双臂不容抵抗地把贺森搂在怀。也许雾气太重,既影响呼吸,也影响大脑清醒。贺森乖乖地靠在忠载结实的胸膛里,闭上眼睛,听着忠载的心跳。
假如当日的弹穿过这颗心脏,就听不到这声音了。他的第一项任务,失手得似乎并不是那么不值。
他努力提醒自己正身处陷阱;他努力提醒自己忠载不是个好东西;他记得忠载作恶时可恨的笑。
贺森努力警惕着自己,闭上的眼睛却不听使唤,不愿睁开。他听到心脏扑通扑通激动地跳着,他感觉双颊可耻地发热,而他的脑,很没有义气地昏沉。
他在,漫天热雾沉沉睡去。
次日的清晨,没有见到忠载。身边陷进床垫犹有余温的凹痕说明忠载刚刚离开不久。房无人,身上没有镣铐,可谓千载难逢的机会。贺森却并不觉得有多高兴,冥冥有不安的神诋盘旋在他头顶。
他从床上爬起来,小心地环视着四周。
砰门被猛然推开,贺森骤然震了一下,视线转向门口。
“靠森哥,别怪兄弟没义气一早坏你美梦。不趁这会朴老大不在来拐你,待会就没机会了。”
几条大汉如狼似虎闯了进来,老狼带头围到床头,看见贺森半醒的脸,发出夜枭般的难听笑声“不会被朴老大疼爱得直不起腰吧快快快,想找乐就别装死。”
幸亏身上睡衣穿得严实,贺森才没有大丢面,皱眉问“忠载哪里去了”
“他出门干正事。别磨蹭,好酒好菜都备好了,今天一定要疯个够本。”
几人粗鲁地把被掀了,扯着贺森起床。
“去哪”
小白脸对他拼命挤眼“当然是你最喜欢的地方”
看他们的势头就知道不去不行,贺森到处张望“我昨天穿的衬衣呢”
“衬衣靠”老狼一嗓吼起来“森哥你体谅体谅兄弟吧,我们是去疯,又不是扮白领打劫银行,还衬什么衣”
一团东西迎面扔了过来,还是小白脸在挤眼“森哥,你以前最喜欢的那套,我洗干净留起来的。怎么样,兄弟们对你够义气吧”
“快穿,快穿朴老大回来就糟糕了。”光头跺脚。
贺森还在犹豫,顿时有几双手伸过来,剥的剥,解的解。
“别乱动住手”贺森瞪大眼睛,无奈双手不敌四拳,立即被剥个精光。
几双牛般大的眼珠瞪着他。
“啧啧,森哥你逊啊,朴老大这么狠”
“去你的,这叫情趣懂不懂你在地上磕一千个头,朴老大都不会给你弄一个印。”
疤脸骂起来“小白脸,你给我磕一个头就够了,老给你在身上弄够一千个”
虽在对骂,手上却都不慢,把带来的衣服往贺森身上不由分说地套了,连声怪叫“快走快走,别被抓到现行”
贺森仿佛被绑架般,身不由己下了楼梯,直出大门。门口已经停了一部大房车,狐狸一副痞相蹲在车门,见了他们站起来,把嘴里叼的烟“呸”一声吐到地上“上车,老等急了。”
“别瞪我,是森哥磨蹭。”
啪光头挨了一个响栗。
“死光头,老大你也敢抱怨”
“别斗嘴,有种决斗去。”
七嘴八舌,贺森被塞进汽车,扬长而去。
不可思议地看着总部被远远抛在身后,贺森带着怪异的感觉发现自己已经逃离了忠载的掌握。没想到总部今天竟没有任何看守措施,只是
“薇薇呢”贺森问。
小白脸谄媚地笑笑“和朴老大一起出去,谁知道去干什么”
贺森活泼没一会的心沉下来,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假如逃跑的话,不能不顾虑薇薇的安危。
车有光头几个,变得比舞厅更嘈杂。一路在怪叫和烟雾颠簸,大房车在一家安静的店铺门口停下。
猫头鹰正焦急地在门口等着,冲第一个下车的狐狸喊“被朴老大打断了腿呀害老等这么久。咦,森哥呢”
关头打开车门大声嚷嚷“我们帮森哥脱了外套,他现在死也不肯下车奶奶的,这怎么回事”
“什么”猫头鹰和狐狸同时扑过来,朝车里一看,哈哈大笑起来“森哥你别说你在害羞。”
车里的斗争正处于白热化阶段。身上这套被强迫换上的服装,贺森已经难以接受,脱掉外套后,上身只剩紧身的红色小皮衣,,还特意露出两个淫糜可爱的小突起,被忠载弄出来尚未褪去的淤痕平添他人的黄色想象。
要他穿著这样的涩情套装出去见人,他宁愿被忠载狠狠打一顿。
“森哥你这是干什么你向来喜欢这么穿的”
“我现在不喜欢”
小白脸叹气“老大你当可怜我们,兄弟们和你两年没见,都盼着重温一下以前的疯狂时光。你当年叱咤风云,红遍各家俱乐部夜总会,那是说有多威风就有多威风啊。”
“是啊,森哥,难得今天朴老大不在,你就穿一穿嘛。这可是当年你的专门衣着,迷昏了多少小姐。”
“连妈妈桑都应声而倒啊。”
光头狠狠地咬牙“要不是朴老大吃醋不许你穿”
啪这次在他的光头上敲栗的是猫头鹰“光头你少说朴老大坏话,离哥的脾气你不知道”
贺森才不管他们胡说八道,被众人扯了两下,知道相持下去肯定吃亏,不得不赌一次,恶狠狠吼道“死光头你给我放手,不想活了是不是还有你,小白脸,再惹事小心老一拳打得你不能人道”他生平第一次学流氓说话,居然说得有板有眼,不知道这是否也算一种天分。
车厢顿时安静下来。
小白脸第一个讪讪缩回手陪笑“森哥你别急,有你老大在,我哪敢惹事最多是拍马匹拍在马腿上,不知道森哥你洗脑后换了口味,喜欢斯的。”
“呵呵,”光头耸耸肩,咧嘴笑起来“好久没被老大骂,爽”周围几人不约而同点头,满脸愉悦,啧啧笑道“还是挨老大的骂过瘾。”
贺森趁热打铁,捡起自己红黑两色的皮外套。看了看,觉得即使穿上还是充满涩情味道,视线一转,停在小白脸身上“你,把外套给我。”
剥削了小白脸的外套罩在自己身上,朝光头嚣张地哼一声。光头眨眨眼睛,猛拍一下自己的脑袋,聪明地把长裤脱了下来,自己穿著一条裤衩,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高兴地递上长裤“森哥,你腿长,长短该合适,就是宽了点。”
贺森面对这班活宝,表面上老神在在,实际上揣揣不安,绷着脸穿上小白脸和光头供奉的外套长裤,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但委实比刚刚那套暴露的涩情服装好多了。
大家见贺森脸色稍微缓和,都松了一口气,老狼喃喃道“森哥,穿衣服变斯也就算了。你要告诉我,你洗脑后不喝酒不喜欢调戏小姐,那我老狼还不如去跳河。”
贺森环视众人,个个都如临大敌的模样,似乎真怕他点头说是。贺森心想,我要说是,他们失望之余,说不定立即造反把我这个老大宰了。
“森哥,你不会真变得那样吧”小白脸问。
十余个彪悍大汉可怜兮兮地盯着他,如等着主人宣判是否赶出家门的小狗般,贺森心头一热,摇摇头,振奋起来吼了一句“不喝酒不调戏小姐算什么男人兄弟们,我们快活去”
三秒沉默后,众人怪叫起来,轰然应是,簇拥着贺森下车。
下了车,才发现店铺的招牌上写了四个漆金大字汪洋书店。
书店似乎和设想的有点出入,贺森为自己开始想歪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谁能猜到光头这样的人也会看书。
他们说这是贺森以前最喜欢的东西,难道自己喜欢看书
“森哥好久没来了吧,这边走。”猫头鹰带路,横冲直撞进了幽静的书店。
“森哥不是好久没来,他是被洗脑忘记了。”
“光头,你再把森哥被洗脑的事挂嘴上,小心我扁平你的光头。”
贺森跟着他们进到书店最里面,小白脸在墙上熟练地摸了几下,跟前一面半身的镜刷地打开了,露出一张冷冰冰的脸“找谁”
光头嚷嚷“你瞎了眼呀你说我们找谁”
凶狠冰冷的目光扫到贺森脸上,眼睛猛然一亮,立即挤出可以媲美菊花的笑容“森哥嘿,是我瞎了眼。”
隔壁的书柜无声无息移开,里面传来隐约的嘈杂歌舞声。看门的大汉从旁边跑出来“好久不见森哥啦,您老人家真是越来越帅啊,里面请,里面的小姐不错,那个阿咪咪”
“去”猫头鹰笑着假踢他一脚“里面的小姐我们比你熟。森哥,别管那些小东西,我们帮你准备了好节目呢。”领着贺森往前走。
越往前走,空气越浑浊,音乐声也越大。
节奏强烈的摇滚乐在开得轰轰震的音响里几乎听不出原音,旋转激光灯象此起彼伏的闪电,在黑暗制造瞬间的光明,照亮许多张年轻而痴迷的脸,还有他们手的酒杯和摇摆起舞的腰身。
他们找了一个角落,占据三条大沙发。
“我们自备私货。”狐狸贼笑着,不知从哪弄来几大瓶白酒,摆在桌上“就朴老大规矩多,说什么不许森哥多喝。这次趁他不在,森哥你也过过瘾,这几瓶好酒是我们孝敬你的。”
小白脸啧啧道“所以说人跟人有前世缘分,森哥那是被朴老大吃定了。”
“对啊,森哥为谁改过心意碰见个朴老大,立即蔫了,朴老大说什么就什么。”
贺森装作不满地哼哼两声,立见效果。大家都闭了嘴,正古灵精怪地挤眉弄眼,一把滴滴的声音插了进来。
“所以说呢,没良心的人还是没良心,有良心的人还是有良心。”半娇半恼的动听声音,象白皙幼嫩的小手抚上人的心窝。
贺森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已经偎进了一副软绵绵散发着清香的身体。一张艳丽却绝不俗气的脸跳入眼帘。
小白脸戏谑地问“梅花大小姐,那你说森哥是有良心的,还是没良心的”
梅花哼了哼,手指往贺森额头上狠狠一戳,磨着牙说“不来看我就是没良心的,来看我就是有良心的,两年不见影,你说你有良心还是没良心”脸色一转,又噗哧笑出来,用香喷喷的手绢揉着刚刚戳的地方,柔声说“今天算你有良心,还没有忘记我这么个妹。”
妹贺森瞪大眼睛,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梅花却没察觉贺森的异常,吃吃笑起来,接过光头递过来的一大杯酒“不过,还是要罚你一溜烟不见了这么久。”
狐狸苦笑着说“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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