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天,她收到一张素笺,却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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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笔字是极好的,清隽有力,然而却没有半句浮夸之词。那个叫徐子悦的人由琴音识人心,很诚恳地写下他自己的年龄、身份、喜好、家庭等等,然后慎重地向她求婚。他说无论她是什么身份,什么容貌,有过怎样的过往,他全都不在乎。他只有找到知己的喜悦,他盼望能与她共结连理,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的诚意,徐子悦还送上了徐家在京城的八家店铺的地契与转让合约。
第二日,桑羽衣透过纱幔与珠帘见到了那个男人。这位徐公子出身商贾,却一身温婉的文人气息,他身材颀长,容貌清俊儒雅,看起来倒也不似轻浮之人。可是,仅仅凭着几支曲子,他真的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心么?
羽衣毕竟不是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少女,她明白一生当中能遇到一个合适自己的人是多少不易,所以她很慎重。既不能错失良机,又不能在不明情况下就投入自己的感情。所以她回了一首诗:“有女婉兮清扬,高阁飘坠篱墙。身若水之浮萍,心向天外翱翔。红颜早生华发,心慕白首鸳鸯。”
徐子悦虽然在诗词上并不很精通,但也曾读书多年,一见之下就知道她的身世和忧虑,于是再次写信表明心迹。言人生若得一知己便胜却红颜无数,红颜易老,只有心之灵契方能携手到老。又道人人俱有过往,然过往已逝,他目之所及,心之所思,只是未来……
羽衣情不自禁有些心动,想着要不要让易锦鸿帮忙调查一下这个人呢?她正在犹豫,徐子悦又再次送信来,说这几天就要准备离开荣阳回家去了,但开春以后,他还会来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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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茶楼的掌柜本就是易锦鸿的人,自然是全心全意护着羽衣,但在外人看来却又引申出别的想法来。
虽然羽衣从未公开露面,但有关她才貌双全的传言还是迅速流传开来。最香的花自然引人注目,也引人觊觎。
在诸多的传言中,有人认为她是易锦鸿养在外面的小妾,一般人自然不敢得罪这位皇帝跟着的红人。然而总有色胆包天之辈,认为易夫人乃是皇帝养女,性善妒,所以易锦鸿才没有纳妾,而是将这位“孟小姐”养在外面。由此推断,这个女人的事情易夫人肯定是不知道的,即便出了什么意外,易锦鸿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调查找人。
于是,一场赌约、两个阴谋悄然出笼。
腊月十五那天下午,她弹奏完三首曲子之后回到后堂,喝了一盏茶休息了一会儿就打算回去了,不想刚坐上轿子就感到有些不适。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为何自己心里如此烦乱急躁?而且,隐隐地,她感觉有些莫名地燥热。她将脸搁在冰冷的窗棱上,感觉心里稍稍平静了一点。可是,心里好受一点了,头又开始发晕。
她不是闺阁里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已经隐隐猜到自己多半被人下了催情药了。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以疼痛保持清醒。“快,快点回去!”她第一次催促着,四名轿夫也加快了脚步。
眼看转过前面的巷道拐个弯儿就到了自己的小院,冷不防从巷子里面冲出十来个蒙面人来,手提刀剑冲着轿夫就砍过来。
羽衣的轿夫都是易锦鸿从自己的亲信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功和反应都相当不错。他们立即放下轿子,从轿顶上抽出刀剑便迎了上去。
黑衣人显然低估了四名轿夫的实力,不大一会儿就伤了好几个。带头的看今次不能得手,低沉地吼了一声“撤!”,便迅速消失在小巷尽头。
惊险地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子里,羽衣在侍女的搀扶下直接回卧房休息了。侍女看她脸色有些奇怪,身上又好似没有力气,担心天气冷,她是不是生病了,立即就要派人去请大夫。羽请拦住她,只让准备热水沐浴。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外传。
她知道很多迷药只需在水里泡一下就会好的。
羽衣向来不习惯有人贴身服侍自己沐浴更衣,所以谴开侍女在外间等候,她自己推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然后赶紧关上门,插上门闩。
她刚刚脱去衣物走进浴桶,就听到外面似乎有什么声音。而后,就从门下面飘进一股淡淡地烟来。羽衣毕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联想起自己在茶楼里喝的那盏茶,立即意识到有人在打自己的主意,先前没有得手,这么快又偷偷潜进来了。所以,不等对方行动,她立即高叫一声:“救命啊——救命——”然后迅速躲进水里,又用湿毛巾捂住口鼻。
易锦鸿在这个小院里安排了不少武艺高强的侍卫,闻声立即往这边赶了过来。
几乎就在羽衣喊救命的时候,一群黑衣蒙面人冲了进来,然后怔了一下。他们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没有昏迷,而且还叫得大声。
“点子硬!撤!”蒙面首领不甘地瞪了桑羽衣一眼,一跺脚,转身就走。
羽衣听声音看身形判断出此人似乎不是先前在路上的那帮人,但总归都不是好人。
侍卫们到得很快,与那些黑衣人碰了个正着,几番较量下来,便留下好几个重伤的同伴,四散逃跑了。
这时,其他的侍卫丫鬟们也都赶到了,羽衣让他们在外等候,她打起精神迅速穿好了衣服再出去。
刚才被刺客这么一吓,她头也不晕了,心里的燥热也忘记了。可是一到外面,看到那些侍卫,她脑子里立即轰然炸开,竟然莫名地想念男人,想他们的身体,想原靖宇,想那些喜欢自己的男人……
她莫名地渴望男人的拥抱,眼睛也不听使唤似的粘在男人身上……
她心中莫名的恐惧,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赶紧让人去请易夫人过来,而后迅速回房。她不敢与男子同处一室,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脑子里乱得一团糟。这是什么催情药?竟然如此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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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月影得到消息,很快就同易锦鸿一起过来了。把脉之后,她将所有侍女都赶了出去,满脸忧虑地走到外间小声同易锦鸿道:“不好,好像是天雷!怎么办?”
易锦鸿也跟着林轻云学了不少医术,自然明白这极品春药的可怕。他都保护得这样好了,怎么还会让人有机可乘?天呐,他要如何向姑姑交待?怎么办?怎么办?
“趁她这个时候清醒,问问她可有中意之人?”
贝月影进去,将厉害给桑羽衣讲清楚。羽衣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不断喘息,怔怔地望着贝月影。她说什么?没有解药,也不能忍过去,不然就会全身筋脉寸断而亡?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厉害的春药?
“羽衣,你看……”贝月影也很自责。他们夫妻承诺了皇贵妃要好好保护羽衣的,这才多久,就让她被人下了这样的药。直到此刻她都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上哪儿找一个适合的男人……
“……就让我清清白白地死了吧!”羽衣闭上眼睛,滚到床里面,用棉被紧紧裹住自己,失控地叫道:“你们走吧,不用管我,出去!都出去!”
她以为自己逃出了一座黄金的牢笼,没想到刚刚接触到自由的空气便要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她是多少不甘心呐!她还没有找到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她还不算个完整的女人,她还想着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还想去北方看看草原是什么样子……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男人的影子来,她细细辨认,竟然是那个说要娶自己的商人。徐子悦?像个女子的名字,可想法却那般与众不同,他说不计较自己嫁过人,他说不管她从前有过怎样的经历,他只想与她执手共度未来……
这一刻,她后悔了,她为什么不答应他呢?或许那就是自己一生的幸福,可是她却因为谨慎,因为害怕而迟疑……
如今,她就是后悔也晚了……
贝月影赶紧出去找易锦鸿商议。
夫妻俩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贝月影忽然道:“义父不是在府里吗?或许他有办法!”
易锦鸿双眼一亮,望了望内室门口的珠帘,想起自己一生孤苦的义父,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将贝月影拉到一边,小声道:“要不,就让义父……”
贝月影瞪大了眼睛。然,震惊之后想了想,也心动了。
“义父温文尔雅,文武双全,就此孤独一生确实让人感叹。羽衣的才貌自不必说,最重要的是她极有胆色,正是义父喜欢的类型。若有这样的一个契机,他们倒是般配……”
更主要的是,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桑羽衣毒发而亡,而目前又找不到其他的合适人选。
易锦鸿握紧拳头下定决心:“义父肯定是不愿意的,所以要骗他喝药才行,我这就回去安排。你悄悄带郡主回去……”
“好!郡主定然也是不肯的,我得先点了她的穴道……”贝月影点点头,就算以后被郡主和皇贵妃剥皮她也认了!除此之外,她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羽衣,对不起了,我们也是为你好……
羽衣番外2
林轻云与易锦鸿这些年也是聚少离多,如今他暂住在锦鸿这里,只要锦鸿有空就会陪他下盘棋、练练剑,偶尔喝喝小酒。林轻云不太喜欢喝酒,易锦鸿跟了他多年,也不太喜欢。然而,这天晚上锦鸿出去以后回来似乎心情不好,非要拉着他喝酒,他推脱不过,父子俩便坐在一起喝了两怀。
然而回到屋子里轻云就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他感到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脑子里轻颜的影子总是飘来飘去,身体竟然很快有了反应。
他们在经历暗卫培训的时候用过药,是不太容易有冲动的,也不能与女子行房,否则身上的毒素会过渡到女方的。所以,十几年来,他一直清心寡欲,今晚究竟怎么回事呢?难道,是刚才的酒?可是,锦鸿怎么可能害他?难道这个傻孩子想给他找个女人?
轻去摇摇头,竭力冷静,但眼睛却越来越模糊,意识也不太清醒,心中的魔鬼不断叫嚣着要冲出来,要女人,要师妹,要轻颜……
然后,他踉踉跄跄走进卧房,却发现床上有个不断扭动的女人,那声音是那么动人,尽管看不清面容,他还是忍不住吞了下口水,缓缓走了过去……
当轻云醒来的时候,大错已经铸成,而让他特别震惊的是,身边那个女子竟然是皇上已经死去的桑贵妃。
桑羽衣出宫的时候他并不在京城,所以这次回来,锦鸿也没有跟他提起过。轻云又气又急地跳下床穿好衣服,急冲冲地赶去主院找易锦鸿。
这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子?竟然敢陷害自己的义父!如果是个普通女子也就罢了,大不了他照顾人家一辈子,或者多备些嫁妆将她嫁了也就是了。可他到底是怎么把皇宫里的贵妃给他弄来的?皇帝知不知道?皇贵妃知不知道?而且,桑羽衣还是越侯的亲妹妹,他和越侯当年同在东南军,也算是患难之交了,他怎么能毁了人家妹子的清白又不管?
林轻云黑着一张脸来到客厅等候,不想出来的竟然是贝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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