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没等韩泰锡说话,又继续说道:“别跟我说你想要精神方面的,对物质毫不在意,他将你生下来,将你不愁吃穿地养大,又供你上学,物质方面没有亏欠你一丝一毫,他不爱你,但你得承认如果没有他给你的一切,你现在可能是另外一种结局。”
“韩泰锡,不要以为你最可怜,你可以到小镇贫民区看看,那里还有吃不上饭的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事情是十全十美的,你既然得到了一些,必然也会失去一些,你父亲不爱你,你可以同样选择不爱他,你说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崔钟哲说完话便走出病房,刚把门带上,不出意外地听到又有东西被摔破的声音,他摇了摇头,心道这个主角虽然没有坏心眼,但真是好坏的脾气。
后来连着好几天,韩泰锡都没有叫他,崔钟哲早上常规查房的时候他也面无表情的,崔钟哲懒得理他,过着自己的闲适日子。
有天晚上,崔钟哲值夜班,半夜起来的时候又闻到烟味,循到阳台,果然,韩泰锡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坐在轮椅上,削瘦的背影显得十分寂寥,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看着崔钟哲的目光盯着自己手里的烟,扯了扯嘴角,将烟熄灭。
前两天已经立冬了,午夜的风吹过来足以让人瑟瑟发抖,但他就那样默然地坐在轮椅上,冻得全身僵硬也不动弹,直到崔钟哲走上前去,推了轮椅。
“你还想感冒?”崔钟哲话刚落音韩泰锡就打了一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也不说话,崔钟哲将他扶到病床上,将他的腿放好,转身走到门口,才听到他沙哑磁性的声音:“你那天说得对,他既然都不管我,我为什么还要在乎他。”
崔钟哲在黑暗中转过头看向病床上的男人,那个英俊的傲慢的男人此刻看不见表情,几秒钟后,又吸了吸鼻子,崔钟哲想了想,取来了感冒药,又倒了一杯水在他床头,“吃了药再睡。”
韩泰锡仰头看着崔钟哲浅淡床头灯下沉静的面庞,突然觉得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庞此刻看着竟是十分的柔和,在崔钟哲走后,他盯着那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水看了许久,才吃了药,沉沉睡去。
正文 13蓝色生死恋
回到酒店上班之后,韩泰锡的生活是极有规律的,每日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准点起床,洗漱之后去健身房健身半个小时,洗过澡出来之后早餐已经被酒店配备的管家整齐地摆放在餐桌上等待他的享用,旁边会放着当日的英文报纸,他不喜欢陌生人在身边晃,管家就常常做完一切就退出房间,他也并不挑剔娇气,除了每日必需的东西需要管家准备,几乎用不上管家。
上班的时间是九点,住院之前的韩泰锡对于上班还抱着玩世不恭的轻佻态度,但住院之后想通了些事情,一改之前的态度,渐渐认真起来。
刚来上班的一个月,他由于腿的缘故常常叫崔钟哲在他办公室陪着他,为此还特意给他配了一张办公桌,办公室空间很大,位于三十六层更是安静到落针可闻,崔钟哲又是并不聒噪啰嗦的性子,百~万\小!说的时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有时叫他好多声都不答应,他虽然性子活泼爱玩,但也知道老是打扰人是不道德的,崔钟哲有时百~万\小!说的时候能埋首书堆一整天,韩泰锡无聊极了也不敢叫他,就转着笔玩半天,有的时候还童心未泯地叠纸飞机往崔钟哲办公桌上飞,崔钟哲有的时候会抬头看看他,有的时候压根不会理会他,反倒显得他无聊。
但就是这样相处着,却并不让人觉得厌烦束缚,崔钟哲这个人虽然不声不响,韩泰锡却觉得有他在身边总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即便他不说话,就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你身边。
崔钟哲从来不会过问韩泰锡的生活工作,反而常常韩泰锡对工作中有些难以解决的事情抱怨良多,他这时才会放下手中的手,听他抱怨完,再用他的角度,帮他出谋划策,韩泰锡承认,崔钟哲所用的一些方法是十分有效率且十分有用的,这一点光是从他在会议中提出来别的理事的讶异赞赏的目光中就能看出来,你瞧,这个人明明是学医的,但是对酒店管理却仿佛有天赋似的,取得成效了他也不居功,仿佛自己不过就随口讲讲,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韩泰锡有的时候会想,这个人到底是用什么样的信念生活着呢?他总是安然地任时光流淌,对于事业也没有什么进取心,有自己的底线但不触及的话很多事情都不挑剔,也不见周围有什么处的好的朋友,他整个人如同一团迷雾,一眼望不透彻。
韩泰锡觉得自己看不懂他,但却觉得和他在一起十分的轻松,这种轻松感觉是发自内心的,让他觉得十分舒服。
这一日上班,他的心情却并不怎么好,早餐没吃完不说,还将当日的报纸揉碎扔了出去,往日上班虽然不带笑容,但也是表情放松,今日整个人完全就笼罩在低气压里。
这一点,连崔钟哲都发现了。
韩泰锡自从医院回来上班之后,办公的时候态度就十分认真,但今天却平白无故地罢工了,报告也不看了,文件也不批了,连看到崔钟哲百~万\小!说也不去打扰了,就面向着三十六层楼的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地坐着,双手交叉地放在了腿上。
崔钟哲中途起来喝水的时候看了眼韩泰锡,和他相处了几个月,即便看过他发了很多次脾气,但也总是雨过天晴的多,很少有这样压抑着某种情绪的时候,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窗外,安静地仿佛一尊雕塑。崔钟哲也不去理他,自去做他的事情。
这种诡异的安静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
崔钟哲合上书的时候十分疲倦地揉了揉眼睛,转过望过去,韩泰锡整个人沐浴在紫烟般的夕阳下,仍旧优雅地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一起,仿佛一头安静却十分危险的豹。
那种压抑着的情绪仿佛累积到了最高点,崔钟哲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想了想,正准备说话,韩泰锡桌子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韩泰锡听到手机铃声,眼神闪了闪,慢慢伸出手去按下了接听键,崔钟哲站在那里看着韩泰锡由最初的面无表情到最后噙着冷笑,通话时间不过才一分钟就直接将手机掷了出去。
他摇摇头,将自己的书平整地放在桌面上,对韩泰锡道:“下班了,你要不要回房间?”
韩泰锡紧紧抿着性感的唇,沉默地站起身来随着崔钟哲走了出去。
崔钟哲将韩泰锡送回房间,又倒了杯热茶放在回到房间就把自己窝在沙发里的韩泰锡面前。
仿佛不想崔钟哲看到自己的表情,韩泰锡低着头,有着修长手指的双手搭在双腿上,整个人弓着身子,呈现出一种十分萎靡的姿态,灯光残影下,有种十分寂寥孤独的感觉。
见他这样,崔钟哲起身要走,却听见韩泰锡低低哑哑的声音:“今天是我生日。”
这才是他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
哪家的孩子生日的时候不是开开心心的?全家人围在一起庆祝生日那是韩泰锡还小的时候的梦想,有母亲在的时候还好,没有母亲的时候一个人又怎么样呢?不过是深刻的失望而已,每年这个时候,不过是再次循环这种感觉。
他低着头,说出这句话之后,半晌没听到崔钟哲说话的声音,却听到他轻轻走出去,将门带上的声音。
韩泰锡心里十分累,连抬头都觉得累,就那样静默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门又被打开了,崔钟哲拎着不知什么东西回来了,也没招呼他就去房间的厨房里捣鼓起来。
又过了一会,倦怠地头都不想抬的韩泰锡听见崔钟哲低沉的声音,“还在那坐着做什么?快过来。”
他茫然地抬起头来,才看到崔钟哲立在桌子前,面容仍旧十分平静,乌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他的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海带汤。
在韩国母亲娩出孩子后常常会喝一碗海带汤调补身体,是故每年生日之时都会烧上一碗海带汤,以记住母亲娩子之痛,韩泰锡记忆里,母亲死后,就再也没有人为他做过这样一碗再简单不过的海带汤。
韩泰锡看着崔钟哲,他的面庞在袅袅水汽下呈现出一种韩泰锡觉得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表情,他喉头一哽,心里像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过了一会,才起身沉默地坐在崔钟哲对面,拿着汤匙将海带汤往嘴里送。
“在中国过生日都会吃长寿面,”崔钟哲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茶水,面上有些怀念地说道:“吃那种面条的时候不能咬断,要一口气吃完,代表着长寿的寓意,”他看着低垂着面庞沉默地喝着汤的韩泰锡,“我第一次做海带汤,味道如何?”
韩泰锡将海带汤往嘴里送的动作一顿,再抬起头来,竟是又恢复了从前神采飞扬的表情,故意皱了皱眉头,十分嫌弃的语气:“难吃死了。”
“但谁让你这么有心,”还剩最后一口汤了,他捧着碗咕咚咕咚地喝得一口都不剩,才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你不是说中国人都吃长寿面么?明年给我做。”
他这样毫不客气的霸道语气此刻却丝毫不会让崔钟哲觉得被冒犯,他挑了挑眉头,看着他神气活现的神情,弯了弯嘴角。
“喂,崔钟哲,你不会就想用一碗海带汤打发我?”韩泰锡强拉崔钟哲起身,将他往门口推:“崔钟哲,你今天要负责把我这个顶头上司哄高兴了!”
“那你想怎么办?”
韩泰锡取了车,想了想,才扬起眉头,“你不是说你高中的时候在酒吧驻唱?我要听你唱歌。”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不知道夜莺还在不在,崔钟哲看着兴致勃勃的韩泰锡,沉吟了片刻也就答应了。
韩泰锡开着车,崔钟哲指路,此时才七八点钟,初冬日短,满街灯火,那条红灯区的酒吧街道路拓宽了许多,霓虹灯交相辉映的,看起来十分热闹。
韩泰锡将车停好,两个人并排走进了夜莺酒吧。
一晃八年,夜莺的布局变化不大,走的仍旧是符合年轻人口味的小资情调,桌椅舞台音响看着和首尔的酒吧比也不会太差,舞台上正有一个摇滚青年在摇头晃脑地唱着崔钟哲没听过的歌,舞池里男男女女们跟随着音乐节奏摇摆着身体,灯光四射,光怪6离,十分热烈喧闹。
崔钟哲和韩泰锡来到吧台坐下,韩泰锡看起来兴致很高,指了指舞台上的摇滚青年,问道:“崔钟哲,你不会也是唱摇滚的吧?”
崔钟哲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吧台年轻陌生的调酒师,心道也不知道酒吧现在老板换了没有。
好一会儿那摇滚青年才唱完,留着莫西干头的青年年轻的面庞带着志得意满和放荡不羁的神色,仿佛世界就在他们手中,瞧,这就是青春。
待青年蹦下舞台,崔钟哲将衬衫袖子没有褶皱地卷好,才走到舞台上,先是低声和dj交待了几句,再抱起和电吉他比显得十分老旧的木吉他,坐在舞台中央。
他许久未弹吉他,但这些东西,学会了哪里能够忘记呢?只是有些生疏而已,舞台下的年轻人停下摇摆好奇地看着那个穿着简单衬衫的年轻男子面色淡然地坐在舞台中央,场面一时也安静许多。
调好吉他的几个音,又调整好话筒的高度,崔钟哲抱着吉他,凝视着坐在吧台带着有趣笑意的韩泰锡,对着话筒说道:“今天是我的一个朋友的生日,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他,只想告诉他,人生无常,才更应坚定地走下去,生日快乐。”
他说完话,就弹着吉他,唱了起来:
“he11o darkness, y o1d friend 你好黑暗我的老朋友
i≈o39;ve e to ta1k ith you aga 我又来和你交谈
b ft1y creepg 因为有一种幻觉正向悄悄地向我袭来
1eft its seeds apg 在我熟睡的时候留下了它的种子
and the vision that ap1anted y bra 这种幻觉在我的脑海里生根发芽
sti11 reas 缠绕着我
ith the und of si1ence 伴随着寂静的声音
rest1ess dreas i a1ked a1one 在不安的梦幻中我独自行走
narro streets of bb1estone 狭窄的鹅卵石街道
neath the ha1o of a street 1ap 在路灯的光环照耀下
i turned y 11ar to the 1d and dap 我竖起衣领抵御严寒和潮湿
hen y eyes ere stabbed by the f1ash of a neon 1ight 一道耀眼的霓虹灯光刺入我的眼睛
that sp1it the night 它划破夜空
and toce 触摸着寂静的声音
and the naked 1ight i sa 在炫目的灯光下
ten thoand peop1e, aybe ore 我看见成千上万的人
peop1e ta1kg ithout speakg 人们说而不言
peop1e hearg ithout 1isteng 听而不闻
peop1e ritg ngs that voever share 人们创造歌曲却唱不出声来
and no one dare disturb the und of si1ence 没有人敢打扰这寂静的声音
”
the und of si1ence 作为奥斯卡获奖电影毕业生主题曲,有着不输于电影本身的特有魅力,几十年来被传唱无数,被粉丝奉之为永恒经典。
台上崔钟哲轻缓地弹着木吉他,低吟浅唱,声调轻盈又带着淡淡哀思,平静的面色在舞台灯光下显出不同于往日的神采,十分迷人,舞台下的男女们不知何时全都静了下来将目光投注了过去。
这是韩泰锡第一次听崔钟哲唱歌,他想着这个人平时声音也不见有多出色,但此刻低沉缓缓地唱起歌来,竟十分的性感磁性,这首寂静之声韩泰锡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听过,那时也只是觉得这首民谣旋律低迷曲调朦胧,和此刻自己的心境全然不同,这是自己的生日礼物。
舞台上的崔钟哲专注地拨弄着吉他,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庞在舞台灯光下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偶尔抬起头凝视韩泰锡,总是一下子就能对上韩泰锡的眸子,灯光师可真有问题,韩泰锡喝了口酒,压下心头不断冒出的情愫,肯定是灯光师的原因,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崔钟哲乌黑的眸子看向自己的时候,有种深情的错觉?这可不是一首示爱歌!
但无论是怎么样的,韩泰锡心里都十分熨贴的,他瞧着舞台下沉浸在歌声中的男男女女们,心情很好地接受了这份独一无二的生日礼物。
舞台上崔钟哲仍旧低缓地唱着,微微垂着的面庞显出一种沉静的美感,舞台下的一个摄影师举起手中的相机喀嚓喀嚓地拍了几张,然后心满意足里离开了。
一曲结束,拒绝了dj的挽留,崔钟哲和韩泰锡走到酒吧的角落坐下,于灯唇酒尾款款清谈,他们聊了许多许多,韩泰锡生平第一次主动与人提起自己不堪的过去,提到对自己没有一点亲情的父亲,提到自己早早去世的母亲,提到自己年少时的梦想,提到自己为未来规划的蓝图,他说了许多,崔钟哲已然成为他心目中最贴心的知己。
他们仿佛深交多年的好友,带着常人无法插足的默契。
直到夜半两人才离店而去分道返家。
韩泰锡睡觉前,想着今晚种种,嘴角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他不得不承认,这是自母亲死后,自己过的第一个美妙无比的生日,他将今晚情景贮存心中,噙着笑意,香梦沉酣,不知东方之既白。
正文 14蓝色生死恋
人世间的事情,说来也巧,那晚崔钟哲在夜莺唱歌被一个摄影师拍下之后,洗出来照片摄影师都不甚在意,那照片却不知怎的,被摄影师刚回国不久的画家朋友尹俊熙见到了。
原来这摄影师是尹俊熙的朋友,先于他回国,正帮某杂志拍素材,那日在酒吧里,见崔钟哲唱歌时的神态很有美感,出于职业本能举起相机拍了下来,杂志不收人物照片,他将照片全都洗出来之后挑选好了一些风景照给杂志送了过去,其他的就放在平时的工作室里,那一日才回国不过几天的尹俊熙来他家拜访,无意之中翻到了这些照片,一眼就见到了于舞台之中神态沉静弹唱着的崔钟哲。
他险些压抑不住自己混乱的心思,差点在摄影师朋友的面前露出焦灼的神色。
“有个酒吧叫做夜莺的,这个人好像也不是专门驻唱的,说是一个朋友生日,”摄影师朋友啧啧称赞了一句,“以前也听过这首歌,但这个人唱却另外有种让人沉浸的感觉,”他没看到尹俊熙正拿着照片出神,开起玩笑道:“俊熙,我听幼美讲你在这里还有初恋?啧啧,我看啊,幼美长得漂亮人又温柔,对你还一往情深的,你怎么就舍得拒绝人家?”
尹俊熙强笑了一下,将照片放回原处,找了借口匆匆告辞了。
初恋?
他寻到夜莺,但酒吧老板却表示崔钟哲那一个晚上之后就没有来过,他找到崔家原来住的地方,那里早就卖给了别人。
他怅怅而返,不自觉走到以前常常来散心的海滩边上,看着波涛起起伏伏,心中却十分难受。
小渔镇那么小,寻一个人,却仍是这么难。
他站了许久,心中郁闷得不到疏解,转头便走了,却在开车回去的路中,无意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和自己相反的方向开着车朝沙滩去了。
他猛地停下了车,以为自己出了幻觉,挣扎半天,最终还是驱车前往海滩。
正是日落西山,咸湿的海风吹得长身玉立的那人的白衬衫猎猎飞舞,他的身影犹如磐石,透着坚韧不屈,尹俊熙仍旧不敢相信,起初走的十分缓慢,后来越来越快,待快要接近那个人的时候,又十分胆怯地慢了脚步。
眼前那人似乎看着海面出神,久久不动,尹俊熙忍着呼吸,离他有五步的距离,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的背影,默不作声。
不知过了多久,崔钟哲慢慢地转过身子,才看到,不知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的尹俊熙。
当年的俊秀少年,一晃八年,已变成如今温润雅致的俊美青年了,不过性子,好似还和从前一样。
他好笑地看着一脸不知所措但仍强装做镇定的尹俊熙,让他欣慰的是,尹俊熙眸子里的惊喜是实实在在的,他开口说道:“俊熙,你终于回来了?”
他用了“终于”,尹俊熙敏感地捕捉到这个词,他看着崔钟哲带着笑意的乌黑眸子,起初那种不敢相见的胆怯消失了,他想着这个人是不是也等了自己很久?心里有些欢喜,勾起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他仍旧是自己熟悉的崔钟哲。
两个人就找了离得近的海滩上的咖啡店,面对面坐下来聊起天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站我后面怎么也不讲话?”崔钟哲望着面对面安静坐着的尹俊熙,他仍旧有着纯净的气质,俊秀的五官,温柔的眸子,握着杯子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穿着洁白的衬衫和浅色的裤子,整个人透着一种教养很好温柔静雅的感觉,但城府,崔钟哲勾了勾嘴角,还是不深。
“也没对久,”尹俊熙掩饰似的喝了一口咖啡,“我是怕你见到我不认识我了。”
“呵,”崔钟哲被这句话逗笑了,他摇摇头,“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这句话给了尹俊熙许多的勇气,他抬起头来细细端详崔钟哲,这个人有着深不可测的眸子,有着轮廓分明的五官,气质仍旧是沉静的安然的,尹俊熙发现,这个人这些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他又垂下眼帘,轻声问道:“我有个朋友在夜莺听到你唱歌了,你怎么又去唱歌了?”
“有个朋友过生日,好久没去,正好也去看看。”崔钟哲简单两句就一笔带过,尹俊熙却仍执着于这个问题,“是什么朋友?”
他问过之后,觉得自己似乎过问太多,脸色有些不自然,偏着头说:“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就是好奇。”
“工作上认识的一个朋友,有空可以介绍给你认识,”崔钟哲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好笑,但他知道自己如果笑出声眼前这个性格仍旧带着腼腆的好友会更不好意,他转移了话题:“跟我说说这几年你在国外的生活。”
尹俊熙这才转过头来,温和地给自己好友讲述这些年在国外遇到的人事,他跟崔钟哲讲自己刚到国外因为性格的原因并没有朋友,每天只上学放学两点一线的,反而妹妹恩熙因为活泼好动在国外交到许多朋友,他跟崔钟哲讲国内教的英语很多国外都不用的,有些俚语他起初并不知道什么意思,常常闹笑话弄得自己面红耳赤十分不好意思,他还讲圣诞节的时候学校放大假那个时候他其实很想回来的,他说了许多,絮絮叨叨的,仿佛要将这八年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地告诉自己的好友,说到最后的时候,才面色复杂地看着沉默倾听着的崔钟哲,仿佛带着哀伤:“阿哲,我们八年没见了。”
他缺失了这个人八年的时光,他甚至不知道崔钟哲现在交了哪些朋友,而自己在他心目中,是否还是少年时的独一无二?
崔钟哲静默地看着尹俊熙的眸子因为这些情绪有些黯淡,他想了想,伸出手去,握住了青年的手,“俊熙,我很想你。”
尹俊熙低头怔怔地看着包住自己手背的那只干净的手,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在慢慢地被注入暖气,这股暖气抚摸着他的四肢和面颊,他正想说话,这时却听见崔钟哲问道:“你现在住哪里?”
尹俊熙抿了抿唇,低头盯着自己的咖啡,另一只手将杯子捏的紧紧的,露出玉石一样的骨节,“我现在住在宾馆里,阿哲,我可以到你那里借住么?”
他实在不擅长撒谎,耳朵尖都红了,这么多年在国外,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估计是一心扑在画画上了,崔钟哲也不拆穿他,“可以,想住多久都是可以的。”
他说完这话,尹俊熙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抬起头看着崔钟哲目光在自己停在咖啡厅外面的车子上,又笨拙地解释:“这是朋友的车子,我借来开的。”
“那你什么时候搬过来?”崔钟哲收回包住尹俊熙手背的手,看了看手表,两人聊天忘了时间,都已经八点多了。
“现在就可以搬过去的。”尹俊熙十分认真地表示自己的行李并不多收拾起来并不需要多长时间,他这幅样子反倒本来想明天白天让他过来的崔钟哲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沉默地点了点头。
尹俊熙让崔钟哲将地址给他,就驱车回去收拾行李,很快就将行李搬了过来,来到公寓里他虽然没有说很高兴之类的话,但那股轻松的情绪确实应该是高兴没错,崔钟哲的公寓两个人住显得有些拥挤,但尹俊熙自动忽略了,他进门之后看着布置简单的公寓,笑着说这还真是阿哲的风格。
崔钟哲的衣服也不多,衣柜里都填不满,正好填了尹俊熙的衣服,两个人收拾好了尹俊熙为数不多的行李,又简单吃了些晚饭,那时都已经十点了。
第二日还要上班,两个人便早早上了床,崔钟哲入睡快,不过几分钟就呼吸均匀地进入梦乡。
尹俊熙却丝毫睡意都没有,他想起那个时候他对自己的感情一无所知的时候也和阿哲同床睡过觉,但现在不同,他听着崔钟哲平静的鼻息,有些心绪难平,今天见到阿哲是个意外,惊喜到他撒了一个谎,他根本没有住在酒店,是住在自己家的房子里的,这些年虽然家里没人住,但父亲还是请人定时打扫,这个谎一戳就破,阿哲只要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也不知道阿哲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侧躺在崔钟哲身边,确认这个人已经睡得十分沉了,才悄悄地伸出手去,握住了他放在身侧的那只手,十指交握,尹俊熙满足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在国外的这几年,他还不知道自己对阿哲的感情原来并非是自己以为的友情,他没有告诉崔钟哲的是,那时大学的时候和女孩子约会,女孩子吻他的时候,他的眼前却只有崔钟哲的面庞,他那时身边同学也有是同性恋的,但他不信自己对崔钟哲的感情竟会是爱情,又约会了几个女孩,但到了亲吻那一步的时候,却怎么也进行不下去,他才恍然明白,却只能苦苦压抑,他家里是传统保守的,尹教授虽然开明,但绝对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这份感情越积越久,八年时间已然到了自己都无法再控制压抑的地步,可是阿哲知道么?尹俊熙忽然又有些悲哀了,阿哲还当他是好朋友,却并不知道好朋友对他的心思已经变成了这样一种情感!如果阿哲知道了会怎么看自己?恶心的同性恋?他对阿哲的这份感情注定见不了光。
他痛苦地捂住脸,悲伤地几乎要流出泪来,折腾到半夜,才靠在崔钟哲身边沉沉睡去。
正文 17蓝色生死恋
和芯雨走到车前崔钟哲才想起尹俊熙可能会在家等自己,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才两声就接通了,那头传来尹俊熙温柔的嗓音问他做什么,崔钟哲说自己要和一个同事去镇子中心吃饭,可能会回去晚一些,让尹俊熙不用等自己,那头尹俊熙沉默了几秒钟,才带着笑意说道自己正好和工作室的前辈晚上也有活动,正想给他打电话,崔钟哲才收了电话,给芯雨打开车门,发动车子。
酒店位于海边度假村,离镇子中心有些距离,虽然镇子真算起来面积不大,但每个区都分割的十分零散,要选吃饭场所的话首选的是一条位于镇子中心的美食街,这条美食街也是盛世企业在小渔镇大力发展旅游业的结果,美食街十分整洁干净,灯光通明的,芯雨请他吃饭的餐馆就在美食街的一家法式餐厅里。
那是一家很有情调的法式餐厅,从餐厅的玻璃窗朝里面看去,光线是柔和的烛光,在这灯火辉映的各式餐厅中显得别具一格,十分不俗。
崔钟哲停好车子和芯雨走到门口,已经有毕恭毕敬的侍者打开餐厅大门,用法语说着请进,崔钟哲点点头,随着侍应生步入酒店,身后跟着芯雨,芯雨提前定的座位就在窗户边,雕刻着蔷薇花纹的桌子上面摆着两台小小的莲花形状的烛,崔钟哲十分绅士地先将芯雨的座椅拉开,待两人入座之后侍者便将烛点燃,烛光跳动下,小小的火光还伴随着幽幽香气,崔钟哲转头看了看,光线柔和的餐厅里,大多是言笑晏晏的情侣,他望着在烛光下笑眯眯的小姑娘,问道;“你经常到这里吃饭?”
芯雨摇摇头,小姑娘正处在如花的年龄,在烛光下面颊跟花瓣似的,她坦率地说道:“这里多贵呀,今天请你来也是我第一次来呢,”她又望了望四周,“怎么这么多情侣来吃饭呀?”
崔钟哲看着小姑娘不做作的表现,想起芯爱,不禁一阵失笑,他端起白水喝了一口,说道:“你很像我妹妹,我妹妹比你要小一些,跟你一样活泼,哦,你的名字跟她也很像,她叫做芯爱。”
“你一定很疼你妹妹吧,”芯雨满眼的羡慕望着崔钟哲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俊朗面庞,“我从小就想有个哥哥,”小姑娘偏着头想了想,说道:“我小学的时候有个女同学就有一个校草哥哥,成绩好不说,人也长得好看,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羡慕死了,回去还跟我妈妈吵让她给我弄个哥哥,嘿嘿,”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十分不好意思地抬眼看了看崔钟哲,“是不是好幼稚?”
“怎么会?”崔钟哲淡淡一笑,平和又包容地望着芯雨,“女孩子,总归有些有意思的小幻想,就怕你现在还这么想。”
“现在不会这么想了,”小姑娘停了下来,因为这个时候服务生已经开始上菜了,她摆出十分安静的样子看着金发碧眼的服务生将色拉端上来,仿佛十分淑女,待服务生走后,才继续说道:“我妈现在就催着我找男朋友呢。”
她凝视着崔钟哲,直言道:“我们部门有几个小姑娘还暗恋你呢,不过我可没有。”
崔钟哲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芯雨见他不说话,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我知道你会说的。”崔钟哲细细咀嚼着可口的沙拉,这个小姑娘真是活泼,什么话都敢讲,但却十分单纯坦率,让人讨厌不起来。
芯雨真是一点都不拘谨,崔钟哲又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看着小姑娘,又想起了妹妹芯爱,心情放松也就乐意多说几句,偶尔点头微笑发表两句意见便让芯雨觉得找到了知音似的,笑得十分甜美,有时候说到酒店的八卦,还小心地将头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表情,两个人言笑晏晏的,从玻璃窗外的外人来看,跟这个餐厅里其他的情侣没有什么区别。
这些玻璃窗外的外人,很不巧,就有尹俊熙。
这场饭吃的宾主尽欢,吃完已经快到八点多了,他将芯雨送走才驱车返家。
尹俊熙却并在家中,崔钟哲起初并不在意,以为尹俊熙工作室的活动没有结束,他看着感兴趣的电视节目不觉夜深,待抬头看钟,那个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迟不返家并不是尹俊熙这个乖孩子的风格,他拨他电话却打不通,从他的行李里找来了电话本打到相熟的工作室同事那里,却被告知尹俊熙早在七八点钟与同事们吃过饭便离开了,当时走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看,众人还以为他生病了。
崔钟哲蹙着眉头,静静想了一会,想到了一种可能。
海边白日和晚上温差极大,尤其是这冬日的午夜,崔钟哲走在沙滩上,天空一轮明月幽幽散发着光亮,海面上波光粼粼,一阵咸湿海风吹过来,崔钟哲将风衣拉紧,步履匆匆地走到海滩边两人常常坐下聊天的树下,还未走近,便差点被几个酒瓶绊倒。
几个酒瓶散落在树边上,崔钟哲皱起眉头走近,薄纱似的幽幽月光下,尹俊熙靠在树下,表情不明。
崔钟哲蹲下去看他,海风如此湿冷,也吹不散他身上散发出的酒气,他蹙着好看的眉头,紧紧闭着秀气的双目,表情十分痛苦。
崔钟哲拍了拍他的面颊,轻声唤他,唤了好多声,尹俊熙才微微睁了眼,一脸迷茫地望向他,盯着崔钟哲看了好一会,才找到焦距似的,露出一抹崔钟哲熟悉的温柔的笑容,但很快这笑容就不见了,他带着酒气地断断续续地嘟囔着:“阿哲你你怎么才来啊”
他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大衣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平日里十分斯文俊雅的一个人,此刻却跟街上的酒鬼没有什么区别,崔钟哲叹了口气,两只手托起他的腋下,他顺从地靠在崔钟哲身上,又合上双眼,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呢喃着:“我心里一直在叫你啊可是你怎么才来啊”
崔钟哲的动作顿了顿,细细看月光下尹俊熙的表情,眸光浮现出一抹细微的不忍,但最终被更为深沉的颜色取代,他打横抱起尹俊熙,这个人不知道在夜风下吹了多久,只穿着一件衬衫,浑身冰冷僵硬,他看着地下散落的酒瓶,尹俊熙有着十分好的生活习惯,饮酒抽烟都是一概不沾,今天却喝了这么多的酒,他抿了抿唇,沉默地将尹俊熙抱上开着空调的车子,带回家中。
回到家中,他又将暖气打到最大,将尹俊熙身上裹了好多被子,又将解酒的药哄着尹俊熙喝,喝醉酒的尹俊熙跟孩子一样地不配合,只喝了一口就摇头耍赖,还打翻了他的杯子,偏偏还拉着崔钟哲的手不让他走,很多人喝醉酒总是说很多平时绝不会说的话,但尹俊熙却并不是这样的,他只是紧紧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地,拉着崔钟哲的手,无声地落着泪,此刻酒醉中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流着泪,但酒醉之后,那些白日里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东西被放了出来,他的身体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他的痛苦。
如此折腾了好一会,他才安静下来,崔钟哲后来怕他身体冷将他抱在怀中,许是解酒药的缘故,他悠悠转醒,眼神仍旧迷迷茫茫的,见自己在崔钟哲怀中,面露疑惑,头又十分疼,崔钟哲此时正闭着眼靠在沙发上,尹俊熙抬头望着崔钟哲安静的脸庞,想起之前在餐厅门口见到的场景,心脏闷闷地疼痛,他回国前也曾想过如果阿哲有女朋友会怎么样,但那时遇见崔钟哲见他一个人,便抱了幻想,但真到他与别人亲密谈笑,自己竟然控制不住情绪,之前设想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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