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被我设计了!》 第1部分阅读

作品:亲爱的,你被我设计了!

作者:席绢

内容简介:

天地良心! 要不是为了报恩, 要不是为了作研究, 她干嘛牺牲那么大,把自己搞得……好吧,好吧,就算还有那么一点点暗恋的情愫吧!

可是……十个月耶

难道他不知道怀孕很辛苦的吗?居然还可以把一张俊脸臭成那样对她!

好像她偷他了什么天大的宝贝的,从没见过像东方磊这么小气的男人!她只过就是偷了他的“种”嘛……

正文

第一章

天才少女一旦过了二十岁之后会称为什么?天才少女之前,是天才儿童;再之前,有没有天才婴儿这回事?似乎没有。

那,一个天才过了少年期之后,只能称为天才或天资聪颖的杰出人士了。没有什么天才成丨人、天才老人之类的称呼。

唉,天才!多么刻意去创造的名字。

在“巴克”酒吧阴暗的后门巷子,完全无法想像此刻人声鼎沸的酒吧内景,以及车如流水马如龙的人潮正在前门喧哗着,为午夜十二点的钟响启开夜生活的序幕。

后门,一如全天下餐厅的后门一般,一定是个窄巷,用来堆垃圾与员工出入上班的地方,当然谁也别奢想这样的地方会有人肯多加关爱加以布置一番。

事实上,如果这个地方突然跳出一堆又肥又丑陋的大老鼠,古泉莲吟也不会太讶异,但她会吓死。实验室中养的白老鼠与外面横行于垃圾堆中的大灰鼠到底是不同的,在连日来的证实之后,她深深肯定不是所有的老鼠类都是可爱的。

老天,除了不能忍受的老鼠外,她已经尽量去忽略周遭的恶臭与蚊蝇环绕在身边的恶心情况了;她真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这么脏乱的地方,而这地方还位于号称世界第一大都市的纽约市中。

是天才吗?“天才”两字又能代表什么?既不能施法术改造目前身处的环境,也不能有足够的智慧能确保她在此地不会遭到坏人的攻击。天才唯一有的,是在知识领域上有某方面的特质,并被训练成专业人才;其他的,几乎是与无知划上等号。

实验室外的世界于她而言,一如初出芓宫的婴儿见识到另一番不知险恶的洞天。

是的,她是被封为天才少女的十八岁女孩,从她有记忆以来,书本是她的所有世界,她总是能轻易地去理解老师所教授的课程,尤其在生物学上被挖掘了惊人的天赋。直到十四岁,她被送入“特洛弗研究所”当起了研究员;那是个特殊的机构,专门延揽世界各地天才少男少女的研究中心,一方面启发各自的专长,一方面也用以研究天才的细胞与平常人有何不同。

而她,则是专攻遗传学方面的研究。她的“天才”基因来自她那科学家的双亲,而她又是混血儿──据说混血儿的智商较纯种儿为高。父亲为日本与中国大6混血儿,而母亲则是美国与台湾的混血儿;推算下来,她的血统反而是中国血液较浓厚了,占了二分之一。混血会不会创造天才是不可而知的,但外貌上倒真的是占尽了好处。

她是个相当美丽的女子,拥有一头黑波浪似的卷发,不束髻时,风情自现;精致的瓜子脸是纯中国的遗传,长着柳眉杏眼。小巧挺直的鼻子应是日本方面的特徵;雪白的肌肤白里透红。一六o公分的身高与浓纤合度的身材,以西方人的眼光而言是娇小了些,但在东方人来说,可真是完美极了──既使此时那副好身材被包装在宽大的吊带裤下,特大号的衬衫也淹没了她的上半身。

她有一双特别漆黑的双眸,一般的东方人的眼瞳大多是深棕色中带着黑色,而她不,她是真正黑玉一般的眼眸,黑白分明得像是初生娃娃一般的纯真,可惜五百度的近视挡住了那分清澈。

她不知道自己是美丽的,事实上研究所只看实力、智力与研究成果,这跟美丑是无关的;会被崇拜的,也是那些在研究中有重大突破的英雄。没有人会因为长相特别美丽而多加注意。只能说,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难看;既不是麻子脸,也没有特别缺失的地方。

站得好累,她忍不住蹲了下来,一边忙着挥走蚊子之类的小生物;令人作恶的恶臭闻久了,嗅觉会失去感应力,头脑倒是有些昏了!

她已经在此站岗五天了!上个月底她就是在这间酒吧跟丢了“他”,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相信“他”会以此当联络站,再度来访。在两个月以前,她天天站在“他”的律师事务所门外,以为他是老板之一,必然会天天去上班──天知道那是多么愚昧且单纯的想法!谁规定老板得天天准时打卡上下班的?事实不就证明了那根本是她自己认定的想法。原本当老板的人可以不准时上下班的,甚至两个月完全不进公司,公司也不会倒闭,也不会有人去卷款私逃。在研究室待久了,把她的脑袋都弄呆了。

再度推了推五百度的黑框眼镜,极力压下打哈欠的欲望与用力地忽略已然麻痹的双腿;至少她的毅力是所有特点中最教人不敢轻忽的。她有的是非比寻常的耐力,花了三四个月的时间,没理由无功而返,她是非达到目的不可的!“他”,是逃不过她的小小五指山的──前提是,如果她还能再度跟踪到他的话!

也许是太习惯一再的失望与等待了,乍然看到那副早已在心中烙印八千次的背影时,她竟然只有张口结舌发呆的分,而完全忘了基于跟踪的立场,她应该很俐落地小心跟随前去才是。

喔,幸好她的反应一向都不算太慢,在“他”与另一副相同伟岸的背影一同消失在暗巷转角处时,她立即跳了起来,矢志这次死也不会让“他”再度像空气一般地消失了。

可是……可是……在拐出暗巷后,她差点跌倒在地,并希望自己能在千分之一秒化为空气。呃……基本上,她是没有跟丢他啦,可是,她相信眼前这情形比较适合叫──被逮个正着!

老天爷,她也不过跟踪他们不到三十秒的时间。怎么可能被发现?

“亲爱的小姑娘,我想,这时间该是你喝牛奶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刻吧?”

那个与“他”同行的俊美男子噙着些许逗弄与邪气的笑容懒懒地开口,宽肩慵懒地靠在灰墙,很轻松的模样,却含着一股教人不敢轻忽的猛锐力量;二十五、六岁。因为是东方人面孔,所以亲切无比,致使一个原本也许很可怕的男人在这异邦显得格外亲切。

古泉莲吟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猜想着这男子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由于他挺可亲的,古泉莲吟决定当他是中国男人。日本人由于大都被大男人主义教化得僵硬,早忘了笑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他”不就是那样?

她吞了下口水,以平生最大的勇气再度偷偷瞄了一眼俊美男子身后那个满脸冷凝不耐烦的“他”。啊,他终于看她了──即使很像在瞪她!

“东方,别吓坏了小女生。妹妹,你住那儿?”俊美男子以中文问她,看情形如果她没有回答,他还会以日文、韩文再问一次。

古泉莲吟乖乖地以她纯正的北京腔回答了一个住址。随即,又以日文强调:“我身上有中美日的血统,十八岁了,不是小女生了。”

“是,是大女生。”俊美男子叹笑着,然后正色道:“别再来这边玩了,快回家。”

“可……可是……”

“沈,走了。”那个“他”已转身先走了,百分之百可以让她肯定自己是一点点儿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快回家。”那位叫“沈”的男子很大哥哥架势的拍拍她的头,也走了。

留下张口结舌的古泉莲吟。这情况宣告了第二次跟踪正式以失败做结。

不过,她要是会退缩,“古泉莲吟”四个字就倒着任人写!

她不会放弃的。

是,这个念头是有点疯狂。有些?古泉莲吟对着一叠密密麻麻的资料吐着舌头。与其说是“有点疯狂”,还不如坦言根本是彻底疯狂!

资料的标题是“人工受孕”。

是的!那是她目前相当需要的知识,所以她从教授的档案中叫了出来,并列印了一份,大约有十万字,这还是理论上的少部分而已,至于技术上的层面以及“实行”问题,还有待她去做准备呢!

十八岁的身体机能足够去孕育成熟的胚胎吗?依照近些年的医学报告而言,莫约都说女人的生产期在二十五岁是最佳状况,过了与未及都不好。但是,在十九世纪以前的全世界人类都是早婚早生子的呀!也不见得有何不妥!那么,她有理由相信自己十八岁的少女身子是可以生下美丽而健康的婴儿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困难的部分;最困难的,是她要如何去“设计”孩子的爹。

人类还没厉害到可以无性生殖,因此一男一女成了生子的必备条件。

她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枝笔在白纸上写着:动机:报恩兼研究。

进行实验:人工受精,植入芓宫观察着床情形。

想要的结果……?

“研究天才少女与‘他’的基因结合所产下的子女其心智各方面的行为是否有异于常人”,这是理性方面给予的正常答案,冷酷却实际!但她打了个问号,那不是她真正要的,她要的……要的是……随着红潮浮上,心中自行烙下了答案……

她要他!即使不是他的人,也要是他的子女,然后让她来爱。一个和着他与她的骨血,分享着一种无可言喻的亲昵。到时,随着孩子的出生,她便已算是在某种程度上占有了他的生命……

也许她是不懂得爱人的,所以才会选择了这种方式。自闭且羞涩的,奉献她年轻且纯洁的身子,并且肯定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她要爱他,以这种不会受伤的方式。

心中浮现了那张成熟俊挺的面孔,那种冷冷的形貌,似乎已是他气质中无可取代的特色,好似宣告着“别惹他”的讯息。

东方磊,一个美日混血儿,身世成谜、神出鬼没,是一个名闻遐迩的大律师,也是黑社会闻风丧胆的“死神”;矛盾的组合、极端的两种面孔,充分表现出嫉恶如仇的本性,强烈刻划出他性格中的偏执绝然。这种男人啊,如何去爱才不会伤人又伤己?

古泉莲吟梦一般地走入自己的卧房,飘忽地站在全身镜前,看到自己盈盈双眼中的渴慕,若有所盼地教粉颊生出芙蓉。报恩是一个藉口,生子更是个差劲的方式,但是,那样的一个男人,是不会看上她的,事实不早已明白的摆在那儿了?

她还不够漂亮,一定是的。虽然一再安慰自己长得可爱,但是与美国人一比,信心立失。

胸部太小、腰太细,臀部不够丰满到弹跳生姿。如果他恰巧是欣赏西方人的,那么她真的可比拟一只小灰鼠了。不过,她一定能生出健康的宝宝!

“我不要放弃!”她双手按住小腹,对着镜子宣誓。

东方磊……东方磊……心跳的声响鼓动着那三个字,不断不断地重复,不断地诉说着、诉说着;也许尚不是爱,是一种执着。在她十八岁年纪所能理解的范围内,她做了一个定论──执着了他。

情况有点诡异。无妨,即使有人要找她算帐也是今天以后的事。而今天,是她唯一的幸运日,她相信。只要深刻得感受到命运操控在自己手中的真实认知,并为此而心跳狂猛不休。

她仍是在等,等他从这条巷子穿梭而过。但这一次不再是跟踪,她要完成的是最后一个步骤。微抖的双手紧紧握着一管改良过的麻醉针喷射器──多年以来一直运用于驯服受伤的野兽。不过,人毕竟不能与野兽受同等待遇,于是她说服了机械组的吉勃特替她改造这玩意儿,原本吉勃特认为她是在侮辱他的智商才请求他改良这种小东西。但经她一再拜托,甚至编了一个小谎,说是想替怕痛的小猫咪缝伤口,才央求他将麻醉针改造到让人中了针依然无痛无感,并在三秒钟内摆平。为了她的猫──天知道她从不养猫的,上帝原谅她善意的小谎。

结果这长相类似枪的特别麻醉针成了她手上的“武器”,吉勃特改良了它的外观,而她偷取了她老爸一些小小的研究成品加入麻药之内。成果是很可观的,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三个小时以前她“不小心”地拿了吉勃特当试验,往他屁股射了一针,就见他一瞬间僵立不动,目光呆滞,没有倒下去,没有昏迷瘫软,但确实是被麻醉了。她当时就坐在一边计时,结果在三十分钟之后,他才渐渐恢复知觉,并且没发现自己“昏迷”过半小时。在他能察觉时间的诡异之前,古泉莲吟早溜了。既然她没有拔下他屁股上的针,那么他总会知道的!太棒了,不是吗?现在反正不是担心自己下场的时机,那么她就开心个彻底吧!

实在是令人羞涩的工作,她得做的还不只是弄昏他呢!最艰钜的一环是她要怎么才能不昏倒地去取得他的“东西”?

哎哎哎!老天,不要想了。

眼前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他”形如鬼魅地在黑夜中出现,若非已熟悉了他特殊的气质与他出现时空气中必然会有的波动,古泉莲吟根本无从察觉他的存在与否,他是刻意要成为一个飘忽的虚像,一个──死神。

她只有一次机会,在千分之一秒间,不得迟疑,不得不凝聚精神力,否则她就是只能得到必然的失败!

反射性的,她扣下扳机!

够快了!

但她面对的是一个死神,一个习惯面对战斗与杀伐的男人,任何的“快”都是不够的!

细如牛毛的针射入了他左肩,原本该是他的背的,但他在那一瞬间仍是察觉了!

老天爷,那一双利如鹰隼的墨绿眼眸正闪动着森冷的寒芒,准确无误地瞪视她存在的方位。

几秒了?一定不止三秒了吧?

古泉莲吟直到自己的肺部抗议氧气不足时才发现自己摒气摒得快一命呜呼了,那么,那么,是否代表时间过了挺久了?她小心地走近他,生怕他根本没有昏迷,只等她走得够近后扑身上来一手扭断她的脖子。因为他的目光根本没有呆滞,反而深沉得吓人!

伸出小小的手掌在他眼前晃动,她美丽的双眼一时之间仍凝聚不了勇气去正视他的眼。

即使在终于确定他当真是昏迷了。

那么,接下来的事是她再也不能拒想拒做了,她摸出背包中的一只银针与一管试管,不理会红潮在全身浮现,绝然而慷慨赴义地伸出“狼爪”扯开他的皮带……

“我的老天……”

间或的,在黑暗的巷子内,不时听到她制造出来的各种声响,有害怕的颤音、有讶异的低呼,甚至默背了东西方各诸神的尊号,直到那根针灸用的针准确戳中他臀股上的“促精岤”,完成了任务。她立即以生平所能、快速地替他整装完毕!

在那短短的两分钟时间,够她羞愧地去跳十次太平洋了,即使那样也难洗今朝满面羞!

她是“侵犯”他的人,却在“办事”的同时感觉到自己才是受侵犯的那一个。但……因为是他,所以种种羞愧的感受都和着丝丝甜蜜与心甘情愿……

他不会昏迷太久的,她知道。他是生存在灰色地带的人,走在生死边缘大半辈子,麻药对他而言不会太有效,想迷昏他半小时根本是妄想,也许在下一刻他就会恢复知觉了。她聪明的话,就该立刻逃开。

可是……这个即将成为她孩子的爹的男人,与她之间当真可以什么“实质”上的接触都没有吗?对于这样的一个男人。

轻轻地、迟疑地,她一双小手滑上他刚毅如雕像的俊朗面孔,在轻触那一瞬间,战栗的电流窜过她全身感官,这是她与他的第一次接触。多想好好地探索一番啊,但,她没有时间了,由他颈间的脉动来看,他正在回神之中。

就这样子终结吗?这样子就可以划下句点了吗?

随着心中动念的牵引,她踮起脚尖,毫不迟疑地将朱唇印上了他的,含着一种追念与告别,无从品尝个中销魂。

“再见,东方磊,你会是我生命中唯一停伫的男人。”

没时间了,他的手指开始微微抖动!古泉莲吟惊跳了起来,再也不敢多做沉耽,转身往巷子的拐弯处冲去,不敢回头,不敢深思,不敢回味之前的种种……

再见了,东方磊,我孩子的父亲。

永别了,东方磊……遗憾终究未能相识……

眼泪莫名地在眼中凝聚,成串地滑落而下,不知道为了什么……

他与她当真是永别了吗?

套一句惯常不负责任的用语──天晓得喽!

第二章

“我也想弄一个试管婴儿来玩玩。”

一个长发长得不可思议的绝美少女大声的宣告着,而她怀中正睡着一个莫约六七岁的东方小娃娃。长发及膝的东方美少女说话的对象当然不是已熟睡的小娃娃,而是娃娃的娘──古泉莲吟小姐是也。

从堆积如山的资料中抬头,一张已然有二十五岁“高龄”,却仍是娃娃面孔的古泉莲吟以着不甚苟同的眼光瞪了美少女一眼。

“开什么玩笑。”

“才不是!想想看,一个完全承袭自我的骨血,有我的脸孔、我的头脑,我的一切一切,最重要的,在‘制造’时,多放一点‘乖巧’因子,让我当了妈妈之后不会太辛苦,这不就是试管婴儿的好处吗?不仅可以决定生男生女,又可以去芜存菁,加上你所一向致力研究的,搞不好当真可以分解遗传分子的各种‘成份’,那么你一定要记得多抓一把‘乖巧’放在我要植入体内的胚胎中。”

这就是非专业研究人员的好处,可以不负责任地去天马行空、异想天开,然后大丢难题给那些必须亲自去研究实验个半死不活的人。尤其眼前这位貌似天使,其实一肚子恶魔的ㄚ头更是个中翘楚!

“洛洛,我想你还是早日回台湾去管管你父母大人的好事算了。”古泉莲吟压根儿不屑与她去讨论试管婴儿的事,任何人都不能基于“好玩”与“好奇”的情形下去亵渎一个生命。她是这方面的专家,更加不能忍受胎儿的制造只成了一种“商品”式的产生,那根本是失了当初试管婴儿研究成功的最初美意──帮助全世界因故无法受孕的夫妻,为渴求子女的夫妻创造希望。

那个唤做洛洛的小姑娘,姓耿名静柔,别号洛洛,十九颇有余,二十尚不足,目前正处于含苞待放、娇美无比的青春年华。听到古泉莲吟根本不打算与她讨论这话题,并乾脆以转移的方式视而不见,一迳儿道:“古泉,你也知道再几天我就得回去了,看在我回去后铁定会无聊至死的份上,难道您就不能施舍一会儿研究后的残羹剩饭给我玩儿吗?即使只是资料报告也是好的。”

“然后让你一步一步地鲸吞蚕食?呵,免了,对付你这种人,最好的方式是一开始就硬心肠到底。你哪,去担心你那个不小心跳出来的未婚夫吧!”古泉莲吟摘下鼻梁的黑框眼镜,表示她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走过来抱起熟睡的女儿往卧房走去。

小丹芙,她的女儿,也是“他”的女儿。

承袭了他墨绿得奇特的眼眸与雷同的轮廓,让她可以轻易地在每一次看女儿的同时,也见到了他的形貌。

遗传真是不可思议的事,即使是未经“他”同意而创造了与他共有的孩子,她所存的心态绝非冷血自私的专为研究或其他,而是为了一份……挚情。

或许二十五年的生命,在情感的阶段依然是一张白卷,但因着心性的成长洗练,她至少知道了在十八岁那年的执着可以用什么下注解。

那是一种倾心、一种爱恋。起始于父母无故遭恐怖份子抓走,再由他解救了所有科学家平安回家;那时,“死神”这名号成为那数十位科技人才所崇敬一时的英雄。

向来单纯的生活圈子中,知道了在另一种称为“黑道”的空间中,有一位死神,是专生来扫荡社会败类的清道夫。那时她也只是好奇罢了;因着好奇,偷偷取得了密码,进入电脑程式中,偷读了国家列为极机密的档案,了解了东方磊这个人。

然后在跟踪他的那四个月内,有关他的各种马路传闻,几近被神化地一一被她得知。

爱情也可以那般滋生的吗?没有面对面、没有接触了解,却又轻易地沦落一颗芳心。可以用“着迷”来解释吗?那为什么七年了,她依然没有清醒?谁会因着对偶像疯狂地崇拜而咬牙受孕,生下一个孩子,捱了十个月的害喜之苦,经历非人的剧痛,即使在产房熬了两天,承受那种比死更可怖的折磨,她依然不曾有一丝丝的后悔与怨怼;有的,只是想着:如果剖腹生产就好了。

这是她选择的爱法,单恋、拥有、不伤人也不伤己。只是……总有些遗憾吧?

洛洛研视她呆怔的面孔许久,漂亮的黑眸淘气地闪动黠光,凑向古泉莲吟耳边道:“我说,c女妈妈,几时决定向我坦言提供娃娃另一半生命的男人是谁?”

“洛洛。”她颊生芙蓉,低语:“既然我今生今世不会再见到他,那么我又何须再说些什么?你休想在此中大作文章。”

洛洛抓过她的长发辫子,漫不经心地甩着玩:“那是否代表着古泉大姑娘毕生唯一的爱情已经画下句点了?”

“我一向就觉得你太多管闲事,能活到二十岁算是奇迹了。”古泉莲吟替女儿盖好被子,再度避答。

“除非你有寻找第二春的想法,可是我知道你死心眼得很,过了这个村,就绝对没那个店了。基于朋友立场,我当然得两肋插刀才行!”洛洛说得正气凛然,也不怕老天听不过去,劈下一道雷来轰昏她。

两肋插刀?她根本是为了好玩才硬凑上来的。与她相识了两年,古泉莲吟早怕了她层出不穷的把戏,最终的目标就是要逼她说出小丹芙的爹是何许人也!

“洛洛,先搞好你自己的事吧!”

“那家伙不会是问题,回到台湾吓他一吓,包他今生今世再也不敢出现在我面前。不好玩啦!你的事比较有趣。”

古泉莲吟忍不住大翻白眼,虽然她十分喜欢这个朋友,但她此刻万分希望她早日被空投回台湾,去忙别的事,别再来烦她了。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洛洛姑娘腰间的通讯器亮起了紫色灯号。

洛洛看了眼:“艾瑞克找我,可能是要替我饯行,要不要一起去?”

谢天谢地。她忍不住双手合十:“我还有功课要准备。”

真是不给面子,洛洛耸肩:“好吧!我走了,第一目标达不到,第二目标我就非要达到不可!回台湾前,我一定要取得有关试管婴儿的资料。”话完,自行开门走了。

古泉莲吟低低叹了口气,为自己交友的眼光感到怀疑。

轻抚着女儿又直又亮的乌黑柔发,她沉浸于苦涩的回忆中,太多人想探知娃娃的父亲是谁;从当初帮助她植入胚胎的冈田樱子,到提供她麻醉针的汤森·吉勃特,再到父母,以及研究所的同事。

未婚妈妈不是太诡异的情况,但她的动机、她的想法,以及她尚年轻得连男人也不曾接触过,在在都使认识她的人狐疑她执意制造生命的原因。

这是她决意独自收藏的回忆,唯一有资格知道的人是小丹芙,不过也得等到她长到十八岁,成丨人了,她才会告知;在那之前,都是她专有的。连“他”也不能知道。

但……心中偶然涌现的失落,又代表了什么?

“一个人”的恋情既是自己选的,就没有喊寂寞的权利。

这个选择决定了她必须独自走完一条孤单的路。

那么,心中的若有所盼是为了什么?

这是一个聚集了全美国顶尖科学家的宴会,每一个人的学历头衔全加起来足以填满太平洋。

他会在受邀约的行列,不仅收邀请卡的门从疑惑,连他自己也感到突兀好笑。他是个律师,在身份上;对这票只知孜孜不倦研究科技的单纯高知识份子而言,他简直是声名狼藉的人物了,成天与罪恶打交道。

东方磊并不打算上去饭店的二楼加入那一大票专业人才,他只能留在一楼的大厅,盘桓在接待处的小厅。如鹰般的利眸,一一扫视6续而来的客人。

很难说今天晚上前来会有什么收获,太轻易取得的情报都是值得怀疑的;尤其提供情报的人是沈拓宇那家伙。结过婚的男人都有些昏庸倾向:“婚”者,被女人弄“昏头”也,伟大的中国老祖先。

昏了头的男人当然也会设计别的男人也去昏头一番;无疑的,那正是沈拓宇的目的。

沈拓宇所暗示的线索皆是妙龄女子,东方磊要不那么想都很困难。实在是近四十年来他绝少在工作之外的时间去参与不必要的聚会,在他少有的空闲时刻,他去征服喜玛拉雅山、富士山……凡是着名的山景名胜、山光水色都是他计画会去的地方。

而他今天之所以会来,连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些请帖每年都会寄到他的事务所,而他也一律不参加的,但,今天却例外了!可能是……寂寞吧!也或者一时心血来潮。

他的最佳敌人雷煌在美国失踪两年了,根据可靠的消息是他目前人在台湾;少了一个劲敌,再有挑战性的工作都提不起人旺盛的兴趣。再加上近来着实没啥子玩的事件让他全神贯注,所以在穷极无聊下,勉强相信沈拓宇的“线索”,来此逛一圈。

老实说,真他妈的无聊死人。

不消等到宴会正式开始,相信捱不了五分钟他就会决定回公寓找旅游手册挑一个地方去度个十天半个月的假,来重拾自己一身的精神。

老了吗?三十九岁的“高龄”已近不惑,虽嫉恶如仇的正义未灭,却已有些倦了。

这样的日子,会有改变的一天吗?很难去幻想当他七十岁了,耳重目盲,抖着双手握枪、蹒跚地去追逐恐怖份子,然后缉到坏人的原因不是他宝刀未老,而是坏人基于敬老尊贤的理由自动投降……老天……英雄的末路是狗熊,没人能例外,真是可笑,不是吗?

好了,够了,他没理由再在这边没意义地杵着不走,净是想一些可笑的事。

东方磊搁下手中的威士忌,缓缓往门口走去。

“先生?”

不会是在叫他吧?

“先生,等一等!”

那个陌生的男中音急切地由远而近向他前来。东方磊疑惑且不悦地拧眉转过身。

“什么事?”

迫人的气势使得男侍一时之间噤口不语,待回过神,他口气含怒地道:“先生,你怎么忍心弃自己的小孩不顾,就想一走了之?”

“小孩?”东方磊的浓眉纠结成一直线,反问着那位年轻却不畏于他的男侍。现今世上,能这么有勇气的人不多了,是个不错的男孩,但愚笨!“我没有孩子。”

“先生,你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这么相似的面孔,您怎么能一再否认你俩的血缘关系?”侍者气愤地弯身抱起一名莫约五六岁的漂亮东方娃娃。不由分说地塞到东方磊的怀中:“看看她,在场还有比你俩更相似的父女吗?你要是再否认,我会报警处理的。”话完很神气地转身走了。

东方磊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侍者的态度问题,一迳儿地沉浸在自己无比的震惊当中,直直盯视着怀中盈泪欲垂,也同时大张好奇双眸回视他的女娃儿。

像他!

见鬼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轮廓像得连他要出口否认一件自己绝不可能做出的事都必须再三犹豫,尤其那一双墨绿而少见的眼眸;除了他母亲,全世界还没遇到第二个能有这种眼眸的人。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双手抓住他领子眯起了眼……

“呃!别哭,乖乖的……”东方磊生平第一次感到无助又笨拙,不擅长笑的脸皮一时之间若要挤出温柔的线条,简直是强“皮”所难了。高难度的动作最好还是回家多练几次再施展,否则极有可能弄巧成拙。活了三十九年,他从未有机会与任何一位小孩接触,只希望怀中的小娃娃不是那种会哭得天地变色的恐怖分子。

小女娃吸了吸鼻子,一手指向二楼的扶梯,童稚且甜腻的声音低唤着:“妈妈。”

是了,妈妈!小孩子总会有母亲吧?如果他想明白这情况,最好找到她的母亲。东方磊低声问着:“你叫什么名字?”

“丹芙,六岁了。”小女娃天真地看着他,已没有哭意,看来很满意她目前所在的高度,而一双相同的绿眼更让她倍觉亲切;即使他有一张严肃得足以吓坏人的脸!但无妨的,小丹芙对东方磊露出纯稚的天使笑容。

看得东方磊感动不已,心中汹涌出一股奇特的感觉,好似,又重新拥有了亲人一般的激越……但,小女孩与他绝不可能有血缘关系的!

他并不放纵,也不会与女人有任何纠葛。即使是纾解生理上的需要,他也是做了完全的防护。没有女人会有机会生下他的骨肉,挑上这种生死边缘的职业,他向来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孑然一身好过拖累他人,即使偶有寂寞也只能笑自己活该。

也许小丹芙只是恰巧像自己罢了,天下间没有血缘却相似的人并不是没有。只是……他心中在期待些什么?

“丹芙,妈妈叫什么名字?爸爸呢?”此刻已能自然地和颜悦色,纯真的小孩让人竖不起黑暗的防卫。甩开所有异想天开的心思,首要就是替她找到父母,然后学刚才那位神气的侍者一般,好好地数落那对失职的父母一番。

“妈妈?哦,古泉莲吟。爸爸,没有。”

“没有?”东方磊玩味着这两个字──没有?

“不是每个人都有爹地的。”小丹芙说了句流利且成熟的话。

东方磊再度深思地看向这张与自己酷似的小脸。似乎,有件诡异且精彩的事正在发生,而他好死不死的,正是其中要角之一!但没有掌控权,一切的关键系于那个母亲──古泉莲吟。

好吧!既然解决此事能令他心安且满足好奇心,他有什么理由去坚持不上二楼会会那位孩子的母亲呢?顺便问问所谓“没有”的意思。

“妈妈。”古泉丹芙扯着他西装领子,轻轻叫着。

“小乖,咱们就上二楼找妈妈去,好不好?”

逗得小丹芙笑出天使纯净面孔。这不是个聒噪的小孩,有些怕生,有些奇特的成熟,再加上那双闪动黠光的绿眸,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漂亮且聪明,而且像他。

东方磊自然而然地浮现一种类似父爱的情潮。也许是失去家人太多年了吧,致使他轻易感动。笑了一笑,就要转身往二楼的扶梯走去。

一声慌乱的脚步声正巧由那方向传来,间或传着踉跄,使人对来人的行路安全感到忧心。

“娃娃!我的老天,你怎么自己跑下来了?”

古泉莲吟如释重负地低呼着,全然不在乎三寸高的鞋跟差点使她跌断脖子。待她奔近时,才发现女儿被一个高大俊挺的东方男子抱在怀中,而她不知该为这情形感到感谢还是忧心──看起来像是男子捡到了丹芙,但某方面来看也可以看成这男子正在诱拐小孩子呀!

戴上她五百度的近视眼镜,小心翼翼地接近他们。

小丹芙开心叫着:“妈妈,叔叔是好人。”

那个“好人”终于与她面对面了!

而她几乎希望他永不会回头!强烈的震惊罩上她所有感官,昏厥似乎是最好的逃避方式,但身为一个母亲,已失去“柔弱”的资格,她只能低呼着:“我的老天……”

是东方磊!那个她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到的男人,也是倒楣被她偷了种的人……

“你?”东方磊眯起了眼打量眼前这名美丽且奇异年轻的“妈妈”。

她令他熟悉,惯于记忆与思考的大脑正在整理某些尘封的记忆,当然更不会忽略她几欲昏厥的表情与恐惧。

“我们见过。”他第一句话便是肯定句。

“没有,我没见过你!”古泉莲吟伸手就要抱过小孩,惊吓得不敢看他凌厉的眼。心中抖得都快散成碎片了。“孩子还我!”

东方磊没有将丹芙交给她,反而伸出一手擒住她下巴,打量了许久:“中日美混血儿,七年前曾一度跟踪过我的小女孩,是吧?”

古泉莲吟只能倒抽一口冷气,完了,她真的要昏倒了,但他接下来的动作又将她吓回了神。

“走,咱们好好谈一谈。”

“谈?有什么好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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