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爱十年》 第94部分阅读

句话,说出口时浅浅淡淡。

“我想这问题、曾想破脑袋:真的会有这么一天,为了他,你竟然会想杀我?”

又指指我手中的枪,“那玩意,你真的学会怎么用了吗?开之前,最好看看有没有子弹。”

“你闭嘴!”我胸口象堵了一团硕大的棉花,几乎喘不过气来。我走到离床前又近了些,枪口几乎抵上他胸膛。打算逼他退后,他却纹丝不动,眉间毫无惧色。

我忽然间,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弄得情绪失控,神色崩溃般地吼道,“我是想杀你!”

“因为你太没人性!我都答应了你所有的要求,跟你在一起,结婚、随你摆布,不离开你!你承诺过不会对他下手,但你却是这样背信弃义!你夺了他妻子、还不够吗?你怎么能这样人面兽心?!还要夺他的命!”

我忽然被绝望的伤心击中,泣不成声,“你,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却像失魂了般地自语,“我们为什么会相爱呢?会从原本的素不相识,变成携手人生的夫妻?这世上有五十亿人,按照数字上的概率,一个男人一生可以与1o个以上的女人相遇,为什么你却一定要,对我恋恋不舍、不肯放手呢……”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们嘴里的爱情,原来是这么自私。自私地容不下一个外人,自私地这世界上只有我们自己。爱情应该是人类最美好的感情,而我和你创造的,为什么永远是别人生命的痛苦和源源不绝的眼泪?”

他冷冷地看着我,目光非常冷静,“我真搞不懂,你爱他,还是爱我?”

瞬间喉间泛起冷笑,笑意中遍布冷酷,“他娶过你,我也娶过你。他给你什么了,你这么死心塌地?”

“这与给予无关!”我弃下瞬间不能自制的脆弱,重新用枪口指向了他。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为了他,竟然想杀我?”忽然间他眼里现出狂怒的心碎,“你已经是我老婆!这一辈子,我的命只和你的命、可以栓在一起!”

我冷笑道,“就为这个,你下毒手?那他也是人,他的一条命,就这么不值一提?!就你做的那些事,任何一个公正的、有良心的人,都会与你为敌!你为什么这么狠!杀人!杀得还不够吗?!你答应过我,再也不杀人!可你还要动手!这一次,竟然是他!你害他、伤他还不够吗?!他究竟欠了你什么?!”

“不是我。”他突然语气冷静,眼眸中的杀气转暗。

“你以为我会信?”我更冷。

“我以男人的名义担保:我这一生,再不会对你说一句谎。”

“我还不信!”

“如果这事真是我做的,”他斩钉截铁,额头青筋暴露,双眉紧紧拧成一团竖起,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出一句,“若你想离开,我,绝不会再缠着你。”

我从几近窒息的热度中冷静下来,看着他肃冷的高额、如鹰般暗沉的眼,带着冷峻的霸气。他神情间露出决然的高贵,品质的流线在他的身影之外,凭空划出一道光环,让我无法怀疑、忽视。

他表现的一切,的确不像是在说谎。心绪却突然陷入更莫名的恐慌里,对未知的恐惧不寒而栗,心绪陷入突如其来的慌张和手足无措。

不是他,不是他。那究竟是谁?是谁下的手?

他从床上坐起,下地到我面前,轻轻地从我手里拿下了枪,须臾间下了膛,扔在床上。

而后默默地审视我悲愤疑惧交加的表情,冷静地开口。

“你能解释一下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神色陷入疲惫。

“刚才的举动,你是出于道义还是出于感情?”

“什么意思?”

“我只想得到一个证明。”

“证明什么?”

“你爱谁?!在你心里,最爱的人究竟是谁?”

八十 满局凄暗3

我茫然地看着他,心绪伤感地开口,“我不知道。”

是的,我真的不知道。

我曾经以为我最爱的人,是他。这世上任何美好的事我都可以放弃,而任何苦难和误解,我都可以承担。

在那时我勇敢地弃道义和人群的唾骂于不顾,即使那些“贪图富贵”的窃窃私语常在耳畔响起;即使在今天、巨丰里还有人在背后对我暗笑指点;我都不在意。我以为,爱情就是爱情。不管他曾是谁,不管我曾是谁。在这一个人生相互遇见的交点,我们有火花的碰撞,并有燃烧成熊熊烈火的热度,我们就应该理直气壮地继续,理所应当地完全拥有。

也许我错了。因为这爱不是纯甜的,那甜就像一杯茶,来自背后的苦涩;这爱亦不是热烈的,始终如冰,难得见柔情似水的一刻,终会暗暗结成坚硬的冰锥。我们不停地刺啊、刺啊,直到已伤痕累累、体无完肤,还不能罢手。

天龙……我该怎么做……

天龙……

“现在对我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你的人在我这边,而心却在另一个身上。”

我茫然地抬头,见他双眸闪着寒洌的光,一丝浓怒狂卷而来,点点火光早变成了燃烧着的烈焰。

“我警告你,你的心里只能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我!”他冷眸闪过决绝的残忍,那丝如钢铁般的决断压得几乎窒息,“以前你嫁他,是因为我没找到你,我不计较。但从你决定嫁我的那天起,我绝不会再允许、你想别的男人!”

他悻悻地换装,脸上带着震怒的表情,一言不发地拂袖扬长而去。深深的庭院内,只有孤独的我呆立在温暖的屋子,在周遭刚刚温情旖旎的气氛里,融化着那颗手足无措的心。

他不仁不义、他狡诈、他背信弃义、深不可测,但我始终不能不欣赏他的另一面:决断、无人能及的智慧和才干,这份始终专一的痴情……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

如果,这不是一座浮华、却无法放纵激|情的城市,只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大漠就好了。

他的心里,飘过一声凄厉而又悠长的狼嗥,余音不绝,在苍茫大地有着几分绝望与森冷的悲壮——关于人世、关于爱情、关于理想、关于现实、关于自己过往的一生……

在和田,他有次寂静夜里,男人的生理反应崛起,怎样都按捺不住。他想要她、想得发狂。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不想碰别的女人,那就只能用清凉的河水,来浸润他满腔的热情吧。夏日的夜晚,草原上黑魆魆、静悄悄的,他光着臂膀,挑了一匹壮马,纵马上身向十几里外的河边独自狂奔,带着疯狂的、欲寻求清凉冷静的心,飞身驰骋在寂寞的原野,风一般无惧无畏、无所顾忌的速度,几乎在黑暗中、撞上一座坚硬巨大的岩山!

怵然勒马疾停,远远地听见狼嗥的凄清,在山脉间回响,云层淡去,暧昧的、忽明忽暗的月光下,默默伫立大地间的身影,渐渐在草地上变成一个黑色的剪影,仿佛一座石像。隐隐作痛的心,伴随这黑暗的沉默一直延续着,到最终几分难耐的凄凉,迫得他仰着头,极力伸长了脖子,像那种强烈的欲望压制不住般,他也想用那种可怕的、可以把一切撕碎吃掉的声音一样——

嗥叫。

心潮翻滚中,却溢出一丝冰冷的悲哀……

无处可去了。这个令人厌恶的城市,真是无处可去了。在这样的夜晚,除了辉煌的街灯印照着都市虚伪的繁华外,就是鳞次栉比的酒吧、夜总会霓虹的璀璨。而那些地方,他从17岁起,就已经见惯了、玩厌了……这个城市,除了她,真是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这种地方,他永远谈不上喜欢。

大漠高原,戈壁山川。那样的野性粗旷,才是他梦想中男儿应该驰骋的地方。可是他知道她不想,她是要生活在现代化、生活在物欲里的,她适合这样。

今晚,她持枪、冷冷对准他胸膛的一幕,深深地刺伤了他。只有他自己知道,即使那颗子弹没有出膛,但他心口已经被莫名击中,一处流着血的洞,已经在汹涌而出冰凉的血。止不住血的洞口,随着心跳,带动的一张脸苍白、死寂……

她说不清她爱的是谁!

即使她已经是他的妻!

这神圣的名号,他谁也不曾给。他只肯奉给她,让她得到完美、专一、清冽得如水一般澄净的、不染一丝尘埃和遗憾的名号。但她,居然会说,她不清楚她爱的是谁……

那颗已然流血的心,更痛了……

八十 满局凄暗4

冬日的富宁马场,相对夏日来说,生意冷清了许多。那些名贵的寄养马种,只有主人大驾光临的时候,才倾心倾力地策神狂奔。大部分冬日阳光灿烂的日子,它们是和那些骑师一起度过的。

楚希雯穿着羽绒服。罩着里面是全副武装的红色骑士服、马靴。冰冷略显坚硬的骑士帽,也换成了牛仔风格的翘边大沿帽。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她本来要早早回宿舍的,但今天确实是巧了,她最爱的阿帕卢莎马,恰好有点不舒服。她和马医照料了它一天,还是放心不下。

自打它们来富宁,立刻就成了楚希雯胯下的良驹。一点一点费心地调教,每天都花很多时间沟通。阿帕卢莎,那是她自骑马开始,就恨不能看一眼、摸一瞬,心里最甜美的梦想啊。

这匹生病的马,现在就披着轻便暖和的羊毛毡子,在马厩里歇息。

很晚了,没有什么客人。她收拾马具正要离开,却诧异地发现进来了一位高大的男人。带着厚呢的黑色骑士帽,帽檐拉得很低。

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一进来,原本是要自己上前去挑马的,但眼睛瞄马的同时,还发现马圈里还有人在,声音很有穿透力,远远地沉声说道,“师傅,我就挑这匹了,帮忙把鞍具备上吧!”

楚希雯是骑师,不是养马人。她愣了一霎,倒也明白。自己这么便装,谁能认得出来她的身份?‘嗯’了一声,走上前去。

到近前,忽然一愣。

“唐哥!”

唐抬起浓眉下的眼,看她一眼。心上陡然一热,原来是楚希雯。

“这么晚了,您还来骑马?”楚优雅地淡笑着,却是牵出他挑中的那匹栗色马来。好眼力,这就是那几匹来自美国的阿帕卢莎之一。

唐‘嗯’了一声,却一言不发地骑上马,在马场略显凄惶的草地上狂奔。

一路掠过的苍黄枯木,空无一叶,枝条萧疏,黑暗中靠着点点探照灯光,如同原野鬼魅;白色的桦木树皮上发着森白的光,被抽干了水分的样子,更象坚硬的石灰;只有松树的风格依旧苍劲,犹如一杯浓烈的咖啡,多少符合他现在落落寡欢却孤独的心境。麦田的麦子依旧碧绿,象是软软的地毯,这柔和的色彩给了这个夜晚淡淡的生机。稀疏的衰草,在寒风中摇曳,细长繁杂的身躯,透着无边的颓废。

他放开了缰绳,踩着马蹬,在寒风中伸出双臂,就象那草原上与风相戏的少年,站在马上、感受着风一样的速度。已经痛到极点的心,毫无恐惧地可以接受人世间的一切挑战。

在他后面不足2o米,急追而来的楚希雯,看他在马上放纵的身影,不觉惊呆了。

这绝不是真正优雅的骑手,他黑色的身影带着某种同归于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壮烈。谁都知道马术实际上是很危险的运动,而对根本不了解马性的人来说,这样草率地把生命和信任交给马,亦是很盲目的举动。

唐博丰没有看她,他依旧一路策马驰骋。马蹄踢踏着发出动地的响声,在冰冻的泥土上扬起阵阵黑尘,落叶纷纷;夜更黑,亦更长了,这条凄苦的路,仿佛无边无际……

掠过白色栅栏围成的木桥,好不容易到了他曾熟悉的水域边缘,上面却早已结了厚厚的冰。毫无污染的冰蓝底色,让他瞬间燃起了一种、要浇灭心中某种烈焰的渴望。他狠狠地一扬鞭,马靴狠狠一夹,要让胯下的座骑跃下冰池。

他脸色一寒,透着心里无比的凄清——

如果冰破了,那我就沉浸在这寒冷的水里吧……即使这样,仿佛也没有她给我带来的痛苦,更甚……

他是真气糊涂了,以为这是他的雪地哈利,可以任他随意驱使。没想到他疯了,这灵性的动物并没疯。它目视着那层看上去厚厚的冰,却在鞭下扬起前蹄,扭头不前。

唐气极,持缰绳的手又暗暗使劲。但马就是不走,仿佛和他较劲。

楚希雯纵马追上。勒止他的马。

“唐哥!你这样会把它累坏的!它——”

她话音还没有落,已经被他那铁青的脸色和阴暗的眼神扼杀。那和马一样清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森冷的光辉。她缩回手,尴尬地笑笑。

心头一念闪过,再次绞痛不已。他被激得、冷酷的语气中饱含暴戾,“它的命比我值钱?!啊?!连你也认为、它的命比我的值钱?!啊?!”

楚希雯愣怔之下有些瑟缩,她,从没见过这样子的他:双目充满嗜杀之气,眼里闪着恶毒的、幽幽绿光。

他究竟怎么了?!

八十 满局凄暗5

马停下,就不肯再走了。这高贵的马种,向来不曾被人如此驱使蹂躏。遍体金栗、闪闪发光的毛色,散露着狂奔之后、热汗直流的疲累;一绺黑色的鬃毛,地垂在双眼间的鼻梁上,雪亮的探照灯,在马的眼睛里留下一抹似流星般的碎影;它深沉地一言不发,两只耳朵不安地旋转着,却大口地呼吸,金属的鞍辔扣,闪着银色的光辉,一团团热气呵在它灵秀唇鼻的周围,包裹着一颗倔强不肯屈服的灵魂。

唐的马鞭疯狂地甩向胯下的阿帕卢莎,马痛得腾起前蹄不屈地嘶鸣,性格却很倔强地、止步不前。不管落在身上的鞭子有多凌厉、沉重,都不再向前迈出一步。

楚希雯翻身跃下马背,虎虎地大步上前,一伸手勇敢地执起马的缰绳,镇静的目光中饱含迎逆而上的勇气。

“唐哥!马有感情!如果你不高兴,可以打我,不可以打马!”

唐双目怒睁,“你!——”

马鞭一如既往地挥出,却在将触及她的身躯时硬生生收回,点点的鞭稍带出的虎虎之风,令马服的衣襟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

唐低头黯然,眼眸中闪过一丝神伤——这勇敢无畏的表情,真的好像‘她’。

她依然侍立在他马下,眼神全盘戒备,面上是唯恐他再度、对马逞凶的表情。

他在马上独坐着沉默,让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依然好痛,没有因为疯狂的放纵而解去一丝一毫的怒意。灼热的双颊,在寒风中丝毫没有消减热度,反而更是火辣辣地、在风中扑簌不已。

岁月如风,狂乱地吹在耳畔。夜是宁静的,冬夜却是冷酷的。大自然永恒地、安静地偏安一隅,这里发生的事每天都不会相同。连树上的叶子,每一天落下地的,都不会是同一片。

这世上有永恒吗?永恒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一颗心的坚持、苦守,就能得到永恒不变吗?

不。

也许是得到了,也许是拥有的。但是细想想,真的得到、拥有了吗?

心安静下来,那些曾经的沧海桑田,在广袤寒冷的天与地之间,化为了一路荒凉的沉默。

良久,他忽然居高临下地对她开口,“你,陪我去喝酒!会不会?”

楚希雯定定地看着他,“不要再伤我的马,我就陪你去……”

楚希雯面前,醉酒后的唐,哭得象个流浪的孩子,眼泪和着唇间不慎喷洒的酒水,上气不接下气。

“我只想要个家,难道这个也有错……你告诉我,听上去很可笑吗?我手里抓着大把的钱,可以哈哈笑得睡着……但醒来后、只能看见空空的枕畔……”

“这世上不管有多少女人,她都是最漂亮的那一个……我什么都不做,傻傻地看着她,心里都能笑出一朵花来……她在我面前从不伪装,有多丑陋、有多可怕她都不隐藏……”他鼻子里的鼻涕,唏嘘着维护这成熟男人最后一丝尊严,又吸回了鼻腔,“我希望这一辈子、我都是她的孩子,她是我的心肝宝贝……”

他狂乱地拉着楚希雯的手,象证明什么急切地辨白,“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从当初到现在……我做过很多有她的梦……梦里永远紧拉她的手……还有几个孩子,快乐地奔跑在我们身后……”两行酸楚的泪、再次涌出眼眶,“呵啊,那是种贪心也是奢求……以为走到这一天,只要我们结婚了、就可以活得很幸福……从此就能、和她快活一世、高枕无忧……

“可那只是梦……醒来的时候心如刀绞都不为过……身边越空旷,越无法忍受梦境消失的时刻……”

他不自主地打着冷战,比伤口的痛还痛的锥心刺骨,那么冰冷的感觉,从体表延展到骨头。从咽喉下滑的苦涩,一路蔓延、到了五脏六腑。

“你不知道:十年以前,她离开我的时候……那表情我永远记得……她可以把嘴唇咬出来一缕缕的血,但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我错以为是她坚强,那颗冷硬的心百毒不侵,没有什么可以轻易把它打动……于是我想、那就用十年的时间来证明吧……再拒绝融化的冰,也有可以感动的温度……十年以后我奉上一切、我自己、我出生入死打下来的江山,我愿意对她拱手相送……只要她依然在我怀里安睡……肯真心吻我……”

“跌跌撞撞地走到今天,她居然在乎别人的生死!甚过我……”那双黯然沉痛的眼,瞬间凝满了无法遏制的怒意,眼眸中闪出幽暗的、绿色的光,“她居然会为了另一个男人,要跟我拼命……想杀了我……”

“她究竟……有没有……跟我爱过……”

楚希雯静静地看着他狂乱、痛到已失神的眼眸,黯淡着一颗因真情、起伏激动的心。

八十 满局凄暗6

那次美国之行,没有让她想明白自己的感情。

但在他圣诞节前回国、一系列按部就班的安排后,她想明白了。

原来,她的心里对面前这个男人有的感情,不仅仅是好感那么浅。虽然不是两情相悦,但25岁的她,第一次能体会到‘暗恋’的滋味,对她来说,是一个女人情爱的成熟。

想他的时候,她会温柔地注视他送的那几匹阿帕卢莎,矫健的身姿,自由优雅的体态,能满足她关于他的所有想象。她将马首轻轻抱在脸侧,感受着那奔跑后的温暖,仿佛,这就是她与他,能达到心灵相通的媒介……

这是怎样的感情啊?唐哥……你这样的人,为什么用情这么深……可这么深的感情,为什么唤不回爱的回报呢……唐哥,我了解你的苦,我现在在看你哭,可你不知道,我看着你哭,但是我心里所藏的眼泪,一滴都不能在你面前流……

终于——

唐疲惫地倚在她的肩头,她勇敢地伸出了臂膀,笼住那看上去比她强大一百倍的男人,他沉重的头,压在她瘦小的肩上,但她没有皱一丝眉头。

她轻轻地、偷偷地扬起脖子,费尽力气上升、吻了一下他的额。

嘴角露出一丝俏皮亦天真的笑,“我吻到你了,唐哥……这一生,能这样吻一次就好……”她抬起眼,大胆地看着那已迷醉不醒的、他紧闭的眼眸,在年轻的心里,深深叹一口气;

她为难地看着身旁烂醉如泥的他——这么晚了,天寒地冻,送他回家?

他家在哪里呢?

她没有老总唐志林的电话,但在衣兜里翻到了唐的手机。

诺基亚的一款,她第一次见还不是很会用。但也知道怎么翻看电话薄。

第一个号码,一个手机号,联系人名字叫——“宝贝”。

宝贝。

这么直白、充满爱意的称呼,她禁不住一愣神。这个号码是谁的,想想也知道的。

她看着那个号码,想了好几秒。但是,没有按拨通键,而是返回上一屏菜单,继续找号码。

很多人的名字里,翻找到“弟”。这就是了。

她不假思索地接通电话。“喂?”

那边显然很纳闷,接听的语气蕴含不解,“嗯?”

听出志林的声音,她急忙解释,“唐总吗?我是楚希雯。”

“哦?你啊?”他轻描淡写地答,突然语气有了紧张,“你怎么拿我哥电话?!”

“是这样的,”她慌忙把今晚的事说了个大概,但略去唐饱含醉意那份表露心迹的话不提,“他现在喝醉了,我想送他回去。”

志林深吸一口气。今晚那一个巴掌声的脆响,还在耳畔消散不去。但哥大老远跑顺义去骑马,又是在自己走了以后,看来绝对是中间发生了些什么事。

挨了打,心里虽然疼,但他不怨哥。

这是他哥,毫不犹豫给他一切的哥。他只是生廖冰然的气,但是绝对不恨哥。这下听楚希雯说哥醉得不省人事,他心里比谁都急。

“这么晚了,”他急得搓着手,“我们赶过去也得一钟头,”他思忖几秒,“希雯,你会开车吧?”

“会啊。”

“那你送他过来,好不好?这样快。”志林简短地说着,脑海里闪过那四合院里、廖冰然的身影,想想也知道哥为什么一个人出走,一定又是受了那女人的气,“来贡院吧,我派人在长安街等你。”

===

当楚希雯走到这金碧辉煌的大宅时,她的眼睛都亮了。

这物欲横飞的视觉刺激,绝不亚于我第一次立足此处的震惊。

她愣愣地看着这里的一切,觉得如在云中。每一件精致的家居,都如同孤品珍品。

唐志林走来,递给她一杯水,脸上是温和的笑意。

“辛苦了,谢谢你。”

“别客气。”她赧然一笑。这有什么可谢的?在美国,他中弹,救了她一条命。

志林居心叵测地瞥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12点了,太晚了,你今天别回去了。”

“可……”她犹豫一下,其实,她是惦记那匹生病的马。

“没关系,这边有的是客房,”志林眼里明显有讳莫如深的暗意,却并不挑明,“我哥要是醒了,还得好好谢谢你。”

好久没有过宿醉的感觉,这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头好沉,肌肉仿佛都是酸痛不已的。凝神能想起来昨晚的事情,仿佛就只有马上站立着风驰电掣般、在寒风中肆意妄为的过程。那一幕,的确是快意无限,但怎么,就这样腰酸背痛了?

是老了?没了少年时的体力?他自嘲地想想,坐起身子,才发现自己在贡院的卧房。

懵然一惊——昨晚,怎么回来的?

飞快下地,看见床下“她”那双姹紫嫣红的绣花拖鞋,好好地摆放着;奔向洗手间,却空无一人;沉静一霎,才想起来昨晚最后见到的人,是楚希雯。

听见卧房外仿佛有声音,他定身听了一霎,而后穿着睡袍去开门。

门外的客厅,是楚希雯。她坐在沙发上,正拿着杂志翻看。正对着这扇门的脸,在门开时目光射过来,不知为何,反而让他的心,剧烈地怦怦直跳。

昨晚跟她说了什么?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快速地关上门,为自己的表情不自然暗暗叫苦。

八十 满局凄暗7

我静静地看着躺在这里的天龙。

白色的被下,盖着的依然是的躯体。现在,被五颜六色纷乱的、数不清的管线缠绕着,显得那么无助,又那么孤独。这些线清楚地划分着我与他的界限,其中的哪一根,我连碰都不敢碰,哪怕——我现在真的希望,可以拥抱一下那苍白的身体,告诉他:

我在。

医生对护士简单地交代一句,“24小时监护,今天是最关键的,密切观察。”又对我说,“你是他爱人吧,你跟我来。”

木然地跟着他飘着走,步子轻得、仿佛每一步都没有踏在地上。熬了一夜,多少有些累了。但精神上某种亢奋的力量,却提醒我要绷紧一根弦、不能放松。

医生让我坐下,举起手里的片子让我看,“手术还算成功,碎片清理很彻底,但病人的情况并不乐观,”他凝神注视我苍白憔悴的脸,指向片子上那处伤口,“这里有一根大血管,手术前已经断了。”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愣怔。

“事前我说过,脑部手术比较复杂,受损的不知是哪处细胞;要知道,有的脑体涉及智力、有的关于情感;”他停顿一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的伤对他的性格和智商影响会比较大……另外,手术的麻药现在还在发挥作用,情况非常好的话,他可能会醒过来,”

他突然再停顿,如同法官宣判般、接下来的语气不含任何情感,完全是制式化的、按部就班,“若今天醒不过来,那他就是植物人……”

我陡然乱了分寸。

直勾勾的眼看着医生,突然痛哭失声。

我不知道,事情真的会如此糟糕。我以为,昨晚我在凄冷的长廊苦守、暗暗求佛念经,就可以让结局好起来。减掉我的罪孽,淡化我的恶行,我真心的忏悔,可以换来他的安然无恙;但没想到,残酷的现实毫不容情,轻而易举将我可笑的、无力的坚强击碎了……

这不是一颗小小的、只不过是绊他一跤的石头,居然是一个可怕到、我根本无能为力的灾难。在它的面前,我的抗争与努力都是无效的,都是毫无作用的……

医生冷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同情——他一定以为我们这一对伉俪情深。但是天啊,难道我这样无助、脆弱是装出来的、是虚伪吗?不、不是的!

你要知道,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如果能让我预见到今天,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背叛他、不会离开他的……

我木然地坐在他的床旁,浑身无力。此刻的等待让我放松,我不再紧张。对我来说,命运未知同时又已知。不管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我只能等待,等待时间的判决,然后告诉我——他活着、或醒着。

重症监护室的护士,每隔半小时,就会过来查一次象征生命迹象的各项指标,然后对我说一句‘继续观察’的叮嘱。

在这里,我没有自己的名字。

所有的医生护士,对我说话的时候,都会叫“白天龙的家属!”

昨晚,8个小时的手术,我根本就没有闭过眼。始终被一个问题折磨着,此起彼伏。

他会成为植物人吗?抑或痴呆、傻子?

他是个优秀的男人,有着令人瞩目的事业,读了将近二十年的书,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前途无限;难道就会从此,以这样的身份躺在这里,如同行尸走肉?

每一种想象,于他而言,都是何等残忍!

他甚至还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孩子!甚至刚刚3o岁!

我没有想自己的处境。唐博丰和楚希雯在这一晚的相遇,出乎我的意料;但即使我知道,又能如何,我还是会一门心思地扑在这里,留在这生死一线的男人身边……

只因为,我曾爱过他。这就是我理解的、人生的责任。

我不能抛下他,让他孤零零的,独自一人面对这样可怕的惨祸。那个19岁就开始爱我,发誓要让我一生远离贫穷、疾病、苦难的少年,如果他脑海里还有一丁点儿意识,就应该可以感受到我的存在。手术一直持续到凌晨,窗外的冷风凄凄地吹,树影间的灯光摇曳不定,阴气袭人的手术室外,没有一个人在等,只有孤单的我。

上下眼皮在不停地打架,我拼命地睁着眼。医生没有告诉我,手术要多久,大概是他自己亦不能预测。我袖起手在塑料排椅上缩着身子,闭上眼却毫无睡意。

我想象那车祸现场血淋淋的一幕,那就像电影画面的场景,杂乱无序地充斥脑海。血泊中的他,微笑着的他,沉稳的他,曾与我同床共枕的他,那个我曾深爱的他……

我根本就不能闭眼,同时又被新的希望指引——

万一手术后他醒了,看不见我怎么办?

他会不会失望,会不会连那丝求生的希望,都放弃了?

有暖气的长廊,我却独坐着,瑟瑟发抖。这间医院,我觉得到处都是冷秫秫的风。不知从哪里刮来的,可是那么刺骨。深邃黑暗的天空,沉默着、仿佛是吝啬着不肯给人一点希望的;我看着月亮从那么清晰的高度,渐渐隐藏到黎明的朦胧身后;看见冷清的过道,开始有了嘈杂的人声,我羡慕那些拿着饭盒,却给病人打稀饭、买早餐的家属,因为他们至少还清楚地知道——他爱的人还有救,还能吃饭、喝粥……

不像我,苦苦睁着眼等了一夜,却什么结果都没有。

八十 满局凄暗8

楚希雯压下心头暗暗的好奇。

对面坐着的唐,又恢复了一贯成熟、淡定、儒雅的那副沉稳模样,眼神依然深邃,带着能让人心甘情愿沦陷沉溺的诱惑,俊朗的眉眼又有着神闲的不凡气度。这样的男人,无论在何处,总是会惹得女子侧目以视的吧。

而现在,他招待她用早餐。

这绝对是一处私密的场合。诺大的屋子,只有他们两个。唐沉稳的表情里含着丝缕的沉默,还是话不多,很难把他、和昨天那个哭得心碎的男人,连成一个。

唐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的。隐约觉得自己昨晚和她,发生了些什么,但,又无从想起,亦没见到什么蛛丝马迹。只因对面的楚希雯,举手投足优雅得体,光明磊落。实在让他想不通,自己何处失礼,或曾有何不妥。

良久,他打破了沉默。

“最近一直没去找你,”他的语气很淡,“你在忙什么?”

楚希雯永远是一副可爱、毫无城府的模样,此时轻启唇,笑了。

“一直在加油,想通过bhs的考试认证啊。”

他浓眉一拧,“bhs?那是什么?”

“这是英国骑术的等级考试,我刚刚过了最低的一级sta i,还想再努力,到最高的bhsi,最顶点是fbhs。不过很难了。”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他咧嘴笑了,仿佛世上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是很可笑的事情。

“英国原汁原味的东西,到中国就变了样嘛。很多中国的骑师,并不在乎什么等级的,对他们中大部分人来说,只要会骑马、不被马摔下来就够了……”楚希雯可爱地笑着,露出洁白伶俐的牙齿,忽然眼里有一丝诧异,“您也对这个有兴趣?”

“啊,没有。”他放下餐匙,淡淡说着。

他对马的感情,与楚这样的贵族化骑士相比,是截然不同的。一样将马视为知己,但他的良驹,多少带点热血的战马意味,在广袤草原上才能酣畅淋漓;什么盛装舞步、贵族马术,他,可没有兴趣玩那一套。

电话响,他向楚颔首表示歉意,走去接起。

没几秒,眉已浓重地拧紧,“什么?她今天没去上班?也不在家?”

他毫不犹豫地追问,语气带了几分森严,“那她在哪里?!”

对方的简短一句结果,激起了他心中无限的怒气。楚希雯都能感觉得出,他放下电话时手有着沉重的力度,那声沉闷的低音让她都,不自觉地打个冷战。

再走过来、落座的表情,有着难以掩饰的落寞与阴暗。楚希雯小心翼翼地,却大气都不敢出。

唐脸上的阴云飘着、荡着,须臾,才恢复了冷静。他亮闪着有神的大眼,看着楚希雯。

“在马场呆得还适应吗?”他问话的语气里如有深意,“想不想换个环境?”

“哦,”楚希雯静静地看着他,“唐哥指的,是什么环境?”

“你爱马、懂马,在那里做个小小骑师太委屈了,”他眯起了眼来,看窗外难得的冬日阳光白云,“有时候我在想,这个城市真的很大,但是象我这样的人,能呆的地方,却很少……”

楚希雯心一动,仿佛能和他心有灵犀,但是那种一点就通的感觉,却说不出。她只好静静地,等着他往下说。

“我在新疆呆过一阵子,那里真的是眼界开阔、地大物博。什么都不做,在山川河流、草原戈壁间骑骑马、就非常地惬意。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一个人在草原上骑马,一天之间往返几百里,走走停停,都不厌的……”

楚希雯轻轻插了一句,“您年轻的时候?难道说,现在就老了吗?”

“那,不一样,”唐的语气里含着某种倔强,如同要证明什么似地坚持着,“一上3o岁,就觉得自己不管是身体、心理都有了变化,你没到这岁数,是不会懂的。好多东西,觉得到了这一步,再也不敢轻易放手,也输不起了……”

楚静静听着,似懂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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