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可是要就寝了么初夏心下yi阵激动。却见公子只是将茶盏往身边推了推,呃是要添热水了。
初夏心中yi沉,拖着脚步走至屋外,吩咐添水。
回到屋内,却见公子正扬了眉梢望向自己,兴味盎然。
“怎么这般无精打采”
“我我听说府中来了很多漂亮的姑娘心下好奇。”初夏随口便说。
“你又不是男子,有什么好奇的”公子又将目光挪至书册上了,拿手指轻轻扣着桌面,“美不美的,与你何干”
“是啊,与我无关。可是公子不想去看看么”初夏接过小厮递来的小铜壶,yi边说yi边往茶盏中注水。
力道没掌握好,几滴热水便溅了起来,堪堪落在公子的手背上。
初夏吓了yi跳,连忙搁下铜壶,yi叠声问道:“公子,烫伤了么”说着便伸手去看
手指触到他的手背,她才意识到不妥,忙又缩回来,哭丧着脸道:“公子,我这就去取膏药来。”
公子夜安蹙眉看她,沉声道:“将手伸过来。”
她只以为要挨罚,便怯怯的将手伸出去,又闭上了眼睛。
掌心并不痛,倒是公子的手掌极暖,包拢住了自己的手,跟着便听到公子的声音:“手怎么僵成这样了你很冷么”
怎会不冷
这大冬天的,书房连个火炉都没有,公子还爱开着窗,她已冻得快要淌下鼻水了。
初夏忙点头:“很冷。”
公子夜安声音亦变得冷冷的:“自己怎么不说你看我是严苛下人的主子”
“公子最是体恤下人了。明日我便让人装上火炉。”初夏忙道,“多谢公子。”
他“嗯”了yi声,将书卷掷下了,忽道:“也罢。寒夜果真难捱。”
“啊”初夏抽抽鼻子,“公子是要去找那些姑娘么”
那她岂不就可以解脱了
公子瞧了瞧她雀跃的模样,却若无其事道:“你不是想瞧瞧么走,随我yi道去看看。”
苍千浪将那十二名少女安置在了舒园东角的莺苑中。
这名字,真真是恰如其分。
初夏随着公子踏入内厅,身上登时yi暖,想来管事是怕这些娇滴滴的姑娘们冻着,随处可见烧得红火的炭炉。
内厅中只置着yi张案桌,地上铺着大漠而来的洁白驼毯,周遭放了许多锦垫,少女们只穿薄纱,赤足踏在其上,那软绒直覆上足背,看得人心痒痒的。
公子连大氅都脱下了,只穿着yi身素白绸袍,腰间束着锦带,乌发几缕散下,眼神亦有几分放纵不羁。
“不知公子偏爱什么乐曲”少女中有yi人轻笑着附身上前,倚在公子臂边,吹气如兰。
公子便伸手揽住了她,眯起眼睛,尽了yi盏酒,笑道:“霓裳羽衣罢。”
少女中果然有精通音律者,翩然上前。
乐声融融,暖风熏处,直听得这局外人初夏,不酒亦醉。
而左拥右抱的局中人自然更是沉醉其中。
yi曲奏毕,居中怀抱琵琶的少女将乐曲搁下,yi步步的靠近,为公子斟酒,那身姿仿佛是yi条媚蛇,若隐若现的曲线藏匿在薄纱中,每近yi寸,那香氛,便勾人yi分。
公子夜安微微yi笑,正欲喝下,却见那少女盯着公子伸出的左手手背,上边几个红印,好似是被烫伤。
她嫣然yi笑,眼波流转,轻轻yi俯身,便握住公子的左手,柔声道:“公子可是被烫伤了”
公子只笑不语。
初夏不安的动了动身子。
片刻后,他任她握着手,轻笑:“美人可有疗伤之法”
少女只是低下头,yi手将落下的数缕青丝拨在而后,微启朱唇,将公子那红色的伤痕处贴在了自己唇边。
轻吮淡舔,丁香小舌极尽婉转柔媚,勾人心魄。
公子身子不动,凤眸微闭,好似极为享受。过了片刻,又有yi名少女送了yi杯葡萄酒至唇边。他微微睁开眼睛,却见那夜光杯中,深红色的葡萄酒色泽潋滟,因少女持得稳,仿佛yi块赤色莹玉,光可鉴人。
至于那酒面上,映着他身后的少女初夏,朱唇微启,瞠目结舌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
公子心下yi哂,凤眸轻勾,饮尽了那杯酒。又伸手扣住少女的下颌,迫得她抬起头:“你叫什么名字”
“白雪。”
公子点头,扣着她下颌的拇指拂过她殷红的唇,轻笑道:“很好。”
“那么今夜公子是要白雪侍寝么”她若有如无的让长袖自臂上滑下,露出yi点朱红。
“也好。”公子揽了她站起来,不曾回头,“初夏,你带人先回去吧,今晚我歇在这里了。”
初夏目送着公子打横抱起少女,入了内幕而去,方才匆匆忙忙的往外走。
出莺苑的时候,她只觉得冷,寒风阵阵,却将脸颊上的红霞吹散了不少。低头直往原先的住处走去,却听yi旁的小厮提醒道:“初夏,你如今不睡在原先阁楼了。”
“啊”她有些愕然的止步。
“公子说,你便歇在他的屋外。”
“公子不是歇在临江阁么”
“你歇外间。”
“可公子今日歇在莺苑啊”
“那你也得歇在临江阁。”
她头次踏入临江阁,待到进了公子卧房,才有些好奇道:“我歇在何处”
“公子在里间,你自然是外间了。”
清清白白yi个姑娘家,怎能和青年男子同房初夏不由得有些懊恼。想那公子,还是这般风流
可见江湖传言,不可尽信
她坐在铜镜前,开始拆下头上挽起的发髻,yi边拆,yi边瞧着镜中的自己眼睛不算大,鼻子不算挺果然是她用力摇了摇头,披了外衣便钻进床去了。
许是有择床的毛病,过了许久,初夏才开始迷迷糊糊的阖上双眼。
眼前yi道黑影闪过跟着是满手的鲜血,腻腻的
初夏仿佛能闻到那混杂的气味她的腿直发软,只能紧紧闭着眼睛,浑身发抖。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奔过来,yi把揽住她,声音低沉:“做恶梦了”
初夏双目犹自闭着,双手胡乱推开来人,喃喃道:“丑时过了我要给夫人换新炭了”
他并未放开她,反而将她揽得愈紧,低低道:“好了,不怕,只是做梦。”
初夏伏在那人胸前,无意识的嗅了嗅,干干净净c清清爽爽的味道很叫人安心。她渐渐的止了抖,低垂着头,终于平静下来。
这临江阁的窗户皆是琉璃所制,透着屋外月色,点点滴滴,淅淅沥沥,落在两人的脸颊上c身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闭着眼时,比起白日里更叫人惊艳。
每yi寸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哪怕眉头紧锁着,看起来怏然不乐,亦叫人怜惜。
君夜安yi手扶着初夏的颈,轻轻将她放回被褥上,又替她拉上被角,在床边悄然站了yi会,方才往里间去了。
初夏醒来的时候,又在床上坐了yi会儿,神情有些怔忪。
昨晚她做噩梦了么
好像是有的。后来,不知为何,却慢慢的淡了
她将自己整理完毕,又在里屋门口觑了觑。折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显是无人回来过。
初夏撇撇嘴角,将房门掩上了,独自下了临江阁。
恰好遇到匆匆奔来的小厮。
“初夏,今儿天气好。公子让你将内的藏书搬出来晒yi晒。”
“公子呢”初夏应了yi声,最后忍不住又问。
“公子练完剑便出府去了,临行前吩咐你晒书,你可得抓紧呐。”
初夏无语,仰头看看这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心中重重叹了口气:公子啊,yi晌贪欢之后,还记得奴役我做这做那,您还真是物尽其用。
晒书着实是个力气活。
初夏和几个小厮在书房和书房前的空地两处奔波,从早至晚,也只搬了yi个医书的书柜而已。
到了傍晚时分,小厮们将yi册册的书卷收起来,走至门口,忽然有yi人哭丧了脸,大惊道:“初夏,这下完了。”
“啊”初夏脸颊微红,不知是被风吹的,亦或是跑上跑下热的。
“公子的书册那都是按他所需归置的公子平素最是讨厌下人弄乱他的书籍”
“谁说会弄乱啦”初夏拍拍手,站起来道,“好啦,这本铜人图放在顶层左手第yi本,然后是伤寒杂论,再是这本温热经纬”
几个小厮都是yi脸怀疑:“你如何知道的”
“是啊是啊”初夏有些不耐,“若是错了,公子责怪起来,我便说是我弄乱的,这总行了吧”
公子夜安在推门而入之前,便听到了初夏yi个人嚷嚷的声音:“哎哎,格致余论呢快找出来,这是在三层右手第四本脾胃论不是在这里,再往下yi层”
他索性又等了等,直到里边动静渐小,跟着有人拉开房门,几个小厮yi见公子就站在屋外,纷纷行礼。
公子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却见初夏站在yi张木椅上,踮着脚尖,手指拂过yi册册书卷,口中念念有词。
“初夏。”他唤她yi声。
“别吵。”初夏没回头,自言自语道,“我检查呢。”
“检查什么”
“别吵我”初夏指尖在某yi本书上停住,有些恼怒的回头,却见公子正在自己身后,双手抱胸,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
yi脸薄怒立刻褪去了,只是这笑容转换得未免太快初夏只觉得自己的表情僵了僵,小心回道:“公子回来了。”
“嗯,这书都晒过了”公子看着她灵巧的自木椅上跳下,信手抽了yi本。
“只晒了这yi个柜子的。”初夏老实回答,“明日再晒旁的。”
公子眉梢微挑,似是有些不信:“往日晒书,先将书册编序,又要将书册按原序排回,yi日功夫也只晒得半柜。怎得你能这么快”
“公子不是怀疑初夏偷懒吧”初夏皱了皱眉,满心不快。
公子淡淡yi笑:“不是怀疑,只是好奇。”
“我记得这些位置。”初夏没好气道,“公子若觉得我偷懒,那些小厮都能证明”
“你能记得”公子夜安某种闪过yi丝光亮,信手指了指身后另yi个书柜,“那这里呢”
初夏侧头望了yi眼:“公子让我看yi遍,我就能记住啦。”
公子夜安微笑:“好,我就让你看yi遍。”
初夏默默立在书柜前,自上而下扫视了yi遍,转身对公子道:“可以了。”
“氾胜之书两侧是什么”
初夏毫不犹豫:“齐民要术在左,陈敷农书在右。”
如此问了数个问题,初夏竟无yi答错,便是公子夜安,亦难掩惊讶之色。
“怎么,公子还不信么”初夏皱了皱眉,只觉得答得口干舌燥。
“丫头,最后yi个问题。”公子夜安眸色微亮,“昨日我让你读书,你若当真过目不忘,便背予我听听。”
初夏眼珠轻轻yi转,续道:“逆春气,则少阳不生,肝气内变。逆夏气,则太阳不长,心气内洞”
“够了。”公子微笑打断她,将案桌上的青玉茶盏递给她,“这杯茶便赏给你,今日辛苦了。”
初夏也没客气,yi气饮完了这杯君山银针,却听见门口苍千浪禀报:“公子,无人镖局的人已到。”
公子夜安轻轻yi笑:“想是第二件大礼到了。”
他的笑容间光华流转,初夏看得怔了怔,问道:“公子很欢喜么”
“你如何知道我欢喜了”公子负手站起,并不回头。
初夏抿唇yi笑,脱口而出:“公子昨夜便很欢喜啊。”
公子夜安脚步yi顿,却似笑非笑看她yi眼,只道:“咱们且去看看,这故交今日又送了什么来。”
第五章
君府门口,黑压压的人头,聚集着比昨日更多的人。嘈杂之声不绝。
直到大门缓缓打开,侍从静立两侧,公子夜安缓步而出,那人群中的喧闹,方慢慢的便止了。
吴仞清对公子点了点头,侧身避让yi旁。
yi个少女双手托着红色漆木盘,膝行而前,直至公子面前,双手举高至头顶。
那漆木盘上盖着江南最富盛名的辑里丝,里边似是有yi个包裹,瞧那形质,倒像是被褥之类。
人人皆仰起了头,垫着脚尖,心下无不痒痒,盼望着公子能揭开,也好让自己瞧上yi瞧。
公子夜安负手立着,并不去接。
晚风忽起,吹起了丝缎,露出那托盘的yi角。
竟不是漆木盘
暮色柔缓,几缕光线映射其上,竟自炫目起来是yi盏打造得极精细的鎏金嵌祖母绿金盘
人群中有人“哗”了yi声,连连低叹:“托盘便价值连城,却不知上边的”
微风这yi撩拨,不知那托盘里的东西光洁到了何样程度,那辑里丝竟顺溜的滑脱了下去。
每个人视线触及,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那托盘上只置着yi件裘衣。
夕阳西下,为这yi团绒毛般的事物镀上了yi层淡金,柔和,温暖。
那yi定是天底下最柔软的东西了,哪怕是刚采摘下的棉絮,哪怕是天边的云朵,哪怕是少女的胸房,亦远远不及。
至柔至密,纯白无暇。
那举着托盘的少女清清脆脆的道:“我家主人耗时三年,诱捕雪地灵狐共计五百头,取灵狐腋下皮毛所制裘衣yi件。赠与故友,请公子笑纳。”
公子似笑非笑,探手触了触那狐裘,低低道:“集腋成裘,这番心意,足令人嗟叹。”
“请公子笑纳。”那少女又说了yi遍。
公子挥挥手,甚是随意道:“初夏,去接过来。”
初夏忙上前接了过来,将那托盘放在手上,生怕yi个不小进将盘子打翻了,大气都不敢出。
吴仞清见公子收下,松了口气,拱手道:“明日这个时候,无人镖局送上最后yi件镖货。”
公子淡淡瞄了老友yi眼,点头道:“夜安静候。”
镖队走了,君府大门阖上了。
围观的人群却久久未散。
有人轻道:“这狐裘看上去是不错只是有这么名贵么”
“哼,yi瞧你便是个没见识的”另yi人搭腔,“你可知如今市面上yi头灵狐开价多少万金难求啊五百头灵狐做了yi件衣裳唉”
“明日还有呢昨日是十二个绝色美女,今日是狐裘,不知明日这压轴的却是什么”
yi时间揣测纷纷,人人皆在想着,公子啊公子,这yi趟回沧州府上,却又掀起了多少暗澜起伏。
君府。
舒园。
公子夜安闲庭散步般,脚步徐徐。而他的身后,初夏却走得战战兢兢。
“初夏,怎么连走路都不会了”他回头瞧了yi眼,语气微讽。
初夏苦着yi张脸,手里捧着这么金贵的东西她倒是想走得潇洒,万yi摔yi跤,自己是不值钱的,可这狐裘落了yi根毛,自己都会被苍大管事打死吧
“奴婢手里捧着这衣服”初夏小心翼翼的跨过yi个台阶,实事求是道,“yi刻不放下,心里就不自在。”
前边公子倏然止步,她身子yi趔趄,差点yi头撞上去。低头yi看,幸好衣服安安妥妥的没事。
“公子,你别吓我”她正要抱怨,忽然身上yi暖。
也不见公子如何动手,那狐裘便披在了自己身上。
初夏眼睛都瞪圆了,背后登时汗湿了yi片,不知是吓的,走路走得,还是狐裘暖的。
“捧着不自在,穿着总自在了罢”公子转身,脚步不顿,“如今可会走路了”
初夏立在原地不动,声音竟不争气的抖了起来:“公子莫再拿我寻开心了我如今,是真的不会走路了。”
公子闻言,倒真的停下脚步,向她招了招手:“过来。”
初夏小跑了几步跟上,狐裘的绒毛蹭在下颌处,软软绵绵的。
他立在她面前,上下端详,点头道:“这裘衣若让女子穿着,当真肌肤胜雪。”
初夏忙道:“是,是。奴婢也觉得若是白雪夫人穿着,yi定好看。”
公子眸色yi浓,蹙了蹙眉:“白雪夫人”
“啊是白雪姑娘。”初夏揣测他的脸色,忙改口,“昨晚的白雪姑娘。”
原本唇边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公子夜安yi抿唇,便尽数敛去了,面无表情道:“是。轻裘配美人。如此,你便跑yi趟莺苑,将这裘衣给了她罢。”
初夏如得大赦,忙低了头去解颈间的搭扣。
只是yi时情急,那搭扣又是百宝式样,很是精巧,怎么也打不开。
公子叹了口气,伸手出来,拂至她下颌处,轻轻yi触便解开了。
初夏微微抬头,对他嫣然yi笑:“公子,多谢啦。”
眼波如水,轻柔无声。
公子夜安缓缓的收回了手,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淡声道:“去吧。”
初夏回到书房当值的时候,恰好遇到苍千浪出来,脸色沉沉的,好似遇到了什么大事。
她忙行了yi礼,苍千浪却只作不见,匆匆去了。
屋内公子倒是面色如常,依旧执卷夜读。初夏悄然在他身后站着,心中有些好奇公子不是江湖中人么怎么这般爱百万\小说倒像个秀才似的。
今日这屋里添了暖炉,夜晚便好过得多了。初夏为公子挑了挑灯火,忽然听到公子开口:“初夏,你看这屋子里,缺了什么不曾”
初夏四处打量了yi圈,皱眉想了想,指了指那床边的案桌道:“公子,是不是少了yi盆花”
那桌上光秃秃的,确是凋零得紧。
公子点头,“我瞧你之前房里的白梅不错。”
“之前我房里”初夏寻思良久,才有些讪讪道,“那花啊及不上咱们府上那些的。是路边摘的。”
“不是府上的”
“是沧州城外摘的。”初夏揉了揉眼睛,不经意的打了哈欠,“公子若喜欢,下次遣我出城,我去摘来。”
公子微微颔首,又道:“白裘送走了”
初夏点头,倏然间又想起了什么,脸色微红。
他淡淡看她yi眼,依旧看着书卷:“怎么想说什么”
“不是我想说什么”初夏语气有些扭捏,似是不好意思,踌躇良久,才轻声道,“那个白雪姑娘她她让我悄悄问公子yi声那个”
他抬头,直视她无措的目光:“到底要说什么”
“那个今晚公子要过去么”初夏深呼吸,索性yi口说了出来,“还是要白雪姑娘侍寝么”
公子凝眸看着脸涨得通红的小丫头,最初是面无表情的,最后凤眸轻轻勾起来,漾满了笑意。
“我自会过去。你去临江阁歇下吧。明日随我yi道出府。”
初夏听到最后yi句,眼神中略滑过慌乱之色,“啊”了yi声:“出府”
他却不答,仿佛不闻,只收回了目光,侧影晕在烛光中,俊美得竟不似凡人。
初夏这yi夜又是接连做噩梦,早起的时候眼下沉沉两块乌青。
直至正午,小厮喊她去侧门外,说是公子正等着她。初夏应了yi声,撩起裙角便往侧门奔去。
侍从牵着两匹马,公子夜安穿着yi身深蓝蝠纹缎锦织长袍,修长玉立,闲然负手,果然在等她。
初夏忙行了礼,公子也不多话,翻身上马,又斜睨她yi眼:“可会骑马”
“会yi点的。”初夏从侍从手中接过缰绳,试着拽了拽,才小心的爬上马背。
“那白梅是在何处”公子缓缓勒住缰绳,微挑了眉梢问她。
“在在城南。”初夏迟疑道,“可是公子,去剪枝白梅,何必劳动公子呢”
尚未等到公子回答,两人经绕过侧门,斜斜望见君府正门,竟挤满了人。初夏“呀”了yi声:“公子,今年这赈济粥放得这么早”
公子夜安淡淡笑了笑:“他们可不是来领粥的。”
初夏又侧身张望了yi番,方恍然大悟:“他们莫不是来看那第三件大礼的可是现在才正午。”
只这片刻迟疑,公子便已策马往前,将她抛下了数尺。初夏暗暗叹口气,只得打马跟上。
因及年关,南门附近商贩云集,很是热闹。将到南门之时,公子下了马,与初夏yi道牵了缰绳,慢慢的往外走。
初夏身边窜过yi群孩子,手中还持着竹竿,相互间打打闹闹。其中yi个哼哼唧唧的唱着歌谣:“山水谣,山水遥,山高水阔任逍遥”
这歌谣旋律简单,人人皆会,初夏听着,便跟着哼了起来。
歌声yi止,其中yi个孩子握着手中竹剑,挥舞了yi番,对同伴道:“你们这群恶贼,还不快快投降
乒乒乓乓打了yi阵,另有yi个瘦弱些的便求饶道:“君公子饶命”
初夏yi愣,跟着扑哧yi声笑了出来,转头看看身侧的公子,抿唇道:“公子,您是他们心中的大英雄呢。”
公子却悠然望着远方,神情澹然至极:“初夏,外人所想的公子夜安,便是如今你所见之人么”
初夏微微低了头,心中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作答。
传闻中说公子义薄云天,智谋无双。
可是这些,她通通没见过。
她认识的公子,不滥伤无辜,不苛责下人还有很爱戏弄自己,以及,纵情美色。
“答不出便不要答。”公子瞧见她迷惘的模样,忍不住微笑,道,“方才你唱得什么歌谣再唱yi遍我听听。”
初夏清了清嗓子,唱了yi遍,道:“是乡村野谣。人人都会唱的。公子没听过么”
“山水谣,山水遥山高水阔任逍遥”公子轻念了数遍,似是不经意间,神色渐渐凝肃起来。
“公子,那几株白梅就在这小径中。”两人出了城门,初夏遥指着yi条极静僻的小路,对公子道。
“好,咱们进去看看。”
初夏忙拦住他:“公子,这路这么腌臜,您在这里候着,我去折了便是。”
公子毫不在意的轻轻拂袖,径直往前去了。
初夏暗暗跺脚,只能跟上。
“初夏,这白梅生在这小径深处,你却能找到”公子似笑非笑的望着少女,“费了不少功夫吧”
初夏低着头,嗯了yi声,含糊道:“无意间撞到的。”
恰见路边yi间黑瓦小屋,斜斜挑着yi根长杆,上书极破旧的“醫”字。公子便驻足道:“我也渴了,进去讨杯水喝吧。”
初夏大急:“公子,这喝坏了怎么办”
公子淡道:“江湖中人,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岂有这么娇贵”
“那我不进去了。我在这里等着。”初夏灵机yi动,“远远还能照看着那两匹马儿。”
恰好那破旧医馆有人推门出来,瞧见了两人,招呼道:“两位是要就医么”
初夏忙背过身子去。
那妇人却已瞧见了,极热情的上来招呼道:“姑娘又来了是来抓药么”
初夏直觉的瞧了公子yi眼,却见他如往日般笑着,只是那唇角的弧度未免有些淡薄锋锐。
她只觉浑身出了冷汗,硬着头皮道:“这位大婶,你认错人了。”
第六章
初夏只觉浑身出了冷汗,硬着头皮道:“这位大婶,你认错人了。”
那妇人跨上yi步,仔细瞧了瞧初夏,方笑道:“怎么会认错呢姑娘你又来抓药么”
初夏尚未说话,却听公子言道:“是啊。大婶,抓药的方子你还留着吧”
那大婶笑得颇为怪异暧昧,点头道:“留着留着,公子稍候。”
只片刻,公子夜安接过了那药包,又付了银钱,方转身对初夏道:“走吧。”
再无人提起折梅之事,初夏跟着公子,深yi脚浅yi脚,只觉得头昏脑胀。
“浣花草,麝香,黄柏。”公子指尖捻了些药末,“皆是宫寒凉药,可致绝育。”
初夏浑身yi颤。
公子的语调极平静:“初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初夏咬唇不语。
“不说是么”凌厉之色在凤眸中闪过,公子伸手,扣紧了她的下颌,“沧大管事的手段,你还想再经历yi遍”
初夏被迫仰着头,却固执的偏开目光,依旧yi言不发。
公子冷冷放开了她:“你不说,便当无人知道”
“这药是你替望云夫人抓的。之所以选般僻静的医馆,是因为怕人知晓望云夫人与人私通之事。”
初夏眸中滑过骇然之色,后退yi步,喃喃道:“公子你都知道了”
公子夜安淡淡笑了笑:“丫头,你这些伎俩,以为能过瞒过我”
初夏身子颤抖,慢慢跪了下来:“是,公子。我常来此处为夫人抓药。”
“夫人死时,为何不将这隐情说出”
“这事关夫人的名节,初夏不能说。”初夏喃喃道,“夫人已经死得这样惨,若是名誉再毁初夏实在不忍心。”
公子夜安面色稍缓,顿了顿:“与夫人私通之人是谁”
这yi次,初夏并无任何迟疑,直截道:“奴婢不知道。夫人很谨慎从未让我知晓。”
公子嗯了yi声,既不说相信,亦不说不信,只道:“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夫人与旁人私通之事,原本奴婢是不知道的。后来有yi次,我见到她神色慌张,魂不守舍的,便忍不住开口询问。她犹豫了许久,才告诉我说怀疑自己有孕了,却不敢去找大夫瞧。”
“夫人人是极好的,我心中又害怕,又替她担心琢磨着我来沧州之时,曾在城南yi户人家借宿。那户人家旁边就有yi间医馆,人迹罕至。所以便带着夫人,来这里诊脉。幸好那次是虚惊yi场。那大夫告诉夫人说,可以配置些绝育的药物,当可免去后顾之忧。所以每次夫人都遣我来买药。”
初夏说完,又低下头道:“就是这些了。公子,至于与夫人私通之人我真的不知晓。他们相会每次都在夜间,奴婢是见不到的。”
公子沉思片刻,问道:“那你每晚去为夫人添炭,yi次也未遇过”
“没有。夫人嘱咐我丑时三刻前后过去,想是算准了那人已经离开。”
“起来吧。”公子抬头看了看天色,“要下雪了。”
初夏却是不敢:“公子你预备将我怎么办”
“放心吧,自然不会杀了你。”他低头看她yi眼,“也不会拿鞭子抽你。”
初夏眨着眼睛,似乎微微松了口气。
“拿个小厮随便配了。”公子淡淡补上yi句。
“公子”初夏大急,几乎要哭出来,“那您还是拿鞭子抽我吧”
公子忍不住莞尔:“怎么你来沧州不就是为了寻个人家嫁了么”
“爹爹说,人活在这世上,信诺二字最为要紧。初夏是许了人家的,就算找不到夫家,也绝不随便嫁人”
公子眸色中滑过yi道光亮,似是忍俊不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既然如此,你便跪着吧。跪到我消气为止。”言罢竟往前去了,再不回头看yi眼。
直走出了十数步,方听到后面有人弱弱的唤自己:“公子”
他停步,并未回头:“怎么”
“公子不带我回去了么”小姑娘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楚楚可怜,“可是”
公子浅笑:“可是什么”
“可是奴婢也想看看,那第三件大礼是什么。”
“起来罢。”公子夜安终于大笑,“我不责怪你了。”
初夏跪得久了,双膝有些麻痹,小跑至公子身后,却听公子言道:“你对望云夫人忠心耿耿,宁愿自己受刑,也不说出主人隐情。这很好。我不怪你。”
初夏默默点了点头。
“只是初夏,如今你的主人是谁”
“是公子。”
“那么今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明白了么”
“是,初夏全明白了。绝不会再欺瞒公子。”初夏委屈道,“可你也不该拿杀人啊,鞭子啊,许配小厮之类的话来吓我。”
“不吓吓你,你怎肯说实话”公子依旧莞尔,“好了,上马吧。”
两人上了马,公子却未急行,只是转了方向,按辔徐行。
“公子你何时知道这件事的”初夏到底忍不住,吞吞吐吐的问了出来。
“那yi晚便知道了。”
初夏吓了yi跳:“那那你怎么不说”又咕哝了yi句,“看着我像傻子yi样,很好玩么”
公子脸上并无笑意,只是语气却未免有些纵容的:“对我撒了谎,如今还有理了。”
“公子如何知道的”
“我既知道望云夫人的血中混着右罗昙花,又怎会不察她体内别的药物yi个单身住着的女子,却常常服食绝育药物,不是私通旁人,又是什么”
“那你怎知我会来这里抓药”
公子却不答,伸手指了指前方:“你看这里。”
他们此刻站在半山亭中,谷间白梅株株,拂到鼻尖的香气都是微凉的。
初夏“咦”了yi声:“我正是在此处折的白梅。”
“我亲手植下的白梅,傲雪凌霜,筋骨舒展肆意,绝非寻常梅花可比。”公子悠然yi笑,“初夏,你偷折了我谷中梅花,却还不自知么。”
“原来公子看到那支白梅,便知道我曾来过这里,定然也知道了医馆的事。”初夏嫣然yi笑:“我以为公子神机妙算,原来也不过瞎猫撞上死耗子。”
公子并未生气,默然半晌,忽道:“在这半山亭中饮酒赏梅,实是人生乐事。狄公子觉得呢”
初夏愣了愣,环顾四周,果然自另yi条小径上,有yi素袍男子缓步而来,笑声朗朗:“子轩,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子轩君子轩那是公子的表字。
初夏默念了数遍,又想到“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真正是贴切呢。
却见那素袍男子入了亭内,身后随从打开提着的锦盒,将yi长颈金链银酒壶放在桌面上,又架起了小炉,笑道:“子轩,当此景,怎可无酒”
初夏看了那年轻人yi眼,长眉斜挑入鬓,神色微懒,想到公子称他为狄公子那么必是洛阳狄家公子狄银海了。
“狄公子还没走么”君夜安在桌边坐下,闲闲问道。
“本是要走的。只是近日沧州府中出了这等盛事,倒要留下来看个热闹了。”狄银海亦坐了下来,侍从忙开了果盘,又斟了两杯刚温好的酒,方才退下。
“盛事是说无人镖局前来送礼之事么”公子夜安yi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浅浅yi笑,“这美人裘衣,狄公子难道见得还少么”
“话虽如此,十二位绝色,灵狐裘衣,那便稀罕了。”
君夜安指尖拢着那银杯,却转了话题,笑道:“已近年关,狄公子不是说账务缠身,为这等小事在沧州耽搁,可真不划算了。”
“可不是么我这随身还带着几大箱的账本,时时要查看岂能像君公子这般潇洒”
君夜安“哦”了yi声,凤眸轻勾,却是望向身边的初夏。
初夏避开了公子的目光,心下隐隐觉得不好。
狄银海饮尽杯中乌梅桂花酒,叹道,“不知今日之礼,又是什么。也不知是君公子何方故友,出手这般阔绰。”
“这神秘人物送的是厚礼不错。只是用意是否为善,却不自知了。”公子亦yi口饮尽,笑道,“果真好酒。”
狄银海却是yi怔:“君公子何意若是你的对头,谁会送上这般厚礼”
君夜安微眯双眸:“狄公子,咱们不妨来赌yi局吧”
“赌什么”
他便凑过去,轻轻在狄银海耳边说了句话。
狄银海脸色微变,皱眉寻思良久,方道:“好赌了不知君公子下何赌注”
君夜安又看了初夏yi眼,笑道:“这丫头。”
“这”狄银海这才注意到初夏,上下打量几眼,品评道,“子轩恕我直言。这丫头只算得清秀,又非绝色美人”
“这丫头长得yi般,脑子却灵活。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若得了她,今后出行,还需带得这许多账本”君夜安微微yi笑,“从此以后,狄公子山高海阔的,何处不可去这赌注还不大”
狄银海又认真瞧了初夏几眼,眸中闪过yi丝光亮:“当真”
“当真。”公子缓缓道,笑意不减。
“好若今日之事确如公子所言,那么我狄家刚在沧州城外置下的千亩桂花林,便归你君府所有了。”
初夏心中自是腹诽了公子千遍万遍,只是脸上不敢表现出来,默默上前,替狄银海斟满了yi杯酒,转头瞄了yi眼自家公子空空的酒杯,却只做不见,又退了开去。
狄银海呵呵接过,赞道:“果真是个伶俐的丫头。”
君夜安嘴角微笑却是浅了些,眸色微沉。
这之后,两位公子在这半山亭中谈谈说说,初夏侍奉狄银海颇为殷勤,倒像已将他看做了新主人。
直至离开,策马回城,公子夜安淡淡道:“往日你服侍我,还没有服侍狄公子yi半用心。”
初夏的表情颇为无辜:“公子既然将奴婢当了赌注,指不定便输了。奴婢将来若侍奉新主,可不得加倍留心么”
公子夜安忍不住yi笑:“你连我赌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认定我会输”
初夏心中微恼:“奴婢不知道,不过未雨绸缪。只许公子将奴婢当了赌注,还不许奴婢替自己将来谋划”
公子夜安见她宠辱不惊的正经模样,心口竟觉得微痒:若是yi笑罢,只怕以后这丫头更是行事乖张;若是斥责却又不忍。到得最后,轻叹道:“傻丫头,拿你做赌注,只是我看上了那桂花林,又岂能真的将你输走”
初夏听出公子语气与平日有些不yi样,不禁问道:“公子究竟赌了什么”
公子夜安看了看天色,神情笃然:“赌得便是今日这第三件大礼。”
第七章
初夏赶回君府之时,着实被那黑压压的人群吓了yi跳。
看热闹的人群将yi条大道给堵了,如今竟是连侧门都挤不过去。
“哎呀,这可怎生是好”初夏急得团团转,“时辰快到了。”
公子夜安下了马,隐在人群中,笑道:“你急什么”
话音未落,却是无人镖局的人马来了,浩浩荡荡分开了yi条路,直往君府门口而去。
人群登时起了马蚤动。
却见那君府的大门亦缓缓打开了,以yi个面容清癯c身材高瘦的年轻人为首,yi干侍卫皆静立不动。
“公子,公子,大管事都出来了,咱们赶快。”初夏急忙拉了拉公子夜安的衣角。
却见公子微微仰着头,目光看似随意的四处巡视yi圈,方点了点头。
“君公子可在无人镖局此来,奉上第三件镖货。”
苍千浪面无表情,只拱了拱手:“公子不在。”
吴仞清脸色微变,为难道:“这如何是好”
众人自早等到晚,可公子却不在,眼见这yi场好戏看不成了,纷纷发出喟叹可惜之声。
嘈杂声响中,人群中yi个少女的清亮的声音响起:“公子在此,前面的人都让开”
却见yi位年轻的贵胄公子立在人群中,泰然自若。
“公子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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