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虎视眈眈,求而不得。他们至少是通天高手,在修炼藏象前早已对天象气势以及身体的奥妙研究到了极致,又准备了无数年,服食天材地宝用于壮行气阔经络稳脏腑,布下阵法或是广邀道友助其抵抗藏象劫。可即便如此,仍有许多大神通者无法修成藏象,这辈子只能局限于通天境,而即便千辛万苦修成,也是如我这般的后天藏象。后天先天虽是字之差,可却如同云泥之别。吾等没有天上那些人的上古传承血脉,想要修成先天藏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而你这个天生无道也不知藏象何物的孩子,居然修成了先天藏象天道造化,饮啄,果然是各有机缘。”
“机缘吗你是说在这天机大道之下每个人的命运道途都是被安排好的,改变不得”周继君心里产生阵不舒服,摇了摇头,双目中爆出道冷光道, “我从不相信机缘运道说,从我五岁那年我便开始为命运抗争了。大道之下,机缘渺渺,人命如海中孤舟,皆是险而又险,却无差异。所以,人定胜天,人活世,当视运道命数如草芥,在心里用把火将它们烧尽。随后方能斩断杂念,只为自己想要的道途而抗争。”
屠龙老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周继君,嘴角流露出丝笑意,今天或许是这百年来他笑得最多的天了。
“你若真这么想,便要直这么想下去。旦哪天屈服了那运道,信了天命说,那你的道心便会被心魔破去。”
道心周继君陡然想到自己的道心是依依亲手种下的,不知道如她如今怎样了。
“看”了眼有些出神的周继君,屠龙老人低下头掩饰着他古怪的脸色,心头微叹,随后长吟道,“我便来和你讲下到底何为藏象,以及我修炼它的些心得,不过各人心意不同,修道之途亦各不相同。”
周继君猛地抬头,眼中爆出精光望向屠龙。
“藏者,匿也,象者,犹天象之象,论脏腑之形象,以应天地之阴阳。所谓藏象,其实包容万千百态。五脏六腑九窍经络血气阴阳五行神魂意魄志如此这些都存于藏象。它其实就是你身体里另方天地,因此若要强大自身,首先要强大它。藏者分五,是为五藏,以五脏为象,却不甚对称,而又以神魂意魄志为其灵,其中奥妙你今后会慢慢体悟到。六腑为辅亦为府,对五藏行君臣之礼。九窍分阴阳,上窍阳七,下窍阴二。而阴阳五行却也是重要的道义,如五藏分别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五行,必须吸收炼化各自所需的五行气。血气为人的先天根本,血气弱,则无法养精神。经络则是体内的桥道,它用于运行流转后天之气,也用于运转五藏炼化的先天精气。”
周继君会心的笑,原来体内那些“河道”名为经络。
“那共有多少道经络”
“若你问别人,便是境界比我高者,也不会有几人知晓。其实得知这些还是因我这龙宫师祖道法未成时的次偶遇,在座无名山村里遇到个二百多岁的老医师。开始我那师祖还以为他是某个隐世高人,不料探得知,他是个普通人,甚至连玄道武道是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居然能这么大把年龄,还精神矍铄,于是便向他请教。”
“据他说,他幼年时候有天夜里做梦,发现了体内有许多扭曲的细道,而醒来后居然还能感应到它们。他开始以为是得病了,很害怕,于是去求医,但医师也不知所谓,骗他说,让他每夜用意念行于那些细道,杀死其中的阴虫,久而久之,便会没了。而他照做后,那些细道非但没有消失,还愈发壮大了,不过他亦发现他的身体天比天好了,因此他无事做时便运神行于那些细道,又给它们取名为经络。他两百多年来直在找寻身体里的经络,最后发现经络总共十二道,各成势,又息息相关。”
周继君微微惊,只有十二道吗可我怎么发现我体内有二十道是我与他人不同,还是这多出来的经脉未被屠龙他们发现
刚想开口相问,却听屠龙老人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那经络便是用来吸气行气,吸取天地精气行转全身,汇与五藏炼化为自身先天精气,再流转全身,强大体魄。”
“哦那先天精气只有藏象者才能吸收炼化吗”
“恩.藏象者,或者尊者境界以上的人。这天地精气乃是天生地养,各有各的运行规律,遵天地之道,可遇而不可求。平日里若是偶尔泄出两道,往往会渐渐消散或是被灵物所得,百万分之的几率被人所得,却是各有机缘。
若个心境高远率性天真的人获得,那他的心神绝不会被蕴含天地之力的精气搅扰,平日里行得正胸襟坦荡而为人洒脱,是不会被失去天地恩宠的小气魔侵袭入本心,非但无事,这丝气还会渐渐被他的本心感化,依附于其体内,久而久之对他的身体产生妙不可言的作用。但这天地间流失的精气若被个整日里心口不满腹坏水的小人得到,那这些气魔便会如鱼得水地于人体内的邪乱之气混杂在起,心志不坚者往往挨不过气魔的侵袭,长则数载,短则几日,便会被气魔侵食完神魂意魄志,暴毙而亡。
其根本原因是因为尊者之下的人体内并没生成藏象或是府婴,因此无法来吸取炼化天野精气,乃至转化成自身的先天精气。那些得机缘者虽能容纳融合它们,却无法吸收,大大浪费了。”
说完,屠龙老人“望”向周继君,却见他有些出神。
看着眼前缭绕着的檀香,周继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为何他们都认为藏象是需要通过修炼才能生出的就连依依也这么认为。莫非是因为他们潜意识里太蔑视他们自己了吗藏象,藏,匿也。我总觉得这藏象本就存于体内,和心肾没什么区别,都是自己身体里的部分而已。不过它却是直藏匿着,沉睡着,未被唤醒。那日依依若是真将她的藏象传给我,恐怕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修为
屠龙老人番话下来,周继君自己对藏象的认识渐渐深刻丰满起来,却听屠龙老人又道:
“关于藏象和气运便这么多了,想必依依他们也教了你如何识别天野精气以及气势气象,你按照五藏的五行以及经络的阴阳来吸收炼化那些天野精气,切勿错乱。”
“多谢师兄。”周继君朝着屠龙老人抱拳施礼,席话下来,虽然两人对藏象的理解有些异处,不过周继君还是大有所获,这对他以后藏象的修炼有着非同寻常的好处,“师兄想必还有些事,就并说吧。”
嘴角露出丝自嘲,屠龙老人忽然起身向周继君长揖到地,吓得周继君连忙离席避开。
“你这是为何”周继君吓了跳,就算如今表面上他是自己的师兄,然而他毕竟还是屠龙老人,大煜乃至七州都声名显赫的存在。
周继君从小听着他的传说长大,知道他有偷天换日的神通本事,否则又如何拥有坚之意念前往凶险的落云山屠龙老人乃是数百年来神仙般隐于世间的通天高手,而他另个身份恰是大煜的国御,即便他杀了象征皇威的龙,可千落皇室还得对他恭恭敬敬。
“屠龙有事相求师弟,不敢废礼。”
“何事”
“若我不在,还望师弟帮我护这龙宫脉。”
周继君眉头跳,紧紧看向屠龙老人,似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心里转过万千心思,十七岁的少年轻挥衣袖,哈哈大笑道,“师兄你却是太看得起我了,你如此神通广大,百年后又会有何事”
“吾虽也不信天命,可却信那星相道。世事难料,百年之后,谁又能说清到底如何情状。罢了罢了,师弟你便看在我会照拂猎风的份上,记得我这个请求。”
“照拂”
“你可知,灵物若种上道,则有修形的可能。而猎风这样拥有上古血脉的灵禽能识人言,可依据功法修炼形,而且亦能变回本相,不会忘却前事,道法日前进。我会鼎力助它修炼,你看如何”
眉头挑起,周继君轻声道,“可你怎知小咕它愿意变”
“人乃先天灵长,能修道,能生情,万物无不羡慕。那我便先询问它番,它若不愿意,便作罢。”
“如此甚好。”周继君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
“不早了,我知道你还有许多事,就不留你了。带上步空堂和苍怒子两人,明日下山吧。”
“你又如何知道的”周继君心头惊,他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向他道明此事,不料屠龙老人竟先开口了。
屠龙老人轻笑了声道,“我留他们两至今,便是为此。诡道多变,星相道能算,两者若是相辅相成,则万事先觉,就如我这般。师弟谨记。”
说完,屠龙老人起身,不再“看”周继君,拖着瘸拐的双腿朝殿后阴影处走去,快隐入黑暗中时脚步突然顿,回过头来。
周继君眉头微皱,心道莫非他又改主意了
“你父亲周久如今已在沧海北浪湾立足,开沧海书院,兴儒道,收徒近千,声势浩大,人称儒君,却已惊动大煜皇室了。他如今儒道之法大进,可亦敌不过煌煌大煜。过了今夜,我便送你们去北浪湾。”
“看”着表情变化精彩无比的周继君,屠龙老人摇了摇头。
“爹爹收徒过千,名动七州,被人称为儒君”
周继君脑中轰地鸣啸,不可思议地立于当场。
过了片刻,少年抬头远眺殿外的天空,脸上的笑容再不用掩饰。
第卷 风起云州兮 第十七章 大煜公主
九日后,流国地界。
距北浪湾不远的浪城中,周继君正依在酒楼的窗口,饶有兴致地观望着夜色下有些朴素却喧闹纷繁的街市。在大煜,夜晚的街头并不比白天冷清,有时甚至更加热闹,可能是人们贪恋光阴,不想白白浪费美丽的夜色。
“小周公子这几日修炼得可真勤快,除了用餐睡觉外就是修习武技了。不过你方才武生人阶,气未凝实,强习武技可是会伤身的。若非你睡那么多觉,倒是可以抽点时间来专门调养下身体。”
看到脸促狭的步空堂,周继君脸上微微红,也不知是不是不胜酒力的缘故。他知道步空堂是在调笑自己贪睡,可也只能装作惭愧笑而过。周继君这几日来睡得比平时多很多,并强行修炼“破万诀”,如此作为却是自有他的考虑。面对这两个下山后愈发不拘的所谓的盟友,周继君只是笑了笑,并没多解释什么。
“小周公子可是愈发喜爱杯中之物了”身着棕黄服饰的步空堂豪迈地饮尽海碗中的烈酒,看着举杯自酌的白衣少年哈哈大笑道。
“将就。”周继君回首看向步空堂以及寡言的苍怒子,嗅了嗅杯中的酒味,随后向两人举杯道,“这路上你们叫小周公子也是愈发熟练了,却让我都以为自己真是位公子了。”
“你这公子可假不了,就是算上六大诸侯世家,京城洛家和当年的周家亦能排入天下有数的大世家了。”步空堂古朴的脸上闪过道红晕,望向苍怒子道,“你说呢”
“有理。”也不知道有多少岁,可仍旧是英俊青年相貌的苍怒子淡淡说道,随后看向周继君不知在想什么。
“哦洛家与周家将府周家已破,而洛家”周继君转动手中的酒杯,指甲在上面划过刺耳聒噪的声音,听得人心旌微颤,“那洛家又与我何干哦,对哦。那个洛家很喜欢落井下石,胆小怕事,连自己家中的女人小孩都保护不周,这样的世家也能算天下有数吗”
步空堂轻笑声,并未作答。
就在这时,酒楼外传来阵喧哗声,随后是顺着楼梯而上轰轰作响的脚步声,凝重而充满节奏,酒店二楼除了周继君他们外,其余客人都是面色发白,有些不舒服地捂住胸口,张嘴大口喘着气。
“十名训练精良的武师,而且还清色的武师天品。啧啧,三十年后,莫非这流队都能用上天品武师不成”步空堂哂笑着说着,可当那些武师走上二楼,顺着楼梯排成两列时,步空堂微微愣,“居然是大煜御卫,大半夜的他们来这穷荒的流国来做什么”
周继君闻言看向楼梯口,只见那十名穿着银亮丝甲的武师恭敬地叉手站在楼梯出口两侧,目光冰冷地扫视着早已胆战心惊的酒客。之后,阵轻盈的脚步声,穿着银白雪花纹武士服的少女走了上来,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下四周,之后向紧跟在他身后两中年人轻声说着什么。
“那女娃子估计是千落皇室中人了,不过随行侍从只有十名天品武师两名地品武侯,看来她在皇室中的地位不算太高,估计只是旁支遗脉。”苍怒子终于开口说了句长话,不过没目光淡然依旧,那两名才武侯境界的人物显然没被他放在心上。
“皇室中人.”周继君右指轻敲酒桌,紧盯着那女子的双眼微微眯起,溢出几分杀机。
敏锐地感觉到平静的酒搂中突显出的古怪杀气,那十名武师和武侯猛地扭头,齐刷刷地望向周继君,却见他只是个武道之力微薄到几乎难以感应的普通少年,而旁那两人更是毫无半点道力的庶民。
“怎么了”英气逼人又不失明艳的皇室少女轻捋过颊边青丝,顺着侍从们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白衣少年,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没事,会属下便去驱散这些庶民。”身着黑袍的中年武侯小心翼翼地说道。
皇室少女微微皱眉,抬头对那人轻声说道,“不是驱散,我是要你们发给他们金铢,请他们离开,若实在不愿意就算了。”
说完,少女来到另侧靠窗的酒桌前,独依而坐,撑着头望向窗外,月色下副心事浓浓的样子。
“这个皇室女娃娃到有几分善心,与几十年前那些欺男霸女的皇家子弟比起来好的可不是点半点啊。”步空堂摇晃着杯中的浊酒,望向埋头想着心思的周继君道,“不想数十年没下山,这大煜的天下居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人皇的位置竟被个女人坐了,而且坐便是七年,愈坐愈稳。天下到如今还是副升平景象,这个女人当真好手段。”
坐在旁的苍怒子看了步空堂眼,微微摇头,夹起碟中的牛肉慢慢咀嚼着,吊足步空堂胃口后才张嘴道,“雌焉掌雄那女皇既坐上那位子,又压制住天下诸侯与王公大臣,定有所依仗。而天下各大势力此时定在厉兵秣马,招揽异人,只等时机到乱象起,便能名正言顺地逐鹿七州。”
周继君微微诧异,他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星野尊者对天下大势也有不弱于步空堂的见解。他们平日里努力修炼才能有今日成就,怎么还有闲工夫去了解天下大势
就在这时,拎着袋金铢的武师已来到了周继君这桌,冷冷地看了眼三人,掏出把锭官制金铢扔在桌上,脸上带着丝不耐烦道,“这里被我家主人包了。”
也不知有意无意,枚金铢竟然击中桌上的木碗,大盆汤汁倾倒下来,飞绽出几滴残汁溅在三人身上。
步空堂和苍怒子脸色微微变,只是周继君还冷漠如初。
“哦,汤泼了。那正好,你们拿着金铢去别处吃吧。”那武师眼见自己将汤碗打倾也是慌,回头看向那皇室少女,却见她还是副分神发呆的模样,长舒了口气。
“还不走”
那天品武师愈发不耐烦了,忍不住低下他高高昂起的头,看向那少年。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双黑如漆夜,饱含着戏虐的眸子,仿佛坐在他面前的不是这穷荒之国的个普通少年,而是高高在上的大煜殿下们。这种感觉十分荒谬,却又无比真实。天品武师长吸口气,按耐住心头没来由的几分慌乱,再次仔细地看向那少年。却见他眼中所蕴藏着的果然是轻蔑,对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品武师裸的轻蔑。
滑稽和怒火从心中生出,那天品武师冷笑声,挥手抓向周继君,想要好好教训下这个不懂规矩的少年。手刚伸出半,就僵在半空,那武师惊讶地看着用双筷子就夹住他手腕的中年人,大滴大滴的汗珠顷刻间从他额头上滑落下来,脸上的表情也从惊讶转为痛苦和畏惧。只是不管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脆薄的竹筷,反而愈夹愈紧,仿佛要肉中。
危急关头,武师再不顾忌身后的皇族少女,脸狰狞地抽出长刀,携着厉风劈向那个中年人。
这边响闹的情况终于引起皇室少女和她身旁诸人的注意,可当他们看过来时,只见血光闪过,只溅着血的人手已然飞上了天。被砍断手的武师痛苦地连退数步,左手手捂住断腕,无比恐惧地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脸上再没半点血色。
尊级高手之所以如此称谓,是因为天下以他们为尊,他们的骄傲隐藏在骨子里,不愿意和尊级以下的修道人计较不是因为他们脾气好,而是不屑。可刚才那个自大的武师恰好触犯了他们的尊严,居然将汤汁溅洒在步空堂和苍怒子身上,那岂不是嫌活得太安逸了
周继君嘴角弯开道的弧线,拾起桌上的金铢,在对面人充满怒火和警惕的目光中走向脸色微变得皇室少女。
“你要做什么”六名武师立马围了上来,如临大敌般瞪着周继君,却又顾忌他身后看不清底细的步空堂,因此只是将他隔挡在那少女之外,手握腰刀警惕着。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伤我手下”那名皇室少女已然从刚才的血腥中缓过神来,起身对向周继君,目光从他身后的步空堂身上扫而过,冷冷问道。
“果然是皇家气派,说起话来也不分青红皂白,分明是那人无理在先,若吃亏的换成我,你又会如何办不过也是,这天下本是你家的,我们这些人在你们眼中又算的上什么,连猪狗也不如罢。想赶便赶,想杀便杀,想找些奴才,便有无数猪狗眼巴巴地睁着来当走狗。”周继君说着,冷厉中带着不屑的目光射向围着他的武师们,却见他们身上的杀气已被他的话挫退了两分,有几人,甚至心跳微变。
对面的皇家女子微微错愕,她不曾料想在这蛮荒之地的陌路少年居然看出了自己的身份,最为气愤的是他又没因此产生半点忌惮,反而当着自己的面分化起忠心耿耿的武师们,真当幼稚。
冷冷笑,皇家女子周身流转起圈纯正的金黄,感受到这茫茫正大之光,那几名武师精神陡然震,适才有些不稳的道心立马稳固如初。
“笑话,我千落氏乃上苍所定的人皇之主,教化万民,守护七州,何来奴才说我母皇独承皇道,立于天地中央,不愚不惑。而你竟敢逆着皇道大言不惭,其心可诛。”
“我大言不惭嘛”周继君着手中的金铢,紧紧盯着施展皇道法诀的少女,冷冷道,“个有点姿色女人居然能站于天地中央,骑在万千男人头上,做这人皇,这世人果真都是不愚不惑。”
周继君此言出,在场诸人无不为之变色,包括身后的步空堂和苍怒子。他们知道周继君行思独特,可都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似温文尔雅如贵公子般的少年当着千落皇室中人的面,竟然将堂堂女皇贬低成靠姿色才坐上至尊宝座的大煜人皇,真当大逆不道。这些话传出去,可不仅仅是灭九族这么简单,起码要被挖穿祖上的坟脉断支荫,这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小周公子今日为何如此冲动
酒楼里几个还未来得及离开的平民此时已吓得“扑通”“扑通”跪倒在地,如捣蒜般向那少女磕头。对身处边荒之地的他们来说,若流国的国君是仙神的话,那七州大地上的人皇,大煜朝的千落皇族绝对是远超仙神的存在。
“你,你”那皇室少女不可思议地看着周继君,眼中喷着怒火,却时间有些气结。
目光瞟过地上的流国子民们,周继君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若是自己小时候没有遭遇过千落皇室的迫害,没有远离京城机缘巧合与尊级乃至通天高手结下师缘,没有生成那个神秘莫测却让自己渐渐了解万千天势的藏象,自己恐怕也会像这些人般对人皇的权势毕恭毕敬,弯下无价的膝盖,臣服于皇威的荣耀之下。
“这钱拿回去。”
周继君将金铢抛到少女的酒桌上,眼见女孩只是愤怒地盯着他,并不去拿金铢。周继君也不再理睬她,转头欲走。
“你想走”
周继君步子方迈出,少女突然冷笑着开口道。
“好个不畏皇权,我母皇在位在这么多年也没出过几个你这样的人物。哼,若非依仗着你身后那两个人,以你区区道生人品境界,也还能有如此的硬的骨头”
周继君眉头微挑,心神荡开,回身望向少女。
要知道在这世上,武道高深者只能初步感受到不如自己的修道者境界,却无法完全看透,除了王级尊级。莫非这皇道能有看透道法等级境界的能力不周继君收拢心神,暗暗想道。
“我自做我想做之事,与他人无关。”
“那便好。”少女点头,坐回原先的位置,向周继君身侧的名豪壮武师道,“阿三,将他的双臂砍下来。”
眼见周继君微微怔,那少女陡然间笑靥如花,“这位小英雄,你若要求救,让你身后两人相助,我也无话可说。”
第卷 风起云州兮 第十八章 初战 力拔山兮
“小周公子居然中计了,年轻就是经不得激呵。”
步空堂轻轻匀着酒碗,适才洒入酒中的那缕血迹渐渐飘散开,荡得无影无踪,“这千落氏的女娃娃也当真了得,能柔能钢,也颇有几分心机,的确像是传说中的那位女皇的种。我说在这区区流国怎么会有尊级人物,还伪装成车夫,原来是保护这位公主来的,看来这公主也非之前想的那么简单.故人相见却不识呵。”
“会你救还是不救”苍怒子顺着步空堂的目光看向街角的老车夫。似乎感应到两人的目光,头戴斗笠的车夫猛地抬起头,沧桑却广博的目光迎向步空堂和苍怒子,居然还微微笑。
步空堂望了望周继君,目光闪烁,手中的酒碗也放开了,却没有开口。
苍怒子轻叹声叹,心中也开始权衡开。若这少年无恙,那他们与这方才道生境界的少年之间的盟约必定会带来许多累赘,不利今后修行。更何况他还是当年那场风波主角家族的后人,说不定还会因此牵扯上更多麻烦。可若趁这个机会,借皇族少女之手杀了他,便等于在他们俩心中种下颗魔头,若无法斩去,日子久了,便会纠结上自己的道心,在那突破通天境界时候化身魔神劫,那可是场大难。
堂堂两大尊级人物此时心神不由得微微不安起来,而步空堂更是面色微变,苦苦抵御着若有若无的心魔,全然没有注意到周继君此时的变化。
回身望向似笑非笑间隐着怒意望向自己的少女,周继君洒然笑道,“我若求救,自断双臂。”
“好这样,阿三你也不用砍下他双臂了,就将他擒下做我的马夫吧。”少女说完有些得意地打量起周继君来,眉头时不时皱起,看那模样似对周继君微有不满,显然她已把周继君当成自己的车夫了。
“你卖相还凑合,只是这么瘦,也不知道会被我那烈龙驹折磨成什么样。”
“等你当了我马夫后,定要把头发都剃了,套上驯马的项圈,这样才像样。”
“你叫什么喂,和你说话呢,你低着头做什么是不是后悔了那点骨气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女孩身旁的侍从们见到他们的殿下兴致上来了,纷纷起哄,不时挑衅地看向步空堂和苍怒子。他们知道那两人厉害,可从没想过对方会是尊级人物,否则绝不会如此放肆。
无论是谁,包括苍怒子都不看好周继君能从豪壮的天品武师阿三手下保全。不谈境界上如鸿沟般的差距,单单是阿三乃大煜久经沙场的御卫这点上来,周继君这个少年人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即便他是名动天下的屠龙老人的师弟,是四道齐修的天才又如何,他如今比对方可是低了足足两个境界。
苍怒子看了眼已然平复了的步空堂,又看向沉头不语的周继君,微微叹气。境界上若是差个半品品还有希望,可小周公子与那人足足差了境五品,再者那阿三乃是久经沙场的武士,全身血腥味浓浑,这战已毫无悬念了,而自己该如何抉择呢
眼见步空堂没有表态,苍怒子深深吸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酒杯,正欲站起,这时从旁边伸来张大手将他硬生生按在座椅上。
“勿急,静观其变。”步空堂目光闪过好奇望向低头不语的周继君,缓缓说道。
“还能有变”苍怒子苦笑声,也不再多言。
“莫非你忘记了小周公子第次踏上落云山时的情景那时候才十岁的他便懂得在上山前准备御寒壮气的龙鲸油,也会用言语诡计来挑间屠龙老人,七年后的他岂会连小时侯都不如”
话音方落,变化果然出现。
是那壮汉武师阿三忽然暴跳如雷起来,围着周继君骂咧咧,却没有动手。不仅是他,皇族少女那方的人个个脸色古怪,想笑又紧憋着。至于英气娇媚的皇族少女,则脸通红地走向周继君,眼中的杀意毫不留情地泄出,大口大口喘着气,胸脯起伏如毓秀的山峦般惊心动魄,高贵美妙的春色被她放肆地挥霍着。
“怎么了”苍怒子微微吃惊,问向脸苦笑的步空堂。
“你仔细听。”
苍怒子将心神从烦躁中释放出,竖耳倾听起来。随后苍怒子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起来,却是阵熟悉却低沉的鼾声传来,渐渐变响,在阿三的骂声中显得如此诡异而可笑。
“这个关头居然睡着了果然是好变。”苍怒子愣了半天憋出句无头无脑的话来。
步空堂和苍怒子都知道,他们的小周公子似乎对睡觉有着种很执着的眷恋。相处的三天来,除了修炼武技外,他其余的时间都花在了睡觉上。修道之人因为道力养神,往往对睡眠的需求比常人少很多,甚至可以利用修道来代替睡眠。可这个小周公子似乎是个怪胎,他旦想睡觉了,任由步空堂往死里呼唤,都能昏昏沉沉地睡着过去。
“小周公子这觉也不知要睡得什么时候,如此只能由我们出手了,不过他睡着了,倒也无需介意刚才的承诺了。果真变得好。”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睡得正香的周继君陡然抬起头,细长的眸子含着几分笑意睁开,朝身边脸呆滞的阿三眨了眨眼,那表情好似个刚睡醒的孩童般,带着几分淘气与可笑,全然没有之前那义正言辞少年的刚正。在场所有人都是微微愣,摸不着头脑。
猛然间,阿三觉得腰间轻,低头看去,只见自己那把代表自己三等虎卫身份的山王刀不知何时已落到白衣少年手中。
“我就知道你在装睡你,你想干嘛”
离周继君不足三步的大煜公主惊讶地发现前刻看起来傻乎乎的少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脸狡黠与冰冷望着自己,而他手中的冷锋正闪着寒意射向自己。
“护驾保护殿下。”
大煜御卫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士,经历不可谓不丰富,虽然他们压根没想到个大煜子民竟敢大逆不道地袭击皇室公主,可若论到反应,十个周继君也无法和他们相比。
眨眼间,九名武师护卫已分出五人围住公主,另四人则抽出长刀劈向周继君。
短短十分之刹那不到,周继君手中的长刀距公主的额发已不足三寸,却无奈地被逼回。冷冷地望着有些发傻了的少女,周继君嘴角浮起丝不屑,心头暗道可惜。
“好招诱敌轻己,现在当可全身而退了。”步空堂望向场中成对峙之势的周继君与大煜侍卫,虽有四名武师已迫向周继君,可却相距两步,而酒店场地狭小,此时周继君若想回到自己这方,亦是轻而易举。
就连大煜武师们眼中也闪过惋惜和恨意,心中暗骂那少年的狡猾与卑鄙,却顾忌着公主,在这狭小的酒店无法全力而战,只能让那少年安然逃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周继君击不中当全身而退,这个看不透的白衣少年好似故意般,并没像众人猜想的那样退却,如同之后多年,总不安常理行事,给这天下间带来意想不到的惊讶。
冷喝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周继君眼中闪过厉光,不退反进,长刀举至头顶,身形突上,锋利的刀芒携着劲气劈向朝他而来的四名武师。
大煜武师们微微错愕,眼中闪过不解,只因周继君毫无章法的这劈。之前对他的些许愤怒此时已变成鄙夷和不屑,适才只是轻敌而已,这少年居然不趁好就收,反而蠢到继续攻击。已轻敌了次,莫非他还以为我们会继续犯这种不可饶恕的错误
两方之间的距离只剩微不足道的步,而大煜武师的四把刀正重重地劈向周继君,仿佛下刻就会连刀带人将周继君劈成粉末。就在这时,周继君嘴角划过道笑意,心神猛地扎入体内,运行起压制已久的武道虚力。
数日来,周继君日日睡懒觉,怎么叫也叫不醒。可步空堂和苍怒子却不知,这个已对他们产生怀疑和警惕的少年是在悄悄修炼。不仅仅是武道,还有其他三道。经历过武道初周天后,其他几道都依葫芦画瓢地完成初周天,在向道生地阶冲刺,其中以武道和诡道进度最快,隐隐有赶上玄道的趋势。刚开始,这四道在周继君体内相互冲突,差点搞得周继君走火入魔。无奈之下,周继君只得将二十条经络平均分给它们,道运行于五条经络,虽然很古怪,但在没有找到四道齐修的方法前,只能暂且如此。不过让周继君惊喜的是,武道之力在经历万千周天流转后,已有凝成实力的趋势,不过周继君直在苦苦压制着,不让自己轻易突破到地阶。
之所以压抑如斯,只为了防范这两位尊者,免得对方太惊异。然而,就在刚刚全力击时,周继君心头闪过丝恍悟,那武道虚力猛地运行开来,势不可撄竟隐约有对抗那些武师的异状。
“砰”地声剧响,五把刀重重地劈到起。
步空堂霍然起身,拳头握紧,怔怔地望着场中的情景,张大了的嘴巴暴露出他惊异无比的心情周继君竟凭着他武生人阶的实力硬生生地扛住四名师境天阶的武者。白衣少年身体微微颤抖,可头顶的那四把刀还是被他顽强地架住。
“喝啊”周继君细长的眸子爆睁,电光自他眸子中划出,映在银亮的刀身上,竟让那四名武师心底微微发寒。
烈如骄阳的红光自周继君面堂上映出,而他的头顶氤氲起股雾气,贯直如柱,冲向天穹。体内的武道虚力着,渐渐变得浓稠无比,凝固成岩浆般的虚力。
虚力化浓,周继君终于从武生人阶突破到地阶。
而此刻,他的精气神已达到平生顶峰,虽比不上武师,可在那股瞬间爆破之力被他爆发出来后,借着突破时候的势运,竟能与比他高出数个境界的四武师们僵持个片刻。
“突破在这个时候他不要命了”大煜公主瞪大美丽的眸子,不可思议地望着周继君。
修道之人最危险关键的便是境界突破之时,因为突破到另个陌生的境界,道力往往难以适应,精气神的爆发使得不稳的境界愈发混乱起来,极容易走火入魔。般人突破之时,往往选择密室,邀请好友高人助力,或者寻求丹药定神,几乎没有人疯狂到敢在战斗中突破。
“他到底是蠢材还是天才”少女紧咬朱唇,喃喃道,陡然间她忽然觉得这个少年很古怪,亦很独特,独特到连自己这个皇室中出了名的修炼天才都无法猜测他的心思。
领头的阿三脸上涌起丝红潮,有惊异,也有羞愧。四名堂堂大煜御卫竟然被个武生境界的少年逼了个平手,这事若传出去他们的脸还往哪放别谈面子了,便是小命也可能在失去皇宠后被仇家夺去。
怒吼声,阿三手腕微收,舞起朵刀花,亮堂堂的刀面上闪出层刀罡,仿佛冰棱般寒意凛然,重重砸向周继君。
气泄,精气神陡然下降的周继君猛吐口鲜血,血花朵朵溅洒在他白如雪雾的衣衫上,恰凝起丝诡异。
手中的刀被刀罡劈中后片片破碎开,飞向四周,周继君仰身后撤,嘴角浮出得逞的笑意。
眼见这个总会带来离奇意外的少年被击退后竟又露出可恶的笑容,阿三心头忽升起丝不妙。
第卷 风起云州兮 第十九章 劫持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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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力量”少女身后略微年长的武侯眼见那些零碎的刀片并没坠落,反似被什么牵引着,微微怔,之后嘴巴长得老大,“这个武生修行有诡异。”
嘴上如是说着,可他也只是紧紧看护着公主,并没去管周继君。尽管对方刚才那个手段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可看这少年境界并不高,只是生级,在他眼中如蝼蚁般微渺。他不知道,心高气傲的他犯了个和那些武师们样的错误,那便是轻敌。
谁也没想到那些碎刀片竟然纷纷飞向酒楼中的灯烛,下个瞬间,酒楼沉寂在黑暗中。
诡道多变,星相能算。这是离山前屠龙老人告诉周继君的话。
以这两道来计算刀片飞向灯烛的轨迹,再以玄道牵动他如今所能感应到的微不足道的星力来控制刀片,灭了那些灯烛。连同之前那连串的惑敌之计,可谓是滴水不漏。这些即便让个天品武师来做也会顾此失彼,可天幸周继君是四道齐修,施展起来算不上游刃有余,也非难事。
而此刻,则到了最关键的步。
原本明亮的酒楼突然陷入黑暗,诸人眼前陡然黑,只除了道尊境的步空堂和苍怒子,其余人都是伸手看不见五指。
“啊”
听到几步外少女短促的叫声,周继君心头微跳,悄悄拾起身旁的长凳扔了过去。
“贼子”
“杀”
趁着这阵慌乱,周继君施展起“破万诀”中的功法,身如游鱼,循着那无名武师失神漏下的空隙,猛地,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把抱住已呆在当场的公主殿下,右手叉上她的脖颈,却是言不发。
“小周公子修炼了怎样的武道呵刚才施展的身法仅是武生境便如此鬼魅,若到了武王境,估计连般的武尊都不敢小觑了。”步空堂笑呵呵道,吊着的心放下半,眉头却又皱起,“苍怒,把你的法阵收回吧,也不知这小子是不是连你都算计进去。诶,小周公子个区区小武生不仅亵渎了皇威,还擒拿住了大煜的公主。这等事说出去绝没人会信,可他偏偏做到了,如何是好。”
苍怒子嘴角溢出苦涩的笑容,默默撤去方才暗中配合周继君布下的法阵,窗外的星辰月光和灯火倾洒进来,驱逐走了酒店内的黑寂。
苍怒子和步空堂虽是绝顶高手,可他们毕竟是大煜子民,对于大煜皇室的那股子恭敬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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