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别风中爱 Love Is You》 第5部分阅读

她那哭得柔肠寸断、撕心扯肺的模样,至今他都还记得。

刚才他们走进办公室时,他一度以为这对有情人终可成眷属了,却万万想不到竟是来签一份令他好奇又啼笑皆非的合约。

“如果你们对内容没有异议,请签上名字,合约马上生效。”

陈柔儿没有犹豫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看着她签下名字,邵飞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恭喜,希望你们快点‘做人’成功。”纪威华带着诚挚的笑容向他们道贺。

“我会多加努力的。”邵飞笑笑。

陈柔儿狠狠瞪他一眼,为什么他可以表现得如此轻松自在?难道他一点也不关心女儿的病情?

邵飞自知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赶紧改口对她说:“我们到医院去看谅谅吧!”

算你还有点良心!陈柔儿心里哼道。

到医院,陈柔儿才推开病房内,沈馥马上将她推了出去。

“你还来这儿做什么?”

“我来看谅谅——”

“唉呀!你别担心她,我和怡芝会把她照顾得很好,你还是赶快生个孩子吧!”

如果不是因为谅谅,她真要怀疑这到底是什么世界,好像她只是生孩子的机器。

“我们已经在努力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馥睁大眼睛,“柔儿,你和他——”她看向她的小腹,好像已有个孩子在她体内形成似的。

“沈馥!”她又气又恼又羞的。

“邵飞,没想到你的动作如此迅速,恭喜了!”又是道喜!

看着沈馥的态度,陈柔儿心中满是疑问。

恭喜?何来之喜?在这节骨眼上,沈馥的表现令陈柔儿大感不满。

“谅谅还好吧?”她说着又想往里面走,沈馥马上拉住了她。

“她刚才好不容易才睡着,你别进去吵她了——呃,我是怕你会忍不住哭了出来吵醒她,我看这儿交给我就行了。”她期期艾艾。

“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沈馥挑眉瞪眼。“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还是你怕我会照顾不好谅谅?”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没见到她,怎么放得下心?”

“放心,放心,放一百、一千、一万个心,你若太紧张是不容易受孕,为了谅谅,你一定得加把劲儿。”沈馥说着煞有其事的红了眼眶。“我现在只要想到谅谅有一天会……呜,我就好伤心。”她简直要为自己的一流演技喝彩了。

她的话也惹得陈柔儿忍不住落泪。“沈馥,你别哭,我相信谅谅不会有事的。”

“你别安慰我,现在谅谅的希望全在你和邵飞身上,你们可别教我们‘失望’啊!”她边挤泪水,边用眼角余光向邵飞发出讯息。

“柔儿,我们回去吧!”邵飞收到讯号了。

“这……”

“回去,回去。”沈馥像迫不及待要她离开似的。“这几天你也够累的了,你现在不能再出什么状况,千万要健健康康的为谅谅添个弟弟或妹妹,只有健康的身体才会生下健健康康的宝宝,这样对谅谅才会有帮助。”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口才是如此滑溜。

陈柔儿被她给说服了,“那我明天再来!”

“别操心,这儿全交给我和怡芝,把心情放轻松,才容易‘做人’成功,嗯?”

虽然忧心忡忡,陈柔儿还是被沈馥的话给劝离开了。

病房里的谅谅正吃着吴孟远为她削好的苹果,烧已经退了,就等着看她是否出疹子。

“柔儿走了?”吴孟远问。

“大妈咪,我妈妈呢?”谅谅也问。

“回去努力生一个弟弟或妹妹给你作伴。”

“真的?!”谅谅天真的问。

“小傻蛋,大妈咪会骗你吗?”沈馥点点她的小鼻尖问道:“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呀?”

“妹妹可以陪我玩,弟弟也不错,最好妈妈可以生两个,这样不就什么都有了吗?”她的童言童语惹得两人莞尔。

“贪心的小萝卜!”沈馥看着一旁的吴孟远很认真的问道:“那你呢?”

“男的、女的我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是我们的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他满怀深情蜜意的搂住她的腰。“你什么时候为我生个孩子?”他一直希望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

“你说呢?”她不答反问。

“应该不会太久吧!”对他那个不值得留恋的婚姻,他已经有了腹案。

沈馥把头枕在他的肩上,她何尝不希望不会太久,她等得好辛苦、好辛苦。

也许她是真的累了!

一上车,陈柔儿马上睡着了。

邵飞小心翼翼的抱她进屋子回到房间。

被抱着的陈柔儿像个小猫咪,紧紧偎在他的怀中,他把她放到床上,却听见她喃喃低语着:“不要离开我!”一颗似珍珠的泪珠由她眼角滴落,落在他的手臂上。

“不会的!再也不会离开你。”他用唇吻去她湿润的眼角。

像得到无限的安全感,陈柔儿唇角放松,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继续沉睡。

他突然感到好妒忌、好妒忌。

她梦到了什么?她的梦中是否有他?

见她发出似满足似喜悦的嘤咛声,他只觉得一阵烈火在胸口逐渐燃烧起来,瞬间遍布全身。他想要她!

但是见她如此疲累,他努力的克制自己。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拉过薄被为她盖上,她却像个小孩似地一脚把被子踢开,那白皙匀称的腿露了出来,令他眼底燃起一簇火焰。

“柔儿,乖。”他再度将薄被拉了过来。

“不要……”她嘟囔着,身体轻轻扭动着。

“柔儿!”他轻抚着她的发丝。

“嗯!”在睡梦中,她慵懒的回应他,眼睛还是紧闭着,他知道她以为是梦中的他在叫她,他忍不住轻啄了一下她可爱的双唇,一下,又一下……慢慢地如雨般地轻吻着她。

她嘤咛着轻轻扭动,启开双唇迎入他的舌。

原本邵飞还有心抽身,可是在她热烈的回应下,他的双手不自禁地探入她的衣服内,轻轻解开她内衣的扣子,她丰满的乳房在他的挑逗下愈显硬挺,熟睡中的她似乎陶醉在他的吻和爱抚中。

她似睡似醒地以迷惘的眼神凝望着邵飞。

“是你吗?”她轻叹了口气,仿佛陶醉在梦幻中。

“柔儿,你爱我的是不是?”邵飞捧住她的脸。

“是,我爱你!”她再度轻叹一声。

邵飞感到喉中一阵哽咽,心中的喜悦几乎淹没了他。

“我也爱你。”他把她圈进臂弯中,这一刻即使教他死去他都心甘情愿。

为了隐瞒谅谅的病情,大伙儿好不容易说动陈柔儿和邵飞到南部度假、散散心,也好尽快地“做人”成功。

果然,陈柔儿走后的隔一天,谅谅身体便有了变化。

四个人看着谅谅身上、手臂上,甚至小脸蛋上冒出一颗颗的小红疹,不禁同时松了口气。

“真的是玫瑰疹。”温德明替她检视后十分确定的说:“只要这些疹子冒出来后,谅谅就可以恢复健康。”

这原本是件值得兴奋的事,但是却不由得令每个人陷入另一种忧虑之中。

“那是不是表示出过这些小疹子之后,谅谅就得出院了?”林怡芝的话正是他们所忧虑的事。

“其实她早就该出院了,要不是这小儿科的主任休假由我的同学代理,恐怕几天前就让她出院了,现在医院里的儿童病床可是很缺,我们也不能让谅谅老待在医院,毕竟这儿有许多病菌,对她会造成不良影响的。况且她已经一个礼拜没去上课,就算是幼稚园也会赶不上进度的,是不是?”

“好棒喔!爹地,我终于可以去上课了。”真是小孩不识愁滋味,一听到可以上课,谅谅马上欢呼鼓掌。

“可是谅谅一出院,万一我们的计谋被柔儿识破可怎么办才好?”

“现在担心这个问题不嫌太晚?当初你们不是信誓旦旦的吗?”温德明嘲讽的。

“怡芝,你别担心,你没听过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吗?”沈馥一派乐观的安抚着她。“就算柔儿现在识破我们的计谋,恐怕也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林怡芝愣了一下,发现每个人都以一种奇异的眼光看向她,忽然恍然大悟的说:“你是说柔儿她……她……”

“真是孺子可教也,我们很快就会有个干儿子或干女儿了。”沈馥向他们眨了眨眼。

“万一没有成功呢?”

“耶!怎么可以说这种泄气话?喏!”她抱着谅谅信心十足的说:“这就是最好的证明,相信我,铁定会有好消息传出的。而且小孩的嘴最灵,谅谅说她希望同时拥有弟弟妹妹,看来这次柔儿是跑不掉的罗!”

是什么味道这么熟悉?柔儿在睡梦中隐约地闻到一股气味。

又是什么东西在她鼻子、唇上轻拂,好舒服、好柔软,像是羽毛,又像邵飞的吻……唉!这一定是梦,她轻叹了一口气……但那感觉却是一直存在的,她从未有过如此真实的梦幻。

不!这不会是梦。

因为她深切地感到一阵温暖,轻柔而相当美的感觉,加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她睁开眼睛。邵飞带笑的眼睛映入她眼帘。

自从来到垦丁度假后,柔儿总是愁眉不展,而邵飞却极具耐心地讨好她、呵护她,令她一度以为又回到了五年前日子……

“嗨,睡美人!”看见她吃惊的表情他笑意更浓了。

她发现自己被压在他身子底下,不安地挪了挪;不挪还好,这一挪,邵飞敏感的部位正紧紧地贴靠着她。

“别动!”他用戏谑淘气的口吻警告着她。“你知道你现在的模样有多诱人?”

“该死!你就不能‘自制’一点吗?”

“那你能吗?”他暧昧的笑了。

“我能,如果——”她的话被他的吻给截断。

他是如此缠绵、热切的探入她丰润的口中,她的吻一点一滴的转换为一股焦躁的饥渴。

“告诉我你还有‘自制力’吗?”他沙哑的声音令她颤悸不已,在他的直视下变得脸红耳赤。

她想说“有”,但是他的手正托捧着她的胸脯,手指在她的丘壑中逗弄流连,引得她娇吟连连。

他的手更肆意大胆地沿着她的曲线往下游走,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坚硬压抵着她的大腿,蠢蠢欲动,他的手指更直至她的私密处。

“邵飞,不……”她试着要阻止他,但是她的身体却背叛地反而迎向了他。

“柔儿,看着我。”他命令她。她的眼神迷乱,蒙蒙的有如一潭美酒。“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他话虽是如此,可是他的手指却伺机更滑了进去。

“我不——喔!该死!你知道……”她已无法表达自己的意念,因为她发现自己有如置身在火焰中。

“说啊!”他好坏、好坏,他的手指有着无限的魔力在诱惑着她。

“你好可恶!”她的需求在瞬间激涨,原先抗拒的想法,现在已云消烟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他占有她。

“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他嘴里低吟,他的爱带领着她落入一个充满明亮和闪烁着欢愉的世界……

激情过后。

陈柔儿的心中充满着困惑、矛盾。

她应该要恨他的,可是她却恣意地接受他一次又一次的爱她。

甚至惊觉到她心中的恨意在逐渐的消失,不!不该是这样,当年……她不断想起当年的事,试着让自己恨他,可是她却办不到。

这一切只是为了谅谅!她又再度的逃避自己的真正情感,把自己的转变又归在谅谅身上。

“谅谅……”她忍不住呼唤谅谅的名字,泪水滴在邵飞的胸前,令他心里产生无比的愧疚。“别担心,谅谅不会有事的。”他真想告诉她事实的真相,抹去她心头的忧愁,他希望她是快乐的。“谅谅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这是温德明给他的通知,也明白即将有一场更坏、更困难的仗要打。

“她可以出院了?没关系吗?会不会——”

“德明希望我们以平常心去照顾她,免得在她心理造成不必要的压力。”

“我好怕,真的好怕,我不能承受再一次的失去。”

“不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你、谅谅,还有——”他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我们一家四口,甚至五口,更多,都要永远在一起。”

“万一……”

“要有信心!”这句话是他自己对自己说的。

陈柔儿点点头偎在他的臂弯,心中升起一股五年来她不允许自己怀有的希望。

第八章

“叔叔!”谅谅一眼就认出邵飞。

“你们见过面?”

“见过两次,不过当时并不知道她就是我的女儿。”说到女儿两字,水气浮上他深邃的眼眸。

“妈妈,抱抱。”由于多天不见,谅谅便撒娇的要求,陈柔儿抱起她。“想不想妈妈?”

“嗯。”她认真的点点头,眼睛还一径地盯着邵飞咧着嘴问:“叔叔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不是叔叔去听妈妈唱歌,妈妈告诉你的?”

“谅谅——”陈柔儿看着女儿,再看看满脸期盼的邵飞,终于鼓起勇气告诉她说:“他不是叔叔,他是你的爸爸。”

“爸爸?”她像难以置信地,不断重复叫着邵飞。“爸爸,爸爸,你是谅谅的爸爸?”

邵飞激动得难以言喻,只是一径的点点头,当他向她伸出双手抱住她时,她突然小嘴一抿放声大哭。

她一哭,陈柔儿也跟着哭。

一大一小的泪水令邵飞眼角也沁出泪珠。

“爸爸,爸爸……”像叫千遍、万遍也不厌倦似的。

“谅谅,乖。”邵飞哽咽的为她拭去泪水,疼惜的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吻了又吻。

“也许是环境的关系,谅谅从小就特别多愁善感、懂事、早熟,我知道她一直很想念你,但又怕我伤心,所以她几乎很少问起,就算问起,我都告诉她,爸爸在好远好远的地方,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她颤抖的声音掩藏不住这些年来的心酸。

邵飞也将她搂过来,三人紧紧地靠在一起,低而轻柔的说:“柔儿,谢谢你。谢谢你为我生了这么漂亮的女儿。”

“我去办出院手续,你留在这儿陪她。”柔儿看着他充满感激的黑眸,有那么一刻,过去似乎不存在;为了不让他看出她的异样,她只有逃开。

走出病房,她的伪装马上卸下,忍不住热泪滚滚。

看到谅谅的小手紧紧抱住邵飞的脖子,口中不断的喊着爸爸的时候,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份血缘是相通的,这份血脉是割不断的。

柔儿在走廊上恰好遇见休假回来的主任大夫,着急地询问谅谅的病情及解决方法。“你女儿健康情形很好,玫瑰疹长过之后,只要多加注意,应该没什么问题。小孩子的抵抗力原本就比大人弱了些,这种疹子,或水痘在长过一次后就可以终身免疫,你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后遗症。”

主任大夫的话如雷贯耳,令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说谅谅只是长玫瑰疹?”

“是啊!病历上明明是这么写的,难道不是?”把病历表再重新看了一次,然后再把病历表交给陈柔儿。“你看看上面是不是你女儿的名字?”

陈柔儿看过之后点点头。“这上面是我女儿的名字,不过医生却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那他是怎么告诉你的?”

陈柔儿把温德明告诉她的话重述一次。

“怎么会这样?是主治大夫告诉你的还是实习医生?”他很重视这件事,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因为出的差错实在太离谱了。

“是……是……”陈柔儿怔住了,脑子里像有所领悟似的。“我知道了,我被耍了!”她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漂亮的脸蛋也扭曲变了形。

“你没事吧!”主任大夫关心的。

“我被耍了!我被耍了!”她咬牙切齿,胸中的怒气如炸弹快要爆发开来。

“谢谢你,今天要不是遇见你,我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她的话让主任大夫不明不白一头雾水。

“如果是医生的疏忽,我会追查到底的,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他一副很负责的态度。

“不用了!”她可不想连累无辜者。“整件事是我自己糊涂弄错了。”是的!如果她不糊涂,怎么会闹出如此大笑话?

“你真的没事?”主任大夫看见她神情怪怪的。

“没事!”她摇摇头,但任谁看了都知道有事发生了。

邵飞牵着谅谅走了过来,谅谅笑眯眯的叫道:“妈妈!爸爸说等一下要带我们回家,是回新家喔!爸爸还说要让我养一只小狗狗,还要亲手帮狗狗钉屋子,好棒喔!”

“柔儿出院手续办好了吗?”邵飞看着一旁的主任大夫,心中微微的不安起来。

陈柔儿一言不发的抱起谅掠。

“爸爸!”连谅谅都觉得她的异样。

“不许再叫他爸爸!他没有资格当你的爸爸,他是骗子,是个专门说谎的人!”她的神情十分骇人。

“爸爸!”谅谅畏缩了一下。

“柔儿,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说,别吓坏孩子。”邵飞说着伸出手,可是他的手在半空中被挥掉。

“你别碰她!”她气炸了,如果眼光可以置人于死地,邵飞早已尸骨无存。

“爸爸!”

“住口!”陈柔儿的怒气排山倒海似地涌上来。

谅谅被吓得嚎啕大哭,两只脚不断踢动着,双手也伸向邵飞,口里不断喊着:“爸爸!爸爸!爸爸……”

“住口!”陈柔儿将她放下来,抓着她的小肩膀拼命的摇晃着。“叫你住口你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

“柔儿!”

“爸爸!妈妈,我要爸爸。”谅谅的话犹如一把刀刺上她的心。

这是什么世界?为什么所有人都背叛了她,就连她唯一的女儿也宁可选择邵飞而不要她?为什么?

“柔儿!”邵飞的心悸颤不已,他好不容易才令她开启心扉,不会再度封闭了吧?

“谅谅,你告诉我,你要妈妈还是要——他!”她痛恨自己如此逼着孩子作决定,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无法不如此。

“妈妈,我要你,也要爸爸——”

“不行!”她用力的抓住谅谅的肩膀,口气冷酷而无情的,“你只能选择一个。”

“我要,我两个都要!”谅谅大声的说着,双拳紧紧握着,用她的哭泣作抗议。

邵飞不忍心看女儿如此为难,他明白她幼小的心灵已受到无法弥补的伤害。

他是她期盼已久的父亲,如今好不容易才拥有,却马上要拆散他们,这不只是谅谅不能接受,更教他情何以堪?

“谅谅,别哭,乖。”邵飞心疼至极,却痛恨自己无能为力。

“妈妈……”谅谅哭得抽抽答答。“爸爸……”

“柔儿,你别为难孩子,孩子是无辜的,要怪就怪我,所有的计划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德明、怡芝、沈馥,还有孟远他们全是出自一片好意,你千万别怪他们。”

一提到他们,筒直是火上加油。

“你好样的!竟唆使我的朋友一同来欺骗我。”

“我只是希望可以让你回到我身边。我已无法可想,只有出此下策,难道你不能体谅我的一片苦心吗?”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痛恨什么?”她冒火的眼光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欺骗!我最痛恨欺骗!五年前你骗过我一次还不够吗?五年后的今天,你仍欺骗我,我却依然像个傻瓜任你摆布、任你玩弄。”

“我没有! ” 邵飞晓得自己理亏,但是他不顾再让自己处于被误会的地位。“我对你的感情上天可明鉴,我从来没有玩弄你,当年我也是逼不得已才离开你的,为什么你到今天还不肯原谅我,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值得原谅。凭什么要我原谅你!”

“爸爸!”

谅谅才喊出口,陈柔儿一时气急攻心,扬手打了她一巴掌。

这巴掌令陈柔儿愣住了。

邵飞也愣住了。

像是强忍住莫大的委屈,像在对她发出最大的不满,谅谅没有哭,只是睁大圆眼瞪着她。

陈柔儿痛心、懊恼、悔恨交错在胸口。

她从没有打过女儿,一次也没有,可是现在她却丧心病狂似地打了无辜的她,见到谅谅脸颊上的五条鲜红指印、见到谅谅眸中的不满,她用力的咬住下唇,一直到她尝到一丝咸味,才知道她竟咬伤了自己。

“谅谅,跟妈妈回家去,乖,妈妈不是故意打你的,你别生妈妈的气,要听妈妈的话,当个好孩子。”邵飞知道再让情况僵持下去,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只好劝着女儿。

“爸爸!”谅谅撇撇唇角,泪水在眼眶打转着。“我听妈妈的话,不惹妈妈生气,当个好孩子,你会来看我吗?”

“会!”他好想好想把她拥在怀里,又怕这么做会引起陈柔儿的反弹,只好克制住自己。“只要妈妈不生爸爸的气,爸爸会去看你的。”

“妈妈……”她想问什么时候妈妈不生气了,但一见到陈柔儿严厉的眼光又住了口。

“走!我们回去!”陈柔儿抱起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本一切会风平浪静,没想到引起更大的波涛汹涌,人还是无法胜过天的冥冥安排。

陈柔儿的反应只能用大发雷霆来形容。

“同居”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如此发脾气,当然,林怡芝和沈馥早已抱着被刮、被大骂的心理准备。

“柔儿,我们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好。”沈馥抱着自首无罪的心情。

“让我成为‘笑柄’ 是为我好? ”她痛恨如此尖酸刻薄,却无法控制自己。“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任由人摆布。”

“柔儿,你明知道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只是希望你和邵飞可以破镜重圆。”林怡芝也加入游说。

“邵飞,邵飞!他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为什么你们是我的好朋友,却会帮着他?我真的很怀疑我们是不是朋友?!”她有被出卖的感觉。

“就是因为我们是你最最最好的朋友,我们才会帮他,难道你以为我们会害你吗?”沈馥恨不能拿个什么东西敲醒她。“难道你心盲、眼盲了?邵飞的真心真意连我们都感觉得出来,为什么你独独感受不到?”

“我早是没有‘感觉’的人!”

“说谎不打草稿的人是你!”沈馥冲进卧房,拿出面小镜子丢给她。“你自己照照镜子,你现在的模样完全是被爱滋润过的,你说你没有感觉,你敢发誓吗?啊?”

像被拆穿西洋镜,陈柔儿羞赧的胀红了脸。

林怡芝扯扯沈馥,示意她不要大过分了,沈馥给了一个“安啦”的眼神。

室内陷入一片沉寂。

“妈妈,爸爸——”一直不敢说话的谅谅以为没事了。

“闭嘴!”像是老羞成怒,陈柔儿抓起报纸卷成长条状抓狂似地打着她,一边打一边哭着:“你枉费我怀胎十月生下你,在你心中只惦记着他,我呢?我呢?”

“妈妈,我也爱你,妈妈,我也爱你。”

她高举的手在半空停住了,报纸也落在地上。

两个母女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沈馥和林怡芝也跟着落泪。

对于陈柔儿失控的情绪,她们都明白,那全是因为她还爱着邵飞。

“柔儿,原谅他吧!孩子是不能没有父亲的。”沈馥乘机劝着她。

“不!”她的回答仍教她们跌破眼镜。“我不会原谅他的!”

如果有权选择世上最顽固的女人,非她莫属。

事到如今,她们也帮不上忙了。

邵飞——自求多福吧!

常言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但是对温德明、吴孟远和沈至中而言,他们却有坐困死城、坐以侍毙的感觉。

“孟远,你别老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晃得我的头一点也不灵光。”温德明抗议。

“不走动走动,我的头脑无法运转。”吴孟远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那你想出什么好方法了吗?”因邵飞的关系,沈至中也成了他们的朋友。

吴孟远摇摇头、摊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状。

沈至中看着一旁沉默抽着烟的邵飞,他脸上的苍老、憔悴和落寞令他于心不忍,这实在不是一个四十不到的男人该有的表情,但他却又无法帮上一丁点儿的忙。

电话铃乍响,打破一室的沉寂。

温德明的距离最近,所以电话就由他接,只听到他“喂”了一声后,眉心就开始慢慢聚拢,只差没打上结,一直到挂上电话都没听到他说任何话。

“谁打来的?”吴孟远问。

“怡芝打来的。”

“怎样?她们那边的情形如何?柔儿有什么反应?”

温德明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敢把谅谅挨打的事说出来。

不需要任何回答,他的表情已经给了他们最好的答案。

“柔儿还真不是普通的冥顽不灵,难道她不明白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她、邵飞还有谅谅吗?为什么她就不肯多‘想’那么一下?”

对陈柔儿的冥顽不灵沈至中早就见识过了。

“邵飞,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他一脸的苦笑。

“难道你不想挽回?”

“我束手无策!”他现在就只有这四个字。

“难道你想放弃?”吴孟远不以为然地吼了起来。“如果你想放弃,当初你为什么还要我们帮你?让我趟这浑水?好啦!现在我们被冠上背叛两字,你才说你要放弃,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有没有种?”

“吴先生,邵飞他心底已够苦了。”

“苦?!要不是我和他有事业上的来往,我会痛揍他一顿,让他清醒清醒,他现在跟缩头乌龟有何两样?他根本就是在逃避!”吴孟远愈说愈激动也不理会一旁温德明的阻止。

“是!我是缩头乌龟,我是没有种,我不是男人,我在逃避,那你打我啊!”他恨不能有人可以打上一架。

“你以为我不敢?”吴孟远当真卷起袖子、扯松领带。

“孟远!”

“邵飞!”

沈至中和温德明一人拉住一个。

“我今天一定要揍揍他。”

“来啊!”

两人像出了轨的火车头,冲了上来扭打成一团,其实邵飞一直处在挨打的角色,他任吴孟远捶打,却一点也不觉得痛,反而欢迎这样的肉体折磨。

原本温德明和沈至中想上前阻止,但却又很有默契似的站在一旁,他们明白邵飞只希望藉由肉体上的疼痛来减轻他心里的疼痛。

“醒了吗?我不准你逃避,知道吗?”吴孟远揪着他的衣领、扯着喉咙大叫着:“你还有谅谅,你难道不爱她、不管她了吗?”

如被浇了一头冷水,他的意识完全清醒过来。

谅谅!对了!他还有一个女儿。想到在医院那一幕,他忍不住流下泪来。

“记住!你必须成为‘捍卫战士’,而不是‘逃兵’,为了女儿、为了你和柔儿的将来,还有……”

“还有什么?”他一愣。

吴孟远拍拍他的脸颊,纵声大笑。

“你忘了这几天你和柔儿是如何‘努力’?说不定现在她的肚子里正孕育你们另一个孩子,所以你一定要奋战到底!”

是啊!他都忘了这件事,也许真的有那个奇迹……

“谢谢你的提醒!”他感激涕零。

“加油吧!”吴孟远伸出手为他打气,温德明和沈至中亦是。

他握了握他们的手,为他们的将来,他要做一个奋战到底的捍卫战士!

第九章“钟爱一生”里的招牌曲不复听见了。

就算客人不断的点唱,陈柔儿都一概拒绝。

她比以前表现得更加冷漠,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甚至沉默得教沈馥和林怡芝害怕。

不过唯一让她们感动的是邵飞几乎天天都到pub里来站岗,风雨无阻。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用在柔儿这顽石上根本起不了作用,邵飞这场仗有得打罗!”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林怡芝诡谲的笑了笑。

“怡芝,你发现什么了吗?”标准的好奇宝宝。

“至少柔儿并没有阻止谅谅和邵飞亲近。”

这一点倒是令她们始料未及。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连谅谅也改变不了柔儿,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改变得了吗?”沈馥几乎快灰心了。

“也许有——”林怡芝一见到办公室的门被推了开来马上闭了口。

陈柔儿一脸苍白的走了进来,她的表情仍没变,但似乎很疲倦,甚至像生了病似的。

“柔儿,你身体不舒服吗?”沈馥关心的问。

“没有。”原本就不多话的她,在经过上一次的事后就更不容易开口了,她的疏离令沈馥再也压抑不住了。

“柔儿!上一次的事你是不是还耿耿于怀?你是准备不原谅我和怡芝了是不是?或者你认为我们仍会出卖你?如果是如此,你大可挑明说,朋友做到这种程度不如不做算了!”

“沈馥!”林怡芝没想到她口气会这么冲,虽然明白她是在乎她们之间的友谊。“柔儿又没责怪我们,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你看看她那副‘死样子’!”沈馥其实也不愿如此,可是有话不说就如鲠在喉,她不吐不快。“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或是意见,你可以说啊!甚至骂我们啊!”

“我没有,真的没有!”她按着自己快爆炸的太阳穴。“我只是很烦,很烦很烦,真的很烦。”她一连串的烦,教人听了感同身受。

“你烦什么?你说出来,把我们当成好朋友就说出来,否则一直憋在心里头,你会生病的。”沈馥激着她。

“柔儿,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一块解决的。”林怡芝也鼓励她。

“我说不出口,因为我自己不会形容。”她也十分痛苦。“我仿拂真如你们所说生病了,我睡不好、吃不下、头昏沉沉的,浑身像少了根筋,甚至——”

“甚至想呕吐!”林怡芝替她说完。

“怡芝,你——怎么知道?”

“别管这个,你的‘好朋友’是不是迟了?”她问得一针见血。

如雷轰顶,陈柔儿跌坐在椅子上。

她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柔儿,你说话呀!”

“没……有!很正常。”她还在做挣扎。

一定是情绪影响了,一定是这样。她拼命安慰自己。

林怡芝和沈馥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心知肚明,却不想点破。

“如果是这样,你还是去让医生检查一下比较妥当。”

“对对对!怡芝说得对,还是去给医生检查一下比较安心。”

该死!该死!她对沈馥和林怡芝的话充耳不闻,一味地在心里咒骂着自己。

但是仍于事无补,不是吗?

邵飞抱着女儿,虽然他天天都抱得到她,可是当她要离开他怀中时,他内心那股失落感却一次比一次还浓。

他每天来pub, 但陈柔儿却对他视而不见似的,见到她日渐消瘦的身子,他也只能把焦急放在心中。

“对不起,又来拆散你们父女了。”沈馥走过来,这是每天她要来带走谅谅必说的话。

“大妈咪,我想再让爸爸抱一会儿嘛!”她撒着娇,双手仍舍不得离开邵飞的颈子。

“谅谅,拜托好不好?”沈馥苦着一张脸,惹得谅谅咯咯笑。

“谅谅乖,听大妈咪的话,你不是答应过爸爸要当个乖孩子,不惹妈妈生气吗?”邵飞摸着她的头慈爱的说。

“我很乖,也不惹妈妈生气,那为什么爸爸还不接我们到你那儿去住?我们班上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住在一起,我喜欢住在一起,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嘛?”她的唇扁了扁,十分委屈状,看得邵飞好不心疼。

“会的!我们会住在一起。”他很有把握的口气,令沈馥为他翘起大拇指。

沈馥将谅谅带走,邵飞的心情更加低落,林怡芝带着微笑坐到他的对面椅子上。

“情况好一点了吗?”

“你说呢?”他无奈的把杯中的酒一仰而尽。

“少喝一点,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谢谢。”他真的很感激林怡芝和沈馥不时的关心和支持。

“你有没发觉柔儿有什么不对?我是指——”

“柔儿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他的心几乎跳到喉咙。

“呃,不是……是,唉!怎么说才好?!”林怡芝的无措表情让邵飞更加焦虑。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建议你多加关心一下柔儿。”

“怡芝,到底什么事,难道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吗?”

“这目前也只是我的揣测,在没有确定前我不敢乱说。”

“到底是什么事?”

“我怀疑柔儿她——她怀孕了。”

邵飞兴奋得差点打翻桌上的酒。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柔儿就不再把心里的话告诉我们了,如果她真的怀孕,也不可能让我们知道,所以——”林怡芝见到陈柔儿走向演奏台,连忙抿抿唇压低声说:“我话就说到这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邵飞简直要雀跃三尺了。

孩子!这个孩子可能是他和柔儿之间关系的转机,如果真如林怡芝所说的,他真应该膜拜上天的慈悲了!

陈柔儿看着妇产科医生开开合合的嘴巴,左一句恭喜右一句叮咛,只觉得想大笑,然后再痛哭一场。

上天到底是怎么和她开这个玩笑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竟让她孕育着邵飞的孩子!太可笑、太可悲、太可恨了!

她不能要这个孩子!她自己警告自己。

终于她像下定了决心似的,鼓足勇气提出堕胎要求。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医生推推金框的眼镜,一脸迷惑,“这种事必须要慎重考虑,我还是建议你回去想个两、三天,如果到时候你还是这么决定,我再介绍专门医生给你,但是我必须把话说在前头,做这种手术有时也需要靠运气,有不少女孩子为了它甚至丧失了性命或导致不孕症,总之还是考虑清楚得好。”

“不会考虑了,我决定好了。”她不能因害怕而动摇意志。

医生摇摇头,决定还是劝劝她,这是一个妇产科医生该具备的道德。

“今天我是不会赞同你的决定的,反正你才刚怀孕,回去想个两、三天还是不迟的,如果你回去之后仍执意如此决定,你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不会再劝你的。”

陈柔儿看出医生的好意,点点头走出医院。

也许再让他留在肚子里几天也是对的,毕竟他是她体内的一块肉,虽然并未成形,可是他也有要求生存下来的权利,若不是在这节骨眼上,她会很高兴有了他。

原谅我,宝宝!她按着小腹痛心的忏悔。

也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加上白花花的艳阳,还有路边卖葱油饼小摊上传来的油味,令她的胃又翻腾起来,甚至不断的干呕,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快窒息似的。

这就是害喜吗?瞧她真没资格当母亲,前些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吃坏了肚子,生了病,可是也怪不了她,她怀有谅谅的时候什么症状也没有,就因如此,一直到医生宣布,她才知道自己竟有了身孕。

那次对她而言是悲惨不想再回想的记忆,却没想到五年后她竟又重蹈覆辙。

想至此,她又气又怕,对着自己的小腹忿忿捶了而下,但又愧疚得泪水盈眶。

忽然,一条手帕递了过来,她猛地睁大双眼,赫然发现邵飞竟站在她面前。

其实邵飞已跟在她身后很久了,从她出门一直到妇产科,他几乎都守着她。

“哼!”她将他的手打掉,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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