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碗》 第 2 部分阅读

来,感冒还没好,说话的鼻音很重。

“洗碗啊。”他拿起另yi只碗放进水里,理所当然的说。

“你就别给我添乱了,等会打烂了我还要扫地。”她用胳膊肘推他,“过年了就不用帮你妈办年货”

“就是来找你yi起去的。我妈喜欢吃什么你比我还清楚。”

“我没空。”她见他随便抹抹碗,有些不放心,拿过来yi检查,果然每yi只都是油糊糊的,碗上还沾着饭粘子,“去去去,没事自己找乐子去,你洗了和没洗差不多,害我全部返工。”

“装上饭谁能发现” 他呵呵地笑,换来她老大yi个白眼。

“呦,存正什么时候来的”舅妈又端了yi摞脏碗碟来,脚也没停,yi边说着yi边进了厨房拿菜,“刚才人多没注意。今天忙,招呼不了你,别见怪啊”

“何婶,这么熟了还客气。”方存正见陈婉舅舅yi起跟出来,站直了身子,的手往腿上yi抹,然后给巩自强敬烟,“巩叔,新年好。”

陈婉直乐,“你什么时候学会讲礼貌的”

方存正面孔yi热,好在天黑了看不出有没有脸红,见陈婉舅舅把烟接了过去,心里才松下来。

“我刚才听你说找小婉帮忙办年货”沾了过年的喜气巩自强的表情也没有平日里那么严肃,甚至还有点淡淡的笑意。

“是,年前yi直忙,顾不上。”方存正在巩自强面前惯常的恭谨。

“没事,现在也过了最忙的时候了,小婉放假这几天也够累的。带她去转转,早点回来就是了。”

“舅妈”陈婉喊yi声,怎么走得开

“去吧去吧。”舅妈推她,存正这孩子皮肤黑了点,做的事也黑了点,不然面前这yi对怎么看怎么般配。

陈婉见舅舅没有反对,把剩下的收拾好才和方存正yi起出了门。

方存正拖着陈婉从后巷穿出去避开正街的拥挤不堪,巷口停了部黑色丰田越野。陈婉见他很自然地开了右侧车门,不由yi阵发慌,“你偷车你疯了,会被人抓进去的”

声音有些大,过路的几个人回头看了眼。方存正显摆的得意感还没酝酿到两秒就被她yi头冷水泼下来,气得头发都快竖直了,“我就只有开摩托车的命这车我新买的”

陈婉呆愕。

“快上车。冷死了。”

“真的是你买的”陈婉打量皮椅和电动车窗,犹自不能相信。“开酒吧就这么好赚我说了好多次了,宰羊子那事情不能多做,哪天踢了铁板就麻烦了。”

“大过年的,说点吉利话好不好”方存正瞪她yi眼,“酒吧那里我很少去了,都是猴子看着。你也知道猴子眼睛忒毒,啥时候走过眼我有正经事忙,这辆车就是这几个月赚来的。”

“切。”她不屑。“这么来钱的生意肯定不是好路数。”

方存正闷嘴不做声,yi会才说。“正经路数象你舅那样,yi天二十四小时忙得只有五六个小时睡觉月底yi算帐吃了喝了什么都没剩下”他看yi眼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又心疼又是恼怒,“大冷天的手长了冻疮还要碰冷水”

车里开了暖气,之前冰冷的手yi换了温度长冻疮的位置就会痒,他yi提醒越发痒得难受。陈婉忍着不去挠,说道:“再辛苦我们吃饭安心,睡觉塌实。”

“嘴硬。”方存正之前的好心情消失无影,只觉得胸里窝着yi团火,想找个沙袋猛捶几拳。过了yi会斜睨她yi眼,她定定望着窗外yi路向后去的街景,他心里的火yi点点微弱下去然后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温柔,“我们不要yi见面就吵架好不好过年了你也给我点面子,别yi见我就损我。”

她好象思考了下什么,然后转头对他yi笑,“你别以为我是不知好歹的人,你帮我什么我都记着。”她脸色yi暗,然后又笑,倔强的笑容底下掩饰的悲伤不经意地露出yi抹来,“我是很容易满足的人,能象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已经感觉很幸福了。”

“你是女的,想的和我们不yi样。”方存正多少知道点她爸爸的事情,他不会安慰人,只能把话扯远,“看见没你右面那栋房子金盛豪庭。济城最贵最好的房子,将来我也要买yi套,我妈受了yi辈子苦了,老了要让她享福。”

陈婉回头,金盛已经被他们抛在车后了,但是远远的还能看见yi派华灯璀璨。

“有时候平安就是享福。”她若有所思地低声念道。

上海路的商铺因为临近过年都推迟了关门的时间,可他们还是来晚了。街上只剩未散去的人群和yi地的垃圾,“怎么办”

“我明天再来就是了,本来就是为了接你出来透气的。”

“顺便显摆你的车。”

梨窝浅笑,顾盼流光。方存正被她说中心思,也不觉得尴尬,只盼着自己能再糗些,能再换多点她此时灿烂的笑容。过了yi会他用六指听到绝对会呕吐的温柔语气问她:“想去哪里玩或者我们找地头吃宵夜”

“回去吧,好冷。回去我煮夜宵给你。”

方存正yi扬眉,“不要牛肉面。”

“以前你天天早上过来吃也没见你叫过烦。” 陈婉露齿笑出声,“我烧两个菜给你。”

方存正实在没预料过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好运气,他听小宇说过陈婉现在手艺比她舅舅还要好,可是厚着脸皮求了她几次她都是拒绝,最多煮碗面给他。当下二话不说,脚下油门yi踩,65的时速提到快100。

“你慢点。”陈婉把安全带系上,然后又说:“好象是你手机响。”

电话是猴子打来的,语无伦次地说了好yi会方存正才明白颠三在酒吧和被宰的羊子们打起来了,对方好象不弱,现在颠三和几个兄弟都被抓进了屏阳分局,酒吧里乱得yi团糟,猴子见机先跑了出来给他通风报讯。

方存正骂了yi声,黑着脸接着打电话给刘叔,刘叔在屏阳分局分管治安,那边接了电话说正在往医院赶,被打的那几个去了市yi医院验伤去了。方存正约好他在医院停车场碰头。

“我先送你回去。”他和陈婉说。

陈婉隐约听到那边猴子的话,再看方存正脸色发黑,知道出了事。“不用了,我跟你yi块去吧。”

方存正这时候也顾不得和她客气,车到了市yi医院,他把陈婉面前的抽屉盖打开,陈婉见他解开yi个黑色塑料袋不由yi惊,里面厚厚实实全部百元大钞。他在旁边找到几个大信封,也没仔细数,掂量了yi下手上的厚度装满了三四个信封,然后揣进外套里。

“很麻烦吗”陈婉呐呐地问。要用这么多钱摆平的事情可不是小事。

“你也知道刘叔他老公安了,见的事多,可刚才语气很紧张,我怕对面真的来头不小。”方存正手指敲着椅背,照正常程序以及他和屏阳分局的关系,即使抓人也是两面都抓,没道理只把颠三他们几个关起来才是。他心里揣度着,脸上倒不敢露出yi丝慌乱出来,怕吓着她。

他刚才心系兄弟的安危把旁边的陈婉给忘了,现在想来不由yi阵后悔,不应该带她过来的。“不如你先打车回去。”

“现在说这个刘叔来了。”

说话间刘成武坐着警车进了停车场,开车的是小李,方存正也认识。

他先下了车帮刘成武开了车门,刘成武还没站稳当,先劈头盖脸地喝他,“你底下那帮死小子怎么做事的眼睛珠子都叫狗叼去了快过年了你给我安分几天不行”说着就拿手上的公事包敲起方存正的头。

方存正兄弟两个被他从小打惯了的,所以只是涎着脸由他打了几下出了气才问道:“刘叔,怎么回事猴子去的晚,他也讲不清究竟怎么了,只说颠三被打了。”

他yi说刘成武更加来火,又照他脑门狠敲了几下,“被打打死那东西活该,出来混不把眼睛洗亮点。刚才市局专门打电话来问情况,其中yi个是江副市长的儿子,还有两个更牛逼的你惹不起。把医药费准备好,跟我道歉去,颠三那,到最后拘留十五天算他祖上积德了。”

第 6 章

陈婉知道不应该参合到方存正的麻烦里面去,可是又担心他只是yi个人,如果对方都不是善茬的话想必是要吃亏。她踌躇了片刻,还是跺了跺脚追上方存正。

到了急症室,yi堆打针的大人小孩之间很容易发现那三个和方存正年纪相当的人,看样子也就只有其中yi个伤势重yi点,护士正在往他头上yi圈yi圈缠纱布,其他两个坐在旁边说笑。见了穿警服的刘成武带着人进来,笑声噶然而止。

缠了满头纱布的那个冲着刘成武重重的哼了yi声,随即别开头。坐在长椅上的两个yi个当即沉了脸yi个倒是保持着笑容站起来往门外走,只是笑里面带着高人yi等的讥嘲,似乎面前就是yi出闹剧。

陈婉站在玻璃门外等候。没有重伤的就好,她略微放了些心,可是看着刘叔yi边鞠躬认错yi边做白脸训斥着方存正她又有些不好受。头上带纱布的那个她有点印象,如果是刘叔说的那样姓江的话,那他老子就是陈婉爸爸以前直属上司,分管城建和国土的江文涛副市长。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犹豫是不是该先离开,恍惚间差些撞上后面抱着孩子的少妇,她手上的宝宝大概才打完针,哇哇地哭得极是伤心。陈婉怕撞上他,急忙往旁边闪避。动作又太快了些,狠狠撞在走廊的墙上,脚上水肿只能半趿着的鞋子滑了yi下于是整个人yi屁股坐倒在地。

只听着后面yi串闷笑,然后有人伸出手扶她起来。

面前抱孩子那少妇问她“没撞着哪里吧。”

“没有。”她摇头。

方存正在里面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只是面前的人yi味纠缠他脱不开身,看了陈婉只是摔了yi下没什么大碍这才又放心转过头带上笑。

江磊其人他早知晓,就是yi纨绔子弟,背地里听说做过不少龌龊事。这样的人他yi向是敬而远之,今天就不知怎么会撞到他酒吧里去的,邪门的是认识他的猴子偏偏有事出去了,守场子的是颠三那没脑子的莽汉。

眼见着对方还是鼻孔朝天的做派,他心里直骂娘,如果不是有个遮荫蔽日的爹,江磊在他面前算坨狗屎拈死他和拈死只蚂蚁差不多。可是江湖行走他也明白衙门里的人是不能得罪的,只求着破财挡灾,这件事快点结了有个安生年好过。当下他脸上又堆起笑,对江磊说道:“要说还是我不对,今天不在,下面人眼睛又给狗吃了,连江少都不认得。这事江少你放心,想怎么出气,开口说yi声,随你怎么处置。”

江磊斜着眼从上到下打量他yi遍,然后嘿嘿笑起来。“简单,刚才谁打的我,哪只手打的就卸哪只手,谁动的脚就卸谁的脚。不难吧”

要我兄弟的手脚也要你有那福分。方存正耐着性子作低伏小半晌脾气渐渐有些按奈不住,听了江磊的话他不由得冷笑。他长的魁梧,又练了几年拳,三九天就穿了件卫衣加外套,轻薄的质地下依稀可见手臂和胸腹虬结的肌肉。此时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的肉横起来,江磊看了心里先怵了。

江磊本来就是个欺善怕恶的人,要是搁以往方存正这样赔了小心再补点医药费也就算了,可是今天秦昊在旁边。

秦昊来了济城几个月,他今天才有机会借着路子请秦昊吃饭,饭局散了江磊提议去哪里再坐会,他本来打算去经常出没的金色年华,谁知秦昊说来济城几个月,天天晚上泡在金色年华早腻味了想换口味,说着就指着唐会的招牌说要进去坐坐。就这样惹了个无妄之灾。

江磊听说过方老二是有名的狠主,他也怕沾上个麻烦,到时候这件事是了结了,谁知道哪天yi不小心就挨了黑砖。可是今天的主客是秦昊,虽然秦昊没有象他yi样头上挨了yi啤酒瓶,可也遭了几拳狠打的。别看他现在站门口没事yi样调戏着yi个女孩,指不定后脑勺长着眼睛盯着里面在。

他怵也要摆个强硬的姿态出来,江磊衡量了yi下轻重,于是拍着边上的桌子吼道,“方老二我知道你名头响,你哼哼什么在我面前摆谱今天的事我话说到这儿了,分局里面关着的那几个我是yi定要看着胳膊腿脚丢yi根在我面前。不然你以后在济城开yi间酒吧我给你关yi间”他虽然是色厉内荏地说着这段话,没什么底气,不过平时跋扈惯了,吼起来也吓着不少人。急症室的目光都聚集在此处,帮他缠脑袋的小护士更是差点打翻了桌上的东西。

陈婉在外面听见吵起来,也顾不上捡了她鞋子递给她的那人,道了谢拖着鞋就踢踢踏踏往里头跑。

进去了见方存正双眼瞪着江磊,两个人斗牛yi般,她怕又打了起来方存正以yi敌三吃亏,上去扯了扯他衣角。方存正牙都快咬碎了,才没把手上的拳头招呼过去。

刘成武没想到江磊这么狠辣,看情况不太对,嘴上打起哈哈,“江磊你先消消气,今天要说也是我们屏阳分局工作上的失误,崔局刚才也打了电话来批评我们,唐会已经勒令停业整顿了,另外几个触犯治安管理条例的也拘留着。你们放心,工作上的失误我们yi定检讨,不能再有类似损害到群众人身安全的事情发生。”

“你姓刘是吧屏阳分局的”那个帮陈婉拾鞋子的人也走了进来,望着刘成武问道。陈婉这才发现他是那三个被打的人其中yi个,再看yi眼又有些眼熟,似乎在今天之前曾见过。

刘成武被问的莫名其妙,想想崔局电话里交代的还有两个比江磊还要难搞的人物,他正色点点头,不禁替方存正也替自己捏了把汗。

那人盯了他的警徽片刻,然后突然挑起yi边嘴角笑起来,“我怎么觉得你说话是在帮这个,”他下巴朝方存正扬了扬,表情很是不屑,“不穿警服我还以为你们yi路的。”

刘成武闻言脸色白yi阵青yi阵,表情僵硬。这话要是传到领导那里

方存正被他很没教养的拿下巴指了指,心里大怒,听他拿刘叔说事他反而不能上去动手了,yi动手就作实了和刘叔的关系,更何况现在还不了解对方的底细。他只能生生压着怒意,双手捏成拳。

那人凝视他yi会,眯起的眼睛转向他身后的陈婉然后又回来,嘴角笑意愈甚,“你是在看我”口吻中满是轻蔑的威胁,“我姓秦,秦昊,排行第五。你打听清楚了,还想打架我随时奉陪。”

刘成武倒吸yi口冷气,只觉得脊背上冷冷的。他听说过新到任的秦副省长有个儿子,加上崔局电话里交代的那些,再看看江磊对他的态度和他毫不掩饰的轻蔑,联系到yi起他朝方存正使个眼色,方存正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不甘心示弱,但也不愿意给刘叔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他阴沉着脸,说:“今天是我方存正的不对,在这里先给你们道歉,江少说要胳膊腿,行,他们几个yi出来我就送他们上门。也让我手下的都长点记性。”话未说完,他眼角余光扫了江磊yi下,江磊被他看得胆寒,心里只是叫苦,今天邪门撞上两个惹不起的阎王。

秦昊呵呵笑出声,“江磊和你开玩笑的,别当真。我们又不是混道上的,要别人的胳膊腿做什么这样,你把江磊今天的医药费给结了,这件事就揭过不提。我才来济城几个月,说不准哪天还会去你的场子坐坐,今天也算不打不相识,当作交了你这个朋友。”

他这话yi说,在场的都松了口气。方存正混了这些年当然不会幼稚地以为秦昊真是善良之辈,估计是想着强龙和地头蛇硬拼起来只有两败俱伤,所以给个台阶大家下。门面上的功夫他也会做,当下拿了外套里面三个信封出来,笑容满面地说:“秦少肯交我这个朋友我是感激不尽,哪天唐会能再开门营业的话第yi个请的就是你,赔罪的酒我yi定要敬yi杯。”

秦昊示意江磊的同伴收下,点头说道:“那就说定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告辞。”

陈婉虽然不明白来龙去脉,可也知道方存正惹了得罪不起的人,撞了大铁板。此时见方才还是剑拔弩张,突然间情势急转,yi颗悬得高高的心突地落到实处,自己仿佛能听见胸腔里的yi声巨响。

她跟在方存正后面送他们离开,出了医院急诊部大楼,北风呼呼地直往身上灌。方存正陪他们去停车场取车,她于是缩着脖子走回门里等。

“那是你男朋友”

陈婉吓得跳起来,黑灯瞎火的,又是在医院。回头yi看,原来是秦昊,他说去洗手间,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是你男朋友”他又问。他低着头注视她,眼睛漆黑得有如外面的夜色,呼吸的热气似要抚上她面颊,陈婉的心莫名yi跳,急忙退后yi步。冷着脸望向他。

“他配不上你。是男人不会让自己的女朋友连双好鞋子都穿不起。”

她想起刚才他帮忙拾来的刷到边上起毛的帆布鞋,又羞又怒。这人,不懂得礼貌吗还是张扬惯了,唐突惯了,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她脸涨得发烧yi般,学着他的刻薄语气说:“是男人不会在背后说人长短。”

他无声地笑起来,笑得魅惑,笑得邪佞,好象突然发现了个好玩有趣的物什。

“你的车来了。”陈婉提醒他,再yi次觉得他很是眼熟。

他眯缝着眼带着琢磨的味道看了她yi会,然后不知所谓地向她点点头转身走出门口,上车时他往她的方向望过来,好象又笑了下,她能看见他眼中和牙齿熠熠的闪光,她觉得外面的北风又烈了些,寒意象是要透进骨头里去。

脑中灵光yi闪,她想起来了。这个人,她见过的,那个食肉兽

作者有话要说:err christas

忏悔滴说:节日偷懒了两天

第 7 章

唐会停业整顿yi个月,错过了春节这yi年中最好赚钱的时机。方存正在他“办公室”拿拳击手套照颠三脑门上狠狠敲了几下还觉得不解气。

颠三几个在拘留所过的年,方存正每家都送去了yi笔安家费,该打点的上下也都打点了,颠三在里面并没吃什么苦头。都是刀尖上讨生活的兄弟,要让他们觉得没有白跟着老大,所以方存正向来待下不薄,这点和他哥很象。但是颠三出来要吃yi顿排头是少不了的。

手套软而厚,打在头上并不疼,只是猴子和六指几个都坐在旁边沙发上幸灾乐祸的瞅着他笑,颠三觉得有点丢人。嘴上嘟囔着:“三个人有两个说京话,只想着是过路的羊,谁知道是过江的”

方存正yi双手套冲颠三砸过去,“操,你还有脸了老子每个月分你的钱少了是不是还不够你花过年前和你们交代过,以后别干宰羊子那事,把城关那头的厂子搞好了比什么都强。你大爷的”腊月二十七那天难得陈婉答应亲手做顿宵夜给他就被颠三搅黄了,他想着自己那天在几个瘪三面前装孙子就来火,而且还被陈婉在旁边看了个清楚透亮。这半个月他从陈家过都是低头绕路走,陈婉本来就觉得他不干好事,这下好了。脸都被丢完了。

他伸腿踹过去,颠三苦着脸硬挨了yi下。六指和猴子开始还想着看笑话乐yi乐,没想到老大来真的,见势头不对都站了起来。yi个抱着方存正的腰,yi个挡在颠三前面。

“正哥,别气坏了,那天也是我不对。我不出去陪小丽逛街也不会出这事。”猴子劝着。

“唐会关yi个月,吧台里的真酒也都给砸烂了,损失全部你出。”方存正打不到人,yi拳打在旁边挂的沙袋上,那沙袋是他专用的,里面装的不是yi般的回丝和旧布片而是铁砂和木屑。没带手套打过去手指关节疼得他直抽冷气。

“啊”颠三yi听全部要他赔,脸都绿了。

“扣你半年的钱算少的了。这半年你哪也别去,老实待在城关守厂子。”

还好只扣半年,颠三脸上恢复血色,“正哥你发话,去哪都行。”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又问道:“姓江的那儿,吃的亏我们要不要找回来”

“我操。”方存正甩脱猴子,冲过去几拳猛揍。颠三嘴里讨着饶捂着脑袋往墙角退,猴子和六指扑上去拉住方存正,他这才作罢。“过年前后天天喊着严打,你才出来又想往枪眼上凑姓江的那里先丢下,他以后不碍事的话这次我们吃的亏认了。唐会再开业你们就别再搞宰羊牯那门道了,招多点漂亮妞回来搂多点客,正经做生意赚的钱也够你们下面的兄弟过生活,往后把心思都放城关的厂子那头去。”

陈婉心里想的没有方存正那么复杂,毕竟她和他说过很多次总会踢到铁板的。她只是没想到那天说完了马上就应验,不由暗骂自己是乌鸦嘴,为自己过年没说点吉祥话后悔了好多天。好在事情已经平安度过,唐会关了yi个月又重新开张。方存正生意上的损失和打通关节的花费yi起有多少她不关心,只要方存正人没事就好,他们方家如果两兄弟都进去了,方婶婶怕是眼睛都能哭瞎。

后来听猴子说起开张头yi日方存正履行承诺请了赔罪酒,喝得回家大吐。她yi愣神,回忆起暗夜里闪着光的白牙和那两道紧迫的眼神,她手臂突然冒起了yi层鸡皮疙瘩,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她真正要操心的事情是自己。

爸爸走了之后家里的存款不论是否合法收入几乎全部没收,这两年大学教育改革学费涨了很多。她的人生面对的是第二个迷茫期,上yi回她的家崩塌瓦解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时是舅舅给了她yi个新家,她不希望把压力再次转移到舅舅身上。

她这次的模拟考试成绩下滑的很厉害,事实上她也确实没什么心思。令人向往的高校似乎现在已经变成了yi个可望不可即的梦,她的未来无法预期。

晚自习结束后她和小宇yi路往家里走,已经进了五月,正是济城yi年里最好的季节。不知道谁家院子里栽的晚香玉,香气浓烈馥郁,徘徊在暮春轻飘飘的风里。朱雀巷的街灯很昏暗,投照在青石板上yi长yi短两个人影。

“姐,想好了报哪几间没有”

小宇还是个孩子,没有什么事情能上心的。很奇怪,男孩子都这样,不知道要到多少岁才能真正成熟。陈婉心思游走着,也没回答。

“你的成绩我估计几个名牌大学都能轻松进去。不过正哥就惨了,好不容易等你考上大学轻松下来,你要去了外省,他可能急得抓头。”

她笑笑。“我可没有打算去外省。”爸爸在的时候yi直鼓励她好好读书将来考到北京去,可是现在的环境事实上,她在考虑有没有必要上大学,因为夏天小宇也高三了,如果经济条件只能允许yi个人继续读书,那么她yi定要把机会让给小宇。

“你呢明年你有什么打算”

“我”小宇挠下头,“东大就好。”

“这yi年再加把劲能上更好的。”

“还有yi年呢,不着急。”

小宇是天塌下来也当被子盖的懒散性格,陈婉觉得他就是欠揍,有时候舅舅打他yi顿鞭策他yi下绝对很必要。“yi年很快就过去了,你当还是几岁啊舅舅舅妈指望你将来找份好工作给他们养老的。”她挥掌打在他后脑勺上,“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小宇猝不及防,捂着头,“有话好好说不行又动手”说完又咕哝:“也只有方存正那个被虐狂才受得了你,换了我早踢你进清水河了。”

“又混说你皮痒了”陈婉追打他,他大声笑着跑前几步。

店子已经关了,进了堂屋,舅舅和舅妈坐在陈旧的布沙发上,少有的没有开电视。小宇见他父亲面色沉重,揣揣不安地把今天学校的经过滤了yi遍,没发现自己做过有什么惹怒父亲大人的。

巩自强yi晚上心里不痛快,想着他姐。他姐从小身体就不好,那时候高中没读完就下乡插队,认识了yi起的知青陈婉的爸爸陈海行。后来两人回城就结了婚。他姐在个小工厂里上班,yi个月几十块,为了供他读高中为了在职读大学的姐夫,几块钱的加班费也照样干到夜深,身体就是这样拖垮的。后来陈海行靠着笔杆子和会做人在官场上混开了,他姐才享了几年福却又去了。巩自强晚上听了陈婉班主任说起小婉有不再继续读书的打算,他脑子里旧事yi件件yi桩桩翻涌出来,只觉得心口堵的难受。

“小婉。” 巩自强喊陈婉坐下。“晚上我遇见你们学校的周老师,她说你这次考试成绩很不理想。”

小宇偷看他姐yi眼,陈婉眼睛盯着脚面,没有说话。

“周老师在yi中教书十几年了,他也说你是她少有的有很大期望的学生之yi。你”

“舅舅,我不想考大学了。我想读大专,或者直接工作。”陈婉抬起头说。

虽然在预料之中,巩自强乍yi听到她真正说出口还是有些无法置信。

“你究竟在想什么你这孩子,你和我好好说说,无原无故的,最后这yi两个月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我是认真考虑过的,”陈婉顿yi下,把这些天脑中思考的重新组织yi遍,“读了大学出来又怎么样还是找工作。舅舅舅妈你们也知道我喜欢厨房里的活,舅舅你也说过我做菜有灵性,我决定将来朝这个方向走下去,既然这样,早点开始比晚几年要好。另外,也能补贴家里。”

最后yi句话她的声音刻意小了些,可都还是听到了。

“姐。”小宇隐约意识到什么,嗫嚅地喊了她yi声。

“胡说,你才多大现在就确定以后的发展太早了,大学yi定要上的,不然将来你后悔都来不及。”巩自强沉声说道。如果以小婉的成绩放弃读大学,他怎么对得起姐姐他巩自强勒紧裤腰带也要让两个孩子读书成人。“家里的生计不用你操心,小婉,舅舅以前是你妈妈在厂里工作yi份工资几个人花才供我读完了高中,舅舅不能再让你为了我们小小年纪就出来工作。学费你不用担心,舅舅和舅妈这些年也存了些,不够的话找人再借点或者去找你爸爸单位。明年小宇的学费我们再想别的办法,西大街那边已经开始动迁了,估计明年也能拆到这头来,实在不行,明年就把这房子给卖了。”

“舅舅”

“辍学的事情以后你想也不要想,舅舅是没本事让孩子过富贵日子,不过,舅舅不能让你们没书读。”

第 8 章

高考的前期陈婉丝毫没有yi般考生的焦虑情绪,班主任赞她有大将之风,陈婉淡然笑着。她的人生早在三年多前就突然逆转了方向,将来她会在哪里会做什么早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她唯yi能把握的是尽量把脚下的yi步步走好。

舅舅舅妈为了能让她好好睡觉,每天晚上七,八点就关了店门,连电视都不敢开。陈婉夜里躺在小床上,听着木板那边传来的小宇平稳深沉的呼吸声,想着舅舅那天说的话。舅舅没有爸爸有文化,说出来的话也不是爸爸那样yi套套的。但是字字朴实而且分外有担当。

她从没有怀疑过爸爸对她的爱,可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难言的原因选择了绝路他站在九楼楼顶上纵身跃下的那yi刻,难道没有丝毫想过她没有想过以后世界上就只剩下她孤零零的yi个他怯懦地选择了逃避,狠心丢下她。如果是舅舅,他会这样做

考场在十五中,方存正送了她过去就在校门外等候。最后yi天时,他看见她yi脸轻松地微笑着在其他人后面慢慢走出来,他也随之松懈下来,然后觉得绷紧了几天的肌肉格外酸疼。

“要不要去哪里庆祝yi下”他乐呵呵地问。

“回家吧,我舅舅他们等着在呢。”陈婉也抿着嘴,笑说。

她看着方存正的侧脸。他五官并不英俊,但是眉眼中的彪悍平添了许多男性的粗豪帅气。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要和她如何发展,可这两天半里,他yi直在门外守侯。

假如按照以前的生活模式长大的话陈婉是不会对方存正这样的人多扫yi眼的,命运的轨迹突兀地改变,她才了解到以往的自己多么单纯,而且妄自尊大的极其可笑。她和春节时在方存正面前狷狂无礼的所谓“太子”们没什么不yi样,只不过有了个好爸爸而已,没有了父辈施与的光环什么都不是。反观方存正,他们在社会的最底层挣扎,不管将来是否能出头,他们的生命力都让人赞叹。

他们两个人因为命运的翅膀微扇了yi下,运行至yi个点上交汇。将来是并行下去,还是各自有自己的方向继续向前她没有爱过谁,不知道爱上人时是什么感觉。如果象电视电影里那样天雷勾地火,至死方休就是爱的话,那么她对方存正只是感激,再加上些许疼惜罢了。

“我是不是变帅了”方存正摸摸下巴,“你足足看了我五分钟。”

“是帅了点,难怪猴子说唐会最红的那个叫什么什么的天天缠着你。”

“你别听猴子瞎掰。”他脸都变了。

“是又怎么样证明你吃香还不好”

他咬牙,“要是能让你吃醋我背个黑锅倒是没所谓,没有的事猴子也拿来你面前扯淡。”

“不许说脏话。”她吼他。

“这个淡又不是那个蛋。”他咕哝着,想想不放心,又说:“真没有的事啊,你别瞎想。”

“切。要说不是我带有色眼镜看不起人啊,你要找可真不能找你酒吧里的姑娘。你妈带大你们不容易,儿媳妇yi定要找个温良贤淑会照顾人的。”

“象你yi样”方存正斜睨她yi眼,高兴的直乐。

她说完就后悔了,赶紧的撇清,“我不行,我脾气不好。你问小宇就知道了,他哪天不挨我打”

“小宇还说过我是喜欢被人打的类型呢,配到yi起了。”他笑眯眯地说。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掩饰道。

方存正明白陈婉以及陈婉的舅舅都不喜欢他的“工作”。他能改,他现在是yi步步往能见得光的地方转移,只是需要时间而已。好在他们年纪都不大,等她大学毕业了,他挣到钱堂堂正正站在太阳下面。那时候,谁能阻止得了“我刚才是问你想报哪儿的学校”

当其时还是估分填志愿,陈婉估量自己的考分进东大是胜券在握。东大在全国的高校排名靠前,综合条件不错。关键是在省内生活成本低,而且能照顾到家里。“东大。”

方存正之前还yi直担心陈婉会去省外,四年的时间里将发生什么太难预测。如果还是在济城那就太好办了,只要还在他地头上,放了风筝出去他不怕收不回来。他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嘴里哼着歌,“学费别操心了,有我在。”

方存正柳眉倒竖起来,“巩小宇那混帐小子和你说了什么我的事情不要你参合,我舅舅会给,不够的话可以申请助学贷款。”

“我这儿也放贷款的啊。新项目你该不知道吧,利息和银行yi样,你要借钱到我这借好了。”

陈婉不可能在方存正那借钱,骨头硬得出奇的舅舅更加不会。

巩自强斟酌再三,选择去找小婉父亲的单位。

那时候还没有实行办公透明化,巩自强第yi次去国土局的时候守门的拦住他不给他进去,他只能等到下班时间去家属区找上次见过的那个管后勤总务的刘处长。说明来意后刘处长yi脸无奈说“局里那时讨论过只是资助到陈婉满十八岁”,然后又推搪说负责这方面事情的副局去了南方考察还没回来,叫巩自强回家等消息。

巩自强于是天天去国土局门口蹲点,过了快yi个星期和守门的也混熟了,知道了那个副局的车牌号。星期yiyi大早远远看见那部车过来,巩自强连忙站在靠大门的正中位置把车挡了下来。车里的人拉下车窗问怎么回事,他简短的把原由讲了,然后被请进办公大楼。

出来时,他得到保证,国土局负责小婉yi半的学费。巩自强在铁栏杆旁边呆立半晌,望向办公楼的角落。陈婉她爸曾经躺在那个位置,内脏破裂,嘴里和头上汩汩地往外淌着血,身体弯成个奇异的角度,眼睛大睁着望向灰蒙蒙的天空yi角。

巩自强眼角狠抽了yi下,在心里谓叹yi声,转头出了国土局大门。

陈婉见舅舅带着莫名的喜悦踏进家门,在舅妈询问下终于知道舅舅这半个月天天早出晚归的原来是在为她的学费奔走,她再是坚强也忍不住掉了眼泪下来。她躲回自己小屋里,趴在床上咬着枕头yi角大哭不止。

舅妈进来劝解时也是抹着眼角,带着泪笑道:“小婉,这是好事,就别哭了。好日子还在后头,等你们姐弟将来读书成人,有了好工作我们家就熬出头了。”

“舅妈,我yi定会好好孝顺你们的。”陈婉把头埋在舅妈怀里呜咽着说。

“舅妈知道你是好孩子,有孝心。”舅妈边说边拭着面颊。

小宇也知道姐姐前段日子打算辍学是为了让他有继续念书的机会,房里传出来他姐的哭声象鞭子yi样抽在他后背上,似乎比他爸打过来的棍子都疼。他坐在院子里的马扎上,看着小课桌上的课本,手上的笔捏得紧紧的。

暑假里巩小宇再没有出去游荡过,连纯阳观门前的篮球场都不再见到他的踪影。陈婉和他yi样,整个暑假都在店里帮忙,空暇的时候就在厨房里研究巩家的食谱。

巩家有本家传的食谱。舅舅的手艺是外公亲手教出来的,那本食谱他也没怎么仔细看过,见小婉对这个感兴趣,他就从箱子底把它给翻了出来。

食谱是老式的线装书,虽然yi直拿油布包裹着,但是纸质泛黄,还有被老鼠啃噬过的缺角,手书的簪花小楷极是端雅秀丽,想来是有些年头的了。陈婉大喜过望,自拿到书后天天捧在手上研究。只是其中有些食材她不甚了了,象“蝤蛑”她查过字典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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