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黑帮》 第10部分阅读

六感到床上好像湿漉漉的,他突然就醒了。

打开台灯一看,魏老六被惊呆了。

床上一大滩血……

魏老六差点没被吓得叫出来,他轻轻推了推姘妇。

“干吗啊。”姘妇嘴里嘀咕了一句,扭头接着睡。

魏老六的心这才放下去,姘妇没有死。他连续晃了几下姘妇的肩膀,终于把她晃醒了。姘妇揉揉眼睛,头发蓬松着打了个哈欠。

“老六,啥事?啊!”姘妇看到了床上的一大滩血,厉声尖叫起来。

魏老六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嚷嚷,看看你身上有伤吗?”

姘妇吓得抖筛子一样从床上爬起来,下垂的|乳|房就好像装着豆浆的塑料袋般摇晃,她检查了一下,浑身上下都没伤。魏老六脑子一懵,他感到事情不妙,这些血可能是他孩子的。魏老六飞快地穿上睡衣,轻轻拉开门,走到他两个孩子的房间里面。他慢慢掀开被子,那两个孩子都安然无恙,魏老六感觉后脊梁冒出了冷汗,脚步也开始发飘。他又回到了卧室,只见姘妇正在惊恐地看着自己。

“小孩没事。”

“老六,都是你作孽,你又得罪谁了。”

“你别问了,再混几年就不混了,咱们带着孩子到外地去。”

魏老六点了根烟,静了下来,他在琢磨这些血是从哪儿来的。想了一会儿,他起身又摸了摸湿漉漉的被子,血还没干。这时魏老六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些血不粘手,一般血在半干不干的时候摸上去粘糊糊的。他又俯身闻了闻,然后猛地暴怒般将被子扔到了地上。

被子上面不是血,全是普通的红墨水,魏老六上当了。

“张伟,你玩得高。”魏老六又想起了张伟的那个传呼,隐隐地有些后怕,他不知道张伟是怎么做到的。但事实摆在这里,张伟的人能够悄无声息地进了房子,在被子上面撒上墨水。如果想要自己的命,应该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自己也就是这条烂命,迟早都是要蹲大狱,但孩子怎么办?魏老六想起这些就忍不住打冷颤。

“你明天收拾一下,把孩子带到你老家去住,我这边可能得罪仇家了。”魏老六对姘妇说。

“那还得转学啊。”

“转吧,你尽快办,转学的事情慢慢办,实在不行花点钱。”

第二天魏老六托人约了张伟。下午张伟到了,一个人来的,而且还空着手。

“兄弟,这两天我手头宽松了点,这有一万块,你先拿着用。”魏老六这次没敢再喊张伟为小伟了,他觉得自己以前低估了这个年轻人。

“哈哈,谢谢兄弟,以后有事找我。”张伟点都没点就揣口袋了。

两个人闲扯几句,张伟借故走了。看着张伟的背影,魏老六牙根痒痒。

“大哥,咋给他钱了。”

“别问那么多,我先忍着,总有一天我要收拾他。”魏老六心里动了杀机。

年味越来越重,眨眼又到过年了。张伟团伙也在道上四面出击,他们主要是以在体育场附近收那帮小贼的份子钱为主。那些小贼当中好多以前都是跟着张四宝混的,还有一部分是老顾的人,张伟带着人劫他们。常常是刚刚盗窃得手,辫子和陈宇两个左右一夹,用刀一顶,小贼只好乖乖地拿钱。那个时候陈宇名声还没有后来那么响亮,但辫子已经混得很有名了。

这种事情干上一次两次无所谓,时间久了,那些小贼就有了牢马蚤。因为他们要交两边的份子钱,老顾那边还要交一份。很多人找到了老顾,张伟在体育场这边慢慢地成了众矢之的。

平平静静地过完了年,什么都没发生。

大年初二,老顾约了魏老六。

“老六,我想打张伟。”

“为啥?”

“他找我麻烦。”

魏老六心里在盘算着,该不该趟这趟浑水,他脑子里面快速盘算了一下,最后选择了沉默。

“老六,你给句痛快的。”老顾有点急了。

“兄弟,我说句不该讲的话。咱俩都和他玩不起,咱们都是有地盘有事业的人,张伟无所谓。他打完你就能跑,你还拿他没办法。你敢杀他吗,你要是不杀了他,惹急了他敢杀你。”魏老六说的老顾没词了。

两个人闷头抽烟,远处各自带来的几个打手缩着脑袋来回跺脚,哈出来的水汽就像雾一样。

“日,干吧,我就不信。”老顾把烟头重重地拿鞋底踩灭了。

“说好了,你要是干,咱俩就干,一定要把他杀了,不留后患。”魏老六眼睛很毒,他盯着老顾看。

“咱们两个合作,不信他有多牛比。”

魏老六精心设了一个局,然后和老顾商量了一下,两边的人马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布置。他们小心翼翼地找了个刚加入团伙的混混,带话给张伟,大年初六,魏老六老婆过生日,请张伟过来玩。

“行,告诉你大哥,我一定过去。”张伟很客气地把过来送信的小贼打发了。

随后张伟带着辫子找了卷毛,三个人去城南一个偏僻的清真馆子吃的,这家馆子烤串非常地道,老板叫阿里,有一手独到的腌制羊肉配方。张伟很喜欢吃这家的羊腰子,每次都要连吃好几个。

“阿里,你烤得真棒,还是你们穆斯林兄弟厉害,我们汉人都不行。”张伟称赞得很真诚。

“小兄弟,那你就常来,我们回族的习俗是把最好的食物拿给客人的。真主保佑你健康。”阿里操着生硬的普通话热情地打招呼。

卷毛发现张伟有个特点,和普通人很客气,完全没有道上人的那种锋芒。张伟又和阿里寒暄几句,然后阿里告辞,离开座位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张伟举起酒杯客气地送。

“嗯,这家手艺不错。”卷毛说。

张伟看了一眼卷毛,然后闷头喝了一大口酒,眼神迷离,“是啊,这家还是大勇发现的,后来我们就经常过来吃。”

“快一年了,大过年的,明天给大勇烧点纸。”卷毛碰了一下张伟的杯子,两个人把酒一饮而尽。

第二天一大早,卷毛开着车过来接张伟,他去年买了辆白色的富康,车擦得很干净。一行人找到一家寿材店买了黄裱纸和香烛,然后开着车到了郊外。市区里面不让烧纸。

“大勇,别省着,我知道你为兄弟舍得花钱,在下面也交一帮兄弟。”卷毛点了一叠子纸,火苗很旺,卷毛把纸扬起来,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张伟眼睛里面浸着泪也点着了一叠纸:“大勇哥,下辈子咱们还是兄弟,我还跟着你混。”

“大勇哥,你是条汉子。”辫子第三个烧的,他心里比较敬重大勇。

随后陈宇和雷小凡也烧了纸。这一年多,雷小凡长大了很多,身材精干,目光阴森。雷小凡烧纸的时候很沉默,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点着了。

“别弄碎了,弄碎了大勇收不到。”张伟对雷小凡说,雷小凡正在拿一个木棍把黄裱纸堆子支起来,这样火烧得旺,纸能烧得很干净。

回去的路上,几个人都沉默着,收音机里面放着一首歌《谁伴我闯荡》。悲凉的歌声在车里来回地砸着,让每个人都不能自己。直到歌放完了,大家好像还沉浸在那音乐营造的氛围中。

张伟扭头对雷小凡说:“小凡,明天你买一下这个磁带,能记得这个调子吗?”

“嗯,没问题。”

张伟点起两根烟,然后递给卷毛一根。两个人一边看着窗外荒凉的景色,一边保持着沉默。也不知道停了多长时间,张伟才开口说:“大哥,帮我查个事情。”

“嗯,你说。”

“你查一下,魏老六老婆过生日的酒席是在哪儿办。”

“行,我回头找一下开饭馆的朋友,他办酒席,肯定不会找太次的馆子。”

卷毛办事利落,到了晚上张伟的传呼就响了。张伟到门口回了电话,回来的时候脸上有按捺不住的兴奋。当天晚上辫子出门办事,陈宇和雷小凡都蒙在鼓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初六眨眼就到了,那天城北的东福顺饭馆很是热闹,魏老六的老婆在这里办生日。城北道上的混混都云集这里,饭馆的服务员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横眉竖眼的混混,个个都觉得惶恐不安。饭馆是上下两层结构,下面是大厅,上面是包间,总共七个小包,三个大包。最大的一个包间叫幸福厅,半下午的时候,魏老六和老顾等人在幸福厅里面密谋。

“老六,这是我从外地找来的哥们,他身手很好,叫周强。”老顾指着后面的一个骠悍的汉子说。

“大哥,叫我强子就行。”

魏老六和强子握了手,然后大家坐下来开始谈事。

“强子,这事了结之后,我给你五万,但你不能再回这个地方。”

“行,这没问题。你想怎么办。”

魏老六深吸一口烟,然后眼睛瞟了瞟周强。“等开始吃了,你到外面的大厅去,然后假装进来敬酒,我们就给你介绍,这个是张伟。你借酒劲和他口角,然后拿刀把他捅了,记住,一定要确定把他捅死。另外,他身上肯定不会有刀,这一点你绝对放心。”

“那我怎么跑?”

“你捅完了就走,后门陈师傅开着车在等你。一个小时后我们才报警,这么长时间足够你离开市区,钱,嗯,我先给你一半,另外一半车上有。”

“干嘛用刀,我身上有枪。”

“不能用枪,用枪案子就升级了,还是用刀吧,放心,到时候这个包间里面不会有人帮他。”

转眼间到了快要开席的时候,饭馆里面6续坐满,很多桌子上面都坐着老顾或者是魏老六的人,其中很多人身上都怀揣利刃。一场阴谋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酝酿着,欢声笑语中暗藏着杀机。

开席不到十分钟,张伟来了,他穿了件很普通的米黄铯短风衣。进门之后喜气洋洋地打招呼,魏老六的手下满脸堆笑地过来敬烟,张伟从口袋里面掏出红包到账台子那边交了。账台子把钱一点,然后在礼单子上面写上:张伟,礼金一千元。边上不知情的混混都在佩服张伟出手大方。

魏老六满脸堆笑地过来迎接,“谢谢兄弟过来捧场,哈哈,楼上楼上,上面有包厢。”

张伟和气地跟几个混混打招呼,然后脱下风衣。边上一个混混热情地接过了风衣,用手飞快地一摸,风衣里面有个硬物,摸形状肯定是把刀。混混对魏老六使了个眼色,魏老六知道张伟的刀被下掉了。而张伟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看上去刀棍根本藏不住。魏老六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心里想着,“张伟,你这次混到头了。”

进了包间之后,张伟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首席上。边上人倒是都没什么意见,在他们看来,张伟很快就狂不下去了。

坐下来之后,推杯换盏,一团和气。喝了不到十分钟,包间门开了,进来一个骠悍的汉子,看上去好像脚步有点摇晃。

“各位大哥,我过来敬酒。”那汉子一只手拎着酒瓶,一只手捏着两个大玻璃杯。

“哈哈,过来坐。我介绍,这位是张哥,这是顾哥。”魏老六热情地打招呼。

那汉子也不坐,而是把两个玻璃杯放在桌子上,然后倒满酒。他举起杯子,走到了首席位置的张伟身边。

“张哥,我敬你。”那汉子还没等张伟说话,一口气就把自己的杯子喝光了。然后抹抹嘴,把另外一杯酒递给了张伟,边上人开始起哄。

“这杯子太大,我喝不了。”张伟笑了笑,那个玻璃杯是三两的杯子。

“张哥,你不给兄弟面子?”

“哈哈,就不给你面子,怎么着?”张伟斜着眼睛看,嘴角歪歪地笑着。

那汉子伸手从后面拔出一个短刀,腾腾地冲了过来。桌子边上老顾的人配合默契,都闪身让开道。眼看着刀锋闪着寒光,他想要就此捅死张伟。

张伟霍地站起来,一把掀翻了桌子,菜盘子、酒瓶摔到地上,一时间一片狼藉。张伟从桌面下面拔出一把东洋刀,寒光闪闪。张伟两三下就把那汉子砍翻在地,脖子上面鲜血往外喷。那汉子无力地倒在地上,张伟威风凛凛地拿刀指着包间里面其他人。

“都他妈别动。”

大家被镇住了,有人想要掏家伙,噗哧一下,张伟一刀捅在他肚子上。

“听好了,谁再摸家伙,我就让他过不了十五。”张伟说完一刀把临街的窗户砍破,大家正在错愕的时候,下面顺上来一把梯子。辫子、陈宇、雷小凡手持消防斧顺着梯子爬了上来。

四个人拎着家伙开始往外走,突然地上那汉子捂着伤口从地上爬起来,从腰上拔出手枪。情势立刻逆转,那汉子手一抬,枪口对准了边上的辫子就要开枪。雷小凡见势不妙,伸手一推辫子。

啪,清脆的枪声响起。雷小凡肩膀上一片殷红。

辫子眼睛一红,举起斧子抡了过去,咔嚓一声,那人头盖骨被整个砍裂了,血像喷泉一样往天花板上冲。辫子走过去在他手里把枪下掉,然后插在口袋里。一行人扬长而去。

魏老六和老顾惊魂不定地瘫坐在椅子上,短短三分钟时间,没想到会这么快。

“老顾,尸体你处理一下,这个事情不能声张。”

事后两个人凑了一笔钱给苦主,这件事被压了下去,没人想去报案。

那天离开饭馆之后,雷小凡被带到一个郊区医院进行了治疗。伤口很干净,是贯穿伤,张伟花了一笔钱堵住了医生的嘴,医院没有声张。张伟留下一笔钱给雷小凡。

“兄弟,现在出人命了,我们三个去一趟外地。这些钱你先拿着,回头我们再过来接你,你伤好了之后,就去卷毛大哥那边,别惹事,好好等着我们。”

“放心吧,张哥。”

张伟他们当天晚上就潜逃了,这次发了这么大案子,大家估计一年之内又不能回来了。但没想到,一个月之后,陈宇打电话回来,想像当中的公安大搜捕没有发生,看来事情被压了下去。这件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结束了。

第九章 大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九三年四月初,张伟、辫子、陈宇回到b市,一切风平浪静,好像都从头开始了。回到b市的当天,张伟约了老顾和魏老六。

“我是张伟,我回来了,晚上七点,我们在城北十九路公交总站边上的新疆饭馆见面,你最好一个人过来,你放心,我绝对不动你,你要是不过来,那你就惹麻烦了。”

“张伟,那个地方挨着分局。”

“所以才安全,我们都没人敢动手,正好能好好说说事。”

“行吧,我过去。”

老顾放下电话,脑门子上面一头汗。他知道张伟这次回来是打算要回体育场这边的地盘了,给还是不给呢?老顾不想过去,但要是不过去的话,传到道上去肯定会招人嘲笑。再说,不过去的话,张伟能轻易放过他吗?

但老顾这次猜错了,张伟约了他和魏老六两个是谈其他的事情。

“老顾,老六,这几天我想了想,体育场这边我不过来了。咱们老是来回打也不是个事。”张伟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魏老六一脸的冷漠,老顾脸上的横肉在微微颤抖。

气氛如同死一般的冷静。

“咋样,给个准信吧。”

“嗯,我琢磨琢磨。”魏老六说。

听到魏老六这么说,老顾也立刻开口道:“我也回去想想。”

“那这样吧,三天内,你们两个准备好十万块安家的钱,我离开体育场这边,以后也不找麻烦。如果三天内你们两个没信,我们就重新打,直到死人为止。”

“行吧。”

张伟走到柜台结了账,扬长而去。他让司机兜了个圈子,然后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那家饭馆。不大一会儿,老顾和魏老六两个人分别打车走了,张伟注意了一下周围,看来他们两个都是独身一人过来的,没有带其他人。这么说来,这次魏老六和老顾可能会就范。反正无所谓,本来体育场这边肯定也站不牢,就算他们不给钱,张伟也不想再碰这一片了。

等到老顾和魏老六两个都打车走了,张伟拍拍司机,说了要去的地方,出租车缓缓朝北边开过去。

夜色中的北村大街上华灯初上,尽管街道很荒凉,但道路两边这几年盖了不少新楼。看着车窗外的景象,张伟感觉无端的疲倦。突然他眼神一亮,路边看到了一个熟人。只见路边走着一个很落魄的青年,一身朴实的衣衫,皮鞋肮脏,头发凌乱。张伟赶忙让出租车停了下来,让司机在路边等着。

“扁头!”张伟轻声地打着招呼,扁头抬头一看,表情一下子愣住了。张伟衣服光鲜,神采奕奕,挺扩的小圆领夹克里面穿着雪白的衬衣,下面穿着灰白色的纯棉裤子,脚上是系带子的花花公子皮鞋,看上去似乎有点书卷气。岁月在张伟年轻的脸上过早地刻上了成熟,让他笑的时候皱纹有点深。

“张伟!”扁头表情肃然,目光中好像有很多期许一般。

两个大男人拥抱在一起,扁头差点就要哭了。

“走,上车。去时代商城,给你买身衣服再说。”

张伟掏出钱来把司机打发走,两个人步行往南走,不大一会儿去了时代商城。进去之后,张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大约两千多,不由分说塞给了扁头。

“先给你这么多,我身上暂时就这么多钱,不花完不出来。”

两个人转了一圈,买了一身内衣,外套、皮鞋。后来试了一身西服,张伟和扁头穿上去都感觉效果不错,于是一人买了一身。

“不错,我以后就穿西服了,感觉也挺威风的。”张伟对着镜子说。

“嗯,我也觉得不错。”

出了商场,扁头数了数钱,还剩下三百多。“张伟,去洗澡吧,那边好像有个新开的澡堂子。”

“没问题,哈哈,待会儿好好蒸蒸。”

在桑拿木头间里面扁头呆了不到三分钟就出来了,他不太适应高温湿热环境。张伟蒸了半个小时才浑身大汗淋漓地出来,拿一桶冷水往身上浇。扁头扔给他浴衣,两个人换上,然后去了休息大厅。张伟打了个传呼,把辫子、陈宇、雷小凡叫了过来。

不大一会儿,辫子几个都来了,张伟在门口拦住了辫子。

“身上有钱吗?”

“要多少?”

“不管多少,全给我。”

辫子从口袋里往外翻,大概有一千多。张伟点了一下,把小票还给辫子,带着大票先进去了。临走的时候张伟对辫子说:“你们几个待会儿再进来,嗯,等个十来分钟吧。”

张伟裹紧了浴衣回到休息厅,这时扁头正在聚精会神看着《猫和老鼠》。张伟一直很纳闷,扁头为什么这么喜欢看动画片。后来扁头有一次告诉他,小时候父亲死得早,母亲拉扯四个孩子,因为家里穷买不起电视机,尽管特别爱看动画片,但小时候就是看不到。现在有钱了,却没时间看,所以一有机会就看个够。

张伟坐到扁头边上,拿起烟盒找了根烟点上,然后推了推扁头,把钱递了过去。

“怎么还有钱,你刚才给过我了。”

“噢,我刚才出门到银行取了点。待会儿辫子他们几个要过来,你出来混得早,他们都应该叫你大哥的,你不给钱没面子。这钱你先拿着。”张伟也不听扁头解释,把钱塞了过去。扁头心存感激,暗自佩服张伟心思缜密。

几分钟后,休息厅门口进来三个横着膀子的汉子,里面的人纷纷侧目。那三个人走过去挨个和扁头拥抱,大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扁头挨个给他们发了钱。

大家胡乱说了一会儿,辫子、陈宇、雷小凡去里面洗澡,扁头、张伟开始穿衣服。

这时突然有人一把拍在扁头肩膀上,“你这个逃犯。”

扁头一愣,立刻紧张起来。张伟摸住衣服里面的短刀,转身过去打算开打。这时扁头看了看拍他的那人,立刻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哈哈,是你啊。”

“介绍一下,这是张伟,我哥们。这是严四化,我中学同学。”

“啊,你就是张伟,哈哈,如雷贯耳。”严四化个子很矮,胖胖的五短身材,五官挤在一起,小鼻子小眼睛,透着狡诈劲儿。他殷勤地递烟过来,递的是当时很少见的中华烟。

张伟客气地笑了笑,但他也没想到,这次碰面最终让他在北村一带崛起。

“哈哈,大家都是兄弟,刚过来?”

“没有,洗完了,晚上有事吗,一起喝酒吧。”

张伟正想推托,没想到扁头答应了下来,扁头说:“行啊,哈哈,好久没一起喝了。”张伟只好不露声色地站在一边。

扁头坐下来寒暄,张伟打发服务员进去叫辫子他们赶紧出来。一根烟还没抽到一半,辫子几个趿拉着拖鞋摇头晃脑地出来了。张伟让陈宇过去把账结了,顺便把严四化的账也结在一起。大家出门换上擦干净的鞋,分别打了几辆车找了绿宫饭店的二层开了个包间喝酒。

酒过三巡,扁头和严四化开始叙旧,张伟闷头喝汤,今天饭桌上面的鸡汤不错。张伟连喝了两碗,喝得满头大汗。

“服务员,把你们厨师叫过来。”

服务员惶恐不安地叫过来领班。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你是厨子?”

“我不是,我是这个楼层的领班。”

“那你过来干嘛,叫你们厨子过来。”

领班一头雾水,只好回去叫厨师过来。其他人也都不太明白,但谁都不敢多问。席间又喝了几杯,包间门开了,一个戴白帽子的胖厨师走了进来。

“噢,哥们,坐坐。”张伟招呼着,从桌上拿起烟敬。

“客气客气,先生,找我有事?”厨子有点紧张。

“没事,我问问,这个汤咋做的,味道不错。”

厨子这才放心,他想了想,把煲汤的原料和过程说了一遍。张伟听完了之后复述了一下,他记得很准,几乎没有错误。厨师走了之后大家都很纳闷,张伟看出了大家的疑惑,于是说道:“哈哈,没事,这汤做得不错,以后我要是找个老婆结了婚,天天给她做。”

大家哄堂大笑。

那天晚上吃到了十点多,严四化坚持付账,他可以签单子,然后单位到年底统一结算。临走的时候严四化留了张伟和扁头的传呼号,说以后有时间再聚。

几天之后,老顾和魏老六把钱准备好了,十万块,一分不差。张伟让辫子过去把钱取走了。老顾和魏老六看着辫子拎着包离开,心里都很心疼。

“你说张伟会不会拿了钱不认账。”

“应该不会,他也不傻,那样就是把我们两个往死路上逼。”

“也是哦,再说要是传出去,他张伟也被道上的人耻笑。”

两个人担心显然有点多余,此后的一个多月,张伟再没有回过体育场这边,他说到做到,让出了这片地盘。

“张哥,啥时候再回体育场?”辫子问。

“那边不去了。”

“啥?为啥不去了?”

“辫子,你想想,回去有啥用,还开托运站?还带着一帮小偷?托运站那边迟早开不下去,你还记得小四眼怎么栽的吧,到时候还是要打起来。偷盗是来钱快,但不是个长久的事情。让老顾和老六在那边玩吧,我不能同时打他们两个,每次一出事就逃,混到啥时候也不是个头。”

“我们就是一帮混混,不打架能干啥。”

“辫子,打架也得用脑子打,瞎打,打来打去,大家全完蛋,有什么意思,不说了,走,继续踢球。”

几个人把矿泉水瓶子扔了,在小场地上踢一过一。张伟很灵活,技巧也很好,每次都轻松过了雷小凡。辫子虽然灵活,但技术不如张伟,一个多小时后,辫子和雷小凡这个队,输给张伟、陈宇三十多分。最后一帮人簇拥着去洗澡,扁头跟着沾光,当裁判也混吃混喝,晚上输的请客,辫子掏钱的。

就这么天天踢球,过了大半个月,雷小凡球技大长,很快就能够熟练地带球过人了。慢慢地张伟就要加着小心才能踢过去,张伟觉得雷小凡踢球很有天分,如果不是个混混,没准儿能成个很好的球员。

天天踢球,看上去日子过得很快乐,其实那段时间也确实是这帮人过得最快乐的日子。但没有正事干,大家心里难免有些着急。没过几天,严四化找到了扁头,然后把张伟几个约了出来,严四化有个事要找张伟帮忙。

严四化是城北这边土地局的,和几家房地产公司关系很好。他们低价把一块平房区划成了工业用地,然后打算在这边盖楼往外卖。但这边的居民在平房里面住了几十年,一来是不愿搬,二来房地产公司给的补偿也太少了。房地产公司在北边的远郊区给他们盖了拆迁补偿房,但每家每户的面积缩水一半。也就是说,本来拆掉的是五十平米,但只补偿二十五平米,剩下的面积要花钱买,而且价格不菲。

这种明显歧视的补偿条件居民都不同意,所以拆迁一直进行不下去。后来经过多次调停,终于一部分居民愿意搬迁了,结果搬到补偿他们的房子一看,建筑质量很次。有人好事,找相关部门一鉴定,补偿他们的房子按照标准,只能算危房。这些激怒了那些居民,他们自己组织起来,坚决不搬,结果这个事情就这么耗下去了。

今天严四化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到张伟,这一年多来,张伟的名声已经开始在道上显赫了。

严四化说完之后,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张伟。但张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闷头吃菜。

“咋样?”扁头问。

“嗯,味道不错,下次还点这个菜。”张伟说。

严四化哭的心都有了。

那天散席之后,张伟点着烟在阳台上枯坐了半宿,他呆呆地望着远处的灯火,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第二天张伟打了严四化的传呼,张伟、扁头、严四化在城北的一个僻静的小饭馆里面碰头了。

“这个事我来办,但我不能白干,这样吧,你送我十套房子,这房子不是白要,我给你钱,先给你五万块订金,等楼正在盖呢,我把房子往外卖,卖出去的差价,算我的报酬。你觉得怎么样。”

严四化一想,这个事情应该没问题,而且房地产公司一分钱不用拿。

很快,张伟开始动手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愿拆迁的五十多户居民全部搬走,张伟的办事效率令人瞠目结舌。其实张伟用的方法很简单,他首先把电给断了。这很好办,辫子、陈宇带着家伙,把配电箱砸开,然后把开关关掉。最后两个人把配电箱完全砸毁,第二天供电局过来修,七八个维修工人也被辫子、扁头、陈宇抡着砍刀打跑了。转眼到了夏天,居民区停电,大热天既不能开电扇,又不能用冰箱,很多居民都受不了了。

但更歹毒的还在后头,张伟研究了这一带的自来水井盖,然后把几个自来水接口都给破坏掉。这一片紧跟着三天两头地停水,夏天停水可是个要命的事情,居民们都怨声载道。

另一方面,张伟让房地产公司把补偿面积升高,升到四分之三,另外换成了另外一栋质量较好的房子。这样一来,大部分居民都开始松动,有点想搬了。

折腾到最后,只剩下三户不愿搬的。这三户比较死硬,张伟没法子,只好想了个办法。那天傍晚,那三户居民门口发生了一起斗殴。辫子、陈宇、扁头围着一个小青年一顿暴打。那个青年被打得惨叫不止。临走时,辫子抡着斧头砸开了那三户居民紧闭的大门,把里面人撵了出来。

“看见没有,这个傻比以前跟我们作对,想想清楚,跟我们作对啥后果。”辫子厉声喝道。远处的公安早被人打点过了,都站在那边假装没看见,也不过来管。巷子里面慢慢地围了好多人,辫子一边骂,地上被打的青年一边不住惨叫,听得大家心惊肉跳的。辫子骂得口干舌燥,最后扬长而去。辫子刚走,那几个公安就跑过来问:“打人的凶手呢?”

那个青年被抬到了医院,但伤的不重,只是身上有几处外伤。另外就是在地上来回滚的时候,衣服蹭得很脏。晚上陈宇去了医院,塞给那个青年一千块。那个青年叫段风,因为身材瘦弱,道上都喊他耗子,是个吸毒的。

“没伤着你吧。”

“没事,你们打的时候下手有数,我没大事。”

“受苦了兄弟,这钱你拿着。”

“谢谢大哥,以后还有这样的活,记得叫我一声。”

这出戏演得很成功,那三户居民回想起来心惊肉跳,没几天就全搬光了。房地产公司也很守信用,送了十套房子的认购证给张伟,五万块的订金也没要,他们知道张伟惹不起。拿到认购证的那天,张伟领着兄弟们开了个庆功会,尽管不知道这十套房子一倒手能赚多少钱,但毕竟大家有了正事干。

吃完了饭,张伟请客,一帮人去神仙街喝夜酒。神仙街是一条小吃街,在b市相当有名气。一直喝到后半夜,大家都有点喝高了。

“张哥,我心里不痛快。”陈宇说。

“有啥不痛快。”张伟看出陈宇已经喝多了,他抢下了陈宇的扎啤杯子。

“古时候的侠客,都是杀富济贫,我们倒好,折腾老百姓,有啥牛比的。”

张伟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兄弟,说实话,这事我也觉得不痛快,就算我不干,那又怎么样,肯定还有人干。再说了,我来干这个事,老百姓不会挨打,换成别的帮派,没准儿打起来,到时候更麻烦。”

“我也知道,但就是不痛快。”

“陈宇,记着我的话,想混好,就趁早把良心什么的扔一边去,懂了吧。”

“张哥,我记得了,除了兄弟,别的我不管了。”

“呵呵,我现在想明白了,不要和这个时代斗,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你只能想办法当个有钱有势的,不然就被别人欺负。别说了,走,回去接着喝。”

那天晚上一直喝到清晨才结束,他们几个把饭馆的两桶扎啤全给喝了。然后一行人昂首走在b市的大街上。

“张哥,这事完了,咱们干点啥?”辫子问。

“嗯,我琢磨着,北村这边肯定得火,土地局的那个傻比说了,北村这边要建高科技区,我觉得这边以后肯定比体育场那一小片地盘强。”

“行啊,张哥,我肯定跟着你干,哈哈。”

“哈哈,咱们进军北村。”

b市道上的混混那天都不知道,从那天起,b市最为飞扬跋扈,最为残暴的一股黑帮势力将在北村崛起……

b市的秋天,空气凉爽、天高云淡。很多人纷纷出游爬山,到郊区去放松一下在都市生活的压力。这年的秋天,几个身形骠悍,面目凶恶的青年出现在北村这一片。

这几年北村发展得很快,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北村大街边上的江龙电子城尤其的热闹。来来往往的封闭货车把一箱箱电脑整机或者零件运过来,然后通过一个个柜台卖出去。这里是财富聚集的地方,这里是蕴藏着无数机会的所在。而张伟就把目光投射到这里。

在北村一带,一直有一帮混混在这一片,领头的叫庄晓兵。以前这个团伙在市里并不出名,在市里的混混看上去,这都是一帮农村出来的混混,上不了台面。再加上北村这边以前还是郊区,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北村这一带,没有更多道上的势力插手。但现在不同了,张伟想要进来,第一步就是打掉庄晓兵这帮小贼。

以前张伟打过这个团伙,那还是陈宇过来被堵住,张伟出手帮他的那次。但那次出了人命,张伟潜逃外地,后来慢慢地这件事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庄晓兵团伙人数不少,大约二十多人。但主要以盗窃为主。那时候银行提款机还不像现在这么普及,很多人去北村买电脑还是以携带现金为主,所以庄晓兵团伙过得还算比较滋润。

夏秋两个季节,是盗窃的黄金时期,人们身上的衣服淡薄,有钱没钱很容易判断,也容易下手。北村这边的盗窃主要以两人配合割包为主,如果运气好,一次偷盗可以偷出几千块。

九月底的一个周末,北村大街北边,也就是最热闹的江龙电子城对面,庄晓兵团伙的两个小贼得手了。这两人叫庄晓军、烟枪,庄晓军是团伙头目庄晓兵的弟弟,也是个惯犯,曾经两度因为盗窃、斗殴被劳教过,刚放出来不到两个月。放出来之后的庄晓军大偷特偷,用道上的话说,要把蹲大牢的损失补回来。有些人坐牢出来之后,悔过自己的罪恶,成了个好人。有些人坐完了牢更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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