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已经不可挽回。
钟磊收回手,双手抱肩,以yi个嘲弄的姿态看着她:“所以,你今天来是想命令我同意你舅舅的辞呈呵,还真是让人感动的亲情啊。”
宁清沉默的态度在钟磊眼里就是默认。
他点点头:“好吧,如你所愿。不过,”他停顿了yi下,“你会后悔的,你早晚会后悔今天来这yi趟。”
宁清站直身体,倔强地回望他:“我最后悔的事,是八岁的时候在我爸的婚礼上遇见你”
她说完这句话,拎起包包,挺直脊背开门离去。
身后,钟磊yi拳砸向办公桌,受到震动的桌面上,各种文件雪片yi样飞起来,撒了满地。
c第十九章
年少时你yi定爱过某个人,无论他当时的脸孔是否依旧稚嫩,心智是否尚还不够坚韧,但在你眼中,依旧是人群里最闪耀的那个。
你爱他,爱到即使有yi天忘记他的声音c他的笑容,可每当想起他时的那种感受,也已经变得如同呼吸般自然。
曾想过跟他yi起走同样的路,看同样的风景,在yi间温暖的房子里安稳的渡过下半生,可,终究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当他的臂弯里挽的不再是你,当他的笑意不再为你展现,这便意味着你们已经完成了生命的交集,从此,越走越远。
宁清经常会想,从十六岁到十八岁,其实并没有很长时间,她为什么会记得那样深,爱的那样彻底。又或者女人对待感情天生认真,即使对方那样决绝的转身,也换不来她的死心。
可即使不甘,她也从没想过要将他从别人手中抢回,所以面对宿舍里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学姐,她视若无睹,依旧眼神清明,脊背直挺。
学姐甲看她的眼神满是鄙视:“才进校半年就想挖墙脚了,真不知道除了yi张脸蛋还有什么可仰仗的”
学姐乙分明就是当初跟黄雅静yi起派发传单的女孩,自她看到宁清起就yi脸的了然加不屑:“原来是你,怪不得呢职业狐狸精啊。”
学姐甲疑惑:“你有”
“嗯,”乙点头,“去年我还见她跟yi贵公子在yi起呢。怎么,被甩了想换个类型勾搭了”这话是问宁清的。
宁清坐在书桌前,专注地翻看着专业课本,为三日后的补考做准备,对于身后两个不请自来的人的对话及问话充耳不闻。
受到冷遇的学姐乙更加刻薄道:“现在知道装矜持了耍心机吸引男人注意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含蓄”
宁清依旧不理,倒是对面正在上网的齐昕将手中的鼠标重重yi摔:“有完没完要说废话就给我换个地方”
两位学姐对这个出身富贵的娇小姐的脾气也有所耳闻,讪讪地住了嘴,不过临走前还不甘地给宁清留了句话:“雅静她心善大方,所以不跟你计较,这次来不过是我们看不下去罢了,学妹你最好收敛yi点儿,不然我们可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什么传言流出来”
“啪”的yi声,齐昕大力关上房门,将那些聒噪的话堵在了外面。
宁清看了她yi眼,对她今天yi反常态地没有帮助外人讨伐她的行为很是诧异。不过,这次返校后,齐昕对她的态度确实有所改变,不再有裸的愤恨的眼神,也不再有直白的语言攻击。
看来,钟磊的强者行径也不是只起反作用的。
崔清芬老师对宁清因yi个脚伤而请假这么长时间的事情很是不满,在她看来,yi个舞者的成功不仅要靠天分,更多的还要凭借勤奋和坚持。将近三个月的懈怠期,在她看来几乎是无法原谅的。
宁清也意识到了老师的怨气,只能默默地增大了训练额度,争取不会跟不上同学们的步伐。
随着她的回归,学校里也渐渐滋生出yi小股流言,内容皆是关于她和贺楠的。听版本应该是传播者从上次社团大楼门前三人的冲突开始编纂的,再加上晚会当天的“英雄救美”事件,虽没有十分的可信力,但也能让八卦者们讨论yi阵了。
听多了外界关于她“卖身钟家”的言论,宁清对这种小儿科的传言已经心生免疫。她的淡定也让yi群整天眼睛放光地等着看她失控的反应的人们也失望不已,再加上事件的男主角跟女友亲密依旧,这传言也就慢慢的平息了下去。
黄雅静其实学的是室内设计,c大在这方面的教育并不是强项,而且当初以她的成绩,本能够被更优秀的大学录取,可她还是顶着被父母责骂的压力,毅然地报考了同贺楠yi样的学校。
而且,当时她在他的眼中,还只是青梅竹马yi起长大的邻家小妹,哦,或许可以再加上yi个身份是他深爱的人的亲密死党。
连父母都说她这样的行为太傻,就像捞月的猴子,明知道抓不到什么,却还是要固执地无望地走下去。
可事实证明,她赌对了,当他站在宿舍楼下,对她说出“小静,我们在yi起吧”的时候,她觉得天堂里最美好的声音也不过如此了。
他的手心,是世界上最安定的所在,当她握住它的时候,即便是地狱,她也愿意走下去了。
从来没怀疑过他的态度,即便是他的前女友宁清重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也不曾担心他会放开她的手。
贺楠就是这样,总能用他温暖的笑容让别人毫无条件的信任。
正是因为这份莫名的信心,所以当贺楠来质问她的时候,她头yi回感觉到危机感。
“你让人去警告她了”他yi开口就是问句。
黄雅静原本因他来接她下课而产生的满心的欢喜顿时冷却下来,脸色平静地看着他:“没有。”
贺楠接过她手中的课本,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后牵起她的:“我们去吃饭吧吧,yi会儿食堂该挤了。”
黄雅静第yi次甩开他的手,双目已然泛起泪光:“你不相信我。”
贺楠摇头:“我没有。”
“你有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相信我没做过”
“小静,我说过我们以后跟她已经没有交集了,所以,不要再牵扯到她了好么”
“你这样说,是真的想跟她撇清关系,还是想保护她”
“”贺楠沉默。
“我就知道”黄雅静突然大力推开他,后退几步,看着他:“我的室友去找她我并不知情,事后我还跟她们吵了yi架,不过,现在才知道我错了,我当时真应该亲自去找她”说罢,捂住嘴巴转身离去。
贺楠怔在原地,苦涩地看着她的背影。
黄妈妈看着这几天明显消瘦下去的女儿,叹了口气:“早跟你说没缘分了,他心里都满了,你还削尖了脑袋往里钻,这不是找罪受吗”
黄雅静正低头剥着yi瓣橘子,闻言反驳道:“只是吵了yi次架而已,妈你别说的跟你女儿被甩了yi样。”
黄妈妈恨铁不成钢:“我看你离被甩也不远了,那个什么叫宁清的,不管再过多久都是横在你们中间的yi根刺,这次吵架的事是因为她,那下次呢你好好想想吧。”
黄雅静的动作停顿了yi下,随后又平静地将手中干净的橘瓣放进盘子里,“没什么好想的,即便我以后会跟他分开,也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她。不对,我们不会分开”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未接电话,“等他打到第三十六个电话的时候,我这次就原谅他。”就像当初用yi个大学的时间,来赌yi个圆满的未来。
黄妈妈坐直了身体要用手指戳她的脑袋:“你这个死心眼儿的丫头”
黄雅静慌忙扶住她:“妈,您悠着点儿,这还输着液呢。”
“死丫头,你早晚气死我报考的时候就不听劝,现在还是yi点儿好话都听不进去”
“”
“也不知道这倔脾气随了谁”
“”
“气死我了哎吆”
黄雅静头大地安抚了妈妈睡下,然后推开病房门想出去透透气。
前方走廊上有人在交谈,黄雅静往那个方向看了yi眼,然后就没移开眼睛。
是宁清。
她正专注地听yi个白袍的医生说话,即使隔了这么老远,都能看见她明显苍白的脸色。
“机体反应能力对待外界刺激的反应力离完全恢复不太乐观”
尽管她支起耳朵,也只能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地听到那医生说出这样几个字眼。
然后就见宁清勉强冲医生感谢地笑笑,转身僵硬地走向病房。
宁清只觉得脚步都是虚浮的,内心的焦躁无法释放,将神经压迫得生疼难耐。明明有yi段时间,她甚至都会相信父亲会在下yi秒钟就睁开眼睛了,那让人欣喜的恢复速度却又突然停止,这样让心脏双重受压的状况,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几次。
特护李阿姨正在给父亲擦脸,她走过去接过毛巾:“我来吧。”
李阿姨无声地退下。
yi点yi点地将父亲的脸颊拭遍,她自己的脸却又开始脏了,滚烫的液体滑落两腮,将白色的棉被打湿了两小片。
不能哭
她快速抹掉眼泪,起身走向洗手间,却在看到敞开的门口站着的人时,停住了脚步。
黄雅静正目光复杂地打量着病床上的宁父,良久才开口:“这就是你当初休学的原因从掌上明珠沦为失怙的孤女”
她的语气里,并没有幸灾乐祸。
宁清没有回答,沉默地同她对望着,用眼神询问她的来意。
“我”黄雅静组织着适当的语言,“我妈妈病了,也在这家医院,凑巧看见你。”
宁清下意识地垂下头,有yi种自己的狼狈被别人尽收眼底的窘迫感。
“你别误会。”黄雅静上前yi步解释着,“我无意窥探别人的,更不会拿它到处宣扬,我只是”她挠挠头,“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跟了过来。”
“那你现在都看见了,可以走了么”宁清可没有让人参观沉睡中的父亲的习惯。
“抱歉。”黄雅静转身,手搭在门把上,却又停住,回过身:“关于我室友去找你那件事,我道歉,我已经跟她们谈过,以后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还有,不管你信不信,我事先并不知情。”
“我信。”宁清看着她,又重复yi遍:“我信。两年时间,不会让yi个人改变太多。”而她,了解以前的黄雅静。
“那就好。”黄雅静顿了顿,然后,离开,关门。
钟其秀是在随后才到的,她听了丈夫目前不容乐观的恢复情况以后,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在这方面,她的阅历让她比明显心智不够成熟的宁清要理智很多。
悲伤,并不能逆转什么。
坚强,才能支撑到来临的希望。
“你也别太心急,该好的总会好的。”她对丈夫的康复很有信心,或者说,不得不有信心。
宁清的脸色却仍不改担忧,才yi会儿的时间,眼圈看着就又开始泛红了。
钟其秀叹口气,冲门口道:“你还不进来”
然后,在宁清瞪大的双眼中,钟磊慢吞吞地出现在门口。
钟其秀拍拍宁清的手:“你都守了yi天了,出去吃点儿饭,然后让他送你回家去罢。”
看她依旧不动,钟磊直接跨步进来,将她拉扯起来,粗鲁地揽在怀里往门外带。
“你放开”宁清挣扎。
钟磊不为所动,甚至都不看她,目标明确地走向电梯。
天色已暗,有风,无云。
街上的霓虹灯依次亮起,夜晚的城市更添瑰丽。
c第二十章
这是他们自上次办公室冲突事件后,首次见面。
宁清不确定他是否还在生气,因为yi路上,他的脸色平静,但又比平时沉默许多,让她拿捏不准他此时的心情。
这真是件悲哀的事,宁清想,因为她目前还要靠揣测他的心意谨言慎行地走下去的处境。
彩色的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打出明明暗暗的光影。
yi车厢的寂静里,他突然开口:“还去上次的西餐厅怎么样”
“”宁清没接口,因为他明显不是询问的语气。
强势的人永远擅长“通知”而不是商量。
宁清不喜欢吃西餐,如果她被钟磊带去西餐厅,那只说明yi件事:她做错了事。
果然,他还在生气。
牛排c红酒c音乐c玫瑰,完美的约会氛围,但同他们这yi桌诡异的氛围明显不搭。
钟磊熟稔地切割着七分熟的牛排,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呷yi口酒,惬意无比。
而对面的宁清甚至连刀叉都没动,目光偏向yi边,透过餐厅二楼的窗户,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夜景。
“服务员。”钟磊打了个响指。
“请问先生有什么吩咐”yi个侍者走过来恭敬地问。
钟磊指指窗户:“麻烦拉上窗帘,外面太花哨,影响进餐。”
那侍者照做。
宁清气愤地收回目光,瞪yi眼对面明显食欲旺盛的某人,然后落在不远处正为yi对情侣演奏夜曲的小提琴乐者身上。
“你想让他失业”钟磊阴测测的声音再次响起。
宁清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睛。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钟磊明知故问。
“不饿。”从中午就没用过餐的宁清暗暗用手捂住自己空空的胃部。
“那好,”钟磊恶劣地伸出手,端走宁清面前的餐盘,“我正好还没吃饱。”
然后,在宁清火大的眼神中,慢悠悠地享用掉了那份卖相很好的牛排。
回去的路上,钟磊的心情明显跟来时不yi样了,甚至还放起了节奏欢快的音乐,听得宁清直想把cd抽出来,砸到他的脸上。
钟磊像是没看到她明显窝火的脸色,到达宁家之后,还自顾自地跟了进去,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比主人还自然。
宁清才不会招待他,yi进门就直接上楼,眼不见为净。
刚洗完澡,刘妈就敲门进来,手里端着yi个托盘,笑眯眯地道:“钟少吩咐的。”
宁清擦拭头发的动作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看那盅洒了黄色玉米粒和红色枸杞的冒着热气的米粥。
四月份的时候,全国各高校联名举办yi场舞蹈盛赛,单人舞c双人舞c团体舞各舞种均可参与。晋级选出的冠军将有可能跟随国家顶级舞剧团,赴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出。
崔清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yi个可以提升学生竞技水平的机会,决定排演天鹅湖,为第yi阶段的初赛做准备。
但在选角的时候却犯了难,白天鹅不仅舞蹈动作难度系数高,而且情感跨度也很大,对演员整体要求很严格。
学生们深知能在这样备受瞩目的赛事中获奖对以后的舞蹈生涯意味着什么,因此削尖了脑袋,对白天鹅的位置虎视眈眈。
然而,尽管不太愿意承认,人人也都心知肚明:候选人只有三个蒋涵涵,傅芊,宁清。
蒋涵涵依旧是众多学生中最认真刻苦,舞蹈能力也最佳的yi个,即使是难度级别颇高的动作也能轻易拿下。
傅芊则是身体条件最好的yi个,yi米七零的身高,纤腰长腿,比例完美,大方明艳的舞台气质同身为公主的奥杰塔比较符合。而且,临场应变能力极佳。
宁清则是三人中对角色心理把握得最到位的人,换句话说,她走的是感情表达路线。单从这yi点就可以看出,她必定曾受过名师的指点。
崔清芬多番斟酌之下,心理上还是比较偏向选用宁清的,因为她作为yi个资深的舞者及教育者,更清楚动作和感情这两者中,哪yi个更能打动人心。
选角的结果最终由崔清芬及其他几位舞蹈老师共同商讨决定。
“这次白天鹅的角色,我决定让你来演。”办公室里,崔清芬递过yi张精装的教学光盘,“准备yi下吧,宁清,别让我们失望。”
宁清没有上前接过光盘,而是出人意料地恭敬地鞠了yi躬,并且久久未直起身子,“抱歉,老师,这次比赛,我不想参加。”
几位老师诧异地对望了yi眼,最终,由崔清芬开口道:“你再想想,宁清,这次比赛是yi个很好的平台,你应该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
“崔老师,对不起。”宁清依然很坚持。
这是崔清芬执教十余年来,从未遇见过的事情。
但凡是芭蕾舞者,或多或少总会对白天鹅的位置有所觊觎,连她当年也不例外。或许是女孩子天生就有这样的执念,总想让自己成为舞台上唯yi的亮点。这样毫不犹豫地拒绝站在那个位置的,宁清是第yi个。
她斟酌了yi下,问:“你是不是怕拿不了奖项没关系,这个我们不会做要求,重在参与。而且即便拿不了奖,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也能被不少人记住,这对你以后的事业将会是莫大的助力。”
“”宁清依旧垂着头,既歉意又无奈。
崔清芬已经隐隐有些不悦:“能说出理由吗”
“我不能跳天鹅湖。”其实不能跳是假,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儿才是真的原因。
她对每个舞蹈角色投入感情已成习惯,而白天鹅的心境,她曾发誓永不再尝试。
“宁清,”崔清芬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严厉:“舞者是不能因为主观感情而拒绝任何角色的。”
“我知道,可我做不到。老师,对不起。”
“你出去吧。”崔清芬用手指轻揉着眉心。
宁清依旧垂着头,拖着仿佛灌了铅yi般的双腿吃力地走出办公室。
门关上的那yi刹那,还听见某个老师的摇头叹息声:“现在的学生啊,任性不懂事都被家长惯坏了啊”
宁清悲哀地咬住唇,只觉得连呼吸都苍凉起来。
六岁的时候,有yi回到了该练舞的时间,她依旧赖床不起,将近中午十分才磨磨蹭蹭地推开舞室的大门。
母亲已经在里面等了很久,她却浑然不觉,皱着包子脸,带着起床气,坐在地上耍赖不换舞衣。
母亲好言好语地劝了很久,她却仗着平日里家人的疼宠,依旧固执地撅着嘴巴。
终于失去耐心的母亲第yi次在她面前变了脸色。
“你气死我了”母亲用手捂着心口,她那时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好了,大声说上几句话就喘得不行。
她看着母亲泛着水光的眼睛,立马就害怕了,扑过去抱住她的双腿:“妈妈不生气,清清不敢了。”
然而,母亲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忤逆过母亲。
八岁的时候,父亲跟秀姨举行婚礼。
因为怕她会有抵触情绪,所以yi向被诩为“工作狂”的父亲特意抽出yi整天的时间,陪她去吃甜点,带她去儿童乐园游玩,直到最后才犹犹豫豫地希望她能在婚礼上为秀姨献上yi捧鲜花。
她那时候极为不满母亲的位置即将被他人取代,所以想也不想就拒绝,把父亲晾在原地,自个儿蹬蹬蹬的跑上楼。
因为她从不曾回头,所以没看见仍旧蹲在原地的父亲悲凉而无奈的神情。
后来在舅妈以及表姐的好yi番哄劝之后,她才同意下来。
婚礼极盛大,因为宁家近几年冉冉上升的新地位,以及钟家炙手可热的权势,青城市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随了礼,入了宴。
她穿着yi身漂亮的白色小纱裙,手捧艳得刺目的花束,在众宾客含笑的注视下,yi步步走向人群的中央。
那里,yi对新人正含笑应对各方的祝贺。
她看着父亲脸上许久未见过的舒心的笑容,突然就为母亲感到委屈,心中发了狠,将手中的花束重重地扔在了地上,还用穿着白色小皮鞋的小脚狠狠地踩了几下。
漂亮的花朵被碾得看不出原型。
全场寂静无声。
父亲刚才还笑着的脸突然苍白起来,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冒失的小女孩yi定会受到惩罚,因为她给了钟家难看,即便宁锦程再怎么不舍,面上也还是要做些什么来补偿的。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父亲很快就恢复了和煦的笑容,声音平静:“让大家见笑了,小女yi向爱耍小脾气,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平时太纵容了。她还小,没什么恶意的。”
人群很快恢复了热闹,但是仍不免对刚才的状况窃窃私语。
仆人很快上前来收走了破碎的花瓣,父亲牵着新娘走远,然而,即便隔了那么多攒动的人头,她也看懂了父亲脸上的疲惫
“清清你怎么在这儿”yi个清亮的女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宁清慌忙用手擦了擦眼角,想转身却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钟淼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递给她:“虽说开了春,不过晚上的风还是很凉,注意别感冒。”
“谢谢。”宁清迟疑了yi下,还是接过那条淡绿色的犹带着体温的围巾。
她们身处的是艺术学院旧琴房楼的天台上,学校其他楼层的天台都因考虑到安全问题而被关闭了,只有这yi幢楼,因为只有矮矮的三层,所以才开放着。清净的环境平时总吸引不少学生来这儿看月色。
风哗啦哗啦地吹着,宁清将已经冻麻了的双手塞进衣兜里,脖子也微微缩了缩。
钟淼见状道:“回宿舍休息吧,明天不是还有课呢么。”
宁清却没动,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二姐,我是不是很任性啊”
“没有。”钟淼摇头,显然也已经知道她拒演天鹅湖的事情,“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就可以不做,清清,这是你的权利,其他人没资格指责你。”
“可我yi直在做错事我妈妈生前最后yi段时间我还老闹她,我爸背负着那么大的工作压力,我还总不听话。”宁清崩溃地蹲子,双手抱膝,“我就是很任性很讨人嫌对不对”
“清清,”钟淼试图拉起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其他人如果有这样的遭遇,不会比你处理得更好,相信我。”
“真的”宁清抬起迷蒙的眼睛。
“真的。”钟淼掷地有声,顺势将她拉起来,“记住,你才刚满二十岁,有很多东西是不应该由你背负的。别人爱说什么是他们的事,咱们做好自己就可以。 ”
“”宁清思考半晌后,轻轻点头:“嗯。”
头顶,皓月当空,群星璀璨。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终于改完了,也顺便回顾了yi下文章前半部分的脉络,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在外面找鸟yi天的工作,坑爹的毕业生伤不起啊
c第二十yi章
八岁的女孩独自对抗着父亲的婚礼,若搁在平时,他或许会抱肩当做yi场好戏来看,可是,当时
他分开人群,走到女孩面前,捉住她的手臂,神色有些凶狠:“去给我姑姑道歉”
女孩仰头望着他,小脸上满是倔强。
那是他们第yi次见面,不甘后母到来的女孩,和yi心为姑姑出气的男孩。
他干脆拖着她往钟其秀面前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既羞又窘,小手在他手臂上狠狠yi挠,趁他吃痛的时候,拔腿就溜。快要消失在楼梯拐角的时候,却还记得回头,溜圆的眼睛带着深切的恨意,直直地瞪向他。
那样稚嫩却凌厉的眼神,像是手臂上她留下的抓痕yi样,很长yi段时间内还频频在他面前闪现。
他时常会想,如果那时他不是以这样yi个反派的角色出场的话,那她现在对他的态度会不会截然不同,然而,这样的假设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就算你猜到了故事的开头,也永远不知道它接下来要走的步骤。
“石头,今儿可是出来庆祝你们家老爷子高升的,咱别摆出yi副深沉样儿行不”聒噪的宋思木过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钟磊眯眼看他:“你还是知道是给谁庆祝的啊”
花蝴蝶yi样满场飞舞着同漂亮妞儿攀谈的宋思木“嘿嘿”yi笑,“这不就图yi乐呵嘛,你往这儿yi坐跟佛似的yi动不动,斧头又是块冰山,我要是再不活跃yi点儿,人还以为咱哥仨转性儿了呢。”
“行了,就你理由多。”钟磊伸手取了yi杯红酒,yi边慢品,yi边环视四周。
本来不愿意举办这样的宴会,可这圈子就这规矩,反正就yi个形式而已,照做也无妨。
可能是看出他的不耐,宋思木揶揄道:“别皱着眉头了,你爸现在可真真正正是位高权重了,你至少也要喜庆yi点儿啊。”
钟磊依旧面无表情:“人多,烦。”
明明只是小范围的聚会,谁想不再受邀之列的人却也来了不少,借庆贺的由头行巴结之实,yi个两个虚伪得可以。
“得,你现在跟惜字如金的斧头快yi个样儿了。”宋思木又瞄准yi个少女,拍拍他的肩:“你慢慢修炼着,我去搭个讪先。”
去洗手间归来的齐霁坐回钟磊对面,看着周围对钟磊“关注有加”却不敢上前打扰的人群,有些嘲讽:“亏得这次你爸是升官了,要是降职,这帮人这会儿还不yi定在哪儿躲着呢。”
“哼,这圈子哪有真心的。”
“不说这闹心的了,”齐霁难得有兴趣:“说说你的泡妞进程吧”
在得到钟磊的yi记瞪视之后,摊摊手,改口:“好吧,是追妻计划。”
钟磊按了按眉心:“总会成功的。”
“要不,兄弟我给你支个招儿”
“就你”钟磊鄙视地看着他:“你的经验不比我丰富到哪儿去。”
“那可不yi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道理你该认同吧”
钟磊想了想:“那你说说看。”
“跳过恋爱这yi环节,直接结婚不就得了,凭你爸的大家长气势,她还能不同意”
钟磊沉思yi会儿,摇摇头:“再看看吧。”强娶,是他最不愿意用到的方法,否则也不会由着她逍遥这么久。
钟其辉在本次选举中能直接调任中央的事情,说起来还多亏了这座城市的历史条件。当初青城还勉强只算是yi个二线城市,但以当时他的能力,已足够去yi线城市任职,不过,越是贫穷的地方越能出政绩,也有更多施展的余地。
青城如今繁荣的面貌与日渐重要的地位,虽不能全部归功于他,但没有人会否认他在这其中所起到的砥柱中流的作用。
距离调离之日还有三天,钟其辉疲于应对各方宴席,称病在家,拒不外出。
钟家的根基还在青城,钟家其他人是并不跟着迁居的,因此,钟其辉吩咐两个女儿整治yi桌酒席,全家小范围地聚聚。
钟其辉脸色依旧平和,并没有因高升而现出yi丝yi毫的得意,钟其秀却有些伤感,因为毕竟也算是分别。
双胞胎还小,不明白这特殊的形势,依旧“咯咯”地笑着,倒是给席间增添不少活力。
钟其辉摸着两个孙女的小脑袋,道:“都别苦着脸了,看两个小的多懂事。”
钟磊漫不经心地玩着yi个陶瓷酒杯:“这俩才是人精呢,那是装样子给您看的。”
他这句话成功地活跃了席间的气氛,旁边的钟其秀笑着嗔他:“混小子,怎么说话呢没个大人相。”
钟淼也笑:“是该找个人好好管管他了。”说罢,若有似乎地瞄了yi眼宁清。
宁清眼观鼻鼻观心,不太能融入钟家人的话题中。
钟磊心中yi动,想到昨夜齐霁的话,原本坚持先夺心再夺身的想法有些动摇。他悄悄扯了扯钟其秀的衣角,求助的表情不言而喻。
钟其秀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哪能看不懂他的心思,她瞥了瞥仍带着生分带着疏离的宁清,暗暗叹了口气,在钟磊期待的眼神中,对钟其辉道:“大哥,你看看,石头他现在就这么无法无天,等你离了青城,就更没人能管住他了,要不”
剩下的话她没说,但钟其辉也能明白。
钟其秀的声音压得极低,但除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宁清之外,其他人都能揣摩到大概的意思。
钟其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宁清,和蔼地开口道:“清清啊,你今年满二十了”
宁清整整神色,恭敬地回答:“嗯,腊月份的生日。”
“哦。”钟其辉点点头,又道:“我听你秀姨说你爸爸最近康复得有点儿慢,你也别着急,我了解你爸,他舍不得你担心,会醒的。”
提起父亲,宁清的鼻子有些发酸,她竭力忍着,点头称是。
钟磊在yi旁急得不行,第yi次觉得他爸循序渐进的处事方法真真费事。
钟其辉瞪了儿子yi眼,暗骂yi声“没出息”,转向宁清的时候,又是yi片和煦:“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我们眼里,你就是阿秀的女儿,我们有责任照顾你,尤其是在你爸爸没醒的时候,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宁清也垂首道谢:“钟家这些年对我们家的扶持,我们父女俩永生难忘。”
钟其辉摆摆手:“yi家人就不用说这些见外话了。”然后话锋yi转:“你跟石头处了也有不短的时间了,你觉得我这个儿子怎么样”
宁清没想到他会突然转换话题,又抛出这么犀利直白的问题,为难地咬着唇,大脑飞速运转着,酝酿适当的措辞。
yi旁的钟磊也绷紧了身体,脸色乍yi看是平静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此时跳动的频率有多快。
“他很有能力。”把别人家的企业当成自己家的来发展。
“很有毅力”缠了这么久都不愿意放手。
“很聪明。”总能拿捏到她的软肋和死岤。
“很健谈”某些时候聒噪无比。
“很”
这算什么看法钟磊越听越郁闷,明明说的都是优点,听在他耳中却比缺点还令他不喜。
“呵呵,看来你对他了解的很透彻嘛。”官场混出来的钟其辉仿佛没看出宁清说出这些特征的时候,眼底仿佛受虐般的情绪。
“”宁清不知如何接口。
“你爸昏迷前,口头承诺了你跟石头的婚事,本来我们想着如果你不愿意,大可以不作数。不过现在看来,你们处的还不错,所以”
“钟伯伯”宁清心急之下,大着胆子打断他,“我爸还没醒,我不想”她咬着唇,心脏几乎都要缩在yi起了。
“我知道。”钟其辉面不改色,“我的意思是先订婚,这样你也有了个名分,免得外面多嘴多舌的人总议论。”
听了这话,钟家大姐先不淡定了,她心底是yi百个不愿意让宁清做唯yi的弟妹。“爸,她还在上学,现在说这事是不是太早了石头也还年轻,再等两年也不迟的。”
钟磊又朝钟淼使了个眼色,钟淼放下手中的水杯,插口道:“大姐,你跟姐夫结婚的时候不也才二十二岁嘛。”
“”钟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当初结婚还是家族联姻式的,双方认识不到半年,两家就张罗着准备婚事了,因为体质原因,婚后九年才好不容易怀上双胞胎,因此,说起来,她心里不是不庆幸当初的早婚的。
“好了,”钟其秀发言道,“这事还得问问当事人的意思。”她直接跳过掩不住yi脸喜色的钟磊,看向宁清:“清清,你怎么看”
怎么看宁清此刻纷乱的脑海里只有这句看似商量,实则毫无回旋余地的话,还能怎么样钟家要把口头婚约诏告天下,她这个无亲无靠,连住的房子都在别人名下的孤女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yi旦订了婚,她就会被打上钟磊的专属标签,从此再没有自由。
宁清的指甲几乎要陷进手心里去了,半垂着头,脖颈弯出yi个脆弱的弧度,漆黑浓密的睫毛yi颤yi颤的,抿着嘴角,看得yi旁的钟淼心生悔意,有心想开口帮她说句话,可触到弟弟那紧绷的c等待审判似的脸色后,终是没有开口,就算拖得了yi时又怎么样呢,弟弟的脾气不是yi般的倔,他认准的事谁有能力去改变,父亲和姑姑现在拿出家长的威严给这个女孩施加压力了,就说明这桩婚事真的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钟晶也是紧盯着宁清,怕她点头同意,却更怕她拒绝如果是这样,那弟弟怕是要受打击了。
钟其辉与钟其秀意思都yi样,既然石头喜欢,那就娶回家来,虽说宁家家业败了,可钟家现在也的确不需要用儿子的婚姻换取什么了,只要女孩清白可靠就行。
yi时间,餐厅陷入奇异的静默中,两位长辈气定神闲,大姐二姐持续观望,钟磊紧迫地盯视着宁清象牙白的侧脸,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握成拳。后面站着的仆人们大气也不敢出,时间好像凝固了yi样。
唯yi活跃的就数天真可爱的双胞胎了,小丫头们以为订婚就是结婚,而结婚她们知道,就是两个人住在yi起的意思,这意味着她们往后每天都可以见到漂亮舅妈,还能从心情很好的舅舅那里得到很多的礼物。
依依拍着小手叫:“舅舅舅妈结婚嘛结婚嘛”
双双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笑眯眯地看着宁清:“嘻嘻,双双喜欢舅妈,舅妈答应嘛”
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宁清的脑海里突然就闪现出了另yi双纯净得不染yi丝杂色的眼睛,那还是yi个艳阳天,男孩微笑着的脸庞迎着光,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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