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Ⅳ》 第 27 部分阅读

丑奴儿道:“你可真笨,若换了那个谷缜,早就猜出来了。”陆渐点道:“谷缜神机妙算,跟他相比,我真笨得很,丑奴儿你说得对。”说罢,望着丑奴儿,呆呆出神。

丑奴儿怪道:“你这人好奇怪,别人瞧见我这鬼样子,跑都来不及,你却点儿不怕,还敢直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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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刺鳞10

陆渐道:“瞧着你,总让我想起个人。”丑奴儿道:“想到谁呢”

陆渐叹道:“想到个相识的女孩儿,这些年,我总想着她,念着她,连梦里也梦着她。”丑奴儿道:“是你的情人吗她也跟我样难看”陆渐摇头道:“她很美。”

“你打趣我么”丑奴儿道,“她是美人儿,我怎么能比”

陆渐道:“虽这么说,可你的右眼,和她真像。”丑奴儿呆了呆,道:“是因为我右眼跟她的右眼很像,你才救我的吗”

陆渐笑道:“这却没干系,你不也救了我和谷缜么这就是所谓的投之以什么报之以什么的”

丑奴儿接口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陆渐笑道:“对,还是你有学问。”丑奴儿道:“你这话可不对,木瓜是平凡之物,琼瑶却是难得美玉,难道说我救你们不足挂齿,你们救我就了不起了”

陆渐不好意思道:“这个,我不是没学问么”说着转过话题,笑道,“丑奴儿,你怎么从来不笑”

丑奴儿淡淡地道:“我这个样子,笑起来会吓死人的。”陆渐道:“你不笑怎么知道。”丑奴儿独眼中光芒闪,忽地起身,出舱去了。

陆渐养了日,得劫力相助,疼痛大减,但心中挂念戚继光和谷缜的安危,总觉无法安寝,便挣扎着爬出舱外,但见四周烟水茫茫,条寥廓大江,浩荡东去,身处的小舟系在岸边的棵柳树桩上,岸上垂柳依依,翠华感人,是个极幽谧的地方。

不会儿,便见丑奴儿挎了个篮子,穿过林子,快步回来,瞧见他,哑声道:“你出来做什么当心着凉。”说罢从篮子里取出杀好的鸡鱼,就着船头的炉灶,将姜丝椒料细细切碎,和着鸡炖得烂烂的,又在鱼身上割出细密齐整的刀口,用黄酒浸过,撒满葱蒜辣椒等调料,在锅里煎得香气四溢。

两道菜出锅,陆渐尝,竟比当日酒楼上赢万城点的菜还要美味几分,不由赞道:“丑奴儿,你真是好手艺。”

丑奴儿道:“这鱼是西南的吃法,略带辛辣,但你失血太多,胃口不好,吃点,也好下饭。”陆渐嗯嗯连声,风卷残云,将汤菜都吃了。丑奴儿又熬了补药递上。陆渐喝罢,说道:“丑奴儿,你代我去城里总督府的牢狱前问问,有没有我位大哥的消息。”说罢交代了戚继光的姓名官衔。

丑奴儿道:“我明天就去问,你安心养伤才是。”

两人歇息夜,次日凌晨,丑奴儿便去了,至午方回,说道:“牢狱前人多眼杂,我怕风君侯发觉,没敢上前。但听城里人说,这两日,那胡大总督要问斩几个带兵不力的将官,也不知有没有你那位大哥。”

陆渐大吃惊,急道:“你怎么不问清楚,不成,我要进城去瞧。”说罢起身,却又牵动伤口,呻吟起来。丑奴儿道:“你伤得这么重,怎么能去我冒些风险,再去问问吧。”陆渐摇头道:“不成,事关重大,我定要亲自去趟。”

丑奴儿想了想道:“要去也成,我先化化妆。”说罢钻入舱内,半晌出来,竟成了个满头白发容貌丑陋的老婆婆,手里提着个包袱,说道:“给你也化化妆。”说罢从包袱里取出假发假须,诸般颜料,不多时化妆已毕,陆渐对水照影,只见水中倒映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公公,不觉愣住。

丑奴儿又道:“你身子伤疲,脚步虚浮,学老人家倒挺像,但嗓子却太清亮,到时说话,定要压低些。八部之中,风部的追踪术最为了得,有捕风捉影之能,那天晚上你也见识过了,所以切小心,听我吩咐。”

陆渐暗中寻思,但觉这丑奴儿浑身透着古怪神秘,人虽丑陋不堪,但心思灵巧多慧,抑且她个青楼贱婢,又怎会跟威震天下的“风君侯”结下梁子。但她不说,陆渐也不好多问,只点点头。丑奴儿又折了两根柳枝当做拐杖,两人拄杖出林,敢情此地处于南京郊外,遥遥可见崔嵬城楼。

风刺鳞11

两人沿官道走了数里,忽见远处行来队车马,那车青布小篷,驽马二驾,但随从马匹无不神骏非凡,银络金蹬,雕鞍嵌玉。为首的名公子,目若朗星,眉若刀裁,双颊白里透红,十分俊美,他身周的四名仆役均是锦服皮靴,额缠珠玉,唯独他身素雅青衫,尤为醒目。

那队车马行到陆渐与丑奴儿近前,两人让至道旁,那青布小篷忽地掀开线,传出个柔美的声音道:“秀儿,先停会儿,让老人家先过。”那青衫公子笑道:“好啊。”挥皮鞭,众仆役让到旁,陆渐听那篷中女声和蔼动听,心有所动,微微出神,被丑奴儿拉了把,方才还醒过来,低头便走。

忽又听那柔美声音道:“这位老公公似乎身子不妥,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有病在身,日子必然艰难,秀儿”那青衫公子笑道:“妈,我知道了,孙贵,给这两位老人家五十两银子。”说罢,个锦服仆人跳下马来,取了封银子,交在陆渐手里。

陆渐不由呆住了,捧着银子,竟尔忘了说话,却听那篷内女子叹道:“好孩子,难得你这份心意。恤老爱幼,乃是自古相传的美德,你定要好好记住,善功德,平日要多行善事,方能得到佛祖菩萨的庇佑。”

那公子笑道:“妈,这话您都说了好多次了,您说,我又哪次没听你的话”那女子欣慰道:“好孩子,你心这么好,不仅妈妈喜欢,佛祖也会保佑你的。”那公子笑笑,又道:“两位老人家快走吧,我妈还急着上妙化庵礼佛呢,再耽搁,可赶不上用斋饭了。”陆渐和丑奴儿诺诺连声,加快步子。

那女子埋怨道:“秀儿你催什么老人家别走快了,当心摔着。”那公子笑道:“是我错了,我怕您饿着。”那女子嗯了声,再不多言。

待陆渐二人走过,那队车马方才出发。陆渐走了程,回头望去,轻轻叹了口气,丑奴儿问道:“你怎么了,伤口又痛么”陆渐摇头道:“不是,我真羡慕这对母子,母亲慈爱,儿子孝顺,而且都这么好的心肠,老天爷定会保佑他们的。”

丑奴儿冷哼声,道:“你没听说过么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自古以来,老天爷就不佑善人,专帮恶人。”

陆渐虽觉不服,但仔细想,自己所见的大富大贵者,如姚江寒织田信长多是不仁,真正的好人如鱼和尚戚继光却穷困潦倒,难得好报;更有阴九重宁不空天神宗之流为求己私欲,无恶不作,更不用说那些虐民以逞的官军了。唯有谷缜能做到富贵而不居,可他虽然自称冤枉,但若无法洗脱,也终不过是人皆可杀之徒。

他边走边想,对这世道不禁深深绝望起来。走了约莫十里,忽听身后马蹄声响,须臾间,匹高头骏马掠身而过,挡在道前,两人抬头望,正是那青衫公子的奴仆孙贵。

孙贵挥马鞭,狞笑道:“拿出来。”丑奴儿奇道:“什么”孙二瞧她眼,露出嫌恶之色,喝道:“丑老婆子,滚开些。”马鞭指陆渐,冷笑道,“公子给你的银子呢拿来给我。”

陆渐怔,丑奴儿忍不住道:“这银子是你家公子施舍的,你凭什么要回去”孙贵呸了声,道:“这不过是公子爷做做样子,讨夫人欢心罢了。就算买棺材,这些银子也可以买几十副了,你们两个老废物,消受得起吗再说次,银子拿来,若不然,我拆了你们两把老骨头,扔到乱葬岗喂狗。”

陆渐听得怒从心起,沉声道:“你说清楚些,到底是你要银子,还是你家公子要银子”孙贵笑道:“我要又如何,公子要又如何你管得着么”说罢四顾无人,便跳下马来,眼中杀机闪动。丑奴儿吃惊道:“你,你要做什么”

孙贵哈哈大笑,抢前步,右手夺过银子,左掌挥出,向陆渐胸口拍下,丑奴儿惊,方要阻拦,却见陆渐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可妄动。

陆渐但觉孙贵掌中胸口,股寒气直透心脉,当即运转劫力,将之化解,却又故作姿态,啊呀声,跌倒在地。丑奴儿急道:“你怎么了”伸手抓住陆渐,这时孙贵第二掌已轻飘飘按向她后心,陆渐早已算准时机,握住丑奴儿之手,将劫力转化为内力,护住她后背,孙贵掌力至,便被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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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刺鳞12

孙贵见两人上下,匍匐不动,只当已被这两掌击毙,当下右足探出,在陆渐身下挑,将两人挑落在路边草丛之中,呵呵笑,上马去了。

两人躺在草中,不敢动弹,陆渐但觉丑奴儿腰肢细软,触之光滑,浑不似脸上那般粗丑,正觉惊疑,丑奴儿忽地推开他,哑声道:“你干么装死”陆渐道:“这恶奴委实可恨,我想跟着他瞧瞧,若是他自己的主意,我便告诉那位公子,狠狠惩戒他番。”丑奴儿冷道:“若是那公子的主意呢”陆渐默然阵,摇头道:“应当不是。”

丑奴儿冷哼声,见陆渐纵身起来,欲要奔跑,忙道:“你伤还没好呢”说罢赶上陆渐,伸手扶住他肘,发足飞奔。陆渐耳畔风生,讶道:“丑奴儿,你你好轻功。”

两人循着孙贵马蹄痕迹,奔跑程,遥遥已见孙贵骑马身影,他想必杀人取财后悠然自得,马跑得并非极快,须臾来到座庵寺前,他将马系在庵外,绕着寺墙来到后门,推门而入。

陆渐和丑奴儿却是翻墙而入,眼见孙贵穿过两道小门,来到座厢房前,房中隐约传来滛声浪语,似有男女在内欢好。

陆渐听得双颊发烧,心中惊异,想这等佛门净地,怎会有如此之事,那孙贵却似乎不敢打扰,侧耳听着,面露艳慕之色,半晌听得房中云雨收歇,方才舔舔嘴唇,笑道:“我是孙贵,那那事办妥了,银子也拿到了”

但听房中嗯了声。不多时,房门大开,走出人,陆渐瞧,大惊失色。只见出门的正是那青衫公子,他脸上笑吟吟的,身后跟出个眉眼秀丽的年轻女尼,道服凌乱,双颊春潮未退。孙贵见状,不觉咽了口唾沫,递上银封。

那青衫公子接过,递给那女尼,笑道:“法净,这点儿银子你且收着,平素买些点心。”那女尼幽幽瞧他眼,嗔道:“我不要你的臭银子,我只要你这个人。你答应过,今年让我还俗,娶我过门的,怎么老不见动静,这妙化庵就是座空坟,住在里面,跟行尸走肉似的。”

那青衫公子笑道:“我不是来瞧你了么还俗迎娶的事,我老头听了,不大欢喜,还须得我再下些水磨功夫,定要磨到他答应为止,这银子你先收着,别拧淘气。”那女尼这才接过银封,道:“你可不要骗我,要么我便告诉夫人。”那青衫公子笑道:“哪里会我疼你还来不及,哪会骗你你先回去歇着,晚上我再来疼你。”那女尼白他眼,含笑去了。

那青衫公子待她去远,笑容倏逝,淡然道:“银子拿到了,人呢”孙贵笑道:“照老规矩,掌个,全都了帐。”

青衫公子点头道:“万莫留下把柄,教我妈知道了,可不大妥。咱们做儿女的,孝心最为要紧,事事总要顺从她些,只不过照她这么乐善好施,见人就给银子,就算金山银海也填进去了,故而咱们做儿女的,也须得想法补救补救,总不能她做活菩萨,咱们做叫化子吧。”

孙贵笑道:“公子高见。”那青衫公子又道:“法净这妮子心闹着还俗,太也麻烦。本想给她些银子,让她自生自灭,谁知她竟有些痴气,非我不嫁”

孙贵接口笑道:“谁叫公子有潘安之貌,谢安之才,天底下哪个女人不喜欢。”青衫公子笑道:“你这马屁精,这马屁越拍越顺了。哈哈,潘安之貌,谢安之才,亏你说得出来,不过也算精当,但你说说,这法净如此胡缠,该当如何对付”

孙贵欲言又止,嘿嘿直笑。那青衫公子瞧他眼,笑道:“罢了,不用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又道,“陈子单约我申时在燕子矶会面,你们须得准备准备。”

这时间,忽有个小婢急匆匆走来,说道:“夫人礼佛完了,让你去用斋饭。”青衫公子笑道:“我知道了。”说罢整整衣发,仪态潇洒,随那小婢去了。

陆渐在暗处瞧得目眦欲裂,几欲冲出,却被丑奴儿扯住。待得孙贵去远,陆渐闷声道:“丑奴儿,你干么拦着我,这公子哥儿真是衣冠禽兽。”

风刺鳞13

丑奴儿冷冷道:“他武功很高,你又有伤,只怕对付不了。”陆渐道:“武功高就可以胡作非为么”丑奴儿道:“不错,若你武功天下无敌,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陆渐听得气恼,起身便走,走了程,忽又道:“丑奴儿,那公子哥儿待会儿与人在燕子矶见面,会不会做什么可恶事,我们须得瞧瞧。”

丑奴儿道:“燕子矶便在不远,我识得路。”

二人沿江而行,来到燕子矶附近,伏在远处观望。过不多久,便见孙贵领着三名锦衣奴前来,背负刀剑弓弩,瞧瞧四周,便各自散开,藏在木石之后。陆渐瞧得咬牙,心道:“这些人果然想做坏事,也不知是算计谁人,我可不能袖手旁观。”

不阵,又见个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飘然而来,站在矶前,左右顾望,神色颇是焦虑。忽听有人笑道:“子单兄,久等了。”陆渐掉头望去,只见那青衫公子手摇羽扇,牵着匹骏马,笑吟吟走了过来。

那陈子单见了他,松口气,笑道:“沈秀老弟,你果然守约。”沈秀笑道:“子单兄有约,小弟岂敢不来不知子单兄有什么事”

陈子单苦笑道:“老弟就会打趣,我来还不是为了徐海大人么不知胡总督意下如何,能否宽赦徐海大人的性命,容他将功补过”陆渐听得心中震:“他们说的徐海,是否就是四大寇之呢”想到与谷缜洗脱冤屈大有干系,便不由竖起耳朵,仔细凝听。

沈秀笑道:“你的话,我跟胡大人说了,你的银子珍宝,我也给了胡大人。”

陈子单喜道:“胡总督怎么说”

沈秀抿了抿嘴,眼角厉芒闪,嘻嘻笑道:“胡大人说,徐海纵横半生,怎么突然想起投靠朝廷如今陈东麻叶都被朝廷杀了,四大寇只剩其二,徐海若能将汪直和他的义子毛海峰献给朝廷,或能将功补过,在朝廷中混个出身。”陆渐听得心头突突直跳,心想这徐海果然是四大寇之,这么说这陈子单也是倭寇流,而这沈秀是何身份,听其言辞,与这陈子单似敌非敌,似友非友,浑叫人捉摸不透。

陈子单沉默片刻,作难道:“老弟,实不相瞒,汪直对徐海大人有知遇之恩。再说,那老狐狸年老成精,手下能人无数,要想赚他,难如登天。至于徐海大人为何投靠朝廷,则慑于胡总督的虎威,沈先生的智计,自知无法抵敌;另则,徐海大人有个对头,久在深狱,如今得出生天,他出来,海上的生意就难做了,唯有借朝廷的威势,方能与之抗衡。”

沈秀笑道:“竟有如此人物他叫什么”陈子单摇头道:“这个只有徐海大人知道,我也不知。”

沈秀面色沉,寒声道:“你既是徐海的谋主,怎会不知”陈子单尴尬道:“老弟休怒,此事吴某委实不知,徐海大人的事,我也不是事事皆知的。”

沈秀眼珠转,笑道:“那么徐海如今在哪里”陈子单道:“大人就在乍浦。”

沈秀笑道:“子单兄能道出令主上的驻地,果有诚意,但归降之事细节繁琐,待我禀告胡大人,再行定夺。”陈子单忙作揖道:“全奈沈秀老弟周旋。”沈秀笑道:“为避嫌疑,不能同行,子单兄请先走步。”

陈子单笑道:“那是应当。”拱手,掉头便走,未走丈许,沈秀忽张手,掌心迸出蓬白光,倏将陈子单浑身罩住,竟是张蚕丝大网。陈子单大惊,欲要挣扎,那丝网遽然收紧,纤细蚕丝变得坚逾精钢,根根陷入他的肉里,陈子单惨叫声,欲咬舌头,孙贵早已抢到,吧嗒下,卸了他的下巴。

沈秀叹道:“子单兄,对不住。沈某笑纳了你八万两银子,也只有等子单兄下辈子再还了,但依子单兄做的孽,下辈子多半只能做猪做狗,既然做猪狗,沈某这银子自也不用还了。”说罢哈哈大笑。

此时陈子单已被捆绑起来,两眼望着沈秀,无比怨毒。沈秀伸出根食指,忽地前送,陈子单喉间发出喀喀之声,左眼流下血来。

风刺鳞14

沈秀掏出手绢,拭去指尖血渍,笑道:“我最不爱别人瞪我,留你只眼珠子,不是我舍不得,而是怕爹怨我下手太狠,只知威压,不知怀柔。你也知道,老人家年纪越大,嘴巴越碎,心也变得慈悲了。”

陆渐虽厌恶这沈秀笑里藏刀,阴阳怪气,但这陈子单假倭出身,生平作恶无算,受此折磨,也算罪有应得,当下懒得多管,任由那些锦衣仆抬起陈子单,塞入驾马车。

沈秀将染血手绢丢入滚滚江水,翻身跨上马匹,笑道:“孙贵,今晚我陪妈歇在庵中,你将人带回城里,交给我爹。”说罢,挥扇夹马,悠闲如踏青游客,向“妙化庵”而去。

待矶上众人散尽,陆渐叹了口气,摇头道:“真是恶人恶报,那陈子单是恶人,但遇上沈秀这等恶人,也算倒霉。”又问道,“丑奴儿,你知道乍浦是哪儿”丑奴儿摇头道:“不大清楚。”

陆渐皱眉道:“谷缜也到处找徐海,这个消息,须得叫他知道。”丑奴儿冷哼声,道:“你当陈子单说的话是真的”陆渐吃惊道:“不是么”

丑奴儿道:“自然不是,你当他白痴么这陈子单也是狡猾人物,只是不知为何鬼迷心窍,竟然相信了这个沈秀。这姓沈的别的本事也罢了,这骗人信任的本事可是厉害得很。”

陆渐听得满不是滋味,悻悻道:“厉害什么就知道骗他妈,骗尼姑。”丑奴儿道:“你别不服气,这也是他的本事,你做得了么”陆渐怒道:“我做不了,也不会去做。”

丑奴儿道:“做不了却是真的。”陆渐瞪她眼,道:“你这个丑奴儿,怎么老将人想得这么坏。”丑奴儿道:“你若去妓院里待大半年,你也样。这世上便没几个好人,就有几个,也活不长的。”

陆渐本就烦心此事,丑奴儿这话更如雪上加霜,令他时没了言语,低了头,闷闷走路。进了城门,二人来到总督府附近监牢,果见牢前人多,有官有民,有提审犯人的,也有探望亲人的,陆渐正想打听下,却听有人在身后嘻嘻笑:“老爷子,要喝酒么”

北落师门1

饶是谷缜镇定过人,乍见此蛇,也不由两眼睁大,气不敢出,眼看着那条怪蟒嗤嗤吐着蛇信,旋风般盘起座蛇阵,上下两丈,血红蛇眼静静盯着北落师门。

北落师门口松,前爪忽挑,将那枚紫芝远远挑出。只听嗤的声,蛇头骤晃,向紫芝噬到。

北落师门忌惮蛇头高昂,不易跃上,有意抛出紫芝,诱那蟒蛇低头。蛇头甫低,它便跳将上去,挥爪要抓,狂飙忽起,粗大蛇尾疾扫而至,北落师门立足未稳,便被千钧之力远远抛出,凌空翻身,悄然着地,身如弯弓,发出尖声厉叫,湛蓝双眸迸出灼灼凶光。

嗤的声,怪蟒忽地转头,盯着谷缜,嗤嗤尖啸,大有愤怒之意。

谷缜猜到怪蟒此来,必和北落师门及紫芝有关,不由瞪了那猫儿眼,心中大骂。原来他所服紫芝,本是件异宝,禀受山水灵气日月精华,经历数百岁月始才成形,能够益气轻身,固本培元,治不治之症,愈不愈之伤。因其神异,芝成之日,禽兽觊觎,场争斗下来,终被这怪蟒所占据。

北落师门亦是灵兽,得知紫芝所在,仗着小巧多智,趁怪蟒外出觅食,前往偷食。怪蟒先时不觉,岂料北落师门贪得无厌,不但自吃,还带回送人。紫芝本就稀少,不出数日,所剩无几。怪蟒知觉之后,怒不可遏,不吃不喝,终日潜伏在巢窟附近,北落师门再去,立时与之遭遇。

怪蟒千年寿元,灵异无比,北落师门使尽解数,也难取胜,但这猫儿行事强梁,不占便宜决不罢休,既然不能取胜,便于蛇吻下掠走枚紫芝。怪蟒不肯罢休,路追来。谷缜亦曾服食紫芝,沾染紫芝香气,怪蟒嗅得,愤怒欲狂,巨口张大,露出长剑般对尖牙,蓦地将头晃,闪电般向谷缜噬来。

谷缜忙使“猫王步”,闪开蛇吻,翻身跃上蛇颈,大喝声,伸拳要击,不料那蛇将头甩,谷缜如遭电击,似乎浑身上下几百根骨头都要散架,身不由主跌出两丈。所幸他多日磨炼,矫捷许多,落地滚,又闪过蛇尾扫击,尚未起身,蛇口又至,腥风毒气,中人欲呕。

声厉叫,北落师门跃上蛇背,猛抓蛇身,但那蛇鳞坚厚,只留下五道淡淡白痕。但怪蟒对这灵猫十分忌惮,霎时弃了谷缜,头尾齐至,北落师门不敢硬当,纵身跳开。

双方疾如旋风,往来缠斗,那蟒力大无穷,攻守灵动,以敌二,竟然不落下风;而这三者之中,又以谷缜最弱,屡屡遭受惊险,不由得心念疾转:“孙子兵法云: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皆至,这条蛇大约就是率然之类,所盘蛇阵暗合兵法,首尾呼应,十分难以对付。当务之急,便是破掉它的蛇阵。”目光转,忽见那枚紫芝就在不远,怪蟒和北落师门相持,不及夺回。谷缜想了想,举目再看,遥见株参天桧树,三人合抱,高出林表,大有凌云之势。

谷缜心念疾转,忽使“猫王步”,贴地抄起紫芝,直奔桧树而去。怪蟒发出嗤嗤怒啸,奔行如风,随后追赶,但北落师门从旁袭扰,怪蟒且斗且走,追到桧树下方,谷缜早已爬到树腰。怪蟒缠绕树干,急游上树,谷缜在前攀爬,耳听得嗤嗤蛇啸,越逼越近,不由得手足发软。这时忽听声猫叫,北落师门跳上蛇头,只爪,怪蛇左眼便流出血来。

原来怪蟒盘绕树干,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首尾不能呼应,蛇阵顿时被破,蛇阵破,既不能摇头甩掉对手,也不能摆尾攻敌,要害处尽皆暴露在北落师门爪下。它左眼受损,时痛极,逆转身形,欲要退回,不防北落师门将口对准眼角伤口,身子鼓胀数倍,雪白长毛根根耸起,旋即收缩如初,乍胀乍缩,将口气吹入伤口之中。怪蟒头上应势鼓起个大包,抑且越胀越大。怪蟒尖啸不已,拼命扭动,俨然遭受极大痛苦。

谷缜瞧得暗暗称绝。原来那蛇年岁已久,鳞甲坚厚,北落师门纵有裂骨分筋的手段,也难伤它,此次能够抓破蛇眼,全因为蛇阵被破,出其不意,旦怪蟒闭上双眼,落回地面,决计伤不了它。不料北落师门别出心裁,由细微伤口鼓入空气,顷刻间竟令怪蟒皮肉分离,遭受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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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落师门2

只听呼噜呼噜之声不绝,北落师门有如口风箱,身子忽胀忽缩,将气不住鼓入蟒蛇体内。那蟒眼瞧着膨胀起来,倏尔松开树干,重重跌落地面,激起泥土四溅。北落师门得势不让,任它如何翻滚,始终抱住蛇头,大力鼓气,那蟒身亦是越胀越粗,纵然落地,也不能如以往般扭曲翻腾,体内痛苦难当,恨不能死了之,更不用说盘成蛇阵了。

不多时,那蟒胀粗了倍有余,腹大如鼓,眼珠迸出。北落师门这才跳开,蜷缩旁喘气。谷缜却怕怪蟒临死反噬,不敢向前,过个时辰,见其不动,始才滑下树来,拨弄蟒身,却已死去多时了。

谷缜望那死蛇,只觉不可思议,又想这几日与禽兽为伍,离尘绝俗,颇得隐士之乐。然而沉冤未洗,陆姚二人生死不明,实在不是逸乐游玩的时候。如今“猫王步”小成,又有灵猫相助,上古异蛇尚且授首,各方强敌,何足为惧。

想到这里,谷缜豪气陡生,稍事歇息,将北落师门挑在肩上,向南方大步走去。

行走夜,鸡声报晓,晨曦初露,天地在蒙蒙微光中慢慢变亮。谷缜立在山口,极目眺望,平林漠漠,烟云如织,茅庐炊烟淡如水墨,在穹隆中画出数点苍痕,阡陌水渠则如棋盘纵横,将原野分割成无数细小方块,望无际。

谷缜数日来首次见到尘俗景象,心中忽生感慨:“这大千世界何尝不就是方广大棋盘,其中的芸芸众生,不过是造物手中的双陆棋子,任由摆布罢了”

叹息阵,下了山冈,摸索身周,分文也无,敢情被擒之后,随身物品均被白湘瑶搜去,所幸谷缜早有防备,将传国玺诏财神指环藏在别处,才没落入对方手里。谷缜询问路人,得知桐城就在不远,不由忖道:“这几年桐城赵守真江船之姚中行,个个大发横财,老子若不打打秋风,岂非不讲义气。”

念及此,微微笑,沿路前行,不久便入桐城,来到城东“真字绸庄”之外。这货栈是桐城首富赵守真开设,从生丝到绣货,无不收罗转卖,方圆数百里的蚕农织户均知赵大官人的大名。此时绸庄门庭若市,客商进出,落到谷缜眼里,这些客商仿佛不是真人,而是个个硕大元宝,骨碌碌滚进庄内,叫人瞧着,十分惬意。

谷缜正要入内,门首伙计见瞧他衣衫脏破,当即拦道:“叫化子,做什么”

“能做什么”谷缜笑道,“自是买绸缎了。”那伙计瞧他眼,心中狐疑,说道:“本庄只做大买卖,少于百斤生丝五十匹缎子的生意,断然不做。若要买缎子做衣服头巾,奉劝你沿街直走,转过街角,左边正数第三间便是绸缎铺子。”

谷缜见这伙计眼角势利,不由笑道:“狗眼瞧人低,你怎么就知道爷爷不做大买卖”那伙计鼻子里哼了声,神色冷淡。谷缜看他眼,径直入内,那伙计伸手去拦,谷缜将身晃,伙计拦空,谷缜已到他身后,蓦地跳起,大喇喇往柜台上坐,叫道:“掌柜,掌柜。”

这下满堂皆惊,众伙计掌柜叫骂起来,尽往前拥,谷缜只泥脚踩住柜台,高叫道:“怎么,这是卖缎子的铺子,还是打架的武馆”众人均是愣,那掌柜分开人群,上前道:“阁下要买缎子”谷缜笑道:“不错,先买五万匹缎子来揩脚。”

那掌柜面露愠色,喝道:“你这人好无礼别说小庄没有这么多存货,就算是有,哪有拿来揩脚的道理”

“到底是小本经营”谷缜摆手道,“也罢,不为难你了。如此吧,我买匹缎子,你怎么也要卖我。”那掌柜不耐道:“好好,伙计,给他匹,打发他出门。”果然有伙计拿来匹彩缎,谷缜瞧也不瞧,丢在边,笑道:“打发叫化子么我要的缎子,与众不同。”

那掌柜见他衣衫虽破,言谈举止却不同凡俗,微觉奇怪,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同”谷缜道:“我要的缎子,长五丈,宽四尺,重半两,你庄里有么”那掌柜脸色变,目光闪烁,蓦地摇头道:“哪有这种缎子五丈长,四尺宽,少说也有斤来重,若说只重半两,闻所未闻;敝庄店小货贫,更无这等宝物。”

北落师门3

谷缜笑道:“你没有,赵守真有啊。”

那掌柜脸色又变,迟疑道:“敢问足下是”谷缜笑道:“你管我是谁,只管告诉赵守真,有人向他讨天孙锦来了,若不给,便拿二万两银子出来。”

那掌柜心中七上八下,好生惊疑。原来赵守真确有幅“天孙锦”,长五丈宽四尺,丝质奇特,不足半两,织造之美,巧夺天工。赵守真引为镇宅之宝,极少人知,这人公然来讨,要么是仇家,要么便是赵守真极要好的朋友,若是朋友,得罪不得。掌柜不敢怠慢,忙道:“足下不报身份,我怎么禀告主人”谷缜笑道:“你只管跟他说,八字头的爷爷来了。”

掌柜不知谷缜底细,不敢怠慢,找来名伙计,低声交代两句。

那伙计去后,谷缜仍跷腿坐在柜上,笑嘻嘻的,绸庄内外,凡人均比他矮了头,就如柜台上供着的尊菩萨。

谷缜闹了阵,正觉无聊,忽见门外进来三人,老少不,三人见谷缜坐着柜台,均是愕愕,随即微微皱眉,其中人叫道:“店家,拿六十匹上好彩缎。”

谷缜眼利,瞧见三人腰上均绣了三道银线,正是先天“乾”卦的图案。谷缜认得这图案是西城天部的标志,但凡西城弟子,部主以下分为金银紫青四品,这三人带绣银丝,品位不低。

思量中,掌柜已调来锦缎,那三名天部弟子匆匆付了帐,将锦缎搬上马车,打马去了。谷缜心中好奇:“天部买这么多缎子作甚急匆匆的,似乎赶着去做什么坏事。”当下跳下柜台,纵出门外,忽见骑飞来,骑士高叫道:“谷爷,谷爷。”谷缜闻言笑道:“你这么叫,令爱怕是不大高兴。”原来那人读音不准,谷字读成平声,听来就如“姑爷”般。

那人啼笑皆非,跳下马来,骂道:“你这人真是天生的强盗,又要我的宝贝,又要我的银子,如今还打我女儿的主意,可惜这主意岔了,赵某连生三个,都是儿子。”庄内的掌柜伙计闻声,都从堂中出来,向那人行礼,来人正是绸庄主人赵守真。

谷缜摆手道:“宝贝银子暂且不说,先借你马匹用。”说罢夺过缰绳,翻身上去,笑道:“二万两银子且记下了,待我忙过这阵,再来领取。”

赵守真目定口呆,张口欲问,谷缜早已挥鞭打马,比箭还疾,驰出南门,遥见那辆马车奔驰正急。谷缜远远尾随,行了约莫五十里地,马车停在道边,道旁苍松错列,绿意森森,林前聚了二三十名天部弟子,为首人正是沈秀,他脚伤未愈,左手拄杖,右手摇着把羽扇,左右麾指,念念有词。

谷缜远远下马,藏在草中,暗骂道:“这龟孙子羽扇纶巾,当自己是诸葛孔明么”心念未绝,忽见名天部弟子疾逾奔马,沿官道奔到沈秀身前,诉说几句,沈秀将手挥,天部弟子呼地散入两旁松林,立时大道空旷,寂无人。

谷缜正奇,忽听鸾铃声响,转眼望去,远处道上来了行人马,居中是辆华丽马车,两名驾车男子均是东岛弟子,施妙妙谷萍儿各骑白马,左右,护着马车。

谷缜恍然大悟,沈秀率人埋伏,必是针对这东岛行,而瞧目下情形,施妙妙等人全然不知危险将近。谷缜心念疾转,寻思倘若露面提醒,不啻于自投罗网;留书提醒,眼下又无纸币。施妙妙虽然无情,谷萍儿纵是无义,但眼睁睁瞧着二人落入沈秀陷阱,谷缜又觉十分不忍。

车马逼近,谷缜心念电转,忽将北落师门放在边,低声道:“贼猫儿,躲好了,不要出来。”那猫理也不理,蜷在草中,眯眼瞌睡。

谷缜见它貌似听从,舒口气,跳入附近水田,只滚,满身满脸都是污泥,又将头发披下,搭在脸上,而后跳至道中,哇哇大哭,边哭边滚,裹得身泥灰,益发脏污难辨。

东岛诸人吃了惊,名弟子喝道:“臭乞丐,疯了么”谷缜披头散发,浑身泥浆,绝似落魄乞儿,只是哭着翻滚,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始终占住道路,不令东岛马匹经过。

北落师门4

那弟子大怒,取鞭欲抽,忽听施妙妙道:“住手。”纵身下马,看看谷缜,皱眉道:“你这人,哭什么”谷缜听她语调温柔,不觉心头暖,嘴里却大叫道:“我不活啦,不活啦”

施妙妙怪道:“好端端的,怎么不活啦”谷缜道:“我爹妈死了,媳妇儿跟人家跑啦,妹子不给我饭吃,赶我出来”他初时不过作戏,说了几句,想起这些年的遭遇,凄惨处犹有过之,竟尔引动衷肠,真个泪如泉涌,放声大哭。

施妙妙听得心酸,叹口气,取块银子,塞到谷缜手里,说道:“乖乖的,别哭了,来,给你钱。”谷缜左手攥住银子,右手擤把鼻涕,止住了哭,憨道:“姐姐,这个白花花的,我家也有,能换好多果子糖吃”施妙妙见他傻里傻气,不觉哑然,谷萍儿却冷笑声,说道:“这人分明是个傻子无怪丢了媳妇,还被妹子赶出来。哼,他若也算男子汉大丈夫,我就是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呢。”

施妙妙听得满心不是滋味,转身道:“萍儿,他这么可怜,你还笑他”谷萍儿噘嘴道:“他自己傻,怪得了谁妙妙姐,你心肠好,换了我呀,先给他两个嘴巴子,将他打清醒些。”

施妙妙心中有气,扬声道:“萍儿,你心有怨气,冲我来便是,干么撒在别人身上”谷萍儿眼圈儿红,蓦地高声道:“我有怨气又怎的,哼,他,他若有个长短,我作鬼也不饶你”施妙妙脸色发白,朱唇颤抖,睫毛颤,忽地滴下两点泪珠。

忽听马车里有女子温言道:“好啦好啦,有什么好争,趁早赶路才是。”谷萍儿没好气道:“赶什么路找了三四天,连人影儿也没有”说到这里,小嘴颤抖,妙目瞬,也流下泪来。

白湘瑶撩开车帘,将谷萍儿搂在怀里,叹道:“他或许逃进深山,不敢出来”谷萍儿经她劝,越发哭得厉害,伏在白湘瑶肩上,呜咽道:“山里那么多野兽,他又没本事”施妙妙听得心中酸溜溜的,蓦地赌气道:“那种人啊,被野兽吃了也活该”谷萍儿转过头来,狠狠瞪她,施妙妙并不回避,四目相对,似有火光。

白湘瑶微露浅笑,说道:“萍儿别淘气啦,咱们再找天,找不到,那也是天意。”施妙妙闻言,黯然低头,谷萍儿却瞪着母亲,柳眉挑起,噘着小嘴,眉间神色极是倔强。

忽听名东岛弟子怒道:“臭乞丐,拿了银子,还不快滚”谷缜道声“好”,却不动弹,忽地笑道:“你要去玩藏猫猫么”那弟子更怒,骂道:“我藏你爷爷”谷缜道:“我爷爷藏在个土包包下头,你藏那儿,别人定找不到。”东岛弟子道:“什么土包包”另个弟子笑道:“杨青,这傻子咒你死呢,土包包就是坟墓,他爷爷早死啦,你藏土包包下面,哈哈,有趣有趣”杨青恼羞成怒,抬脚便踢,施妙妙伸手扣住他肩井,杨青脚在半空,竟踢不出去。

施妙妙向谷缜道:“这位大哥,你让开路,我们要过去。”谷缜道:“你也玩藏猫猫”施妙妙见他缠夹不清,渐感不耐,说道:“我们不藏猫猫,你也别胡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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