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代嫁》 第17部分阅读

故交,辛茉。

辛茉是个江湖医生,从来不给当官的看病,因为她小的时候爹爹是个七品县衙官,后来政治斗争,他爹成了替罪羊。从此以后她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当官的会是好人,这次杜荷泽跟她说的时候开始她还不同意。后来杜荷泽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告诉她,是给皇上看病,这病连他都治不了。

一来辛茉看不起的是当官的,但是对这两朝皇帝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皇上天天在宫里,许多事情鞭长莫及。而且现在的贪官污吏只是个别现象,朝上的仙贤以及允栈祥,都是两袖清风为百姓的好官。当今皇上更是励精图治,有口皆碑。

二来杜荷泽是她师兄,这么多年来她总是想跟他一较上下,无奈一直没有机会。这次是个白捡的好事儿,她干吗不去?

说实话,看见霍司禄的第一眼,她就深深的被这个帝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震慑到了。待看见那个英俊的面孔和紧皱的眉头时,胸腔里的某处强烈的收缩了一下。

霍司禄看着杜太医又带来一个人,还是个女人,只觉得头更疼了:“杜卿家。。。。。你这是?”

“皇上恕罪,这是我的师妹,她终年游山沥水,见过的疑难杂症比臣多,这次皇上您的病症颇为奇怪。臣妾斗胆带来她。为您医治。”

他看了看跪着的女子,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这样的神态跟他心里那个人那么像。一想到这,心里瞬间柔软一片,头痛放佛也好了一点似的:“你来给朕瞧瞧吧。”

辛茉连气都喘不匀了,脸上一片红晕的走过去。也不敢抬头看皇上。

霍司禄以为她是第一次进宫没见过市面,也没多想。伸手给她把脉。

辛茉一开始还蛮不好意思的搭上霍司禄的胳膊,可是当她把了一会儿之后,眉头紧锁,手下也使劲的摁着。

“皇上,你除了头疼,还有别的症状么?”

霍司禄想了想:“朕偶尔会看不到东西,但都只是一会儿。马上就好过来。”

辛茉听了这话,当时就沉下脸色。他看她这样子,又说道:“因为都只是一时的,朕只以为是累的。难不成也跟这头痛有关?”

辛茉没有回答这句话,反而是退后了一步,毕恭毕敬的跪下来:“皇上恕罪,民女。。。。民女想有话直说。”

霍司禄听了这话难得的笑了一下,说道:“朕从来不是讳疾忌医之人,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好了。”

“民女几年前在江南采药的时候有一位老伯也是皇上的这种脉象,这种病情。当时我试遍了很多种方法,都不得解。。。。。。后来我斗胆试了针灸的方法,一年半下来,老伯的病竟然也好了七七八八。”

“后来加上食疗以及按摩,半年之后老伯的病基本上已经痊愈。”

他点点头:“两年的时间,不算长。若是可以,你就来给朕当御医。朕知道像你这样常年闯荡的人不愿意被这些官衔束缚住。朕准你可以不必跟着三公六卿一样礼数严谨。”

辛茉跪在那里,好半天都不说话。杜荷泽推了推她:“茉子,谢恩啊!”

她没有动,霍司禄以为她在考虑,便只是静静的等着,没再说一句话,过了许久辛茉才缓缓的说:“这套针灸的方法,是我自己在一本书里看到的。若是成功了,能治百病。。。。。可是若是不成功。。。。。。”

他屏住呼吸:“说。”

“半身瘫痪。”

辛茉说完这句话之后,殿内再没有声音。马三把杜荷泽和辛茉带进来的时候,因为是给皇上看病,就把其他的宫女太监都唤了出去。所以御书房内,只有杜荷泽辛茉,以及一直跪在地上的仙斯嫣。

“朕。。。。。朕的头痛其实也可以忍耐。既然这么大的危险,那还是算了吧。”

他不敢冒险,那个傻乎乎的人还需要自己保护,需要自己去爱去呵护,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不健全了,这个世界上有谁是令他放心托付她的。

从此以后,她的喜怒,她的哀乐,他将再也没法参与,也没办法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抱紧她,安慰她。

“皇上。”辛茉的手死死的扣在地上,用力的骨节都在泛白,她努力平息自己的心绪,一字一句道“若不是不医治。。。。。。那么一年之后,您将失明。”

直到好多年之后,仙斯嫣还能清晰的记住那天的场面。

那个年轻的帝王,从未在人前表露过软弱,然而那一次他的眼神,竟是那样的绝望与畏惧。一开始她只以为霍司禄畏惧的是自己失明之后再也坐不稳地位,然而他却是说。

“斯嫣,帮我。”

辛茉和杜荷泽听到这句哈的时候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却听懂了。在那一刻,仙斯嫣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心疼。

他曾经是全盛都最富盛名的三皇子,一举一动不知牵动了多少少女的心,他骑着马爽朗的笑声,是她许多年梦境里的奢望。

他曾经是所有人关注的豫亲王,朝堂上侃侃而谈,她总是听爹爹夸奖当今豫亲王,那个时候她会觉得骄傲,因为他是她爱的人,那个人的优秀,她就也跟着高兴。

他的母妃是天晟的传奇,他的父皇是一代明君。他有着万众瞩目的身份。可是那一刻,他想的不是自己,不是皇位,不是天下。

而是仙乐晓。

她跪在那里,眼泪不住的掉,终于还是缓缓的跪下去,道:“遵旨。”

后来霍司禄又对辛茉说要医治,辛茉磕头遵旨,便随着杜荷泽退出内殿。

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霍司禄还保持着伸出胳膊的姿势没有动。

晚上的时候她睡在内殿,而霍司禄一直没有进来,她偷偷的跑出去看,这一看,瞬间就红了眼圈。

那个人手里拿着一块手帕,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

她记得那块手帕,是仙乐晓为数不多的刺绣,那个“乐”字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针脚更是凌乱不得章法。

他的眼圈微红,眼泪一直不住的掉。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也永远不会忘记此刻的霍司禄。

霍司禄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一时间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是在哪里。隐约只看见一个女子坐在床边。

“乐乐?”

仙斯嫣深吸一口气,道:“皇上,是我。”

他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御医怎么跟她说的?”

“只说您操劳过度。杜太医知道您的意思,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

“好。。。。。。”

屋子里很静,精到可以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他想了想说道“斯嫣,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朕没法给你的东西太多了,如果你现在后悔了,还可以说。”

仙斯嫣摇摇头:“我不委屈。。。。。。”

“朕知道这样做很自私。你还这么年轻。。。。。”他叹了口气“朕会给你地位,给你财富。能给的,朕一样都不会少。给不了的。。。。朕实在是无能为力。”

“我知道。。。。。”她的声音哽咽,却还是坚持着说完“都已经这样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是啊。。。。。”他抬起手覆盖住发红的眼睛“已经这样了。。。。。她一定恨死我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他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反反复复的只有那一句“这样也好。”

或许她是达到了目的,或许她要的不过就是这个结果。

她的一生做过那么多的事,却从来没有一件后悔过。可是今天她却后悔自己爱上他,从此以后,万劫不复。

对于辛茉来说,最辛苦的事情就是给皇上看病,这是她见过的最听话的病人,从来不管她下手的|岤位是多么的难以忍受的疼痛,他都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看着床顶,又好像是什么都没看。

她小心翼翼的拔出了银针,知道这个|岤位最是疼痛。霍司禄的手死死的抓住身下的布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来。

“皇上,疼?”

银针终于拔了出来,她听到皇上舒了一口气,而后才转过头来看着她,他的脸色苍白,有种叫人无法忽视的虚弱。

可是他却是说:“不碍事。”

辛茉知道他这样的配合为的是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可以让我们为之付出生命的,比如天下江山,比如公平正义,再比如美人红颜。

又或者很多时候,人们不由自主的选择死亡,她行医多年,见过太多的例子:因为没有钱,治不了病。因为没有钱,生存不下去。这样的时候,他们只能选择了结生命。因为面对死亡的勇气远远大于面对活下去。

在这样绝望的时候,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死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而活下去,反倒成了最大的挑战。

她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你这样为了她,值得么?”

霍司禄却笑了:“你不知道。朕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外人眼里羡慕的后位,六宫统领。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稀罕,你们不知道她的性子。如果给她一个机会,或者说。。。。。如果有天这个皇宫对她来说在没有什么留恋的话,她一定会走,走的远远的,叫谁也找不到。她本就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朕总是自以为是,觉得给的很多,责怪她都不懂。。。。现在兴许是得了这样的病,对什么事情都看淡了,看透了。作为男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连现在这件事,如果有天,朕能健全的活下去。一定会跟她坦白,朕都知道。。。。她一定会生我的气。辛茉,朕不是不相信她是一个可以跟我分担这些伤痛的人。乐乐一直都出乎朕意料的勇敢,她会责怪朕,会说朕凭什么替她做这样的决定。”

辛茉看着床榻上的人,他明明那么英俊,她甚至可以想象他鲜衣怒马时的样子。一定是倾倒众生。

“朕甚至不知道这样做对还是不对。。。。。。”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应该放她自由的。大雨磅礴中,她纤细的手臂紧紧的抱住他,他从来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受到过温暖。

很多时候爱情没有对错。你情我愿的事情,根本就没办法计较的那么仔细。

辛茉的眼睛有些湿润,亮晶晶的样子很像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也是那样小鹿般的眼睛,每次一有什么事儿要求他,她就会这样的巴巴看着自己。

德妃的事情,他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后宫嫔妃众多,哪一个都是牵扯到前朝政治的。动一个德妃,他就必须要默认三年后的甄选,要再入一个艾家的人。不然怎么平衡政权?

怎么让朝堂上那些权臣分庭抗礼?这样的身不由己,他从来没办法逃脱。

他只是没办法想象,他的乐乐傻乎乎的样子,要怎么在这阴暗的后宫生存下去。他的手再长,没法时时刻刻伸到她身边去。她的眼睛再精明,看不穿每个人的心思。如果再多出来一个德妃。。。。。

是真的害怕。

这个世界上,让他为之舍弃生命的事情,或许有很多。

但是能叫他挺直脊梁活下去的,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为了她,哪怕活的艰辛。他也决不放弃。

比起仙斯嫣在御书房里出现,皇上突然病倒这件事情显得那么的没有分量。

这也不是群臣百官缺心眼爱看热闹。实在是杜太医领着一眼神的俊俏太医进去之后,不到一个时辰,皇上就满脸清爽的走出来了。那神态那身板,谁还相信皇上有病啊?

怕不是昨晚上一夜春宵伤身了吧?

好多大臣心里都想,这仙相不但官做得好,两个女儿也都倍儿出息啊!

皇上器宇轩昂的走过去,坐在龙椅之上,地下当官的站在一起,皇后和仙斯嫣站在一起。没办法,男女有别么!

“马三,宣!”

马三躬身答应,然后自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奏折打开。官员们见了这架势,赶紧都跪了下去,仙斯嫣是一早就跪下去了。反倒是乐乐这个皇后,看着身后的人都跪下去了,才不清不愿的跟着跪下。

现在这些人黑压压的跪了一片,都低着头,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但心里的小算盘基本上都一样。不就是封妃么。

看人家封妃这架势。

历朝历代,哪个妃子是在御书房里宣旨晋封的?

马三的嗓子尖尖的,他偷偷的看了一眼皇后,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皇上最近是怎么了,明明是心尖上的。还偏偏要这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仙氏之女仙斯嫣,才德兼备,贤良淑德,自即日起册封为仙妃,位同四妃之德妃。择吉日举行封妃大典。”

这是后宫里第一个以本来的姓名封妃的女子,众人虽然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但是这些个位阶还是看的明白的。心里道一声果然不一样。

然后就听见仙斯嫣的声音,酥麻的美人吟:“臣妾谢皇上恩典。”

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皇上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耽误了一个早朝,却原来这是封了个妃。

真是荒唐!

回了坤宁宫的时候吟诺一直小心翼翼的服侍着,乐乐见她那样子,忍不住笑了:“你看你,至于么?”

吟诺也不敢说重话,只好抱怨道:“谁知道小姐你心里到底难不难过啊。”

乐乐想了想:“难过是一定的。。。。毕竟我。。。。。”

“哎,算啦!”她挥挥手“不想了,我啊,现在只觉得一身轻松。也不怨也不恨,那多累啊。”

日子还在继续,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是经过了昨天晚上,她知道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善待自己,没有人珍惜她,她自己起码要学会珍惜自己。

也许是因为霍司禄做了皇上的原因,很多事情今非昔比,就比如这个纳妃。乐乐眼看着仙斯嫣以一个四妃的身份嫁进来,可是那阵仗却比原来自己嫁给霍司禄的时候大得多。

掌管礼仪的礼仪司特地派来一个嬷嬷,具体的跟乐乐核对仙斯嫣要嫁过来的具体事宜,她从前都不知道,原来皇帝的嫁娶要有这么多的礼仪。她现在每天最头痛的事情就是看着礼仪司的嬷嬷款款而来,拿着一本书磨磨唧唧的絮叨个没完,她真想告诉礼仪司的嬷嬷,谁娶妾你找谁念叨去。何苦来劳烦她呢。

不过话说回来,皇宫还真是个礼仪多的地方啊,通过这几天礼仪司嬷嬷的耳濡目染,她渐渐的也明白了皇家的婚嫁是很注重礼节的,天家的威仪,要表现在方方面面上,一点儿都不能怠慢。

比如最基本的婚嫁六礼——纳彩,问名,纳吉,请期,亲迎。

礼仪司嬷嬷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次她一听到就会忍不住的想睡觉,可是礼仪司嬷嬷极有耐心,总是一遍一遍的讲给她听。

什么是纳彩?

礼仪司嬷嬷翻着书,其实乐乐知道那些事嬷嬷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拿着书纯粹就是摆摆样子。

纳彩俗称议婚或说媒,请媒人到女方说媒,了解女方的心意,看看这门亲事有没有成功的希望。媒人到女方家提亲时,通常以活雁作礼,象征忠贞不二。

这个小禄子倒是免了,人家两个人两厢情愿,并蒂连理。肯定不需要这么麻烦的还去说媒,再说了嫁给皇上,谁会不愿意啊?不要脑袋了不是?

果然,礼仪司嬷嬷放下书,露出精明的小眼睛,一脸严肃的说道:“不过这么多年,这道规矩基本上已经免了。因为三年一次的甄选,秀女们是乘龙恩才能走进这皇宫的。没有一个敢说不字。”

她应付的点点头,心里只想说皇上拽什么?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

问名:俗称合八字,先由媒人送女方的八字庚帖到男方家,上面写着女方的出生年,月,日,时,男方必须放在祖先案上观察几天,如果家中这几天都平安无事,就再将男方的八字送到女方家。女方接受了男方八字之后的三天内,每天早晚要在家中神佛前烧香拜拜。在这几日内,男女双方家中,如果有任何一方发生被偷盗,物品损毁,或家人生病等不祥之事,那么婚事就不成了。

这个估计皇上也不怎么用得到。

啊,合着秀女们都活腻歪了?直接告诉皇上,我跟你八字不合,咱俩没戏?开什么玩笑!全天下啊都是皇上的,谁还敢起哄说自己跟皇上八字不合?

纳吉又称小定或文定,也就是订婚。问名后如果卜得吉兆,男方就请媒人到女方家致赠礼物,并通知女家决定这门亲事,同时男方选定吉日到女方家,送给新娘枚金戒子。

嗯,这事儿靠谱,不但靠谱而且乐乐还挺喜欢,正大光明的往自己家送银子的机会谁不喜欢?以后甭管嫁得是仙斯嫣还是她哪个妹妹,只要嫁得是皇上。她就决定一定要死命的往家里送聘礼。仙府娇生惯养了好几年的姑娘,让你一道圣旨就收走了?

您当孙悟空收白骨精呢?那可不成,反正皇宫里好东西那么多,有的也许皇上这辈子都用不完,干啥不分出去点。造福仙家呢?

礼仪司嬷嬷看着皇后傻笑的模样,心里暗自叹气,根本不知道说点啥好了。自己夫君娶了自己妹妹,世上能像皇后这样想得开的人,真是太少了。

她清清嗓子接着念道:“接着是纳徽,俗称大聘或完聘,男方选定吉日到女方家举行订婚大礼。纳徽通常在婚礼前十日至一个月内进行,除了要准备聘金外,还要有六件或者十二件礼,聘礼名称都有吉祥的含义,数量为双数,取成双成对的意思。”

嗯。。。。。这就是订婚了。其实都是多余,仙斯嫣的身份谁不知道啊,她跟霍司禄那点恩怨情仇只怕是盛京内外的茶楼酒馆都编出各种版本每天不停歇的轮番上演,乐乐摸了摸下巴,暗忖自己在茶楼酒馆的小戏台上会是个什么角色。

“皇后?”

她想的太投入,一时溜号,被嬷嬷这么一唤才回过神来。

“啊?”

“您在听吗?”

“啊。”

“那这个件或十二件礼,该日我差藏珍阁的人列一份单子给您送来,您选几样当聘礼。”

嘿,这事儿是个好活,乐乐笑逐颜开:“好。”

“接下来是请假,俗称择日,由男家选定婚期大喜之日,并请求女方家的同意。”

“这个就免了吧,你们叫星象师观天气找个吉日举行封妃大典就行,毕竟皇上是九五之尊,这个事儿只要顺应天意就行了。不用请示仙府。”

其实这道礼仪很久没实行过了,毕竟皇上是天子,婚丧嫁娶只要奉应天意就可以了。根本不必要像礼仪书里记载的那样。再说皇上就算皇上真的去请示仙贤了,怎么说?

说你看哪天方便你把闺女嫁了,回头哪天我没事儿我把你闺女娶了?

这也太不靠谱了!

“皇后,最后一礼就是亲迎。正式举行婚礼。把新人的八字都写在红纸上,请择日择定黄道吉日,并由媒人奉送双方同意后,举行迎亲仪式。”

这样一来,婚嫁就算是完成了。仙斯嫣可以顺顺当当的进宫做妃子了。乐乐点点头, 道:“本宫都知道了,需要本宫做的本宫会尽快做好,各司也要极力配合,皇上这回封的是四妃。你们一定要慎重,切不可有半点闪失,知道么?”

“是。”

几日之后,各宫的娘娘都在暗自琢磨。这坤宁宫的那位主,莫不是真的被皇上的反复无情给刺激疯了?

怎么还越发的帮衬着自己妹妹的封妃大典呢?

乐乐听小东子说这些事儿的时候也只是淡淡一笑。吟诺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她都知道。其实小姐并没那么多想法,只是看的比较开而已。

虽说仙斯嫣早就已经下旨封妃的,但是因为天晟王朝格外注意婚丧嫁娶的礼仪,而且也为了给仙相一个风光体面的嫁女仪式,同样仙乐晓也是十分的在意这次的封妃大典,所以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需要打理的事情非常的多。

出于这么多种原因,仙斯嫣的封妃大典初定在下个月,具体哪一天,还要等天象司的人择良辰吉日,不是她仙乐晓能说了算的。

这天一大早,吟诺伺候乐乐穿衣服的时候就皱着一张小脸。其他的人看不出来,只以为诺姑姑是这几日帮着皇后忙里忙外累倒了。但是这可瞒不住仙乐晓,她从小就跟吟诺在一起,最是了解吟诺的一举一动。

吃早膳的时候,她到底是没忍住,问道:“吟诺啊,你到底是什么事儿这么恼怒?”

吟诺愣了一下,然后小声的说道:“小姐尽说笑,奴婢哪有?”

“你可瞒不住我,你眨眨眼睛,我就知道你脑袋里在想什么?”她笑吟吟的“按说咱俩这一年多来也算是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你看我现在,倍儿淡定,想必你也早就看清了这后宫里没有一样是靠得住的。现在到底是什么事儿,能叫已经学会平静了的你,这样的生气呢?”

吟诺没想到乐乐会说出这么一些话来,顿时红了眼圈,迅速的别过头去。是啊,这一年中,什么没有见识过?

盛宠,见识过。那时候人人都巴结着她,一口一个诺姑姑喊得那叫一个甜,放佛吟诺真的是他们的活祖宗一样。就连马三跟她说话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带着几分客气。

冷落,见识过。那可真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以前捧着你的那些个宫女太监,现在看见你也都趾高气昂的就差让吟诺给他们请安了。堂堂一个皇后,别的份例就不说了。单说每天的三餐,给的那点饭菜还不如乾清宫伺候皇上的小太监吃得多。

人言可畏,人心可畏。好多事情不暴露他们真实的本质,很多事情没有人能够真正的道破它的机密。你认为好的人,比如德妃,偏偏是个深藏不露的主。你认为不好的人,比如殷昭仪,偏偏是个可怜的主。

在这后宫里,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一颗心早已经平淡下来,只想好好的伺候着小姐,安安稳稳的渡过下半辈子。

无悲无喜,也是幸福。

曾经有很多幸福的选择摆在面前,期盼着你来选择。

也许是因为心里的一份执念,也许只是因为简简单单的信任,小姐抛弃了很多。

可是事与愿违,但是她却无从选择后悔,吟诺也从来没有听见她说过后悔,小姐开始变得比以前沉默,比以前成熟。谁也说不好这到底是好是坏。

但是最起码,吟诺知道,这并非她的本意。

“小姐。。。。。”

“说吧。”

吟诺手里攥紧了手绢,犹犹豫豫的,终于说出口:“小姐,现在宫里,有好多流言蜚语。”

乐乐放佛是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儿了,咳!咱们经历的这些事儿还少么?我早就不在意了。。。。其实我都能猜到外面那些人说什么。说我本来就是待嫁嫁过来的,这份幸福早就该还给我妹妹了。不过,吟诺啊,。。。。。这样的想法也没什么不对的。再说你看我对人家也没有多么的好,凭什么就要求司禄一心一意的对我呢,我和他之间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么,早就翻脸了,昔日的那些号就像过眼云烟一样,他忘记的那么快,我又何苦自寻烦恼的要记住呢?而且说实话,他能这么看重仙斯嫣,我心里是很欢喜的,最起码,我知道,我的妹妹,所托是良人。她没有像她姐姐一样,把爱情上的事情弄得一团糟糕。头破血流的撞上去,还无怨无悔。”

“吟诺,很多时候,把事情看得开一点。不是对别人的宽恕,而是对自己的仁慈。我们少想一些事情,就会过的开心一点。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心境,我们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难道还不知道珍惜么?”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小姐难过。”

她低下头,吟诺看不清她的表情,阳光暖暖的照进来,勾勒着她美好的身线,下颚温柔美好的弧度,真的就平定了吟诺一颗躁动的心。

“吟诺,我不难过。”

虽然说仙斯嫣还没有嫁进来,但是毕竟人家已经是皇上封了的妃子,这几日总是频繁的出入在后宫,宫里的人那一个个都是人精,心里明辨这位主子将来一定是隆宠,各个都巴结着,生怕得罪了这位主子,那自己日后的日子那可就不好过了!

仙斯嫣走到乾清宫前,马三恭恭敬敬的给她请了个安,她总是觉得这个大内总管对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疏离感。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几时得罪了一个太监了?

来不及多想,她疾步走进御书房,她知道此时正是霍司禄在进行治疗。

果然,霍司禄的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水。她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来。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在眼睛里打转。‘

他太幸苦了。

‘如果他爱的还是她,她一定不会像自己的姐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每天心安理得的认为自己的夫君是个负心汉。

如果他爱的还是她,她一定会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同生同死。

可是他纵使是有千般好万般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不爱她。

仙斯嫣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辛茉的一举一动,小心翼翼的样子,以及那专注的眼神。她醍醐灌顶般的明白了什么。

她的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算计的神色。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但是她知道,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代替仙乐晓。

就算只是仙乐晓的影子也好。

紧张忙碌的生活让仙乐晓慢慢的遗忘了一个人,那就是殷筱雅。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这位不知道是想开了还是怎么着,再也没出过什么麻烦事儿。加上后宫这几个月来局势的跌宕起伏,以及只闻新人笑,不停旧人哭的趋势,大家也就基本上都忘记了她,其实这应该也算是殷筱雅悟出的一种身在后宫的处事道理。

安安静静的,自然也就没人打她肚子里孩子的主意。她有了身孕之后,皇上也就开始的时候比较重视。到了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失宠的模样。

殷筱雅娘家的地位比较低,且不说她能不能生个皇子,就算是她的肚子真的争气,给了她一个皇子,那也没什么用处,最多以后就是个王爷。皇上现在还很年轻,后宫里许多比殷筱雅位阶高的嫔妃尚未有子嗣,现在又要娶进仙斯嫣。

可以说,种种条件决定殷筱雅的这个孩子,即使是长子,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众人也就懒得算计她肚子里的孩子,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一顶“陷害皇子”的帽子扣下来,那可不是等闲人受得起的。难道你还真以为,后宫里人人都有皇后的那个架势?

明明不是她陷害的,倒是先发制人,唬的殷筱雅声都不敢吱。

后宫事务繁多,本来仙乐晓是没时间想起殷筱雅这号人的,不过这种遗忘都是暂时的,谁也没有可能真正的退出谁的生活,在这后宫里,每一个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吟诺又一次不经意间提到了殷昭仪,说看到殷昭仪在花园里赏花,看那神色和表情,已然有了初为人母的风范。很恬淡,早就摈除了昔日的轻浮。整个人都好像是脱胎换骨一般。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母性的力量。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当你的生命有的延续,当你的未来有了寄托,那么很多以前你苦苦追求的东西,很可能会看的很淡很淡,甚至完全忘记,再不想起。

乐乐无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真的好想有个孩子。

她也想自己的生命有着另外一种形式的延续,她也想自己早就已经暗淡无光的未来,能有意思寄托的曙光。

重要的是,这是她和他的孩子。

放佛只有这样,霍司禄才没办法完全退出她的生活,她知道自己现在还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奢望,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

她深深的明白,很多时候,你要的越多,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多,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承担心碎,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破碎的心拼凑起来。

她从来没有刻意的想起他,但是总是在没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他的影子就会悄悄的跑进来。

挥之不去。

辛茉拔下来最后一根针,有些意外的看着皇上。

“皇上,我已经为你针灸了近半个月了,按理说这最开始半个月的疗程,是去除你的一些并发症的,也就是说这半个月当是最见效的。可是为什么您到现在症状不见减轻,反倒日益难受起来了呢?”

霍司禄听了这话,笑了笑,不答反问:“你还问起朕起来了?朕可不是医者。”

辛茉被这句话噎住,讪讪的把银针放进盒子里,嘴上还辩解:“我知道的就是半个月就能去除一些基本的症状,比如皇上您的头痛,比如您的瞬间失明。可是皇上,据我所知,这些症状,你明明还是真的啊。”

“嗯。”霍司禄想了想“只是次数没那么频繁。不过还是有些类似的症状。”

“说的就是啊。。。。”辛茉扁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真是奇怪哎。。。。”

霍司禄刚想说话,一抬头就看见仙斯嫣站在门口,她看着辛茉,好像在想什么的样子,连请安都忘记了。

辛茉一门心思的想着霍司禄的病症,根本没注意有人在观察自己。

他清清嗓子, 道:“你来了?”

仙斯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御前有多么的失礼。赶紧跪下去说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马山站在一边不耐烦的翻了翻白眼,心里只想说这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他一直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娶仙家二小姐,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就是绝对不是因为喜欢。

真正的喜欢什么样?

他马山是个太监,不懂那些风花雪月。可是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那还不兴看过猪跑么?

皇上对皇后,那才叫一个喜欢。喜欢可以让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可以让一个风度翩翩的人失去理智,可以让一个皇上变得卑微,可以抛下所有的光环,洗清所有的铅华。只为了陪那个人看细水长流。

可是皇上对这个仙二小姐,明显的透着疏离。好像是对待自己的一个表妹,不失礼数的同时也从不冒犯。

再说了,这还没嫁过来呢,见天的请安就“臣妾”“臣妾”的喊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一样。

按理说,没嫁过来,就不能总是进宫,礼数搁那摆着呢,那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可不是他马三吹毛求疵,没事儿找事。

辛茉还是一脸苦恼,就好像是遇上了天大的难题,这个较真的小模样像极了某人,霍司禄看着看着,只觉得心里柔软一片,那个空缺了好久的地方,那个寄托了太多思念的地方,放佛一瞬间就被填满。他不自觉的连语气都跟着温柔了起来。

“你是个学医的,本就应该知道每个病者的症状不可能完全一样,同样的一种病,在不同的人身上会有不同的体现。怎么?耐不住性子了?”

“才没有!”辛茉不服输的大喊“皇上你要配合我的治疗啊!每天看折子看到那么晚,明明催促过你好多遍了还是这样。要不就是三更半夜的太牛带着马三不知道去哪里,我就纳闷了。。。。。这么大的皇宫都是你的,有什么地方是白天去不了的,非得要等到晚上寒气那样重,出去走走好玩是吗?刺激呀?”

辛茉是个直性子,从来有什么说什么。一番话说下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仙斯嫣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不动声色的思量。

她只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知道。

他静静的看着辛茉,疲惫的神色中居然透露出这些天少有的喜色。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的晦涩难懂。

“辛茉,你还小,将来等你大了就会明白。有很多地方,是你穷尽一生都走不进去的。或许曾经到达了,但是你自己放弃了,又走了出来,那么。。。。。就再没有机会了。”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曾经的温柔在那一刻却毫无踪影,只是抬着头倔强的问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每次只要你对我好,我就全部都会忘记?全部都会原谅?”

他张口结舌,那一刻多想把她涌入怀里,好好疼爱,仔细保护,让她后半生无畏无忧。只想把这世界上所有美的,好的,都捧到她面前来。

她的人生还那么长,或许她会在深宫中孤独终老,或许她会跟着允贺远走高飞。但是绝对不会是为了他悲伤。

他也绝对不允许那个人曾经美好的容颜,曾经天真的笑脸。为了他,染上哪怕一丝不好的阴霾。

每次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会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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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代嫁 倒序 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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