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杀业》 第12部分阅读

味,睡不安寝了。但事实上,此事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镖局中人知道,自然也就没有人会为此而担忧。该干啥,还是继续干啥。

尤其是少镖头林平之。他平常最喜欢走马弄犬。眼看今日天气晴朗,禁不住又动了心思。于是跑去找了镖局里史、郑两位镖头,又拉上趟子手白二和陈七,把自己最心爱的大宛名驹小雪龙从马厩里牵出来。五人一道策马出了镖局,向福州城郊外而去。

五人这么一去,就是好几个时辰,直至天色几乎全黑,方才归来。归来之后,平常总是意气风发的少镖头,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又有些神不守舍模样。全然不知自己这番模样,已经尽数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的眼里。而其中一双眼睛……甚至根本不属于人类。

乌溜溜、亮闪闪、眼汪汪,瞳孔之内,更有着最纯粹的天真善良。而这双眼睛,便镶嵌在一头外貌十分可爱的小动物身上。它披着一身油光水滑的浅褐色皮毛,脖子上面长了一圈白色绒毛,乍看之下,就像带了条围巾。体型小巧玲珑,有些像兔子,又有些像狐狸,却又不是两者的任何之一。蹲伏在镖局大门和大厅之间的院落树荫之下,便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得了它。

目送着林平之失魂落魄地走进大厅,这头外形奇特而可爱的小动物,动了动它那长长的耳朵,随即站起来,转身飞快地跑了起来。它动作灵活而敏捷,只在片刻之间,已经进入镖局后院,一头钻进了华师傅居住的小院之中,然后更沿着门缝,跳进早坐在床边等待的夜永星怀里,“伊布~伊布~”地叫了两声。撒娇似地一个劲往夜永星怀里钻。

这只外貌奇特的可爱小动物,其实就是《宠物小精灵》世界的多重进化型小精灵“伊布”。另外,它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夜永星这位法师的魔宠。夜永星宠溺地抚摸着它的皮毛,柔声道:“好伊布,你发现什么了?都详细告诉我吧。”

魔宠和主人之间,本就存在着一定的心灵感应。再加上伊布非常聪明。完全能理解自己所看见的东西究竟代表什么。当下,它娇声“伊布~伊布~”地叫嚷着,四只小爪子抓住夜永星衣裳想上爬。毛茸茸的大尾巴左右摇摆,让夜永星觉得好痒,忍不住发出阵阵如银铃般的笑声。

顷刻之间,伊布爬上主人的肩膀,把自己的小脑袋抵在主人额头前。一连串心灵感应锁形成的图像,立刻向主人传了过去。夜永星的神情逐渐显得凝重,最后更双眉紧皱。

过去好半晌,夜永星终于点点头,然后轻轻抓着伊布的后颈皮毛,把这小东西从自己的肩膀上揪下来,痛爱地摩挲着它的小脑袋,道:“伊布,辛苦你啦。那么,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我再找你哦。”说话之间,她直接取出了一个红白相间的精灵球,启动然后射出一束细细的光线投向伊布。光线笼罩了这头小精灵,将它收进了精灵球。

伊布是有生命的活物,所以绝不能直接放进竞技者的私人储物空间,那会让它直接死亡的。即使已经用精灵球收纳,同样也不可以。所以夜永星只能把精灵球贴身收藏。

放好了精灵球,夜永星抬起头来,想房间里面另外分坐两边的陈胜和苏紫菱叹了口气,道:“咱们那个林少镖头回来啦。看他的模样,十有八、九,已经把余沧海的儿子杀掉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都已经那么仔细提防了。可一个没看好,他居然立刻就溜出去闯下了这等大祸。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

第二十三章:意外横生(上)

“要来的始终要来,挡不住的。”陈胜踞坐椅上,淡定自然地道:“更何况……即使把林平之看管得再好,但余沧海处心积虑要夺取《辟邪剑谱》,更要为他师父长青子报一败之仇。即使没有这件事,难道他就罢手不来对付福威镖局了不成?”

苏紫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自己那支德制瓦尔特手枪,从私人储物空间里面拿出来。仔细检查子弹是否已经装满。看得出来,手头上染过血之后,她确实开始改变了。虽然论武功的话,她依旧甚至连林平之都还不如。但已经开过杀戒的人,就是和那种未见识过生死的不一样。

陈胜满意地微微点头,随即站起身来,嘱咐道:“余沧海应该已经来了。我出去找他。你们留在这屋里,小心保护自己,不要出去。”转身就要去开门。

夜永星“哼~”地高高仰起下巴,傲然道:“瞧不起人是不是?陈某,你只是名一星级竞技者,本小姐可是二星级,千万别忘记了哦。余沧海啊……本小姐也想看看他是长什么样的。是不是像电视上面演的那样,会一面打架一面玩变脸呢?嘻嘻,想起来就觉好有趣。苏紫菱,妳怎么样?是出去,还是留下?”

“我……我……”苏紫菱用力握紧了手枪,犹豫了半晌,终于抬起头来,用力道:“我……我也是校队的成员。我不是只会拖后腿的,绝对不是!”

“哈哈,说的不错嘛。”夜永星笑眯眯道:“能有这种想法,也不枉了陈某那样帮妳啊。那么,咱们就一起……”

话声未落,突然间只听见外面有阵阵急促脚步声响起。几个人同时从院子外面跑过。其中更有人慌慌张张地叫喊道:“总镖头,总镖头,不好啦,趟子手白二突然死啦!”听那声音,赫然就是下午跟随林平之出外打猎的另外一名趟子手,陈七。

镖局正房之内,总镖头一家三口刚刚吃罢了晚饭,正在后厅闲话。林震南想起自己大舅,也就是洛阳金刀门掌门,金刀无敌王元霸的长子王伯奋,还有几个月就要过生日,该准备贺礼了。于是和妻子商量,应该送什么礼物才合适。

正在说话之间,忽然听见趟子手陈七惊慌失措地大呼小叫,林震南自然觉得颇为不高兴。当下起身呵斥了一声,然后叫陈七进来说话。

陈七和其他另外两名趟子手进入后厅,七嘴八舌地向林震南禀告了事情经过。旁边林平之心中有鬼,自然越听越是惴惴不安。林震南和妻子王夫人两夫妻因为心有旁骛,所以倒也没发现。

林震南还不知道已经大祸临头,仍以为趟子手白二暴毙只属意外,故此并不以为然。当下,他便带上众人,前往镖局后面的菜园去察看尸体。

还未检查出个什么所以然,突然间又有趟子手气急败坏地跑过来,禀告道郑镖头也死了。

死一个人是意外,却难道似两个人也是意外?林震南毕竟是老江湖了,登时便感觉不对。郑镖头和白二都是下午才刚刚跟随林平之一起出门去打猎的人,先后暴毙,多半事有蹊跷。于是马上把林平之叫过去仔细盘查。同时又命人去找同样有份出门打猎的史镖头。可是直到林平之把下午在郊外小酒店中杀了名四川人的经过都详细说完了,史镖头居然还是没找到,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林震南心下纳闷,再想起被杀掉的那名四川汉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否和青城派有关系,不检查清楚,便实在不能安心。当即叫来两名心腹镖头,再加上林平之和趟子手陈七,五人连夜出城,前往郊外那小酒店验尸去了。

马蹄声迅速远去。镖局内其他镖师、趟子手、以及杂役仆人等虽说也觉得连死了两人,此事大大地晦气。却那能想得到追魂索命的凶神已逼近身畔,正准备大开杀戒?因此和死者相熟的,禁不住叹息几句;平素无甚交情者,则为了到时候办丧事自己要出帛金而暗感肉痛。大家该干啥还干啥,都没怎么当一回事。至于什么安排人手,守夜巡逻严加戒备等事,那便更加不消提了——根本没人去做。毕竟福州城乃一省之首府。却又有谁想得到,竟有人如此胆大妄为,肆无忌惮地在这里大开杀戒?

正因为想不到,所以更容易给敌人以可乘之机。隐伏于暗处的几双眼睛,看着镖局里这般模样,禁不住同时流露出了讽刺与不屑的笑容。这几双眼睛相互对望,各自打了个眼色以作交流。随即就有一条身影从镖局对面长街的屋顶上挺身站起。

他拔出背负在身后的长剑,纵身跃出。两个起落之间,已然急掠至镖局紧闭的大门之前。这黑影冷笑两声,陡然运腕发劲,挥剑向镖局大门前的旗杆猛地斩下去。

耀目青光骤如闪电,一闪即逝。刃锋过处,旗杆仿佛丝毫未损,依旧屹立如故。然而片刻间晚风吹拂,带动镖旗猎猎飘动,形成一股拉扯的力量作用于旗杆之上。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几乎细不可见的裂痕骤然显现,并且迅速扩大至肉眼可见程度,竟是已被名副其实地一刀两断!

根基全失,再也站立不住的那大半截旗杆晃了两晃,带着福威镖局的镖旗向地面一头栽倒,“嘭~”地重重撞落地面,激发震耳巨响之余,更揪起尘土飞扬,声势极是猛烈。

这旗杆高达两丈有余,碗口粗细,木质坚硬,而且上面还涂了漆,防水防火。哪怕寻常木匠想把它砍到,也非得拿起斧头来忙活上好一阵子才能完事。可是此时此刻,那黑衣人竟能随随便便一剑就把它斩断,而且切口平滑如镜。可见黑衣人所使的武器,固然属难得一见的利器,而他本身劲力之强,运剑之巧,亦是非同小可。

黑衣人冷笑两声,似对自己颇感满意。他纵身又跃至大门旁边另外那支旗杆旁边,依样画葫芦,又是一剑斩下。干脆利落,又把这旗杆砍倒。他这般行径,对镖局实际上并没什么损伤。但镖旗代表镖局的名誉,一旦镖旗有损,则对镖局上下人等而言,皆是奇耻大辱。黑衣人的所作所为,正是为了示威。

两道旗杆先后被砍倒,声音着实不小。深夜中听起来,更是远近皆闻。镖局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但听脚步纷杂,已有人朝正门走来。可是时机未到,黑衣人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当下足尖点地纵身倒跃,就要遁入黑夜之中藏身。

就在此刻,黑夜之中,忽然响起了“呯~”一下清脆声音。在这个世界,本来绝对不该有这种声音存在才对的。所以那黑衣人虽然听得清清楚楚,却根本不知道那声音究竟意味着什么,更加意识不到它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因此,他也绝未立刻做出任何闪躲避让的动作。

弹指刹那,黑衣人只感觉自己大腿上猛然一痛,随即整条腿也彻底失去了力量。所谓力从地起,根基不稳,哪怕轻功再好也只属枉然。倒退纵跃的动作当即无以为继,他身不由己,当场平衡全失,仰天向后就倒。“啪哒~”闷声响过,他活脱脱就似一条脱水的大鱼,重重摔落尘埃。腿上那股疼痛感更随之而猛烈涌现,比起先前,强烈了更何止千倍!殷红鲜血如泉喷薄,顷刻之间,不但他整条裤管全被沾染成透湿,甚至连街道的青石板路面,也积起了一汪血潭,直是触目惊心,教人不寒而栗。

这黑衣人在武林中,也要算是一把好手。若遭刀砍剑刺,则即使伤势再也重,他也必定忍得住。可是这般清音脆声一响,自己大腿上立刻就多了个血肉模糊的大洞,则此事简直见所未见,甚至闻所未闻,究竟又是怎么回事了?若说是暗器,武林中各家各派,又哪曾有如此诡异,威力如此惊人的暗器?

心慌意乱却又不明所以,黑衣人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鬼神之说,大感惶恐不已之余,更压抑不住那满腔恐惧,下意识就发出了“啊~”一下凄厉之极的惨叫。别说福威镖局之内,哪怕整条长街上的住户,只要还未曾入睡的,竟是人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声呼叫之后,黑衣人自己也登时就知道不好了。隐伏在暗处的众人,更加纷纷摇头,个个皱眉。其中一名身形格外矮小的黑衣人,更忍不住低声喝骂道:“蠢材!”随即向身边众人做了个手势。得其命令,立刻就有另外两道黑影施展轻功飞身跃出,试图去把那泄露行藏的黑衣人接回来。

两人才刚刚走近至黑衣人身边,突然间又是“呯~呯~”接连两下声音响起。其中左首侧那人反应比较快,一听声音响起,不假思索立刻全力闪避。右手侧那人则慢了半拍,等到想起要躲,却经来不及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即,他情不自己地惨声痛叫,全身发软重重跪倒在地。右腿的膝盖骨……当场粉碎!

第二十三章:意外横生(下)

两名师兄弟都不明不白地被人打成重伤,倒地不起。那名侥幸逃过大难的黑影,心下登时无可压抑地涌现出了一股强烈的惊慌恐惧之感。可是就此舍弃受伤的同门独自逃走,这般行为实在太不光彩。他虽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却也对此甚觉犹豫。一沉吟之间,终于还是伸手去扶两名师兄弟,企图将他们带走。

没想到他才刚刚俯身弯腰,那种追魂索命的清脆响声,立刻又再出现。那黑衣人登时大吃一惊,不假思索就全力急跃倒退。匆忙间依稀瞥到身边不远外的青石地板被什么东西打中,似乎是某种暗器。

然而暗器到处,不但当场激起火花四溅,更在坚硬石板之上挖出了个不小的凹坑。石板尚且抵挡不住,人身血肉之躯,被打中了,岂非只有死路一条?

如此厉害的暗器,当真闻所未闻。霎时间,黑衣人禁不住骇然剧震。什么同门之情师兄弟之义,这瞬间彻底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这头惊弓之鸟更无丝毫迟疑,更不顾两名师兄弟的死活,马上转身就逃……却哪里还逃得了?

顷刻间只听又是一声巨响,宛如晴天霹雳!那黑衣人嘶声惨叫,身若断线风筝般被这股强猛巨力狠狠撞了出去,径直飞出七、八步之远,这才力尽倒下。背门上密密麻麻,也不知道已经被打出了多少个细孔,赫然就像马蜂窝一样。鲜血泉涌,生命力也随之飞速流逝。那黑衣人抽搐了几下,就此不动。

镖局中人,也不是干会吃饭的。就在那黑衣人欲逃跑的同时,镖局大门由内而外被人猛地用力推开。十多人手持火把,腰带刀剑,一窝蜂地涌出镖局。首先看见的就是大门前两道旗杆已全被砍倒,镖旗跌落尘埃,象征福威镖局声誉已然扫地。第二眼,立刻就看见了长街对面那两名腿脚受伤,已然坐倒在血泊中,只剩下哀声惨叫份儿的黑衣人。不远外,第三名黑衣人俯身倒卧,一动不动,更不知道死活如何。

深更半夜,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任谁也看得出他们不是好人。惊怒交集之下,王夫人率众走过街道,气势汹汹地要去抓拿敌人。得到近前,她伸手一把揪起那名膝盖骨被打断的黑衣人,将他用以覆面的黑布揪下,却见面口生得很。再去看另外一个,也是完全不认识

这位洛阳金刀门掌门,金刀无敌王元霸王老爷子的闺脾气自小就霹雳火爆得很。即使已经结婚为人妇,儿子都这么大了,依旧半点不改。故此当下虽然愕然一怔,却随即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正正反反,左左右右,分别赏了这两名黑衣人一人八个响亮耳光,这才喝骂道:“瞎了眼的狗贼,竟敢来福威镖局闹事?老娘不将你们整治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就不姓王!”回头向身后众镖师、趟子手们喝道:“把这两名贼子带进镖局,老娘要好好审问他们,看他们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来福威镖局闹事。”

众镖师、趟子手们齐声答应。一拥上前,七手八脚就把两名黑衣人手脚反绑,然后架起来往镖局里面带。若是未曾受伤,两名黑衣人凭着自己一身本事,随随便便就能打倒这里十几名镖师和趟子手。可是他们受伤之后失血太多,此刻直是周身发软,连呻吟都发不出声音,哪里还有半点力气反抗?没奈何,只好任由摆布了。

那边厢,几个人大着胆子,走到第三名黑衣人身边,把他翻过来一验鼻息脉搏。却见虽然还未死,却也已经气若游丝,随时可能一命呜呼。那为首的褚镖头连忙放开这黑衣人,扬声道:“夫人,这贼子伤势好重。我看十有八、九,都是救不回来的了。怎么办才好?”

王夫人正要说话,忽然只听耳边有连串马蹄声由远而近。循声望去,却是林震南和林平之父子,还有崔镖头、季镖头、以及那趟子手陈七等五人回来了。林震南看见自家门前聚集起这么多人,禁不住愕然诧异,当即纵马上前查看究竟。待得见镖局镖旗被砍倒,门前又躺了这么三名黑衣人,他非但不怒不忧,反倒有大喜之色。连声催促赶快把三名黑衣人带进镖局医治抢救。

众人回到镖局大厅中坐定,王夫人向丈夫询问出城查看的结果,才知道为什么丈夫看见那几名黑衣人之后,竟会如此高兴。原来他们父子去出城,本是为了查看日间被杀的那名四川汉子之尸体。未料到了小酒店,在日间埋尸的菜地里面挖开一看,什么四川汉子,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泥土里面躺着的,竟是跟随林平之一起出门打猎,回来之后到处寻他不着的史镖头!

事情到此,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这绝非什么鬼神作祟,而是有高手存心要对付福威镖局。被杀的那名四川汉子姓余,说不定和青城派余掌门有些关系。然而福威镖局为了打开四川的生意,向来对青城派十分恭敬客气,甚至可以说是巴结。林震南实在想破脑袋都不明白,为什么青城派竟然要对付自己。

这世上最为难之事,其实并非招惹上了强敌,而是连自己究竟招惹了谁都不知道。招惹了强敌,也总有办法可以解决,无非是个要付出多少代价的问题罢了。但若连招惹了谁都不知道,那就是同样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犹如盲头苍蝇一般,岂非只能任凭宰割?现在可好了,总算捉到几名活口。只要详加查问,明白了前因后果,便不愁摆平不了这事。

镖局中人走镖护镖,虽然大部分依靠的是人情面子开道,但终究还是免不了要与各地意图劫镖的贼匪盗寇厮杀争斗。既要厮杀,便免不了会受伤,更免不了要医治。故此镖局之内,也常备有几名大夫,都是医术精湛,最擅长治疗各种内外伤势之辈。

三名黑衣人之中,背后中招,伤势最重那人,被大夫剪开衣服一看,只见背上镶嵌了密密麻麻的金属片,全部深陷肌肉,甚至直入骨头。如此前所未见的伤势,委实令这些大夫们为之束手无策。但另外两名黑衣人,一个膝盖被打碎,另一个大腿上被挖出个血洞。虽然也非常严重,总算还在镖局大夫们的可处理范围之内。经过一轮忙活,两条伤腿先后被包扎了起来。

他们身上别无其他伤势,既然伤腿不再流血,也就再没有生命危险了。原本病人应该就此静养的,但总镖头还等着问话,却哪能容两名黑衣人歇息?镖局大夫们早早就熬上了人参,煮成浓浓两碗参汤,给两名黑衣人灌下去。参汤下肚,精神稍振。镖师趟子手们立刻拆下门板,把两名黑衣人搁在门板上,抬了去大厅见总镖头。

得到大厅之上。只见林震南一家三口高高在上踞坐。王夫人更把自己那柄家传金刀横搁在双腿上,意态极是不善。乍见两名黑衣人进来,她立刻连鞘抓住金刀,重重往茶几上一拍,厉声喝道:“狗贼!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快从实招来!否则休怪老娘这口金刀无情!”

林震南抬手虚按,道:“夫人,岂可对朋友如此无礼?”随即和颜悦色地向两名黑衣人拱拱手,道:“敢问两位尊姓大名?可是青城派的朋友么?”

先前出手斩断镖局旗杆的那名黑衣人极是硬气。纵使已成阶下之囚,眉宇间却依旧满是傲慢与不屑之色。他哼了两声,扬起下巴道:“凭你福威镖局这点儿玩艺,本来还不配问我姓名。不过今日咱们是为报仇而来,所以须得让你知道。不错,老子是青城派的。我叫侯人英,他是我师弟洪人雄。还有另外一个,就是罗人杰了。我们师兄弟的名号,你可都听清楚了么?”

“青城四秀,英雄豪杰”。这四人是青城派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弟子,武林中也颇具名声。听说对方竟然就是青城四秀,林震南禁不住心中一阵惊疑不定。凝声道:“在下对松风观余观主一向好生敬重。每年派遣镖头前赴青城问安,向来不敢缺了礼数。三位师兄远道来访,林某有失远迎,好生失礼。”

另一名黑衣人洪人雄嘿嘿冷笑,道:“你没曾迎接,你这位武艺高强的贤公子,却已经迎接过了。连我师父的爱子,余人彦师弟都死在他手上,也不算怎么失礼。还有,我们于人豪和方人智两位师弟,今早来你们镖局想要投拜帖,却就此失踪,生死不知。林震南,你对我师父当真好敬重啊。”

此话一出,林震南登时就感觉有股彻骨寒意从背脊上直透下来,浑身冰冷,几乎动弹不得。先前他还抱有万一希冀,指望那被儿子所杀的四川汉子其实不是青城派中人。即使确实是青城弟子,但天下间姓余的人成千上万,也未必就和余沧海有什么关系吧?

若然如此,则只要请出武林中大有面子之人出来调解说项,向对方道歉赔罪,事情或许尚有转圜余地。但现在已经一切真相大白。原来那四川汉子不但确实属于青城弟子,而且更是余沧海的亲生儿子,则杀子之仇,又有谁能调解得了?

第二十四章:严苛条件(上)

至于洪人雄说他两名师弟来镖局投拜帖却失踪,林震南倒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天地良心,林震南也确实从未见过什么于人豪和方人智。不管他们死了还是失踪,总之都和林震南无关,他问心无愧。

眼看福威镖局和青城派之间已经成了你死我活的大敌,那么要如何处置眼前三名青城弟子,就是当务之急了。若按照王夫人的脾气,反正都反目成仇了,不如干脆点一刀一个,先斩了侯人英、洪人雄、还有罗人杰等三人,断了余沧海一条臂膀再说。

可是林震南走镖几十年,从来没打过一场硬仗,几乎全是靠金钱开道,靠搭交情结朋友,方才把福威镖局经营到今日这般强爷胜祖的地步。与其说他是江湖人,还不如说他是名生意人还更加合适。所以当此时刻,林震南虽然明知双方关系已经不可挽回,却还是抱有万一的希望,不希望双方仇怨越结越深。故此迟疑踟躇,始终下不了决心杀人。

然而树欲静,风不止。就在此时,忽然只听见门外一声清啸,直是高亢入云。长啸余音未歇,立刻又听见有二十多人一齐在镖局外扬声道:“青城山松风观观主余沧海。前来拜会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请林总镖头出来相见。”声音同时发于东南西北,显见已经将镖局团团包围。竟是个瓮中捉鳖,誓要赶尽杀绝的模样。

要知道,青城派乃武林中的名门大派。而余沧海更名震巴蜀,乃江湖白道中有数的高手。此刻他竟带人亲自上门问罪寻仇,局势之严峻,已是可想而知。刹那间,大厅内包括林震南夫妇在内,镖局众人同时相顾失色,竟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俗话说得好,初生之犊不畏虎。林平之年少气盛,兼且有生以来也未曾离开过福州城方圆百里范围,故此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在他想象中,便一直认为哪怕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顶多也只和自己父亲在伯仲之间而已。故此对什么青城派余观主,他虽有忌惮,却也不怎么害怕。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亲眼看见跟随自己出去打猎的四个人,除去趟子手陈七以外,其余三人都已经一命呜呼之后,林平之心中只感觉悲愤不已。再加上代表镖局声誉的镖旗又被砍倒,而此刻青城派更如此嚣张,直接围住了镖局在外叫嚣,这位少镖头哪里还能按耐得住?他火冒三丈,“嚯~”地腾身站起,怒道:“岂有此理!青城派又怎么样?难道我们福威镖局就怕了你吗?”抓起长剑,大步流星地就向门外冲去。

林震南连声呼喝,却见自己儿子只当没听见。他害怕儿子吃亏,何况眼下情况势成骑虎,要避也避不开了。当即长叹一声,同样拿过兵器,三步并作两步走地赶上儿子,一起向镖局大门外走去。王夫人乘机吆喝,率领众镖师拿了火把紧紧跟随在后。要为丈夫增添声势。

镖局门前的大街上,此刻灯火通明,将四周照耀得亮如白昼。三十多人站在街心,将镖局大门堵成了水泄不通。这些人头上都缠了白布,身穿青袍,似是斯文打扮。但偏偏又光着两条腿儿,脚下赤足,只穿了无耳麻鞋。镖局众镖师之中,颇有不少见多识广者,故此一见之下,就知对方确属益州川中人无疑。

这三十多名川中汉子,人人身上佩戴着兵器。神态动静,均甚是精干。所站位置,恰如众星拱月,将名身材矮小的道人簇拥在中间,显得对之无比恭敬。这道人同样身穿青色道袍,年纪约莫五十来岁左右,脸孔十分瘦削。瞧他这副模样,最多只有不过七八十斤重而已。但这道人纵然身材瘦小,威严却极重。其双目神光湛然,犹如冷电!

林平之原本气势汹汹,一心要找青城派众人算账。然而才刚出大门,还未曾站稳脚步,就见这矮小道人抬起头来,向自己扫了一眼。四目相对,林平之登时如遭雷殛,浑身汗毛倒竖,情不自禁地就双腿发软,接连向后退开整整三、四步。脚后跟在门槛上一绊,不由自主,向后就倒。

林震南同样从未见过这矮小道人。但他身为福威镖局总镖头,对当今武林中各名门大派的掌门人之形相,即使没亲眼看过,至少也听人描述过。故此乍看之下,立刻就知道这矮小道人必是青城派松风观观主余沧海无疑。他深深叹口气,快步上前,出手在儿子背后一托,免了儿子仰天摔跤出丑。随即上前拱拱手,道:“福威镖局林震南,见过余观主。”

余沧海举手拈须,神情傲然,似是全不把林震南放在眼里,更不屑与之说话。所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等代师父开口传话之角色,平日里当然就由“英雄豪杰”四人担当。但现在青城四秀全部失陷,便只能由在青城派内,地位仅次于四秀的申人俊、吉人通两个顶替了。

那吉人通年纪不大,却长了部大胡子。他向前走上两步,厉声喝道:“林震南,你好大胆!见了我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到来,居然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忏悔罪过,反而带人持刀执枪而来,这是想要与我们松风观火拼吗?快快扔下兵器听候发落。否则的话……哼哼,你这破烂镖局上上下下,今天谁也休想活得成!”

林震南叹了口气,向妻子打个眼色,示意她看管好儿子,莫让他胡乱说话惹事。随即扬声道:“这位青城派的师兄请了。贵派的于人豪、方人智两位,在下从未见过。说林某加害他们,不知从何说起。

至于侯人英、洪人雄、罗人杰等三位师兄,他们不知道因何之故,竟在林某的镖局大门外受伤。在下其实并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出于恻隐之心,仍将他们三位带入镖局中治疗。现下侯、罗两位伤势已无大碍,随时可抬出来送还贵派。还有余师兄……”

林震南顿了顿,仰天打个哈哈,道:“好笑,这位青城派的师兄,实在是说笑了。久仰余观主武术通神,家教谨严,江湖上无不敬佩。但犬子误杀之人,却是在酒肆之中调戏良家少女的无赖。既为犬子所杀,武功平庸也就可想而知。似这等人,岂能是余观主的公子,却不是这位师兄在说笑么?”

吉人通脸色沉下,一时无话可说。旁边的申人俊急忙接口道:“常言道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在那小酒店之里,林少镖头率领了福威镖局二十四个镖头,突然向我余师弟围攻。唉~倘若明刀明枪的动手,那也罢了,福威镖局纵然人多,老实说那也无用。可是林少镖头既在我余师弟的酒中下了毒,又放了一十七种喂毒暗器,嘿嘿,这龟儿子,硬是这么狠毒。我们一番好意,前来拜访,可料不到人家会突施暗算哪。”

林平之被余沧海威严所慑,连半句话都还未说,已经被吓得脚软。他年纪轻,爱面子。当众出了这么个大丑,自然气鼓鼓地满腔都是不忿。只待父亲交待过几句场面话,便要扑上去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忽然听见申人俊胡说八道,当即怒不可抑,破口大骂喝:“放你的屁!我和那姓余的素不相识,根本不知道他是青城派的,害他干什么?”

申人俊晃头晃脑地道:“我余师弟见你调戏良家少女,于是路见不平,出手将你打倒。却只教训了你一番,饶了你性命,你不但不感恩图报,反而大肆调集人手,向我余师弟群起而攻。世上狼心狗肺者,莫过于此矣。”

如此颠倒黑白,林平之直听得气炸了肺。偏偏又举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一张白皙脸庞涨成了紫酱色,结结巴巴地大声叫骂道:“原、原来青城派,都是、都是些颠、颠倒是非的泼、泼皮无赖!”

余沧海原本双眸半闭,老神在在地放任门下弟子和林震南说话,自己置身事外,视若无睹。然而林平之这句说话出口,余沧海陡然为之一顿,随即圆睁双眸,流露出极明显的恼怒之色。

林平之话音未落,耳边忽然听见“呼~”风声飒响,似乎有什么人动身扑向自己。四周父母和众镖师等人更齐声脱口惊呼,声音甚是张惶着急。这少镖头知道大事不妙,于是下意识动手想要抵挡。双手还未来得及提起,左侧面颊处已然传来一阵火辣辣剧痛。紧接着就是右侧面颊,然后再到左边,又轮到右边。左左右右,来来回回,顷刻间,只听“噼里啪啦~”之声连绵不绝,不过眨眼功夫,他接连吃了十多个耳光。以至于双颊高高肿起,犹如个烧红了的猪头一样。眼前更金星乱冒,身体摇晃,当场晕去。

林震南惊怒交集,连忙上前扶住儿子。张眼看去,但见余沧海背负双手屹立原地,半眯起眼睛抬头赏月,就仿佛根本从来未曾挪动过半步一样。但若说他未曾动过,则自己儿子脸上那十几个耳光,却又是谁下手打的?

第二十四章:严苛条件(下)

弹指刹哪,动如鬼魅,进退若电,这等轻功,林震南自己固然做不到,甚至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显而易见,莫说自己上去单打独斗,哪怕镖局里所有人一拥而上,也万万不是这位青城派掌门的对手。

双方实力之对比,委实强弱悬殊之极。此事再明显不过了。休说福威镖局中众镖头,哪怕向来脾气火爆,自高自大的王夫人,这当口也看得目瞪口呆。火把照耀之下,但见镖局众人面色如土,一个个斗志全消。人人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多说半句废话?林震南见状,更加万念俱灰。情知自己等人无论如何挣扎,也只会是白费力气。当下更不敢抗辩,只是垂头丧气,犹如板上鱼肉,静候宰割。

余沧海一出手,当即震慑全场。众青城弟子更加得意洋洋,与有荣焉。申人俊、吉人通两个趾高气昂,齐声喝道:“福威镖局一众无能之辈,现在可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的厉害了吧?还不快快下跪,听由发落?”

林震南长叹一声,抛开佩剑,就地下跪,颤声道:“余观主,你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一派掌门,身份尊贵之极,想来也不屑于与犬子这等黄口小儿一般见识。虽则犬子确实失手伤了令郎,但起因也只是一场误会罢了。俗话说,不知者不罪。还请余观主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饶过了犬子这一回吧。除此以外,我夫妇两人,愿意任凭观主发落。无论观主要如何处置,皆无怨言。”

几句话说毕,林震南禁不住老泪纵横,向余沧海连连磕头。直磕得咚咚有声。没磕得几下,已是头破血流,把地面石板染成一片通红。

王夫人虽然素来心高气傲,同时也自负父亲金刀无敌王元霸的武功,绝不在青城掌门之下。然而王元霸远在洛阳,远水如何能救近火?眼看若不肯服软,青城掌门要将自己这里所有人统统杀尽,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林家四代单传,只有林平之这根独苗,如何能让他有个什么意外?最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王夫人想到紧要之处,也再硬气不起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把被打晕的儿子交给身边一名镖师,跟随丈夫“扑通~”跪下,同样连连磕起头来。众镖师看了,更加面如死灰,再兴不起半分反抗念头。

余沧海看着林震南夫妇两个向自己磕头不休,心中不禁甚是得意。其实他这个道士,并不属全真一脉。故此就与龙虎山张?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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