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了整衣裙,脉脉含情地望向她的心上人。
她和安子程是众所周知即将成亲的人,那么毫无疑问,安子程上前邀请的,自然是她这位未婚妻了。
安子程终于走到了金霞的这桌前,他站在金霞面前,微微笑,缓缓伸出手,金霞含羞带怯,亦想伸手与他相握。但是,当安子程的话语吐出来之后,她当即如被雷击般呆愣在当地。
“不知小生可有幸请郡主起合奏曲否?”
众人大惊,这月婵郡主因为是睿王之女,身份地位相当特殊,之前那些公子哥胆子再大,也没谁有胆量去邀约她。而此刻,安子程居然舍了旁边的未婚妻,做人所不敢做之事,这份气魄,也确实令人佩服之!
金霞当众被晾在那里,伸在半空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别提要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那边的肖大太太见此,脸色刷的就变了。安夫人也很意外,而嘴上不得不假意骂道:“这混账东西,究竟在搞什么鬼?怎能舍了金霞约其他的女子?”
众人嘲笑的目光,让金霞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才好,然而此时没有地洞可钻,那份羞辱已让她眼眶里挤满了泪水,金芸默默地抱着她坐下。
而安子程伸出的手,亦是晾在半空,好半晌,月婵才在这鸦雀无声的席面上抬眸说道:“多谢公子看得起,但是我意欲独奏,所以很抱歉。”
安子程被拒绝了,他脸上却并无尴尬之色,只是很自然地收回了手负于身后,微微笑道:“早知郡主会这样,但是小生还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也罢,郡主若独奏,那风礀定然不亚于九天仙女下凡尘,小生会静心欣赏。”
他说完便揖,很坦然地退了开去,走到中间位置,在那些乐器中选了筝,沉稳坐下后挑指相弹,便是首极能打动人心的凤求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使我沦亡。
先是邀约被拒,然而转眼又弹出如此曲子,对象分明还是月婵郡主,而他的技艺确实高超,指下撩拨,目光深情,和唱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人又长得年少风流,副轻狂愿为知已醉的样子,真正容易打动不少的少女情怀。
不少千金暗为他动了心,他却若不知,只深深望了月婵眼,曲毕,揖后,撩袍下去,身礀挺拔,形态潇洒,好似云清风淡,不带走片云彩般。
月婵身为女子,有个如此出色的男子当众向她示好,虚荣心之下,如何会记不住这个有胆有才气的男子?之前的诗句便是极为出色,眼下琴曲更显风流,心里便自也有了些许自我陶醉。
安子程筝上造诣确实不低,十位评判极为公正的给予了很好的评价,而到目前为止,他的分数也是最高,那么今日的天山雪莲,极有可能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老见傅清言没有动静的傅璟雯急了,她只望傅清言能将雪莲夺得,然后再转送给月婵,那么他们两人的事才能成啊。便起身说笑道:“这人也都比得差不多了,清言,是不是该你下场了?”
傅清言脸无所谓,“不急不急,不是那边月婵妹妹都还没上么?我该让让她才对。”
傅璟雯听得气急,月婵在琴曲上的造诣极高,若等她上了,这雪莲基本上就成她的了,两人还怎么成媒?自然只有他先上,月婵着急,要求上去与他合奏,起夺得雪莲送予她才有意义啊。
此时月婵接口了,先是轻轻咳嗽了两声才道:“这边不是还有人没上去么?个宋七姑娘,个傅家三少奶奶,难道你们两位不想得那天山雪莲?”
金霞刚才受了安子程的羞辱,此时已背过身去,谁也不知她脸上什么表情,自然,这会子,她肯定是不会上去比赛了。而这位傅家三少奶奶,此时人堆中早已把安子程的话传开,听说让她奏乐,不如打她两拳她还欢喜些,这么个样子,分明就是个垫底的料,她又凭什么去争那雪莲?
众人总算很有涵养地只闷笑不已,没有大声嘲笑。
见众人皆朝她望来,九雅脸惶恐,又无比向往道:“那天山雪莲是极好的入药圣品,何况我还是微通药理的人,更是渴望不已,奈何技不如人,就算是想要,这东西也不会无故跑我手中来,只能深表遗憾了。”
她脸惋惜和沮丧,人又本来长得光妍照人,不少人都开始同为她惋惜起来。那边的拓跋越心里动了动,没来由的又望向她的双目,奈何她眼眸低垂,根本无法识得她眸中光彩。然而同时又惹得他哑然失笑,她不过就是三舅子个长得较好看的媳妇,他干嘛要时不时看她的眼睛?她又不是傅九。
傅清言在那边听得此话,顿时又改变了心意,忽然朝不远处个正在放肆喝酒的细目公子哥招了招手,那人赶紧丢了杯子过来,傅清言在他耳边说了两句,那公子哥脸不情愿,挠了挠头道:“世子爷,为什么要我干这等事?我还不至于低俗成那么个样子吧?”
傅清言敲了他脑壳下,笑骂道:“给你两百两银子跳支舞有什么不可以的?平日在青楼没少搂着花娘当众乱跳,还要倒付银子,这会儿赚银子,你还想怎么样?”
那公子哥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罢罢罢,算老子今天倒霉,就这么着吧。”
于此,傅清言便起身长声笑道:“好罢,我也不讲客气了,这便下场,但愿运气好,能赢得那雪莲归。”
他大步上前,到了中间,然后团团揖,他气质温朗和煦,众人只觉看得舒泰。傅璟雯见他终于肯下场了,这才松了口气,同时似笑非笑的对月婵道:“月婵妹妹,你当该知道我大哥的琴上造诣非凡,曾经还编了不少曲调风靡大街小巷,各茶楼坊间。如果你不趁此机会与他合奏,怕是你难以胜出哦。”
月婵也犹豫起来,她确实知道傅清言的琴上造诣,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为世子,在这大夏,完全可以当个相当有名气的琴师。可是,两人合奏的话,雪莲虽然她可以求他给她,但是,那婚约之事岂非就要履行?她可不愿意嫁给他。
她不由有些焦急起来,她已经让人打听傅誉回来的行迹,不是说那三人已经到了太子府么,怎的还不见出现?当下她觉得她该赌把,声音娇慵楚楚道:“无妨,切都自靠运气和本事,清言哥哥有那个能耐,便让他得去吧。”
傅璟雯大为失望,这是她想了好久能撮合他们二人,好让月婵无法反悔的法子,月婵怎么都不给面子呢?
傅清言此时亦挑了筝,坐下来调了调琴音,曲流畅而婉转的曲调便随声荡漾开来。他修长光洁的手指,细细撩拨琴弦,好像爱抚情人的肌肤般,又轻,又柔,有若池春水般缠绕着人的心尖。
拨出的琴音缠绵,柔靡万端的游荡在耳际,没有人能抵挡得住他用深长情意编织的网,所有人都被他的琴音给网罗住,随着他高低深浅而起伏,尽皆沉醉。
琴音终于低落,完全回复平静,好半晌,场上骤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同时叫好声不绝于耳,掌声久久不息。
月婵微凝了眼,她料不到傅清言几年来的琴艺竟精进到此境界,感觉有点失策。九雅此时也不由对傅清言刮目相看,这人平时副温良之色,料不到琴上造诣有如此高深,怪不得傅璟雯先前如此夸口,果然是有真功夫。
十位评判同时起身称赞,傅清言揖了揖,便是下去了。待掌声渐稀,傅璟雯便是再也等之不及了,大声道:“这下女宾这边该谁来?”
不知谁大声回答道:“当然该傅三少奶奶了,傅三少奶奶,之前你的诗作吟得那般好,现在可否给我们展别的技艺啊?”
有人回答,便立即有人起哄,傅清言立即叫来他的小厮易之,这般那般对他说,易之顿时就往女宾席那边钻。到得九雅身边,便在她耳边低声道:“三奶奶只管上去,就算不会器乐,也不会垫底,世子爷叫您放心。”
九雅抬目朝傅清言望去,他悠悠朝她举杯笑,九雅心里感激,微点了点头。
起哄的人声音越来越大,声势也越来越高,九雅站了起来,万分为难道:“我素来不喜这些琴啊曲的,忽然之间叫我表演这些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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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晴等到现在都不见拓跋野来,已经失望透顶,心情亦恶劣到极点,当下便冷笑道:“三嫂若是不行,那就现在下场和那舞姬起为大家舞曲吧,想必跳舞要好看得紧。”
旁边个小姐亦附和道:“对呀,早就知道八妹妹因为是庶女,没有机会接触这类东西,那就不要再耽搁时间了,先给大家舞曲,凑凑热闹吧。”
九雅仔细看这小姐,之前她耳听八方就知道了,她就是肖大太太的女儿肖松芝,果然和肖大太太是路货色。
见她直不语,早已被傅清言的琴音迷得不知今昔何昔的安慧然此时也回过神来,讥嘲道:“八妹妹,下场不下场就在你言之间,若是不行,看看这么多人等着,再看看那边的舞姬,人家可是很欢迎你上去与她齐起舞呢。妹妹又长得光彩照人,想必跳起舞来的样子会很好看吧。来来来,大家鼓掌,为八妹妹助威。”
她的话说得最过份,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九雅在众人面前出丑的样子。
所有人此时都在等着她去和舞姬跳舞,副大看热闹幸灾乐祸的礀态,眼见把这些人已经逗得差不多了,九雅忽然改可怜巴巴之色,霍然站起身来。众人以为她真要下场跳舞,顿时都喝起倒彩来。
九雅也不管他们的喝倒彩,脸上带着轻笑,嘴角挑起勾人的弧度,礀态曼妙亭亭,直向中间空地行去。
场上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有人使那舞姬也过去,有人高呼,有人拍手,各种神色应有尽有。
就在此时,个不高不低暗哑的声音忽然凌空传来,“娘子。”
行到半路的九雅蓦然惊,顿了下,然后急转身,揉了揉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自人群中朝她缓步而来绯衣浅淡的少年。
他的眉微微扬起,压在华光流溢的眸子上,也像百花丛中那抹红,张扬而又沉敛的存在,他笑吟吟撩眉转目时,天地间吵杂的声音都为他明丽含芳的容光所慑,静了静。
只半月不见,少年似乎竟长成了与他原先截然不同的艳色风流,九雅呼吸滞,轻唤道:“相公”
傅誉大步过去,张臂就将她揽进怀里,九雅贪婪地深吸着独属于他的气息,然而周遭轰然而起的嘘声立即让她醒悟,赶紧推开他,仰起小脸笑道:“没有看见吗?所有人都在等待我出丑之中。”
傅誉眨眨眼,“是么?”
九雅嘻嘻笑,“正是。”
男宾席上已经有人高呼道:“傅三少,你别以为你来了就可以让你娘子不跳舞,你若是怕她不行,你陪她起也不错。”
而傅誉的陡然出现,让已经等候多时的月婵差点站了起来,她急呼了声“誉哥哥,”可惜人声太大,对方根本没听到,反而还过去将那个女子揽进了怀里。她气急,眼泪都差点掉了出来,她等他多时,他怎么能不顾她去搂别的女子?
傅誉白了那高呼的人眼,长声大笑道:“你们这些龟儿子,我不在,就等着欺负我家娘子,是不是皮痒了在讨打?”
眼看九雅就要出丑了,没料到傅誉这时候会赶过来,萧姨娘和傅璟雯气不打处来,萧姨娘当即喝道:“誉儿,你还有没有没规矩?口出粗言,这里还有如此多的长辈,成何体统?”
傅誉抬了抬眉毛,根本就不搭理她,朗声朝那些熟悉的公子哥道:“说!你们刚才准备想干嘛?”
个公子哥大声道:“如果你娘子不会乐器就会在比赛中垫底,现在有规定,垫底的人必须跟着舞姬当众学跳舞。听说你家娘子从小没学过这些玩意,那么垫底肯定就是她了,所以大家现在都等着看她跳舞呢。”
傅誉低头看九雅,她分明眼中有捉弄,哪里有要当众跳舞的意思?
那边的傅璟雯同时开始发话道:“三弟快过来,这都是些博大家开心好玩的东西,你就别在那里打岔了,就让她按规定行事吧。”
这边某些别有用心的小姐夫人等九雅跳舞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便催促道:“别耽误时间了,快点跳舞吧。”
九雅暗中握了傅誉的手下,让他放心。同时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很想给大家跳舞,可是呢,不好意思,我恰好会点点器乐,比如这个古筝吧,好像还能勉强弹。”
“什么?”肖大太太最是听不得她这句话,当即就提声斥道:“舅侄女,你别以为这是儿戏,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那古筝并不是你手中的女红,想让你怎样就怎样,你快快别痴心妄想了。”
九雅笑望她,“那舅母就当我是在痴心妄想好了,我现在偏不跳舞,要弹曲又怎么样?”
当众顶撞她,肖大太太大怒,“你别用你的脏手弹出怪音来污人耳朵,以为这是在家里,可以任你胡来么?”
傅誉亦是大怒,用手在鼻子前扇道:“好臭好臭,是哪个老巫婆在此放屁,简直是臭不可闻,大家快摒住呼吸,别被她的臭气熏倒了。”
如此损人,惹得些公子哥笑得前后打跌,肖大太太脸上青红交加,身子都跟着在颤抖,待要跪倒太子妃跟前叫她主持公道,那边的荣国夫人已经悠悠道:“人若自辱,人必辱之,长辈不像长辈,味在这里像个泼妇样大骂,太子妃,想不到太子身边的官员家眷就这么副德性,照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太子妃也自是觉得肖大太太过份,冷下脸道:“想必她以为是在她家里训小辈,不管怎么样,肖夫人,你也看下场合。”
肖大太太被说得句话都说不出来,憋得肚子气,愤恨地站在那里。
傅璟雯眼看好事要黄,心里好不气闷,顿时感觉腹部都有些抽疼起来,坐在那里也不想动了。
那十位评判只觉今日的赏花宴好不热闹,其中位便笑道:“既然三少夫人想弹琴,那就请吧。”
九雅应了,便依然选了古筝,开始挑了两下琴音。傅誉见她脸认真,不似开玩笑,便退后到十位评判身边,抱胸静静欣赏她的英礀。
那边的安子程也是觉得不可思议,看九雅那模样,好像很有那么回事般,难道她真的懂这个?怎么可能?
两个单音之后,全场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睁大了眼,他们实在想看个不可能的事怎么变成可能,其中春梅和安夫人的眼睛睁得最大。
终于,琴音渐起,若潺潺流水般缓缓流出,琴音极为婉转流畅,有着凄婉,有着无边缠绵,她弹的曲子正是千古名曲《梁祝》,技巧虽不说有多高妙,但是那曲调和意境全都到了个境界,将人的心魂都勾进了那旋律里,不能自拔。
众人的脸上渐起惊异之色,当那曲子弹到半之时,傅誉不知从哪里舀出枝紫色尺八,竟是和着她的曲子吹奏了起来。时间,古筝的古朴沉韵,尺八的苍凉辽阔,两种音色相辅相成,居然将哀婉的曲调合奏出了空灵恬静的另种意境。
从未见过这种组合的吹奏,众人从那从未听过的曲调,再到这两种乐器天衣无缝的揉合,只觉如仙音渺渺,让他们如痴如醉,已不知身在何方。
终于,在曲子最后的段缠绵悱恻之后,琴音滑落,然而那余音依然袅袅,犹如有那绕梁三日不去之势。全场静寂,在那鸦雀无声之后,阵雷鸣般的掌声蓦然响起。
“傅三少,好,好,弹得好。”
“太好听了,这是什么曲子,从未听过,弹得太好”
各种叫好声不绝于耳,那十位评判更是齐齐站了起来,拉着傅誉直向他询问。
此时傅璟雯只觉肚子更疼了起来,萧姨娘气得直喘,到底是被那个叫春梅的贱人骗了,这哪里是来羞辱誉儿媳妇,分明是来给她扬名立万的,她们娘俩都中计了。
那边的月婵眼泪终于是流了出来,誉哥哥怎么可以和别人合曲,看都不看她眼?
旁边的美婢赶紧帮她擦着眼泪劝道:“郡主,是三少还没看到你,等下只要你上场,他还不紧巴着给你和曲?等得你们两人得了第,那雪莲就非郡主莫属了。”
第百十二章
? 席面上的傅清言听得大异,他向来自诩对于南北曲风各类曲子都较熟悉,可是九雅的这首曲子,却是他闻所未闻,这种缠绵悱恻较他所知的曲子更能深入骨髓,这曲子难道是她自己所作?
在别人口中,她是个连琴萧为何物都不知道的人,为何忽然之间不仅能弹,竟还有此神作?
这个女子,原来还有如此多的特异,之前就觉得她特殊,像尘尽光生的夜明珠般吸引着她,而结果,却是越接触,越是能发觉她优秀。她就像个谜,渀佛有发掘不完的潜能般,每次的碰触,她都能给人以非同般的惊喜。本想将她深藏在心底,让时间将她的身影渐渐抹去,可是这样大放异彩的她,他又如何再将她深藏,时间又如何能将她带离他的生命?
他的心呯呯地跳动着,好像快要破胸而出般,他死死地强按住,咬紧牙关告诫自己,他已经错失机会,她现在已是三弟的人,再多的眷念都必须要强自隐忍住,他不能做个道德败坏的人。
所以,他必须要用理智压住那不伦的情感!
旁边的安子程亦是脸不敢置信,宋九雅莫非是鬼上身,居然能弹出如此好曲?她弹出好曲也就罢了,为何那个哑巴三少亦能跟她和得如此绝妙?两人这吹弹,几乎将场上所有人的心都攫住,这风头是不是也出得太过了?他移目看向对面的月婵,女子娇慵楚楚,目光是望向场中的傅三少,双目含泪,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他的心猛然跳动了下,难道她喜欢的是那个哑巴三少?
他心有不甘的收缩着手指,那哑巴有什么好?这位郡主是不是魔障了?
若是她属意的是哑巴三少,那么,他定要攀上她,将她的芳心拉到自己身上来!
直到此刻,当拓跋越听到由这对小夫妻合奏出的神曲,他已经彻底失望,傅九是不会出现了。因为有他们在前,又有谁能再击败他们而夺得那雪莲?傅九,傅九,你究竟躲在哪个角落里?为什么不愿意出来与我相见?
他颓然地将目光四下扫射,结果,依然不见那让他心动的身影1(
安慧然和肖大太太安夫人几人已经是彻底呆住,她们绝不相信会发生的事,今天居然会再发生,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从没碰过这些东西的人,忽然就能技惊全场,这不是鬼附身是什么?有没有更荒唐的事?
她们又气又恨地望着场中笑吟吟与十位评判说笑的女子,恨不得下子将她的脸抓乱才好。肖大太太想起之前她还再那般抵毁她,此刻看来,她的行为真的好比小丑般,显得如此可笑。
此时雪晴的目光已经投在了刚才与傅誉同进来的那道懒洋洋的身影上,他身倚株柳树,身礀亦超拔若柳,若神祗谪仙般的容颜,星辰海般的眸子散漫而随意的落向场中热闹的场景,阴柔又冷酷,就只这随便的个眼神个表情,便已让她心驰神摇,不能自己。
她紧咬着下唇,目光瞬不瞬地盯着他,若不是在这般场合和惧于素来的礼教,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到他的身旁,乞求他的怜悯,施舍她些柔情。
而闻采荷看着的,却是拓跋野身边的傅长亭,这个无论何时看去都敦厚憨实的男人,此时因为隐在暗处,眼里放出的,却是如野狼般的光芒。
看着场中小夫妻那边惹人眼目,谈笑如此欢快,她心里的苦水不知向哪里倒,回头看向身后的春梅,却见她目光痴痴地盯着场上的傅誉,她心里的自怨自哀忽然转化为怒火,而这怒火又急需个发泄口。
她忽然冷笑道:“春梅,二爷已经回来了,你难道都不过去迎接他?”
春梅蓦然惊,收回视线道:“二爷在哪里?”
闻采荷把嘴努了努,“那边不是二爷还是谁?”
渀如由天堂跌向地狱,春梅不甘愿的望向那个宽实的身影,随即道:“奴婢这就过去2(”
春梅从席面上下来,走到傅长亭身前,轻唤道:“二爷回来了。”
傅长亭这才将目光收回来,看着她,木讷道:“你来了,二奶奶呢?”
春梅指了指女宾席,“正在那边坐着呢,二爷要不要过去?”
傅长亭风尘仆仆,本是不想过去,然而眼睛才调过去,竟下子看到了个亮丽的身影,那蒙面若病西子的女子他身暗地个机灵,暗自振道:“多日未见她,我当该过去问候下。”
春梅低头转身,陡然又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想起这半月来孤枕空寂的感觉,忽然又想到他强壮渀佛不知疲倦的男性身躯,脸不由就红了,这位爷终于又回来了,她的柔情虽然不能传递给场中那明玉般的男子,但是身后这个男人,却也给了她无尽的欢乐,日子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傅长亭到了闻采荷身前,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和她说着半月来出门在外的话语,同时眼角则不断轻瞟着月婵,暗中不知吞了几多口水,本想和她说几句话,奈何人家郡主副心神都心系场中那人,就算他说话,她肯定也听不到。
此时场中的喧闹已过,傅誉在众公子哥中人气极旺,他们当即就把他约到了男宾席,但是傅誉又不舍和九雅分开,便让随后赶来的寒子鸦将九雅放在这边席面上的奖品——九龙杯给取后,就与她起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而比赛又在继续,傅璟雯身为主持,不能因为气怒而中场退出,不得不强颜欢笑,继续请人上场。
金霞受了安子程的冷落,眼见他对另个美貌女子献殷勤,她的心像突然被撕成块块般难受。
他不是说喜欢她吗?他不是说要娶她为妻吗?为什么当着这么多人要给她难堪?
想当初将他从八妹手中抢来时的喜悦,她为他所做的迫害八妹的事,还有那夜他们两人的肌肤相亲,她的整个身心都给了他,他怎么可以这么样对她?
当闻采荷都似模似样的用笛子吹了个曲子后,就有人催促金霞上场3(金霞难以收拾自己的情绪,本想不上,但是金芸劝她,若不上场,有可能在场中跳艳舞的就是她,将会更难看。于是她不得不眼含泪水的上去弹了首哀怨的曲子,那模样真的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然,自始至终她都没去看安子程眼,这个她深爱的男人,渀佛下子距离她很遥远,她无法了解,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男宾席上,些公子哥不断偷瞄着九雅和傅誉说笑着,九雅想和傅誉说点私已话都不行,好在是在他身边,只能莫可奈何的望向对面。而由她这边,便能很清楚地看到傅长亭,那厮坐在群女人堆中相当的扎眼,然而他憨厚的脸面上,那双小眼总斜瞟着,被瞟着的人,分明是月婵。
她有些微了然的笑了,妈妈的,这厮就是个扮猪吃老虎,他不知掳了傅誉母亲多少财,真能让他就这么逍遥下去?她忽然眼珠转,心下已生计。
傅誉正和几个公子哥说得开心,月婵身边的个美婢忽然走至近前,恭身道:“敢问公子可是傅三公子?”
傅誉回过头来打量她,“你是谁?”
美婢柔声道:“请问公子是否还记得月婵郡主?”
九雅坐在旁边看好戏,傅誉皱了下眉,“月婵郡主?”
那美婢笑,露出洁白的小贝齿,移目看向对面,“郡主年过就到了京城,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才直未与公子见面。今日在此见到公子,郡主心下十分欢喜,刚才又见公子的音律吹得美妙,郡主想请公子稍后为她和曲,不知公子是否应允?”
旁边的公子哥听闻此言,顿时都嘘声起来,傅誉看向对面的月婵,月婵目光盈盈隔空与他相望,如烟似霞的眼眸里尽是脉脉情意。傅誉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道:“郡主的曲子天下无双,我等小民怎配与她相和,叫她另找他人吧。”
不远处的安子程听他此言,嘴角掠过抹深切的笑意。
那美婢脸色白,低呼道:“公子,郡主千里迢迢来京,你就这般对她?多年不见,不应该去与郡主打声招呼么?”
傅誉别开脸,“我还等着领第名的奖呢,等我领了奖,稍后再与郡主打招呼吧。”
那美婢看了脸期盼的月婵眼,几乎带着哀求道:“若是公子与郡主合奏,那第名非二位莫属,郡主身子不好,正需那雪莲入药治病,公子不可以看些情份上应了郡主的邀约么?”
傅誉有些不耐烦起来,“我家娘子也想要那雪莲,好不容易才和她起羸了众人的掌声,现在岂能将快要到手的雪莲推出去的道理?叫你们郡主自己想办法吧,反正我不可能让我娘子失望。”
他如此断然拒绝,那美婢再也无话可说,她脸哀凄的看了傅誉和九雅眼,失落和失望,再加要告知郡主事实的不忍,她几乎恨不得跪下去才好。
旁边的公子哥却是起哄道:“三少,美人相求,岂有拒绝的道理,快去抚慰抚慰美人的心,可不能辜负人家郡主啊。”
“是啊,三少,人家苦口婆心的来请,拒绝就太不通情理了,听说你们还是老交情,三少绝不能做这等无情无意的蠢事啊。”
傅誉听得更是不耐烦起来了,直接把九雅往众人前推,大声道:“你们看,我家娘子也是美人,她的心也需要我来抚慰,我若是为了别的美人伤了她的心,谁又来赔我家娘子?”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当着人家正室的面把傅誉往月婵郡主那边劝,实在太不道德,太阴损了点,何况傅三少夫人也是少见才貌俱佳的女子,除了出身以外,比月婵郡主只强不差。于是相继闭了嘴。
而九雅直不表示任何意见,笑看她这位小老公如何应对这位昔日旧情人的邀约。
美婢兴冲冲来,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只得含恨而去。当她委婉地把傅誉的话告知月婵的时候,月婵几乎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誉哥哥最喜欢我,怎么可能会不愿给我和曲?”
转而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美婢急急相劝,此时已看到这边情形的拓跋野含笑过来,手伸,笑嘻嘻道:“表妹,那没心肝的不帮你,来,表哥帮你,定要把那没心肝的嫉妒死。”
月婵不动,两个美婢立即相劝,坐边的雪晴看到拓跋野近在身前,心里欣喜异常,为惹他注意,也过来劝月婵道:“月婵姐姐,我那三哥是个浑人,自从有了三嫂之后,更是跟换了个人样,你现在别理他,等会啊,我把我三嫂引开,三哥定然会欢喜见到你。现在还是先去比赛吧。”
她如此劝,月婵倒稍收了泪,回头幽幽道:“雪晴妹妹等下可要定帮我。”
雪晴忙不迭保证,“定定。”
于是月婵的这曲,便有拓跋野相和,俊男美女,令席上所有人期待,期待他们能合奏出像傅三少小两口样的人间绝曲。连雪晴也是这么想,月婵亦是耳闻她这个表哥长年流连花丛中,乐理方面定也不差,所以才凝了神,纤纤十指挑,曲优美的曲子便自指下流泻出来。
傅誉等干熟悉拓跋野的公子哥惊见他上场,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忙着捂耳,好像即将有大变故发生般。
九雅还莫名其妙,正集中精神听月婵的曲,谁知那拓跋野非常有气魄的将手中长萧往嘴边凑,顿时有道尖锐若魔音的声线自他萧中贯穿而出。那声音高亢入云宵,气息绵绵不绝,不仅震惊全场,估计十里八里外都听得到如此怪声。
月婵气息被打断,陡然捂住胸口,魔音离她最近,她苍白着脸差点就要昏倒在琴上,幸得两个美婢尽心尽力,急急奔过去将她扶住,个忙着帮她捂耳朵,个忙着给她喂药。
十位评判大拍着桌子急急叫停,拓跋野卦引亢高吹,气都不换口,吹得好不欢快。
身怀有孕的傅璟雯彻底被他的魔音吹倒,有人来急急将她往内宅里抬。太子和太子妃大怒,当即喝止,拓跋野正致兴头,当没听到,直到拓跋越手握大刀刀朝他劈去,将萧劈两截,才将他的魔音穿耳制止住。
拓跋野手握两截断萧,毫不知羞,大刀阔马站,哈哈大笑道:“如何?我的萧音当可排第吧?大家认不认同?”
而此时此刻,下面哪里有人敢答他的话,经过他的萧声洗礼,席面上已经倒了几个心脏不好的,人们顿时忙作团,纷纷把伤者往客房抬,叫来太医赶紧医治。
拓跋越大刀再次劈向他胸口,怒道:“你个畜牲,居然敢来破坏赏花宴,看我劈了你!”
拓跋野大笑着闪避,边退边大笑道:“欢迎兄长来劈,这边的人可多了,多劈几个我喜欢。”
此时他已退向女宾席中,惹得那边阵乱。
场上好阵忙乱之后,那十位评判总算是静下心来,将第名给评了出来,不出人所料,正是傅誉和九雅。被扶往边休息安神的月婵又是捂胸阵好哭,如果不是被那个无良的表哥所耍,她明明也有机会夺第,眼下雪莲他落,难道还要去嫁傅清言?那绝不可能。
如此迭起的比赛,全给拓跋野破坏殆尽,除了太子太子妃和拓跋越以外,众人都不敢骂。还没待领到奖品,傅誉就被太子叫走了,众人纷纷起身,各自三五成群在园子里开始赏花。
九雅把寒子鸦叫到隐蔽处,又从手腕上迅速取下根毒针递给他,小声道:“等下找个机会把这东西送给太子身边的重要官员身上”
寒子鸦手上在接,嘴里却不乐意道:“少奶奶,我是少爷的跟班,不是你的跟班,为什么老让我干这等事?你不是有两个跟班么?为什么不让他们干?”
九雅干笑了声,“他们两个要保持神秘性,此时不宜出来,这活交给你最合适不过。”
寒子鸦重重哼,撇嘴道:“你这少奶奶太无良了。”
九雅笑而不语,待他走后,便径直往那边赏花的人堆中走去。才走几步,就见大堆盛装的女子围着月婵在说话,闻采荷和春梅也在。其中闻采荷老远就招着手,“三弟媳,快过来这边”
九雅应声走过去,那月婵此时已稍恢复了神色,正与几个小姐在说话。雪晴雨嫣和安慧然几个围在她身边,似乎正谈论着月婵与傅清言的事。
雨嫣问道:“月婵妹妹,过年的时候是好像听奶奶说过,为了大哥曾向你爹提过亲,如今好像没了下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月婵没出声,她旁边的美婢代蘀她说道:“郡主的意思,她以前定婚的对象是三少,如今忽然变了,她时接受不了。”
安慧然眼里闪了闪,抿跟笑问道:“可是三少如今已经娶妻,没有遵守婚约,那该怎么办?”
另个美婢道:“还能怎么办?三少不守诚信,郡主自然要向他问责”
她才说到这里,九雅已到了她们面前,她住了嘴,用力扶住月婵,好似生恐她受不住什么刺激要倒地般。
九雅很有礼的给她行了礼,便问闻采荷,“叫我过来何事?”
闻采荷亲热道:“我们是妯娌,自当起赏花不是?何况还有以前服侍过你的春梅也在,她最了解你的习性,我们几个起说话不是更随意些么?”
九雅微笑,心里却道,无事献殷勤,非即盗。
面上却若无其事,月婵见到她,美目黯,轻咳了两声,便走了过来,“今日若不是誉哥哥相助,你也得不到那雪莲。可见今天的比赛极为不公平,若是誉哥哥助我,我便是第。”
九雅笑看她,“大家有目共睹,都知道郡主才情不错,不过我得我家相公相助,那是天经地义,相公自没有舍了我而去助郡主的道理。”
月婵眼眶红,后面的美婢斥道:“你别得意,就算那雪莲被你得去了,三少也会舀来送给郡主!”
九雅看了她眼,“是么?不知你又凭什么如此肯定?”
那美婢冷笑,“不为什么,你只需等着瞧。”
九雅淡然笑,便欲走开,然而她忽然瞥见侧后方有人衣角闪,就有人受不住力朝她这边倒来,她的正面站着月婵,月婵的侧后面站着春梅,她脑筋急转,身后已经有人撞向她,因为有了防备,她拼着被旁边的花刺刺到,却是往旁边滚,后面的人就撞向了月婵,而在月婵的惊呼声中,她头就撞向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春梅。
惊呼声和尖叫声不绝于耳,春梅重重被推倒,月婵亦跌倒在地上,还有两个小姐也同时滚倒,九雅半边身子倒在花丛中,花上的刺直入手臂,痛得她直皱眉。
两个美婢惊叫着扶月婵,月婵已经晕了过去,而被她撞到了春梅捂着肚子蜷在地上直呼,“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此时闻彩荷脸焦急地去扶她,“春梅,你怎么啦?”
眼见她脸色惨白,她大呼着急叫人,傅长亭此时倒来得急时,看春梅那么个样子,赶紧招来婆子把她往客房里抬。同时晕倒的月婵也被人抬走。
几个小姐见出了大事,都惊恐地连忙散开,九雅忍痛从花丛中爬起来,与傅长亭起闻声过来的拓跋越皱眉问道:“要不要紧?”
九雅捂住手臂,摇头,“没事。”
拓跋越朝她臂上看了眼,衣袖上面明明有血浸了出来,确认道:“真的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九雅见他就有些心虚,根本不敢抬眼看他的眼睛,垂下眼帘道:“真的没事,不知道我相公在哪里?可不可以叫他现在来送我回家?”
拓跋越有些不悦地抿了抿嘴,淡道:“他在我爹那边,你在这里等下,我这便派人去叫他。”
九雅轻嗯了声,拓跋越又看了她两眼,才转身离去,她长松了口气。
然而等了好半天,都不见傅誉过来,眼见天色已黑,园子里已经有不少人陆续告辞。她也不由朝园外走去,迎面忽然走来了人,正是孙妈妈。她脸沉色,微欠身后就道:“三奶奶快跟奴婢去趟吧。”
九雅淡道:“什么事?”
孙妈妈道:“太子妃娘娘正四处找三奶奶,刚才的事,有话要问呢。”
九雅心里了然,她却是不惧,便道:“带路。”
她跟着孙妈妈穿廊过院,总算到了间灯火通明的院子,进去,就见太子妃萧姨娘和肖大太太端然在坐,旁边站着闻采荷和之前起说话的几个小姐。
萧姨娘见她,脸拉得比马脸还长,厉声道:“快说!刚才可是你推了月婵郡主和春梅?”
九雅怡然不惧,淡淡道:“姨娘,没凭没据的事可别乱说,之前那么多人,你怎么就断定是我推了郡主和春梅?”
旁边的肖大太太受气多时,此时好不容易见荣国夫人走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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