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 第二部结局重写版》 第 9 部分阅读

身子极倦却始终无法入眠。

最初的印象,是那yi抹惊若天人的身影,后来才知道,你不过也是yi个寂寞的人。

情未生,情已断。

天未浮白,我便抛下尚未醒来的封雪淮,往城内药铺去取金针又匆匆赶了回来,yi入破庙,已是杳无人踪。

我怔愣片刻,走近查看。火堆已冷,显是离开已久,周围物事如昔,没有打斗或挣扎的凌乱,也没有留下任何记号或痕迹,除非封雪淮是自己走的,然而他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走远路。

他为什么要离开

或者,是被人带走的

25

思虑良久还是没什么结果,正欲转身离去,忽而眼角余光yi瞥,廊柱下方的yi抹雪白映入眼帘。

心念yi动,走上前拾起来,将布料在手中细细摩挲,不由微蹙眉头,虽然同为白色,但这种料子明显是女子所用的软绸,难道真的有人在自己离开的时间内来过,然而单凭yi块布料也不能想出什么结论,我微微叹了口气,揉揉眉心,甚觉苦恼,决定还是先回城再说。

街上人来人往,随着三月初三的临近,武林中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百姓仿佛早已见惯不惊,故我地继续作息。堪堪与几名年轻道人错身而过,他们手中的拂尘却是百炼铁丝所制的兵器,尚且来不及讶异出家之人也跳脱不开红尘中事,目光便已被yi件物事吸引了。

那是yi块通体黝黑,毫不起眼的石头,然而在阳光之下,却隐隐透明。透明之中,又有yi点墨色晕染开来,如此循环,生生不息。

凝视着它的双眼不觉有些晕眩,我放下石子,摇了摇头,旁的小贩见状,以为我不甚满意,忙道:“公子真有眼光,这是南疆奇石,从我祖上传下来的,冬暖夏凉,能祛百病,若公子有意,我愿忍痛割爱”

听他说得天花乱坠,我不觉好笑,刚想反驳自己到南疆从未见过这种奇石,未及答话,双眸被冷不防蒙上,心中yi跳,却觉覆于目上的双手绵软细腻,分明是女子所有,又闻耳畔传来嘻嘻笑声。“猜我是谁”

思忖着自己这两天所受的惊吓已经过多,又见这与矜儿如出yi辙的把戏,不由啼笑皆非。“想要吓人也得先变了声再来吧”

“谁要吓你,不过是让秦大哥猜猜,看你过了这几天有没有忘记我”凌心娇哼,从背后跳出来。

“印象深刻,岂敢轻易忘怀”我笑答,说得有几分意味深长,暗指她前几天突然向自己表明心迹,弄得我有些无措的事情。

事过境迁,凌心看来已从打击中恢复过来,闻言俏脸微红,又横了我yi眼。“我已经忘了,你还要提,再说”

“什么”我饶富兴致地逗着她,终于有些明白每次慕容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模样为什么总是笑得十分开心,现在自己便有着同样的心情,望着那红扑扑的脸颊忽而兴奋难耐忽而故作严肃的神态实在是yi件有趣的事情。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她笑靥如花,拉了我便要走。

“上哪去”

“你来炽木不就是为了试剑大会”凌心眨眨眼,“既然遇上了,现在就带你去剑门啊。”

我怔了yi下,“现在太早了”本想再多走走,希望可以找到封雪淮失踪的线索,如果他是自己离去倒也罢了,若是被挟制

沉浸在思绪之中,不由轻拧起眉。

“秦大哥”凌心凑近,打断了自己的神思。

“没什么。”心念yi动,我改变了想法。“要去剑门,便走吧。”

“我哥也在那里,见到你yi定会喜出望外的。”

川西剑门,从外表看来与yi座平常殷实人家的府第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门口还少了两只石狮子,然而yi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林木秀颀,亭台宛然,却无不暗藏阴阳五行的玄机,再问凌心,得到的回答却是府第的建成距今已久远,连主人也不知其中的乾坤奥妙了.

“这些树有什么好看的,试剑大会三年yi开,天下英雄云集于此,走到哪里都会不小心碰上高手,秦大哥你不会武功,要跟紧我.”

“好.”见凌心依旧将我当成来看热闹的书生而煞有介事地告诫自己,我笑应着,也不去反驳.

她与管家熟络地打过招呼,便径自领着我向里走.

“现在要去那里”

“你初来乍到,又是我的朋友,当然要去拜见钟伯伯和关伯伯啦.”

剑门门主钟容“你认识他”

“当然,他和关伯伯都是我家的世交.”凌心说着,语气带了几分骄傲.

我忽而想起什么.“三年前的试剑大会你也来过”

“没有,”她摇首,粉颊微微鼓起,面露不豫.“不过我哥来了,回去之后便yi直向我夸耀,哼”

这对兄妹真是有趣,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走入厅堂,首位已坐着两人正在谈笑,我yi望,不由怔住,面容温雅的白衣人随即向我眨眨眼,眸中满含笑意.

“慕容公子,你也在”凌心生生顿住脚步。

“心儿,这位是”中年男子起身迎上前,修眉长须,衣袍宽大,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是”

凌心刚开口,慕容已接过话。“这是我的朋友秦惊鸿。”

“秦你就是咳,秦公子,真是久仰。”剑门门主钟容先是微微张大了嘴,然而yi派宗师的风范令他很快恢复过来,若无其事地寒暄道。

“你们认识”凌心讶异的眼光在我与慕容之间游移,转动的眼珠若有所思,却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那个“你就是”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八成与慕容那日在擎天门说的话有关,如是想着,不由微微苦笑了yi下。“钟前辈剑名远播,今日拜见,实是有幸。”这也不是什么客套话,剑门虽然不是令人忌惮的名门大派,然而钟容这两个字,却已是武林中剑道之yi大成了。

“哪里哪里。”再清心寡欲的人听到溢美之辞也不会不高兴的,钟容轻捋长须,颔首而笑。“秦公子行走江湖,虽然不会武功,却是救人无数,此等功德又岂是钟某这种莽夫所及”

功德我淡淡笑着,并不置可否。ec2154599的难:授权转载 惘然ann77.shubayi2.cyi

慕容轻笑起来,扫过我的眼神似乎已了解自己所想,我不着痕迹地横了他yi眼,他却笑得愈发开心,让旁的两人有些莫名其妙起来。“钟门主,我与惊鸿还有话要说,就不打扰你了。”只见他轻咳yi声,朝钟容点头而笑。

钟容看看我们两人,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醒悟过来,笑道:“好,钟某会派人为秦公子安排厢房的。”

“不必麻烦,”慕容笑容愈深,“用我的就可以了。”

如此暧昧的话yi出口,那两人的表情只能用僵滞来形容了,凌心不知就里,尚有些迷糊,而钟容的神色,却真是五颜六色,精彩之至了。

我抬首望向屋顶,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剑门的后院栽了许多竹子,yi眼望去,厢房掩映在莹绿的竹叶之间,更显静谧幽雅。

“怎么这么早就到这里,不像你的个性。”慕容边说着,挑起我的发丝把玩,温雅的面容上是yi贯令人如沐春风的浅浅笑意,只是在面对着自己时,这般浅笑便愈发深上几分。

“是不像。”我也不去理那只由头发而至颈项甚至开始向锁骨处游移的不安分的手,像这样可以安静地坐下来啜yi口茶,看着身旁这个人,便觉得两天来有些纷乱的情绪都渐渐沉淀下来。

将路上所遇之事都缓缓道出,不可否认自己关心则乱,然而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从yi开始便有些诡异古怪,慕容向来擅长于将yi些不经意的细节和线索加以分析,或许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你是说你发现封雪淮不见了之后,在那里捡到yi块女子用的衣料”长指轻扣桌面,光线照在那张侧首沉思的俊美容颜上,宛如画中,我竟看得微怔。

“不错。”我从怀中拿出那布料递给他。

摩挲半晌之后,慕容扬唇,弧度有些诡谲。“撕口整齐,而且没有揉抓过的痕迹,可见不是在匆促之间被撕下来的,说不定,那人是想传递什么信息。”

他语出惊人,我却听得yi怔,不由蹙眉。“这么说封雪淮是自己离开的,而这块布料也与他没什么关系了,但那里人迹少有,又怎么会yi夜之间来了那么多的人”

“未必是没有关系,只不过封雪淮不是被人带走的,这点可以肯定。”慕容轻笑着,“对于他的了解,我比你还要清楚,他不是会受胁迫之人,就算在常人以为的困境之下,他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我沉吟不语,耳畔却忽而传来话语,微微的热气吹在上面,惹得肌肤莫名yi阵颤栗,那人不知何时已极凑近自己,两人的身子几乎贴在yi起。“你在想他”

“我不知道,”微微苦笑着移开视线,望向窗外因为黄鹂停驻而摇曳的细枝上。“当初对你,我的还会痛苦,还会怨恨,然而对他,见到他的时候,却真的恨不起来,所以,倒不知该怎么对待了。”

“不要皱眉,那不像你了。”那人轻责着,抚去自己眉间的皱折。“我的错,我会用yi生来弥补,而且心甘情愿,但是听到你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

见我抬眼看他,慕容微微yi笑。“虽然有些忌妒你对他的感觉,但你与我说这些,是不是代表我在你心中是更值得信任的”

“咳”

有些被呛到,继而略略尴尬地转头,眼前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尔雅无害,某些时候也有不言而威的气势,然而论起攻心为上的言语,只怕也是鲜有敌手。

他见状笑容更深,双手环在自己腰间,埋首深吸了口气。“若是当初我没有让留衣绊住你,现在的光景想必就全然不同了吧,所以,我很庆幸。”

淡淡的神情这般缓缓飞扬起来,嘴角不觉微扬,心也随之温暖,望着眼前这人诚挚的眼眸,便觉得仿佛yi直都沉浸在三月的春风之中,绵长而令人眷恋。

“这次事完之后,往大漠而去如何”

我轻轻挑眉。“怎么突然有这种兴致”

他笑而未答,话锋倏然yi转,说的却是毫不相干的内容。“其实南北对峙多年,擎天门在里面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顿了yi下,缓缓续道,“慕容家上溯几代,皆在南朝中苦心经营,使得朝廷中枢,地方政务的颁布运转,都隐藏着慕容家的影子,父亲以及先辈们,都希望借此yi步步接近那个位置,最终取而代之,甚至可以在南北的相争之中,渔翁得利。”

慕容只字片言,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yi凛,这是怎样yi股势力,仅仅是影子只怕不止,若说南朝表面上多年积弱却始终未曾覆亡,这里面必定也有慕容家的原因吧。

“前些时候滞留在那里,就是为了解决那些事,从今以后,我便是孑然yi身两手空空了,若你因此而嫌弃,我也yi定要死赖着你。”那人将自己抱得愈紧,高扬的唇边尽是狡猾的笑意。

“你”喉头仿佛被什么哽住,微微有些艰涩,我垂眸微叹,“你可以不必如此做的。”

自小因为环境而学会淡漠,此生慕容,轻盈,还有留衣,已付去心神大半,再多的,便是无力了,所以纵然有朝yi日会因为失去而心痛,却也不会就此活不下去,徘徊在黄泉之间的滋味,yi次便足够了。

“然后呢,任你独自到大漠逍遥自在么”那人轻哼,“我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这样做,完全是甘之如饴,所以你不必全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面无表情说着令人莞尔的话,腰间却被箍得隐隐作痛,我啼笑皆非,不得不提醒他yi句,“但你还是擎天门的门主。”yi天在这个位置上,便意味着yi天不可能摆脱麻烦二字。

“那又如何,擎天门也不是我的,完了便完了,我yi点也不可惜。”他笑得温柔却狡诈,我却头皮发麻,对他居然会说出如同昭羽般任性的言语而瞠目结舌。

“我说过,我喜欢掌握着权势的那种感觉,因为它可以让我体会到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愉悦,但那只是感觉而已,有没有真正的权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知道以我自己的能力,就算没有任何背景的倚靠也照样可以做到。”声音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般轻柔,其中暗含的语意却不容置疑,我也知道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但是你不同,你是我喜欢的人,”他浅笑着下了结论,温柔的双眸直视着自己。“最喜欢的人。”

心微微yi震,良久沉凝,叹息般的声音几不可闻地逸出,淡淡消散在风中。

“我也yi样”

所以无论怎样,在初见封雪淮的惊艳过后,能够牵动自己情绪的,始终只有这个人。

26

二月末,川西特有的千层草却出乎意料地比往年早开上不少时候,剑门在专事招待的幽静后院尤其栽了许多,花开时,奇异的香味弥漫四处,浓而不烈的味道有如醇酒,醺人欲醉,闻者四肢懒散,心神也出奇的宁和。

用过早饭,被剑门的掌门钟容请去议事,在宽敞的大厅中,耳边隐约充斥着各位掌教执事大侠名宿谈笑风生,我愈发困意丛生,明明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人,却因为被位子安排在慕容身旁而频频受到注目,不时有对着自己而来的好奇的寒暄,气盛的挑衅,还有凌心远远飘过来的哀怨神色,令我暗暗叫苦不迭,也不知是哪里惹到了这小妮子,某人却只气定神闲地端坐如磐,游刃有余地应付旁人,面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嘴皮微微阖动,yi缕声线不着痕迹地传音入密。

先别睡了,待会有好玩的事可以听。

我心中yi动,不由振作了些许精神,意谓是“愿闻其详”。

钟老头yi大早就将我们请到这里,总不会是为了喝茶聊天。

慕容浅浅带笑,继续传递着不着重点的话,旁人不知就里,见了他的笑容,还以为是冲自己而笑,便立时有女子两颊飞红,眼角含情地注视着慕容,让我暗叹他害人不浅。

调侃之间,钟容已清咳yi声自座上站起来,面露微笑,yi手捋着几缕长须,缓缓地扫视了yi眼周遭,见众人渐平声息皆望向他,这才发话,声音不疾不徐,便自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钟某有幸,能够请到诸位驾临此地,实令蓬荜生辉,现在离三月初三还有些时日,还有许多掌教家主尚未来到,但趁着今日天公作美,钟某愿先将门中yi柄宝剑拿出,再佐以yi段剑舞,供诸位观赏。”

众人见钟容罗罗嗦嗦说了yi大段,却原来是要让人赏剑,不由都来了精神,要知道剑门以剑术为专,好剑自然也不会少了去,现在掌门自己愿意将它拿出来让人看,学武之人当然没有不乐见的。

钟容捋须而笑,朝门边yi名弟子点了点头,弟子随即往外走去,不多时,便有红裙入目,人未至而已令人心神yi荡。

来人怀抱yi剑翩翩而至,裙摆涟漪,玉钗轻摇,更衬得发如鸦羽,肤若凝脂,及至看清容颜,却让我甫入口的茶差点喷了出来,然而再细细端详,却不禁又暗自摇头,几欲否决了自己之前的认定,yi时间狐疑不定,不由转首望向慕容,只见他沉静如水的眸中掠过yi丝几不可见的讶异,显然也是不知内情。

女子裣衽为礼,将怀中之剑平平伸了出来让各人都得以见到,此时众人大多尚沉浸于对她容貌的震撼之中,倒也没有多少人去注意她怀中的宝剑了。

钟容见众人神色,也不以为怪,兀自笑道:“此剑名曰青芜,拙荆于剑道也略知yi二,就由她来献丑yi段。”

众人闻言却是面面相觑,从未听说过剑门掌门有丧妻或休妻的消息,那么这名女子定是侧室无疑了,只是让侧室充作舞姬献技于人前,未免也有些过了。这yi点,从各人略有些奇怪的神色中可以看出来。

然而我只微微蹙眉,死盯着那女子瞧,心中所疑与诸人绝不相同,却不知这种模样在旁人看来,像极了卤莽无状的好色登徒子了。

钟容朝那女子轻轻颔首,女子也淡淡点头回应,铮的yi声飞剑出鞘,便自挥舞起来,此时众人也才明白钟容的用意。

女子玉腕抬转之际,淡淡青芒萦绕红裙左右,yi套普普通通的追月剑法被她幻化万千,虽有些华而不实之感,却是极为赏心悦目,加上红裙随步而动,随步而止,仿佛是yi副倚红偎翠的景致,若换了yi名七尺大汉,又或身形不似这女子般曼妙,便会平白逊色许多。

“宝剑佳人,果真般配”慕容首先笑着,轻轻击节道。

“慕容门主过奖了。”钟容口中说着,脸上却也掩不住自得之色。

行云流水之间,女子已将剑法舞完,抱剑作了个揖。“让诸位见笑了。”

人是个妙人儿,可惜声音却出奇的沙哑低沉,让人意料之外不禁有些惋惜失望。

“这把剑虽不是什么上古名剑,却也为钟某珍爱多年,此番试剑大会,钟某愿将此剑献出,赠予赢得比试的侠士豪杰。”

此言yi出,更表达了剑门掌门yi片惜才爱才的心意,本就有意yi争高下的年轻yi辈莫不面露喜色。要知道剑乃兵器之首,许多人行走江湖随身所带的兵刃也是它,能够得到yi把好剑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如虎添翼。虽说比武人人可上,但如慕容等是不可能轻易出面相争的,区区yi把宝剑还不值得他们自低身份,所以相对来说,真正的高手也就少了,莫怪许多人皆摩拳擦掌,跃跃yi试,但也不能排除其中有令人刮目的后起之秀,这种黑马,武林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钟容十分好耐性,等众人的反响渐渐平静下来,才又续道:“还有yi件奇事,是关于这把剑的,深为钟某长久所惑,但又不愿在试剑大会上扰了各位的兴致,这才想提前说出来,征询诸位的高见。”众人yi听有奇事发生在青芜剑上,皆屏息聚神看向钟容,此时那女子已收剑敛容,立于钟容身后,从头到尾没有朝我这边望上yi眼。

“钟掌门,有什么难解之事不妨yi说,这里集思广益,必定会有满意的答案。”

说话的是江南剑客桓如意,此人自十八岁起离家行走江湖,手下杀贼无数,素有侠名。

“此事说来有些难以启齿,这把剑本不名青芜,而是叫做白露。”

说到白露之名,我yi震,不由起了几分关注之意,心中讶异随着视线落在女子手中宝剑之上,但见众人侧耳倾听,都不觉得有什么。

“所谓白露,就是在持剑之人挥舞之时会散发丝丝若有似无的雾气,宛如秋露,”钟容环顾了yi眼众人神情,继而叹了口气。“不错,诸位也看到了,多年前钟某得到这把剑的时候,它周遭还是白雾之气,但到了后来,却不知为何全变成淡淡青芒了,所以我这才给它改名叫做青芜。”

众人闻言,互望yi眼,无不啧啧称奇。

“此剑虽然由白雾换成青芒,但也灵性尚在,贫道以为钟掌门不必如此介怀。”道袍束冠,长须飘飘的清音真人道。

“道长所言甚是,”钟容朗笑yi声,“但钟某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这把剑收藏极好,想来应是不会被人掉包的赝品,这里诸位见多识广,想必有听说过此剑之名的,盼能解钟某心中yi惑。”

不要说剑名没有听过,即便是听说过,时日久远,况且连剑主人自己都不知道,旁人又怎会晓得,只当作是yi桩有趣的奇事来听便是,哪里会去计较它的来源出处,剑是好剑,这就已经足够了。

钟容语罢顿了许久,只见在场之人奇异的多,了解的少,大都窃窃私语又摇首作结,他脸上未免有些失望。

此时我端详那剑已有多时,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想,眼见他吩咐自己的小妾将那剑暂且收起,不由出声道:“钟掌门,可否将剑予我yi看”

钟容怔了yi怔,笑道:“自然可以。”继而朝那女子点点头,女子便即捧剑来到我面前。

众多目光已然落在我身上,我正伸手欲接过剑,却见那女子拿剑的手微微往后yi缩,似不愿我去碰它。“利剑伤人,公子还是三思的好。”

声音决称不上动听,却隐隐藏了什么,我yi时之间却也想不到什么,便自笑道:“无妨。”

耳边随即响起慕容的传音入密。“小心点。”

回他yi个眼神,表示自己明白,取过剑抽离剑鞘,光滑若秋水般的剑身呈现在眼前,坐得离我近些的人看得分明,不由发出声声赞叹。

沉吟片刻,咬破手指,又把渗出来的血甩至剑身上,旁人来不及惊讶,已见光滑而锋利的剑身染上了yi抹嫣红。

“秦公子,你这是”钟容大讶,代众人问出心中的疑问。

我回剑入鞘还给女子,朝她笑道:“现在请夫人再将手中之剑动yi动。”

女子点头,默默不言,再次握剑出鞘轻灵地挽了yi个剑花,丝丝白气从剑身溢出,间或有微微的青芒,但已不如之前强烈。

“因为刚才的血太少,所以青芒没有全消,但已有白气,说明钟掌门得到的确实是白露剑无疑。”

钟容看得分明,不由又惊又喜。“这这,实在是不知秦公子是如何办到的”

我不愿多说,只淡淡笑着yi言带过,“我曾从yi本古籍上看过,有的名剑染血便会变色,故有此yi试,但也只是颜色不同罢了,青芒白芒都丝毫不损此剑之利。”

钟容喜动颜色,禁不住抚掌而笑:“早就听闻惊鸿公子医术通神,想不到连学识也是如此渊博,钟某佩服之至。”

在场之人听到我的名字,似乎起了yi阵小小的喧哗,自己却没什么心思去留神,脑中依然想着那把青芜剑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

带着些许疲累推开厢房的门,那人早已坐在桌前,yi杯温热清茶随即递至眼前,我轻轻yi笑,接过坐下。

“没料到惊鸿公子四个字会引来如此大的反应吧,这可正合了阁下悬壶济世的心意了。”笑意盈眸,却是略带恶意的坏笑。

我也笑,却是苦笑,思及来路上被许多门派的人拦住要求自己为他们某位师长亲人看诊的情景便不寒而栗。“盛名之下,会被淹死是迟早的事。”

玩笑话说过,该进入正题了,我放下杯子,轻敲着桌面,神色也随之凝重起来。

慕容见我如此,反而以手撑在桌上,现出懒散放松的模样笑道:“你先说。”

“首先,是那舞剑的女子。”因为她的容貌,我始终无法将她和钟容小妾的这个身份联系起来。

慕容微微挑眉,“你觉得她像秋云罗”

“不是像,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该就是她了。”我摇摇头,“乍看上去无处不像,再细细端详,却又是眉眼,双颊,下巴,处处不同,这种让人觉得似是而非,深为迷惑的手法,才是易容中的最高境界。”

“以她高傲的性子,会委曲求全去做人家的小妾”慕容淡淡而笑,提出另yi个问题。

“她本就外柔内刚,若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就会无所顾忌的。”我笑叹,这yi点,从当年她不惜以己身来设下局,引出无双楼上招亲的事便可知晓了,yi旦扯上和逍遥宫存亡相关的事情,她就会不顾yi切,显得极端。“这次能够让她如此做的,也只有从逍遥宫流散出去的剑谱了。”6d1dec思走熟道月:授权转载 惘然ann77.shubayi2.cyi

“只是从她上次的留言来看,像是已经找到了关于剑谱的蛛丝马迹,难道剑门会和这件事有关”

见我将目光移向他,分明有所指,慕容的表情十足无辜:“你别太高估我了,许多事情我也不过是比其他人多yi点情报罢了,对于这件事,我先前可是yi点也不知晓。”

“过谦了,擎天门主也不知道的事天下还有谁知道”我淡淡轻哼,不置可否。慕容家费几代之功而建立的情报网遍布大江南北,擎天门主所得到的消息,想必要比皇帝的更快而详尽。“再者,刚才我要去拿那把剑的时候,她似乎不愿我去碰它你那句小心又是从何而来”

慕容笑道:“或许那把剑上有什么玄机,我见她的神色有异,也就这样和你说,实际上连我也看不出那把剑究竟有何奇异之处。”顿了yi顿,又续道,“秋云罗这件事暂且作罢,现在她没有与我们联系,甚至在方才众人面前看也不看你yi眼,想必是自己还应付得来,我们不宜有所动作,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然要收敛三分。”

我颔首沉吟着,遇到难解处,手不自觉地轻敲起光滑的桧木桌面,却被那人倏然握住,收入掌中,缓缓摩挲。“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能够yi口道出那把白露剑的来历。”

我闻言轻勾嘴角,不觉有点苦涩。“剑曾是秦家祖上所有,到我祖父的那yi代因遭火而遗失,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所以睹物思人,想为白露剑正名”

“不止是这样,本来是想借着云罗把剑递给我,看看她会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可惜没有,现在看来,显然是多此yi举了。”

“暗潮汹涌的剑门如今已是高朋满座,现在若有冥月教和君家的人在,不就可以更热闹了”慕容轻轻yi笑,在我看来显有惟恐天下不乱之意,不由得挑挑眉略表异议。

“漏了yi个,西域的天山仙府如果不是地处偏远,三月初三的热闹只怕他们也不会放过吧。”

在中原武林尚为了yi门半派而争得你死我活之际,天山仙府早已不动声色的将西域的天都十二府全部收归其下,这意味着仙府几乎已经控制了整个西域,而不仅仅是西域武林,这些消息都是昭羽告诉我的,当武林势力已发展至足以威胁皇位时,朝廷又怎会坐视不理,而自古,无非是两者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从另yi个方面来看,若是南北开战,北军南下,就会出现北庭yi大片的后方空虚,无人防守,这是极为危险的yi件事,又或者,两军交战于叙江处时,必会互有损伤,到时候鹬蚌相争,那个坐在暗处的渔翁又会是谁然而当初所见到的天山府主白羽尘,却俨然是yi个翩翩倜傥,爽快风流丝毫不逊于慕容和封雪淮的人物,不禁微微喟叹,要看清yi个人,实在不能以寻常眼光来揣度之。

“未必,或许他们早就来了。”他勾唇yi笑,颇有些邪冷的味道,不似惯常温煦。

我见状欲言,却见慕容神色微变,指指窗外笑道:“我出去yi阵。”

微微yi怔,尚来不及反应,那人已轻捷地消失在繁花摇曳的枝丛中,正不知何故,门外便传来叩门声。“秦大哥,你在吗”

yi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我就知道慕容为什么要跑了,只得摸摸鼻子自认倒霉,心中狠狠腹诽了他yi顿,yi边硬着头皮去开门,将那个调皮又难缠的麻烦精迎进来。

“秦大哥”来人在门yi打开便疾扑过来,害我猝不及防连退了好几步,直到抓住桌子边沿才稳住身形。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被硌在背后的桌沿撞得差点骨头散架,不得不扶住晕眩的额头,yi手抓住来人的手臂。

“没有,”凌心吐了吐舌头,模样顽皮至极,让人纵有再大的火对着他也发不出来。“太久没看到你了,怕你不想见我。”

“怎么会,不是天天见么”我揉揉她的头发,笑道。

“还说呢,你天天和慕容公子在yi起,就算见到了你也没能说几句话”小妮子鼓起双颊,明显不满。

“还敢这样说,”我轻叩上她的前额,“你大小姐哪yi次见了我们不是使尽浑身解数非得搅和了个彻底才甘心”以致于连慕容也有些束手,索性yi走了之。

“可是到现在你也没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

“好好,你想问什么,我有问必答。”叹了口气,从心底便将她视为妹子的自己,也因此矮了yi截,拿她没辙。

她露出yi个这还差不多的笑容,如连珠炮般地开始发难。“你不是说自己不是武林中人吗,怎么却认识擎天门主,你们还这般熟稔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来到炽木说要看试剑大会也是为了找他吗”

“停”我作了个手势,摇摇头,“你yi口气问这么多,叫我从何答起而且说了半天,怎么那么多话全是yi个意思”

“哼”少女忿忿地撇过头,故意不看我。“我和哥哥本是你的朋友,可你真正有事的时候却不找我们,让你yi起来剑门你也不肯,自从那天在客栈对着那女子的尸体坐了yi整夜之后,你看起来就是藏着心事的样子,明明有事情却从来不同我们商量”

就在我尚讶异看似天真娇气的她也有如此敏锐的yi面时,凌心话锋yi转,竟语带哭音。“是不是是不是我跟你说过那句话之后,你就要yi直躲着我”

我大吃yi惊,有点手忙脚乱起来,无论过了多久,自己总是见不得女子哭泣,轻盈和留衣如此,凌心也是这样。

“当然不是,”自己不由放柔了声音道,“没告诉你们只是不想你们担心,虽然行走江湖,但多知道yi些总不如少知道的好。”而自己倒宁愿什么也不知道。

“秦大哥,请你认真地回答我,”她的神情倏地肃然,眉心微蹙显出少许惆怅,全然不复平常的活泼。“那天你说的心上人,指的是不是慕容公子”

我稍怔,片刻,才点头。

小脸闻言微黯。“秦大哥,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我轻笑不语,凌心不死心,又问道:“那他也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这你该去问他。”我摇摇头,笑意不减。

“我知道了,我本也没奢望的,你我才认识不久,当然会不信我的。”凌心眨了眨眼,强忍住泪水不往下掉,对yi名少女来说,能够向别人直白地道出自己的心意,已属异数,此刻的凌心,坚强却惹人怜惜,我暗自苦笑yi声,可惜她用错了对象。

“这和时间长短没有关系的,你就像我的妹妹,我会想宠你疼你,却永远也不会把你放在可以作为心爱的人来看待的位置上,你明白吗”轻拭去她不小心滑落下来的水珠,颇有几分语重心长地道。

“我明白了。”凌心咬了咬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随即扬起yi抹强笑。“秦大哥,那你可以多陪我聊yi会儿吗”

“当然可以。”见她那么快想通了,自己也很高兴,不由轻笑着调侃起来。“把眼泪擦yi擦,免得变成花猫,回去之后凌陵见了,还当我对你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哼”俏脸总算破涕为笑,我暗松了口气,也就没注意到她脸上yi闪而过的异色。

不知过了多久,精神渐渐有些倦怠起来,连带着早晨积累至今的睡意yi齐发作,原本凌心犹在耳旁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千层草的香味自窗外飘散进来,弥漫了整个房间,仿佛也愈发浓郁了,自己的身体无力地斜斜靠向桌前,手想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形,却好象被反手握住,便再支撑不住四肢的疲累而沉睡起来,朦胧中凌心似乎对自己说了什么,声音却是模糊而无法辨认,脚步声来了又走,鼻间脸上仿佛有清凉之意轻轻拂过,意识终于沉入yi片黑暗

27

意识沉浮之际,仿佛听见凌心在耳边低低唤了我几声,想要出声,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力气,反复的暗淡之后,终于感觉到yi丝光线自外界传来。动了动手指,勉力想睁开双眼时,被唇上突如其来的温软yi惊,神智却没有因此而清晰半分,似还有什么关键处没有弄清。

那濡软的触感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反而渐向下蜿蜒而去,动作隐隐青涩,我心中震骇,知那分明是yi名女子,却苦于四肢酸麻动弹不得,竟也眼睛也睁不开。

到底是谁

颈项陡然yi凉,前襟仿佛被微微挑开,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立时感觉到清冷的寒意。那人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静默许久,悄然无声,也没有再进yi步的动作。

我的心稍稍放松下来,便又陷入半梦半醒之间。

未知过了多久,再次恢复知觉时,全身已有yi丝力气回流,乍见满室明亮,双眼半眯着缓缓适应,只见落目之处皆是雅致,清亮而不刺目的阳光透过窗口,射在yi张黄花梨两卷角牙琴桌上,泛出柔和的光彩,旁边摆着yi张漆减金钉藤丝椅,连垂在自己身侧的床幔,也是厚重的藏青色再缀以明黄流苏,余光不经意yi瞥,发觉铺于自己身下的被褥料子,竟是连皇室贡品亦求之不得,天下稀有的雁云锦。yi切十分简洁,并没有多余的摆设,却也显得出处处不凡,主人想必非富即贵。

我转动着不甚灵活的脖子环顾yi眼,暗忖道。头依旧昏昏沉沉,意识也不很分明,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不多时就完全放弃了想法。自己不但四肢沉滞,连胸中也郁结欲呕,倍加难受,显然不只是被点了岤,而且还中了毒。

是凌心么我微微蹙眉,心中不愿笃定这个猜测,她虽然有些天真任性,也不至于开这种玩笑。

恰在沉吟之际,门被推开,我闻声不由抬眼。

来人面如沉玉,青衣似水,嘴角微噙着yi抹笑意,yi望而知他有着潇洒无比的自信。

但我在开始的陌生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大吃yi惊。“白府主”天山仙府的白羽尘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得秦公子还记得我,白某真是不胜荣幸。”白羽尘拍拍衣摆拂去轻尘,并没有走近,只是在那张藤椅上坐了下来,望着我笑道。

此时我心中惊诧更甚,当年秋云罗招亲,无双楼上yi面之缘,白羽尘飘然离去,风神俊朗yi如今日,很容易令人生出向往结交之心,然而问题是自己明明尚在剑门客房之内与凌心说话,何以转眼之间就来到这里,且身中奇毒

诸多念头yi掠而过,来不及开口,白羽尘似已看出我的心思。“秦公子是否很奇怪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不如让白某来解答yi二”顿了顿,徐徐续道,“秦公子大可放心,这里不是天山,还是在剑门,只不过,是在剑门的yi个密室里。”玩味的目光伴随着从容不迫的语气,仿佛在探究我的反应。

心中不祥的预感成为现实,定了定神,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淡然。“凌心呢”

白羽尘闻言微微yi怔,轻笑起来:“你怎么不问问是谁令得你中毒的”

我也笑。“在下确实很奇怪,身为大夫竟被人下了毒也毫无知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如果没有猜错,栽满剑门的千层草应是其中yi种”

“不错,”白羽尘轻轻击掌,笑道:“白某知秦公子医术了得,寻常毒药你看不上眼,便特地去找了金盏银台来做第二味毒。”

第二味这么说还有第三味了,我微微苦笑,“金盏银台无色无味,确是上品的毒药,不过我想不出白府主下在哪里。”

“钟夫人的青芜剑法好看么”

我yi怔,摇摇头,“剑上无毒。”那天秋云罗动作蹊跷,慕容出言提醒,我便倍加留意,却并无发现不妥。

白羽尘诡秘yi笑,“那么钟夫人的纤纤素手又如何”

毒在云罗手上我闻言动容,那么她霎时另yi种可怕的想法自心头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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