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姨娘,且身份比6??晚的生母还要不堪,曾经就是个青楼妓子,不过是那等最高级的清倌人,不过可惜,到头来她还是要做一个贱妓,顺便还搭上了自己的女儿。
正文 第六章 初入教坊(上)
到了傍晚的时候,便有那带刀的狱卒带着手下过来了,“哐当”一声打开两间牢房的门,瞥了眼两间牢房里仅剩的人,对着手下吩咐道:“把年纪大的和年纪小的给我分开,小的几人送到教坊那边,大的都送去醉花楼。”
6??晚等这样可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她从容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稻草屑,挺直腰杆走了出去,而坐在另一边的赵姨娘却是哭哭啼啼地不肯起身,直到有两个狱卒过来抓她,她才哭喊着被拖走。
石家那边女眷的情况与赵姨娘也差不多,她们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的是什么地方,自然百般哭喊不从,但是哭喊又有什么用呢,那些狱卒不会因为你哭,就有丝毫的怜悯同情。
石静瑶此时哭得跟一个泪人儿一般,拉着她姨娘不撒手,无助地喊道:“不要带走我姨娘!不要带走我姨娘!”
那一脸憔悴却仍难掩美艳的女子亦是哭着叫,“我的瑶儿,我苦命的瑶儿啊,你要照顾好自己,娘会来找你的……”
两人终究被拉开了,石静瑶被拉到了6??晚的身边,她依旧不断地哭泣着,似乎随时都要岔过气一般,小脸上满是泪痕,越发地惹人怜爱。
6??晚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心下冷笑,还真是天生做表子的料,小小年纪已是媚态初成了,想来也是平日里跟她那清倌人姨娘学多了。
6??晚这一队统共就三人,她和石静瑶再加一个石家的庶女,三人都是十岁上下的年纪,本来都是姿色不错的,只是6??晚左脸上长长的横着一条伤痕,已经感染化脓,红红黄黄地看着很是可怖。
那带刀狱卒看到6??晚的脸,也很是不满地皱了皱眉头,问道身后的手下,“这丫头的脸是怎么回事,这样子还怎么卖个好价钱啊!”
后面两个狱卒很是为难地回道:“好像是老五押回来的时候打的,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带刀狱卒暗骂了一句什么,又是深深看了6??晚一眼,见她只是低着头沉默,不哭亦不闹,脊背挺得笔直,在一群哭哭啼啼的女眷中,着实有些显眼,便很是疑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自言自语道:“倒是个有气度的,只是可惜了……”
6??晚假装没听到他的话,不管他话里可惜的是什么,她都不想去猜,她可一点都不觉得,凭着一张好脸,去做妓女中的翘楚,是一件多令人羡慕的事。
三人很快被带出刑部大牢,大牢门外已经候着一辆普通的青篷马车,6??晚三人上了马车,车上已经坐了三人,均是十岁以下的清秀小女孩,只是穿着的都是穷人家的麻木衣裳,有的衣服上甚至还打了补丁,看着一身狼狈的三人,均是露出了好奇的神情,6??晚三人身上的衣服虽是染了许多灰尘和污渍,却还是看得出是十分昂贵的绫罗绸缎,车上的三个小女孩的神情中顿时又夹杂了一些艳羡。
6??晚扫了眼车上的三人,倒是有些印象,当初与她们同一批被卖到教坊司,只是与她们的身份完全不同,她们原本都是良家子,只因为家里太穷,父母才起了心思把女儿卖了,虽说是卖到教坊司,但也比卖给普通的勾栏要好的多。三人在车上坐定之后,便又上来了一个穿着青布棉衣的妇人,大约四十岁左右,梳着包头,生地十分干练,她坐定之后,那马车才缓缓开起。
妇人坐在6??晚三人对面,一双细长的眼打量了她们一会儿,在看到6??晚脸上的伤痕时,微微皱了皱眉头,清了清嗓子,便开口说话了,“我是领你们进教坊的吴妈妈,不管你们以前是多尊贵的千金小姐,现在也都已经入了贱籍,以后进了教坊司,都给我把以往那些做派收起来,若是胆敢不听话,教习们手上的鞭子可是不留情的!”
石静瑶和另一个小女孩本就怕地要死,这会儿被吴妈妈一吓,更是哭地厉害了,不住地抽噎着,小模样甚是可怜。吴妈妈却是不满地瞪了她们一眼,毫不留情地骂道:“你们哭甚!?教坊司一贯厚待,多少人想去还去不得呢!你们能进去是你们的造化,好好学艺,往后若是能在达官贵人面前表演,指不定还能得了贵人青眼,飞上枝头。”
石静瑶听了吴妈妈的话,也不知是被安抚好了,还是被吓住了,倒也渐渐止了哭声,只是轻声抽噎,6??晚却是微不可见地露出一个冷笑,一入贱籍,哪里有那么容易能够从良的,上一世她看得太多想要从良上岸的女子,不是被人花言巧语哄骗了,就是看错了人,积攒了半辈子的钱财被人骗光,最后还是要回来,却也做不了艺妓了,只能做靠出卖皮肉为生,下场叫一个凄惨,所以那些会经常去逛勾栏的会有什么好男人,不是骗财就是骗色罢了,只可怜了那些傻女人的一片真心。
吴妈妈看石静瑶两人安分了,总算是满意了,再看向坐在最边上的6??晚,眼神就有些疑惑了,实在是6??晚表现地太过淡定了,那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去妓院,倒像是坐车回家一般,吴妈妈眼中又是闪过一抹可惜神色,这么一个好苗子,脸却变成了那样,也不知道治不治地好,这要是以后留了疤,在教坊里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教坊的马车不如大户人家的那般平稳舒适,颠簸地厉害,摇摇晃晃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马车才到达了目的地。
这时候已是巳时,正是教坊热闹的时候,整个院子灯火通明,几乎赶上了白日,在灯火的印照下竟显得还显出些金碧辉煌的气派来。马车停在教坊司的后门,6??晚最后一个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这座熟悉而陌生的宅院,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
正文 第七章 初入教坊(下)
教坊司坐落在本司胡同,本司就是教坊司的别称,本司胡同北有演乐胡同,南有勾栏胡同。离得不远还有一条马姑娘胡同,对面是宋姑娘胡同和粉子胡同,都是妓院所在,只是教坊司是官妓院,相对来说档次高一些,许多达官贵人宴请聚会都会来这里,遇见贵人的几率自然不是那些个私娼寮能比的。
吴妈妈领着六个小姑娘从后门进去,左拐右拐地穿过一条条回廊,那几个穷人家的小女孩俱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而又惊叹地四处张望着,这般的富丽堂皇,这般的纸醉金迷,都是她们平生所未见的。
石静瑶和另一个小姑娘虽然要淡定许多,但小孩子总是有些好奇心,也是忍不住拿眼四处看着,神情中却多是恐惧与茫然。
这个地方对6??晚来说并不陌生,她可以说是在这里长大的,这个地方从来都是彻夜的灯火辉煌,却又让人感到无限悲凉,那一张张如花笑靥背后掩藏着多少辛酸,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
吴妈妈将六人带到了一个房间,命她们在外间乖乖站好,这才掀了帘子进去内室。
五个不足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都十分紧张,有的局促不安地拧着衣角,有地则是转悠着大眼睛四处看着,石静瑶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悲悲戚戚,小小的身子缩在一起,好像是进了什么龙潭虎|岤一般。
6??晚依旧一如既往地保持淡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世的她已经与上一世不同了,没有了美貌的依仗,妈妈恐怕就不会重点“培养”她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之后,吴妈妈便陪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美艳女子走了出来,女子穿了一件芙蓉花图案的贴身小袄,配着宽大飘逸的百褶裙,当真是步步生莲,媚骨天成。
那女子走到六个小姑娘面前,只淡淡扫了眼,视线便停驻在6??晚的脸上,好看的远山黛眉顿时皱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涂着殷红丹蔻的青葱玉指捏起她纤小的下巴,在她的左脸上仔细地看了看,而后一脸惋惜地松开手,用帕子擦了擦手指,摇着头说道:“那些个狗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明明知道这些丫头都是要送到教坊来的,将来就是要靠着一张脸吃饭,怎么就把好好的一张脸给我毁成这样,可惜了这眉眼,若是再过几年长开了,或许不比湘君差呢。”
“我方才看见的时候也觉得可惜了的,只是还抱着些希望,想着凭孟大夫的医术,不知道能不能给治好。”吴妈妈也是一脸惋惜神色的附和着说道。
“等会儿让孟大夫看看吧,我看着这丫头不错,要是能治好,倒是个不错的人才,我亲自教导个几年,说不定能再出个湘君呢。”那美艳女子似乎十分看好6??晚,眯着一双杏眼说道。
6??晚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眼神有点恍惚,好似是陷进了回忆里,这个如牡丹一般娇艳的女子名叫秦琴,就是她前世的授业恩师,教坊司里一等一的教习,弹地一手好琵琶,只要是她教出来的女妓,十有**都能成为头牌,上一世自己和石静瑶便都是由她亲自教导的。
秦琴虽然对她十分严厉,但却是这教坊中难得真心对她好的,只是后来她的结局却也并不那么好,这一世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想办法改变秦琴的命运,也算是偿还了上一世的那一份教养之恩。
“秦教习,这个丫头模样生地也不错,您看?”吴妈妈指着石静瑶,侧头询问着秦琴的意见。
秦琴挑剔地扫了几眼,慢悠悠地开口道:“模样倒还算是不错的,就是有股子小家子气,气度差了一些,不过也有许多人好这口,好好调教也不是出不来,就先留下这个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完全忽视了其余的四个人。
吴妈妈似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心里琢磨着总算是选定了一个,这秦琴的眼光实在太高,这几日都送来好几批了,愣是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今儿这个还是勉勉强强的,可惜了那个破相的小丫头,看秦琴那模样是对她挺满意的,就是不知道那脸能不能治好。
吴妈妈将一连怯懦模样的石静瑶拉了出来,神色和蔼了一些,似是好意地嘱咐道:“你是个有福气的,能让秦教习看中了,她可是咱们教坊司里最顶尖的教习,从她手底下教出来的几乎个个是头牌,现在咱们教坊司最红的湘君姑娘就是秦教习一手调教的,你以后跟了她可得好好学艺,不要辜负了这天大的好机会。”
石静瑶依旧是怯懦懦地点了点头,一付六神无主的模样,吴妈妈又是交代了几句,就将她交给了秦琴身边的女使。
吴妈妈又带着她们几人跑了几个地方,剩下的那几个小姑娘6续也被挑走了,最后只剩下6??晚,吴妈妈看着她无奈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了丝怜惜地说道:“我先带你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再去见孟大夫,孟大夫这人最是喜洁,要是看到你这付脏兮兮的模样,肯定不会给你治伤的。”
6??晚听着吴妈妈的话语,忍不住想笑,孟大夫此人她也是不陌生的,孟大夫名叫孟飞扬,原先是一个游方郎中,不知什么时候就在这本司胡同住了下来,租了间小小的屋子,挂了牌子专给这一带的妓女们看病,他虽只是个游方郎中,但医术却着实不错,教坊司的女子们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喜欢找他瞧病,保价廉又物美,没几天就药到病除,只是这孟大夫有一个怪癖,从来不出外诊,要看病就必须到他住的地方去,据说是因为他有洁癖,嫌妓女们的屋子太脏,因为这个倒是惹怒过几个私娼寮的头牌,找了地痞流氓想要教训他一顿,可这孟大夫还是有些本事的,那些个地痞流氓连他的衣服角还没有碰到呢,就被折腾地浑身发痒外加满头包,自那以后就没有人再敢去找他的麻烦了,要看病的也都是乖乖地亲自上门了。
正文 第八章 孟飞扬
6??晚上一世刚进教坊的时候,还是个懦弱胆小的丫头,全赖着一张脸才被秦琴留下教养,她没有石静瑶那般聪慧,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往往秦琴教她们两人同样的东西,石静瑶两三日就能学会,还懂得融会贯通,她用五六日却还只是一知半解,她知道自己天资不行,便只有以勤补拙,石静瑶每日练两个时辰琵琶,她就练四个时辰,甚至更多,往往是练到手指出血肿胀,才肯罢休。
那时候的6??晚可还是名副其实的小丫头,由于压力过大,练习太辛苦,便时常会独自一个人偷偷地跑到教坊外头,躲在隐蔽的角落里哭,也算是一种宣泄压力的方式,却是不知道,她的这一举动被住在附近的孟飞扬无意中看见了,时间长了便对她起了兴趣,有一天晚上6??晚在那里哭的时候,孟飞扬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与她问了几句话,6??晚当时有些吓傻了,俱是傻乎乎地回了,孟飞扬许是觉得她十分有趣,又看她满手是伤,便送了她几瓶他亲手调制的药膏,还嘱咐她以后晚上不要随便出教坊了,毕竟她一个小姑娘实在有些危险。
孟飞扬的医术确实不错,6??晚擦了他给的药膏之后,手上的伤很快就好了,再练习琵琶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受伤了,她便把孟飞扬的恩情记在了心里,后来时常会做些小东西和小吃食送去给他,一来二去也便跟这个神秘的孟大夫混熟了,只是在6??晚十三岁的时候,孟飞扬不知何原因突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许多人说他是被仇家寻仇已是身死,但6??晚心里却是不信的,她心里一直觉得孟飞扬与他们很不一样,他那样厉害的人是不可能会那么容易死的。
6??晚很快便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棉布衣裳,梳了最简单的双丫髻,若不是左脸上的伤痕,还真是一个让人移不开眼的小美人。
吴妈妈又是惋惜地盯着6??晚的脸瞧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说道:“这么标致的一张脸,这要是毁了该多可惜啊,真希望孟大夫能治好你,妈妈敢保证,凭着这张脸,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6??晚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可惜的,她也不要那所谓的“出息”,上辈子这张脸给她带来了多少灾难,若是用一张脸能换一世安宁,她一定迫不及待地将脸皮奉上。
吴妈妈派了一个名叫红豆的女使领着6??晚从后门出了教坊,在胡同里绕了一会儿,便在一扇红漆剥落的木板门前停了下来,红豆转身与6??晚嘱咐道:“孟大夫脾气有些古怪,你等会儿就乖乖站在一旁,不要乱说话,记住了吗?”
6??晚自是连连点头,红豆这才敲响了那扇门。敲了好一会儿,那门才缓缓地打开,一张满脸胡渣的男子面孔出现在门后,男子的面容十分普通,就是那种仍在人堆里立马就会寻不见的长相,那些粗犷的胡渣倒是给他增添了些男人味。
那男子自然就是孟飞扬,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满满俱是不耐烦,看到站在门口的红豆,便十分不客气地开口道:“我不是说过我晚上不接客的吗,别以为你们教坊司就可以例外!”
6??晚听着他的话,差点忍不住就要笑出声来,孟飞扬就是这么与众不同,鲜少会给人好脸色看。
红豆的脸上也顿时显出了几分尴尬神色,立马拉过6??晚,颇有些讨好地说道:“孟大夫,这实在是事情有些紧急,这丫头的脸已经伤了好几天了,我怕再晚一些时候,就真的没有治好的希望了,这才急着想带来给您瞧瞧。”
孟飞扬出于大夫的本能,在6??晚的脸上仔细瞧了瞧,这一瞧眼中便闪过些许疑惑神色,又是上下打量了6??晚一会儿,才不甚耐烦地对红豆说道:“这丫头跟我进来,你在外面等着。”
“诶!诶!孟大夫您慢慢瞧。”红豆见孟飞扬松了口,这才松了口气,立马又推了6??晚一把,笑着说道。
6??晚被红豆推进了房门之后,微微踉跄了一下,等到站稳的时候,就看到走在前面的孟飞扬已经进屋了,这才急急跟了上去。
孟飞扬的药房6??晚以前也常来,倒没觉得有多陌生,但表面上依然表现出局促不安的模样,低着头站在门边上不说话。
孟飞扬已经走到了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了,饶有兴趣地看了6??晚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脸上的伤是自己故意弄的吧?”
6??晚没有出口辩解,只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因为她知道,就她的那些小伎俩在孟飞扬眼里还不够看。
“小丫头年纪不小,心倒是挺狠的。”孟飞扬似是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能让6??晚听见,6??晚顿时面上一黯,若是有退路,她何必要对自己这般狠。
“过来,让我仔细瞧瞧。”6??晚依旧十分听话地上前,在孟飞扬面前站定。
6??晚站着的高度与孟飞扬坐着的高度差不多,孟飞扬伸手将6??晚的脸掰向一边,然后细细地看了她脸上的伤口,一边看,一边嘴上说道:“鞭伤,伤口本来不深,你用沙子摩了好几天了吧,已经开始溃烂了,啧啧,小丫头下手真是狠,看来真是不想要脸了,看你这架势,应该也不想我把你的脸治好吧?”
6??晚沉默了片刻,才看向孟飞扬,眼神中露出恳求神色,“先生帮我,我……不想做女妓。”
孟飞扬松开6??晚的脸,站起身来走到不远处的铜盆旁,洗了洗手,才开口道:“你又不是被卖到那下等勾栏,要做皮肉生意,说实话教坊司的艺妓待遇不错,也并不是一定要卖身,我看你模样生地不错,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你可要想想清楚,这女孩子的脸可是第二条命呢。”
“先生,我已经想清楚了,不管是艺妓还是下等娼妓,说不了都是妓女,只是前一个名头好听一些罢了,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要卖身,我宁愿一辈子都只做一个女使,至少是清清白白的。”6??晚十分坚决地说道。
正文 第九章 分配岗位(上)
孟飞扬听了6??晚的话,便转过头来又是瞧了她好一会儿,这才笑着说道:“你这小丫头倒是个倔脾气,这女使可是专门伺候人的,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我看你的谈吐气质,原先应该是官家小姐吧,你觉得你吃的了那份苦吗?”
“没试过怎么知道,先生莫把人看扁了。”6??晚依旧倔强地回道,她对自己的毅力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再说上一世也不是没做过那些所谓的苦活累活,且她早已有了打算,不可能一辈子做女使,她以后定是要从良的。
孟飞扬看着6??晚坚毅的眼神,心中倒是对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小丫头多了些赞赏,嘴上噙着一抹笑,缓缓说道:“你这丫头倒是对我胃口,好好的一张脸毁了可惜,说不定你以后要后悔,我先给你治着,但不完全治好,留条疤倒不是什么难事,我再送你一瓶药膏,三年之内,你若是改了主意,涂了我给你药膏,脸上的疤就能消掉,过了三年,我可就不保证你的脸还能恢复如初了。”
6??晚听完孟飞扬的话,倒是有些心动的,但更多的却是诧异,她今天与孟飞扬第一次见面,他何顾要对自己这般好,不仅帮她治脸上的伤,还额外送给她一瓶珍贵的药膏,若那药膏真如孟飞扬所说的那般效果,当真就是价值不菲了,这般白白送给一个初初相识的小丫头,未免也太大方了一点。
孟飞扬似是看出了6??晚的疑虑,依旧洒然一笑道:“你这小丫头,防心也重的狠,我就是看你顺眼,那药膏你爱要不要,你要是喜欢顶着一张烂脸我也懒得管。”
6??晚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讪然,前世与孟飞扬打过那么久的交道,她很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在她的记忆里,孟飞扬似乎对十几岁的小女孩特别友善,6??晚曾经猜测过,孟飞扬应该有这么一个妹妹,所以才会产生了移情作用,她又是将对孟飞扬的回忆仔细梳理了一遍,越发觉得他这人不同寻常,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医术却很不错,除了他方才所说的那祛除疤痕的药膏,6??晚还记得他有许多其它古古怪怪的药膏,可是比普通大夫做的要好上太多,这般想着,她心里忽然浮出一个念头。
“谢谢先生的好意,我听先生的话,我知道先生您是不会害我的。”6??晚低眉顺眼的说着,神情十分恭顺。
孟飞扬看着6??晚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嘴角又是浮上一抹兴趣盎然的笑容,摸着下巴说道:“你这小丫头变脸的速度可真够快的,方才还在心里怀疑我呢吧,现在又这么信任我了,小小年纪,心思却不小,现在的小姑娘都跟你一样肚子里弯弯绕绕的吗?”
“我不管想什么,不都是被先生您看出来了吗,先生才是最厉害的。”6??晚抬起头,难得露出了一抹微笑,大着胆子说道。
“小姑娘家家的,就应该多笑笑吗,别老是板着张脸。”孟飞扬似是被6??晚的马屁拍的舒坦了,笑眯眯地说着,然后对她招了招手,“行了,快过来吧,我先给你处理下伤口,不然再耽搁下去这脸真该要烂了。”
孟飞扬处理外伤的手法很快,用小刀将许萝伤口上的脓血通通刮去,然后清理了残余的皮肉和沙子,抹上了一层淡绿色的药膏之后,便用干净地纱布将左脸包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又是换水净了手,这才嘱咐道:“回去之后记得伤口不要碰水,不要吃辛辣的食物,明天再过来换药。”
6??晚一一记下了,这才站起身来,与孟飞扬深深鞠了一躬,道:“谢谢先生为我治伤。”
孟飞扬看着异常乖巧的6??晚,似是轻声叹了口气,“小丫头,其实许多事情都有很多的解决办法,不需要用最绝的那一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希望你以后再不要做这等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6??晚听出了孟飞扬话中的淡淡哀伤,猜想着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事,便也仍是恭敬地点头应了是,这才告辞转身离开了。
6??晚推门从孟飞扬的小院里出来,红豆还在外头等着,她许是站累了,便靠在墙根坐着,见6??晚出来,立马起身走到她面前追问道:“怎么样了,孟大夫说你脸上的伤有治吗?”
6??晚表现地很是失望,微微摇了摇头回道:“孟大夫说希望不大,多少还是要留些疤。”
红豆只是奉了吴妈妈的命令,对6??晚的脸是否能治好并不在意,听完她的回答,也只是装出十分遗憾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也别灰心,咱们教坊有许多美容养颜的名药呢,若是你运气能用上,或许脸上的疤就能消呢,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6??晚依旧表现地一付垂头丧气的模样,点了点头,跟在红豆的身后,快步返回了教坊。这一晚上6??晚暂时跟红豆这个女使住在一起,红豆是专门伺候吴妈妈的,似乎是吴妈妈的远房表侄女儿,是吴妈妈带进教坊的,因为年纪过大,长相又平凡也没什么资格做艺妓,虽只做个女使,但跟着吴妈妈倒也不愁吃穿,平日里也不必干粗重活,已是十分满足了。
第二日一早,吴妈妈便又过来了,又详细询问了一边6??晚脸的情况,听到与昨晚一样的回答,脸上难掩失望,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是个没福气的,脸上留了疤,做艺妓铁定是没指望了,就算是做最低等的杂妇女也需要相貌端正无瑕疵的,你原先是官宦家的小姐,应该是识字的吧?”
6??晚自然是识字的,先别说6家都会在女儿六岁时就请老师给她们开蒙,就算是前世进了教坊之后,琴棋书画她可也没少学,虽然不是一等一的,但糊弄一些外行人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她知道在教坊里识字的人相对来说能谋得一份好一点的差事,便点头说道:“读过几本书,基本的字都是认识的。
正文 第十章 分配岗位(下)
一般在教坊中做女使的,鲜少有识字的,那些像6??晚这般的罪臣之女,因为颜色大都出挑,又多少有些琴棋书画的底子,所以几乎都被选去作为艺妓的培训了,而那些做女使的大都是从外头买来的贫家女子,选其中颜色平淡的,贴身伺候那些已经挂牌的艺妓们。但当红的头牌们,大多都是附庸风雅的,觉得身边放一个目不识丁的女使实在是太过粗俗,便都要选那些粗通文墨的,可这年头会卖身到教坊的人家都是吃不饱饭的,哪里还会有闲钱教女儿读书写字,再说识字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事,这便难倒了专门买人配人的吴妈妈,哪一个当红的女妓她都不好得罪,可她又去哪儿找那么多识字的女使呢。
吴妈妈看着6??晚的眼神顿时好了许多,开口道:“诗诗姑娘前些日子一直拖我帮她寻一个能写会算的女使,我给她送去了好几个,她都不甚满意,你虽然脸伤了,但好歹是官宦家出来的,想来总能让她满意。”
“全听妈妈安排。”6??晚佯装认真地听着,这个吴妈妈口中的“诗诗姑娘”她是知道的,前世的时候在教坊也是名妓,只比那最红的湘君差一点,她是从小学舞,最擅长“惊鸿舞”,据说身轻如燕能在水晶盘上起舞,6??晚觉得这多少有些夸大,反正她是没亲眼见过,不过她倒是知道这个诗诗脾气不怎么好,在她身边的女使最长都待不过一年。
吴妈妈让6??晚将自己打理清爽,这才带着她去了宜春院。教坊内等级十分分明,能住进宜春院的都是教坊中姿色最顶尖,技艺最高者,被称之为“内人”,又可叫“前头人”,她们这些人便可常在皇帝御座之前表演歌舞,出入亦是可以佩戴鱼袋装饰,这鱼袋一般都是官员的装饰,能让一介小小妓子戴在身上,可见能进入宜春院,都是极了不得的人物了。
宜春院之下便是云韶院,被称之为“宫人”,亦称“云韶”。宫人是教坊中一般的歌舞伎,在表演歌舞的内人不够时,便常以云韶添之,但由于终究是次一等,所以宫人是没有资格“带鱼”的,所以即使在大型的歌舞表演中,也一眼就能将宫人与内人区分开来。
再次一等便是“?o(chou)弹家”,“?o弹家”是贫人女以容色入教坊,学习琵琶、五弦、箜篌、筝等乐器演奏,主要搞伴奏,由于她们术有专攻,所以大都是不善歌舞。
最末等的就是两院的“杂妇女”与内人相较,杂妇女不善歌,常被人取笑,在教坊中地位亦是最低下。
这四类皆为女性,以歌舞表演为主,教坊中还有众多的杂技艺人,多数杂技艺人都是匿名的,所以鲜少有出名者。
吴妈妈领着6??晚到了诗诗的住所,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穿杏黄衣衫的女使神情倨傲地走了出来,随意扫了6??晚几眼,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即使对着吴妈妈,语气也不甚客气地说道:“吴妈妈,我们娘子交代给你的事儿你是越来越不上心了,前头那几个人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这等歪瓜裂枣都往咱们这儿带了,我们家娘子可是要进出皇宫的,这等人怎么带的出去。”
吴妈妈也一早猜到6??晚的脸会有些麻烦,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满脸笑容地回道:“菊蕊姑娘,您别看这小丫头虽然破了相,但却是官家之女,若是没破相,那相貌也是一等一的,且读过三四年的书,正好也符合诗诗娘子的要求,等她的脸再养一阵子,应该也不那么明显的。”
名叫菊蕊的女使却并没有被吴妈妈的话语说动,依然不满地说道:“咱们这教坊里官家之女难道还少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写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罢了,且还是个破了相的,当真是连鸡都不如了,我劝吴妈妈你还是赶快把人给领回去吧,一会儿要是让我们家娘子看见了,你该知道她是什么脾气的,不准连你一起赶出去呢。”
吴妈妈自然知道诗诗脾气不好,但听着菊蕊这话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若不是这诗诗还当红,她也不可能这般低声下气地伺候着,不过那诗诗的岁数摆在那儿,恐怕也嚣张不了几年了。
吴妈妈心里虽然这般愤愤地想着,面上却依然还是尴尬一笑道:“那……我就再去寻些别的人过来给诗诗娘子挑选吧。”说完便无比郁闷地拉着6??晚要离开。
6??晚从方才开始就一直低眉顺眼的模样,只是眼中闪着些冷意,这般被嫌弃她心中亦十分气恼,但她本也不想给那个诗诗当女使,若是她没记错,这个诗诗最后的下场可不太好,人老珠黄之后,被一个书生骗光了多年的积蓄,而后郁郁而终,死后却也只有一幅薄棺,着实凄凉。
吴妈妈和6??晚才回身刚走了几步,便看到一个身穿白色纱衣的女子正朝她们走来,6??晚一见那女子,便微微愣了愣,眉若远山,眼如秋水,朱唇不点而红,怎么说呢,这女子一点也没有妓女会有的妩媚妖娆味,反而透着股大家闺秀的端庄,让人看着便十分想亲近。
6??晚自然认识这个女子,湘君,教坊的头牌花魁,连诗诗都要被她稳稳压住一头,她从十五岁开始挂牌,到如今五年之久,第一花魁的地位都没有被撼动过,二十岁的年龄在艺妓来说已经是“高龄”了,但湘君却依然是屹立不倒,且风头正劲,那诗诗可是比她还要小上三岁呢。
吴妈妈见到湘君,自是诚惶诚恐地请安。湘君虽是头牌,但脾气却十分好,见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三分笑,配上她的容貌更是让人心生亲近仰慕,很是受教坊中人的拥戴,她含笑与吴妈妈点了点头,开口道:“妈妈这是又给诗诗妹妹送人来了吧,诗诗妹妹眼光高,倒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事,自是要帮诗诗娘子选一个合心意的人的。”吴妈妈立马笑着回道。
正文 第十一章 入云韶院
湘君看了眼跟在吴妈妈身后的6??晚,眼眸流转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看来诗诗妹妹又不满意了,我看这小姑娘眉眼生的甚好,只是这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湘君一问,吴妈妈也忍不住向她吐起了苦水,“湘娘子您好眼光,秦教习当初也是一眼看中了这丫头,只可惜了这脸上的伤,不如秦教习就直接收过去调教了,说来也是这丫头命苦,虽是罪官之女,但凭着这相貌,在咱们教坊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都是那些杀千刀的卒子,好好的一张脸就给打成这样,给孟大夫也瞧过了,说是以后要留疤,这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喽……”
湘君听完之后,面上闪过一丝惋惜,淡淡说道:“既孟大夫都说治不好,那真是没什么希望了,不过妈妈说她是罪官之女,那她可曾读过书?”
吴妈妈做的是人买卖,最会察言观色,自然看出了湘君对6??晚有些兴趣,正要开口回答,那菊蕊却是刚巧走过来,快吴妈妈一步地开口道:“是湘娘子啊,咱们家娘子已经在里头等您了,您快跟奴进去吧。”与面对吴妈妈时全然不一样,此时的菊蕊可说是笑容满面,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吴妈妈在一旁暗啐了一口,却也没有与她争锋,笑着说道:“湘娘子和诗诗娘子有约,那我就不打扰了。”
湘君又是看了6??晚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越过她二人,便跟着菊蕊进屋了。
吴妈妈看着湘君的背影,还颇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在6??晚耳边说道:“我方才看那湘娘子的眼色,以为她是想要了你去,没想到还是让那小贱蹄子给搅黄了,也是你运气不好啊,这湘君跟你一样,也是个罪官之女,想来心中也是怜你身世的。”
6??晚此时抬起头来,看着吴妈妈,脸上却无一丝失望神色,不甚在意地说道:“吴妈妈,我不需要别人同情的,就算是做粗使女使,我也不在意的,我有手有脚的,只要能做活,就饿不死的。”
“你这小丫头,心态倒是好,放心吧,就是你做不了活,咱们教坊也不会饿着你,你不过还是个孩子。”吴妈妈人虽然势力,但心肠却不坏,对6??晚这个小丫头,还是有几分怜惜和喜爱的,边领着她往外走,边又继续说道:“这宜春院进不来,咱们就去云韶院,那里也不差,有几个比较红的小娘子,妈妈可以帮你去说一说,帮你挑个脾气好的,你以后就做些贴身伺候的活,日子也不会太难熬。”
云韶院自然没有宜春院那么奢华,但也十分雅致,这里的女妓们数量要比宜春院的多出许多,自然便更缺女使,一般会做女使的,都是些年龄太大,身子骨长硬了,不适合再学习歌舞的,这些女?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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