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儿却是特别怕冷的,躲在被窝里穿上棉衣,才从床上下来,又往炭盆里加了几块银丝炭,才感慨地说道:“也好在娘子对咱们好,这等上好的银丝炭也随咱们用,不然这么冷的天,可真是受不了,你也算是有福气的,你可不知道前几年,娘子还没像现在这么红的时候,也就只能用那些最低等的土炭,不仅不暖和,烟尘也大,哎,想想当初的光景,真是不容易啊……”
6??晚可没心思听珍儿忆苦思甜,三两下穿上了棉衣,便说道:“珍儿姐姐,我去打热水给你洗脸。”
6??晚套上木屐,才出了房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外面的温度却是很低,还没走一会儿,她的鼻子已经冻地红红的了,好不容易走到了厨房,手指已经隐隐有些麻木了。
像6??晚这样的小女使,除了洗漱饮用,厨房里的人很少会给她热水,若是珍儿来就不一样了,厨房里的人看在司青青的面上也不会为难她,可6??晚才来了教坊几个月,自然便是最容易受欺负的对象。
6??晚来的早,厨房里还没什么人,好几个炉子上都烧着满满的热水,她选了最靠近门的那个,便打了满满两壶热水,正转身准备离开,却冷不丁被一个桃红色的身影撞了一下,壶中的热水便泼出了些许,还好6??晚身子灵活,急急退了一步,那热水才没有泼到她的脚上。
作死啊!走路不长眼睛的!”6??晚本来还对撞了她的人有些怨言,突然听到这尖酸的声音,不禁眉头一皱,抬眼看去,一看才发现竟是熟人,当初羞辱了她和吴妈妈一顿的女使菊蕊,6??晚撇了撇嘴,心想这人的嘴真是越来越臭了。
“跟你说话呢,哑巴啊!你的热水差点泼到我,这要是烫伤了我,你赔得起吗!?”那菊蕊依旧不依不饶地叫骂着,看6??晚不说话,越发地趾高气昂。
6??晚又是退后了两步,才抬起头说道:“方才我就好好地站在这里,似乎是你冒失地跑进来撞到了我,怎么还恶人先告状。”6??晚可不再是任人搓圆揉扁的面团,毫不示弱地反驳着。
菊蕊没想到6??晚还跟顶嘴,更加地怒不可遏,指着她骂道,“你这丑丫头,说什么呢,明明就是你挡在门口,还敢胡说八道!”
6??晚毫不示弱地瞪着菊蕊,冷笑道:“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谁是谁非最是清楚不过了,大家自然知道是谁在胡说八道。”
“你!”菊蕊气急,扬起手就想打6??晚,6??晚哪里会让她得逞,一个闪身就已经去到一旁,菊蕊却是因为穿了木屐,本就行动不便,这样一个急扑,就失去平衡扑倒在了地上,顿时下巴磕在了地砖上,直接磕掉了一颗牙,形容甚是狼狈。
厨房里一群本是看热闹的人再也忍不住,俱是掩着嘴嗤笑了起来,她们本也都看不惯嚣张跋扈的菊蕊,不过就是仗着诗诗娘子的势,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菊蕊一张脸涨地通红,单手捂着嘴,一双眼瞪着6??晚,几乎能喷出来,自从做了诗诗的女使,她何事这般狼狈过,自然是将害她颜面扫地的6??晚恨到了骨子里,“你好……你很好……你一定会后悔的!”菊蕊自然再不想待在这让她难堪的地方,甩下一句狠话,就踉跄着爬起身来,转身跑出了厨房。
6??晚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完全无视了她的恐吓,不就是一个小小女使吗,真以为自己跟了花魁就可以横行无阻了,就算是她的主子诗诗今儿在这,她6??晚也没什么好怕的。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6??晚这么大无畏,厨房里有几个好心的厨娘就在一旁劝着她道:“小姑娘,你去惹她干做什么啊,她这人可是出了名的锱铢必较,上次一个新来的小女使得罪了她,没几天就被调去做粗使活计了,我看你还是赶紧的送个礼道个歉,许是还能挽回些。”
6??晚微微一笑,敷衍地应了几句,就出了厨房,踩着雪回了住所,进了房间,珍儿已经梳完头了,见她回来,便有些埋怨地问道:“怎的去了这么久啊?”
6??晚把热水倒进铜盆里,随意地回道:“哦,遇上点麻烦,这才耽搁了。”
珍儿放下手中的梳子,转过头来,皱着眉问道:“厨房的人找你麻烦啦?”
6??晚摇了摇头,也没有隐瞒,如实说道:“和一个女使发生了些冲突,那女使好像是诗诗娘子身边的人。”
珍儿的眉头顿时皱地更紧了,不确定地问道:“菊蕊?”
“恩,厨娘们好像是这么说的。”珍儿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站起身来将许萝拉到身边,“你给我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惹上那讨厌鬼了。”
6??晚无奈,只能将方才的事复述了一遍给珍儿听。珍儿听完后,面上顿时满是气愤,恨恨说道:“真以为咱们怕了她了,什么东西!”
“珍儿姐姐,我是不是给娘子惹麻烦了?”6??晚苦笑着问道。
“没事的,你且放宽心,那菊蕊就是个小人,就知道仗着诗诗娘子的势,你不用怕,咱们娘子自会护着你的。”
6??晚本来也没有怕过,现在司青青风头正劲,就算是诗诗,恐怕也要给她几分薄面,断不会为这么件小事就与她翻脸。
不过珍儿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司青青,司青青知道之后也是十分生气,因为黄金梅的关系,司青青对6??晚是十分维护的,又怎么能让一个小小女使欺负到她头上。
“绾绾你放心,就算她们不来找你,我也要去找她的,什么东西就敢欺负我的人,我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6??晚怕司青青跟诗诗对上了会吃亏,便还是劝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这次就算了吧,那菊蕊可是已经磕掉了一颗门牙,也没讨着什么好。”
正文 第十八章 责难
司青青早就听珍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那菊蕊也真是够蠢的,不过你这次让她这么丢脸,想来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我倒不怕她明着来,就怕她使什么阴招,绾绾啊,这几天你就在屋里好好戴着,没什么事儿就别出去了。”6??晚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边厢,菊蕊回去了之后,就是对着诗诗一阵哭诉,捂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装着可怜道:“娘子,您不知道那小贱人有多嚣张,拿开水差一点烫到我不说,还打掉了我一颗门牙,这教坊里头谁不知道我是您的女使啊,我挨了打倒是不所谓,就是给娘子您丢了脸,我心里实在气不过啊~~”菊蕊一边哭,一边偷偷观察着诗诗的脸色,她在诗诗身边伺候了那么久,自然知道她的火爆脾气,最是吃不得一点亏了,这才将事情夸张了来说。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过一个小女使就把你欺负成这样,我的脸真是给你丢尽了!”诗诗斜倚在软榻上,一张桃心小脸上满是寒霜,她的五官本就生地十分精致,天生又有一股子清纯的气质,即使如现在这般恶狠狠地皱着眉,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菊蕊平日里向来对诗诗十分畏惧,缩了缩脖子,依旧小声抽泣着说道:“那贱丫头使贱招,我是不小心才会着了她的道……”
“行了,自己没用,还狡辩,你口中说的那个丫头叫什么名字,查出来了吗?”诗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问道。
菊蕊这才颇为咬牙切齿地回道:“查出来了,是云韶院司青青手底下的女使,名叫绾绾,进教坊才不过四个月,我还查出来,原来这个女使一开始是被吴妈妈领到咱们这儿来的,当时我看她是个破相的,自然就没有收下她,我想着她定是因为当时的事还恨在心,这才报复与我的。”
诗诗听完菊蕊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神情阴沉地喃喃道:“司青青……是不是就是最近云韶院当红的那个,不过就是一个二流货色,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看来是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诗诗虽然在宜春院里排行第二,但因为湘君最拿手的是弹奏琵琶,和她的类型不一样,所以客源也是不一样的,她向来都认为自己是教坊中舞跳地最好的,但最近一段时间,那云韶院的司青青风头正劲,便有许多人拿她们两人做比较,这让诗诗很是生气,向来骄傲的她自然觉得跟司青青不是一个档次的,有了6??晚这个契机,她自然想好好敲打敲打司青青。
“你去派人把那个女使带过来,就说是我想见她。”诗诗淡淡地下了命令,想利用6??晚这条小鱼把她本后的大鱼引出来。
菊蕊一听诗诗下了命令,面上即刻浮上一抹喜色,立即退了下去,心想着等会儿6??晚来了,自己该怎么折磨她,最起码也要打掉她两颗门牙。
6??晚这时正遵了司青青的吩咐,乖乖待在房间里,做着一件男式的棉衣,这件衣服自然是做给孟飞扬的,孟飞扬在医术上十分了得,但在日常生活上却是个白痴,虽然有些洁癖,但身上的衣服却全都是成衣店买来的,因为贪图方便,大都不怎么合身,6??晚早就看在眼里了,便寻思着亲手做一件棉衣给孟飞扬当过年礼物,孟飞扬是前世今生加起来对她恩情最重的一个人了,6??晚不仅仅是把他当师傅,更是几乎把他当做了亲人。
刚给衣服锁了个边,那初夏就喘着粗气跑了进来,小脸上满是焦急神色,气喘吁吁地说道:“绾绾姐,你赶快躲躲吧,那个菊蕊带人来找你了,珍儿姐姐正在前面挡着人呢,让我赶快来通知你。”
6??晚微微愣了愣,放下手中的活计,立马站起来问道:“她带了多少人过来?”
“我刚才也没瞧仔细,但怎么都有五六个,娘子现在又不在,恐怕珍儿姐姐拦不住她们,你还是赶紧先去躲躲吧。”
现在正值年关,许多达官贵人都会请了教坊的女妓们过府表演,司青青现在正当红,给她下帖子的人自然不少,下午的时候那兵部尚书府上的人就接了她过府表演,恐怕最快也要过了亥时才会回来。
6??晚知道这事儿躲起来也不能解决问题,便往门外走去。初夏顿时便急了,立马拉住她劝道:“绾绾姐,你可千万不能去啊,谁知道她们会把你怎么样啊!”
6??晚拍了怕她的手,安抚地笑道:“没事的,那诗诗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女妓罢了,还能真把我怎么着啊,我若是躲起来装缩头乌龟,恐怕她们会为难珍儿姐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惹出来的事,还是我去摆平的好。”
初夏最终拦不住6??晚,让她走了出去,6??晚一走到前头,便看到珍儿正与菊蕊一众人周旋,那菊蕊眼神不错,第一个看到6??晚,立马捏着嗓子大声叫道:“哎呦,你这贱丫头总算出来了,还记得我上次的话吗,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今儿你可别想逃了!”
珍儿转过头来,一脸焦急地与6??晚使着眼色,暗示她快些离开,6??晚却是走上前去,冷然地看着菊蕊说道:“你们是来找我的吧,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绾绾!有什么事等娘子回来了再说。”珍儿急地跺了跺脚,满脸焦急地看着6??晚说道。
6??晚对着珍儿笑了笑,“我没事的,珍儿姐姐你不用担心,诗诗娘子要见我,难道我还能不给她面子吗,诗诗娘子可是咱们教坊的花魁,难道还能为难我这么个小小女使吗。”
6??晚还真不信那诗诗能把她怎么样,她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个女妓罢了,可没有权利随便处置一个教坊中人。6??晚最终被气焰嚣张的菊蕊带了回去,但她也并有多少畏惧,她并不害怕菊蕊的报复,不过就是些小人行径,若诗诗真听信她的话,受了她的利用,那她作为一个当红的花魁,也未免太蠢了一些。
6??晚上一世只远远见过诗诗几次,等到她挂牌进到宜春院的时候,诗诗已经病死了,一代名妓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着实让她们一群人唏嘘了好一阵子,也愈发为渺茫的前路担忧,不过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当初的自己还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她的结局可不比这个诗诗好上多少,且死的还更惨一些。
宜春院的各个厢房的地底下都是埋了地龙的,不需要烧炭便是温暖如春的,6??晚一进到房内便感到一阵热气熏染而来,让她的脸不禁微微泛红,诗诗有些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缂丝纱衣,里头鹅黄|色的抹胸若隐若现,她的双脚裸露在外,一双莹白的玉足分外的惹人眼球。
“娘子,人给您带回来了。”菊蕊一脸小人得志地笑着,张那缺了一颗门牙的模样分外滑稽。
诗诗不耐地点了点头,让菊蕊退到了一边,然后目光轻蔑地看向低垂着头,恭敬站在那里的6??晚。
“你一个小小女使,胆子倒是不小,伤了我的人,你准备怎么办?”诗诗语气冷冷地问道。
6??晚抬起了头来,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我一个小小女使,身份低微,但自进了教坊,为人处事一向安分守己,娘子说我伤了您的人,我却是不认的。”
“你还敢狡辩,现如今这教坊里的女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真应该让吴妈妈领回去好好管教管教!”诗诗柳眉一竖,轻斥道。
“娘子不过是听信片面之词,当时在厨房里的人可不止有我和菊蕊,孰是孰非,娘子招人一问便知。”6??晚依旧神色淡定地回道。
“那些人不问也罢,她们向来都是明哲保身,又能问出几句真话来,我不管你怎么狡辩,你伤了我的人就是事实,我自然便要给你点教训。”诗诗不耐烦地打断了6??晚的话,自从她红了之后,她在教坊里说话鲜少会有人反驳,不仅仅她是花魁,更因为那七皇子,便是现在的当今圣上,曾经是她的入幕之宾,虽然这只是流言,但若不是诗诗与那七皇子真的有些关系,这流言又怎么会传出呢,即使那教坊使花公公,见着诗诗的时候,也会多给她几分薄面,所以整个教坊里,除了湘君,诗诗就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哪个女妓,当真是嚣张地不可一世。
正文 第十九章 命危
6??晚心里冷笑,却没有再说话,她也早知道诗诗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不过她心中从未惧过,皮肉之苦忍忍就过去了,她坦然地开口说道:“娘子想要怎样责罚我,直说便是,只是我心中无愧,娘子您聪明绝顶,莫要被那些小人蒙蔽,利用了才好。”
比起诗诗,6??晚其实心中更厌恶菊蕊,诗诗只是因为菊蕊是她的人,被自己教训了而面上无光,才找机会敲打自己,而菊蕊才是那个搬弄是非的小人,不管怎样,她今天也要把这小人一起拖上的。
诗诗没有说话,脸色黑了几分,其实她也早有打算换掉菊蕊了,这一番看下来,她倒是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不错,只是那眼神,太过锐利,实在是让她不喜……
诗诗缓缓偏头,往窗外看了看,慢悠悠地说道:“外面的雪还没化吧,我看你这丫头规矩欠奉,我今儿就先提妈妈教教你的规矩。”
说完便让身边的女使去打了一盆冰水,然后便让她们将装满水的铜盆交到6??晚的手上,命令道:“拿着盆,顶在头上,在外头站一个时辰,不要让盆里的水洒出来,不然可不仅仅只是站一个时辰了。”
6??晚没有求饶一句,直接拿了铜盆转身离开了房间。菊蕊看着6??晚离开,脸上满是报复的快感,上前一步,对着诗诗说道:“娘子,这样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诗诗二话没说,直接摔了一个杯子到她脸上,菊蕊另一颗门牙立马被磕掉了,一脸痛苦地捂着嘴,无措地看着诗诗。
“你可以给我滚了,我身边不留你这样的蠢人,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以往打着我的名头在教坊里嚣张也就算了,真是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说完便厌恶地对身边另两个女使做了个手势,她们立马便把瘫在地上的菊蕊拖了出去。
屋外的6??晚双手微微颤抖地抬着铜盆,并没有注意到被拖出去的菊蕊,她此时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头上的那盆水上,只希望能坚持过一个时辰,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站在雪地里的她全身都感到彻骨的阴寒,那风刮在脸上就好像针刺一般,火辣辣地疼痛,6??晚只能尽量放慢呼吸的频率,让自己能够坚持地久一些。
恍惚间,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前世的种种历历在目,在军营里生不如死的痛苦,死之前的最后一刻她都在向上天祈祷,若是有来世,她一定要向那些害过她的人一一讨回来,现在她终于回来了,不管任何事,都不能阻挠她前行的脚步。
6??晚咬着牙,硬生生熬过了一个时辰,结束的时候,她已经觉得全身都麻木了,毫无知觉,手与那铜盆几乎粘连在一起,珍儿和初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她们两人紧紧抱着瘫软的6??晚,早已急地哭了出来,两人一点都不敢耽搁,直接就把她送到了孟飞扬那里。
孟飞扬看到浑身僵硬,一脸惨白的6??晚时,也吓了一跳,立马就让初夏去烧热水,然后便让珍儿脱了6??晚身上的衣服,用体温先帮她恢复身体温度。
等初夏烧好水之后,6??晚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血色,孟飞扬在温热的洗澡水里加了他特制的药粉,让6??晚在里面浸泡,然后又亲自煎了当归四逆汤,等6??晚浑身的肌肤在浴桶中变成了粉红色,他这才让珍儿将她扶出来,并喂了她喝下汤药。
6??晚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只是她真地太冷了,冷地连舌头都几乎麻木了,现在泡了澡又喝了药,总算是缓过来了,裹在厚重地棉被里,对着孟飞扬和珍儿笑笑说道:“先生的医术真是了不起,这么快就没事了。”
“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呢,你知不知道这样一冻对你的身体损害有多大,这后遗症可能是一辈子的!”孟飞扬一脸怒火地瞪着她,若不是看她身子还虚弱,肯定就一个暴栗打过来了。
珍儿不知道孟飞扬与6??晚的关系,便立马在一旁与6??晚解释道:“孟大夫,绾绾是被人害的,她自己也不想这样的,都怪我,娘子今日特地把我留在教坊里,就是要我好好护着绾绾,我却还是让她发生了这样的事,都是我的错。”这般说着,珍儿的眼眶又是红了,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6??晚知道珍儿是一心为她着想的,立马开口道:“珍儿姐姐,你莫要自责,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走出来的,你我都知道诗诗娘子的性子,若是她今日找不到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因为我一人,连累了娘子和你们,那我心里就真的过意不去了。”
孟飞扬板着脸在一旁听着,大致也知晓其中曲折,便只是沉声说道:“珍儿姑娘,绾绾今天晚上就在我这里观察一晚上吧,你去跟青青娘子解释下,应该没问题吧。”
珍儿闻言愣了愣,因为她从来没听说过孟大夫会留宿病人的,但看着6??晚此刻的状况,也就点了点头,又与她嘱咐安慰了几句,这才和初夏一起离开了。
待屋中只剩下孟飞扬和6??晚两人,孟飞扬便重重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孟飞扬的人还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你可知道,若是再拖得久一些,你那小命可就真没了!”
6??晚全身都裹在棉被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脸上顿时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色,睁着大眼睛巴巴地望着孟飞扬,小声说道:“师父,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鲁莽了……”
“哼!下次若还是这么丢脸,我可就不认你这个徒弟了!”孟飞扬完全是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一甩袖说道。
6??晚认识孟飞扬这么久,自然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立马便讨好地说道:“师父,我知道您可厉害了,可我现在也就只跟你学医术,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孟飞扬斜着眼看她,笑了一声,“小丫头,早就猜到你在打什么算盘了,连走都还没学会呢,就想学跑啦,医毒本就是一家,你现在连医术都没有学好,就想去碰毒,小心先毒死你自己,这事儿以后别提了,到了时候我自然会教你一些的。”
孟飞扬最终还是心软松了口,6??晚脸上顿时喜笑颜开,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对着孟飞扬笑地谄媚,“师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少给我拍马屁!这次的事儿可没完呢,等你身子好了以后,每天早上来我这儿站一个时辰的马步,你这身子骨是该得好好练练了,不然下次再来这么几下,可真就散了。”孟飞扬眼一眯,毫不留情地说道。
6??晚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讨价还价道:“师父,一个时辰好长啊,半个时辰行不行啊?”
“再加半个时辰……”孟飞扬挑了眉,不容置喙地说道。6??晚立马乖乖闭嘴,闭上眼睛装睡,不敢再对师父的话有任何质疑。
6??晚闭上眼没一会儿,倒真是睡着了,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一个时辰,她本也是体力耗尽,几近虚脱,现在放松下来,自然需要好好休息。
孟飞扬站在床边,看着6??晚仍然有些发白的小脸,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抹冷意,他孟飞扬的人可不是能随便欺侮的,这场子怎么着也得找回来。
6??晚在孟飞扬这里休息了一晚,第二日,那司青青就亲自带着珍儿几人将她接了回去,孟飞扬开了一些内服的汤药和外敷的药膏,嘱咐6??晚好生静养着,过个十天半个月应该就无碍了。
司青青特地给6??晚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房间的四处早就摆上了炭盆,十分温暖,6??晚躺在床上,司青青坐在床边,神情又是气愤又是自责,“早知道那诗诗这么过分,我昨日就不该出门的,若是我在的话,她也不敢这么嚣张了!”
6??晚休息了一晚上,精神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便柔声安抚着司青青说道:“娘子,我没事的,诗诗娘子不过就是想出口气,我昨日跟着她们离开的时候就有了打算了,昨日若是您在,与她们言语上有了冲撞,恐怕诗诗娘子就更不会善罢甘休了,万一她告道教坊使大人那边去,娘子您不是更要受连累。”
“难道我还会怕她不成……”司青青面上神情依旧愤愤呢,只是气势已经弱了许多,毕竟她也只是个挂牌不到一年的小小女妓,无权无势的,自然不敢得罪教坊使的。
“现在诗诗娘子已经罚过我了,这事情就算是了了,我虽然受了罚,但我想那菊蕊肯定也不比我好多少吧?”6??晚甚是心平气和地问道。
司青青睁大眼睛看着6??晚,狐疑地点点头道:“你怎么知道的,那菊蕊昨儿就被诗诗赶出去了,现在没人再敢用她,只能做最低等的粗使了。”
正文 第二十章 小年夜
6??晚没有说话,就诗诗那高傲又挑剔的性子,自然容不下这等狐假虎威,又到处惹祸的女使,她能当红这么久,自然不可能是蠢人,自己昨天又说了那几句相激的话语,她断不可能再留下菊蕊了。
等6??晚的身体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已是到了正月二十三小年的日子了,每年的除夕夜,宜春院的女妓便都要进宫表演,而云韶院的女妓们又大都会到达官贵人的府上表演,整个教坊几乎没有闲下来的人,所以教坊中的除夕夜一般都会安排在小年夜,这个时候教坊还不是十分忙,大家都能聚在一处。
这一日小年夜,春妈妈便带着没被官员们请去的女妓女使们,开了好几桌吃大餐放烟花,也是庆祝一下的意思。
这一天各人无不盛装打扮,6??晚翻过年去便十一岁了,也不算是小姑娘了,司青青许是为了补偿她,一下子就给她做了四身新衣裳,全都是上好的料子,司青青的眼光也不错,每套衣服都十分适合6??晚的气质,6??晚选了其中一件喜庆又不打眼的枣红色碎花小袄,配上同色的褶裙,趁着她白皙的肤色,很是玉雪可爱,珍儿又在6??晚的两个双环髻上面缠了两串红色的璎珞,又是给她添了几分俏皮。
珍儿给6??晚打扮的时候,很是唉声叹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6??晚自然之道她是在哀叹自己脸上的疤痕,不过她这个当事人却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她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比上一世的时候好了不知多少倍,越发庆幸当初自己的毁容的举动了。
6??晚与珍儿初夏同其他她云韶院的女使们坐在一桌,桌子的位置有些偏僻,但还是能看到主桌的场景,珍儿捅了捅6??晚的胳膊,对着宜春院女妓们那一桌努了努嘴,“绾绾快看,诗诗今儿没来呢,看来那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6??晚这些日子都在养身子,倒不知道珍儿口中的传闻是为何事。
珍儿很是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方才与6??晚解惑道:“我也是听宜春院那些女使们说的,那诗诗好像是得了怪病,脸上起了许多红疙瘩,不疼不痒的,就是看着难看,找了许多大夫过来看,都查不出原因,我看就是她人太坏,这才遭报应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珍儿脸上的表情很是眉飞色舞。
6??晚沉默了片刻,便又问道:“不知道有没有找过孟大夫……”
“你这些天在养身子不知道,那孟大夫回家过年去了,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若是孟大夫在,说不定她的脸就能治好了呢。”珍儿轻笑一声,语气中竟是带着些庆幸。
6??晚不说话了,她已经猜到这事儿十有**应该是孟飞扬干的,像诗诗这种名妓,最是在乎自己的脸了,平日里一定是十分注意保养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让自己的脸出问题呢,定是外在因素造成的,而有这个能耐,又能让别的大夫都无能为力,也只有她那个师父了,且他可从来没听说孟飞扬说过有什么家人,前世的时候也没见他过年的时候回过他,怎么就这么巧这时候“回家过年”了,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怎么,你不高兴,这可是老天爷在帮你报仇呢。”珍儿看着6??晚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奇怪地问道。
6??晚从思索中醒过身来,笑笑说道:“我只是在想,诗诗娘子的脸在这个时候出了事,那几日后的进宫表演,她不就不能参加了吗。”
听到6??晚问这个,珍儿又是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谁说不是呢,所以现在上头正在商量替代她的人呢,咱们娘子也是其中之一哦,若这次咱们娘子能进宫去,明年说不定就能被选进宜春院了呢。”
6??晚心中顿时一喜,没想到歪打正着,倒是给了司青青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不过一想到皇宫,她眼底的阴霾便浓重了起来,上一世,如果她没有进皇宫,没有见到那个人,或许她后来的那些悲剧就不会上演,但这些都没有如果,进了教坊,进了宜春院,她的所有就都不是她自己可以掌控的,她的人生已经注定了没有好的结局。
珍儿突然推了6??晚一把:“绾绾,想什么想这么出神,烟火表演就要开始了,咱们一起去前面看。”
6??晚有些怔愣地被珍儿拉着往前面跑去,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浅笑,自己又想那些做什么,这一世就算自己进宫,也不可能跟上一世一样,现在的自己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女使,想来那人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她吧。
烟花一直放到了下半夜,珍儿也是一直处于十足亢奋的状态,拉着6??晚叫地欢快,6??晚看着她的模样,很有些无奈,想着她来到教坊也有好几年时间了,每年过年不都是可以看到烟花,怎么还这么激动,她自己倒是有好些年没看到烟花了,耐着性子陪在珍儿身边。
到了子时三刻的时候,6??晚实在是撑不住了,哈欠连天,小孩子的身体总是比较嗜睡一些,便拉了拉珍儿的衣袖,眯着快睁不开的眼说道:“珍儿姐姐,我好困了,我先回去睡了啊。”
珍儿依旧兴致勃勃地模样,对着6??晚挥挥手,让她回去休息。6??晚回了房间,脸都没洗就躺在了床上,外头依旧不间断地响着烟花散开的声音,她就在这喜庆的气氛中,沉沉睡去。
过完小年,教坊里便忙碌了起来,宜春院的内人们已经不再接客人了,她们要专心准备除夕夜入宫的表演,而替补诗诗的人选也已经选出来了,还真是选中了司青青,珍儿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兴奋地在满屋子乱转,就差抱着6??晚一起尖叫了,说起来也是司青青运气好,宜春院一共就十内人,擅长跳舞的有四人,另四人擅歌,剩下的两人则擅乐器,以往这十个人都是配合地天衣无缝的,诗诗是舞者里面的领舞,而这次她突然得了怪病,自然便要从云韶院中挑选舞者替补她的位置,而司青青在云韶院中不管是姿色还是技艺都是一等一的,而且她也十分擅长跳惊鸿舞,带领宜春院十内人的春五娘便定下了司青青,只是将编舞改了一下,四个舞者不分主次,毕竟司青青不是诗诗,年纪小,资历也浅,又从来没有进过皇宫,自然不可能像诗诗那样担当领舞,与其她三个舞者共舞,就算稍稍出了些差错,彼此也都可以弥补过来。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虚伪
(求推荐收藏啊~~~推荐实在是十分惨不忍睹,某粥连加更的标准都赶不上啊,实在十分忧伤~~~~)
司青青被选中之后,就暂时搬到了宜春院住方便每日与内人们一同练习,6??晚这些女使自然也跟着她一起过去了,司青青每日忙着练习,晚上也不再接客,6??晚便彻底闲了下来,贴身伺候司青青是珍儿的活,洗衣打扫是初夏的活,司青青每天的衣服就那么几件,初夏手脚麻利很快就能洗完,一点也不需要她帮忙,而孟飞扬这段时间又不知所踪了,6??晚这段时间真是闲地发慌,只能把原先孟飞扬留给她的那些医术翻出来看,也全当做是解闷了。
很快日子便晃到了正月三十,一大早便有皇宫的马车到了教坊门前,宜春院的内人们全都换上礼服,佩戴上鱼袋,一脸傲然神色地上了进宫的马车,司青青只是替补,自然没有鱼袋,在一群内人里面很是显眼,但她显然也不在意,脸上满满俱是激动兴奋的神情。
6??晚这种刚进教坊的小女使自然是没有资格跟着司青青一起进宫的,每个内人可以带上一个女使,珍儿倒是破格跟着司青青一起去了,她扶着司青青上马车,手脚都激动地忍不住颤抖,6??晚在一群女妓与女使中间看着她们,面上的表情淡淡的,甚至有些漠然,并不像其她人那般一脸艳羡。
珍儿也没忘了她,临上车前,回头与她眨了眨眼,这才弯腰上了马车,6??晚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中默默祈祷着,只希望这一次她们进宫一切顺利,毕竟皇宫那个地方,是真正杀人不见血的,荣华富贵再好,也比不上平安喜乐。
马车缓缓驶离教坊,6??晚转身,拨开人群想要回去,走到人群的最后面,余光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石静瑶与上次见时没多大区别,只是那通身的气质越发弱柳扶风,楚楚可怜,她的眉宇间带了清愁,眼神无比艳羡地望着那辆远去的马车,贝齿轻咬着下唇,当真是我见犹怜的紧。
6??晚冷笑一声,原来这时候已经那么向往那个地方了吗,难怪当初为了能进到那里,那般不择手段地陷害自己,不过今世,她不会让石静瑶那么轻易如愿的,只要有自己在的一天,便终要把她打落泥里,便是莲花也要被淤泥浸染,再无出头之日!
石静瑶似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转向6??晚所在的地方,面上闪过一抹迷惑,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眸微微亮了亮,便朝着6??晚走了过来。
“我记得你,当初我们是一起进来的,你是6家的对吗?”石静瑶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浅笑着与6??晚问道。6??晚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表露出一丝异常。
“我方才看到你好像是陪在司娘子身边的,你现在是她的女使吗?”石静瑶已是没有了初初见时的胆怯与恐惧,很是自来熟地与6??晚聊着。
6??晚并不想假惺惺地装什么,依旧态度冷淡地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石静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但面上笑容依旧不减,继续说道:“说来咱们两人也是同病相怜,都是从刑部大牢出来的,我是石家的,闺名静瑶,以后在教坊里也可以互相照应着些,只是可惜了,若你的脸没有受伤,咱们或许还能一起在秦教习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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