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广州打工,我家的牛、猪、鸡、鸭怎么办?谁来照顾?”
“嗨,卖了呗。”刚猛子也喝茶口酒,他喝酒不皱眉头,显然是喝酒的老手了,“种田有卵的出息,累死了也只有个温饱,看强哥,现在多神气?给强哥干活的人,一个月都有一千多,一千多要买多少稻谷?”
刚猛子已经喝了几小杯了,脸膛红通通的。沙乐儿喝酒不在行,一小杯都没喝完,脸膛儿也是经通通的。
“这事儿我要再想想。”
“想个卵子,你不想去城里看看啊?那里的楼房几十层高呢,女人水灵着呢,你看我们村里出去的妹子,回来多洋气?想在这乡下呆一辈子,你冤不冤啊!”
沙乐儿没有说话,不过心还是动了。他县城都没有去过几次,县城里的那些高楼大厦都让他咋舌不已,广州市可比县城大了多少倍,不去看看世面,真是有些冤。反正自己还小,如果城里不好呆,回来就是了。
少年的心开始躁动。
第一卷 养蛇少年 第二章 卖牛
终于没有抵挡住繁华大都市的诱惑,沙乐儿决定南下广州打工。在这个年纪,谁不想在灯红酒绿的大都市走一遭?广州的人,有人发了,有人裁在那里,但那里的钱确实比在乡下好捞。沙乐儿算了账,在家三亩水田,顶死天一年只能收五千斤稻谷,全卖了也不到四千元,除去农药化肥水电(天旱时要用电抽水),累死累活最多有二千块钱就不错了,再加上养猪、养鸡鸭弄点小钱,也只能有三千块钱的收入。听在广州打工的人说,只要不放荡,老老实实的干活,一个月净收入一千块钱是要赚的。
沙乐儿不是个没脑筋的人,别的人可以靠父母长辈,他虽然也有父母,但与孤儿毫无区别。他不想一辈子打光棍,那就得赚老婆本儿。
老婆本儿不是小数目,就他家现在的几间破瓦房,谁愿意嫁给他?没有小洋楼,别想有姑娘家上门。因此,在赚老婆本儿的前面,还得赚钱起屋。
听说他要卖牛,牛贩子上门来了。首先上门来的是村里的“黑心二爷”。“黑心二爷”是村里的名人,大名沙生水,以贩牛为生,心狠手辣,就是老爸老泰山的钱也能下狠手,在钱面前六亲不认,因此很是赚了些钱,虽然不能与包工头的强哥比,但在村里也是数二数三的有钱人了。
“二叔,你怎么有空来我这个棚棚里了?”
“你这个野崽,二叔来看看你也不行?”黑心二爷满脸的笑,“听说你个野崽要卖牛牯子,二叔来看看,牛牯子呢?”
“二叔坐,我给你倒碗水来。”
“你个野崽,倒是有孝心。”黑心二爷端碗喝水,笑得如对面山上的野狐狸,“野崽,你也不小了,我有个外侄女,长得可水灵了,哪天我去跟我龙子他舅商量商量,让她嫁你,好不好?”
龙子叫沙龙儿,是他的儿子。也在广州打工。
“你外侄女叫紫草吧?还水灵呢,脸皮比我还黑,牙齿暴出了嘴皮儿,眼睛还一只大一只小,嘿嘿,你当我不认识啊?娶了她,我怕夜里做恶梦呢。二叔,你再黑心也不能拿自己的外侄女来赚钱吧?有事说事,没事不要拿我穷开心。”
“嘿嘿,你个野崽,老子哪里黑心了,我说的是真话。”黑心二爷也不生气,和气生财,是他的信条,“我说的是真心话,紫草虽然黑点儿,牙齿暴点儿,但脸庞子还是满清秀的,腰条儿细,脚大手大屁股子大,胸脯子也大,一看就是旺夫相,娶了她,包你人发财发,有什么不好?何况你的条件,想找朵花儿插在瓶子里看啊,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啦。再说那花朵儿是能吃还是能喝?”
黑心二爷话丑理正。在乡下,漂亮的脸蛋儿也招人喜爱,但是,实实在在过日子,还是能吃苦的平常女子好。更何况沙乐儿家的条件差,只要能娶进个女人,就不算差了,哪有东挑西拣的资本?
不过,黑心二爷的话却惹火了沙乐儿。
“二叔,你觉得侄儿我,就没有出头日子,要穷一辈子了?”
他说这话时是压着火气儿,声音不是很大。黑心二爷心里一惊,知道自己差儿就把事情搞砸了。他是来买牛做生意的,不是来做媒的,再说,他那舅子,多半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这穷小子,他也只是拿这事来忽悠忽悠小子,套套交情,好压压牛的价钱,哪里真心的了。
“野崽,你发哪门子脾气啊?”黑心二爷的脾气出名的好,为了钱,你把唾沫子吐到他脸上,他也不会动气上火,“二叔这不是为你好吗?我知道你是个好崽仔,十四岁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了,还能捞钱挣外快,以后一定有出息的。”
这时候,又有三个牛贩子来了。这三个虽然不是本村的,但沙乐儿都认识,两个是上陶村的,还有一个是青山村的,与下沙村相邻,也就三四里地。沙乐儿嘴巴儿甜,急着搬凳倒水,一口一个伯伯叔叔的。
“黑心二爷,你来得还真早啊?”
说话的叫志和,上陶村的。
“嘿嘿,你们也来搅和哪样??也不想想,乐儿是我亲侄儿,他的牛还能卖给你们?”
黑心二爷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紧张。乐儿这头牛牯子,牙口好,个儿大,耕力出色,才四岁,放到牛市上去,再凭他们牛贩子的三寸不烂之舌,绝对能卖好价钱。
可是,来的三个牛贩,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价钱就不好说了。
“呵呵,还亲叔侄呢,黑心二爷,你也太不要脸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乐儿与你虽然同一个沙字,但最少也是相隔七八代了吧?你这个亲叔叔怎么从不关心关心乐儿啊?”
几个牛贩子互相掐起来。沙乐看着他们互掐,心中高兴。只要他们愿意掐,这价钱就好说了。
这时候,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了。刚猛子也来了。
“乐儿哥,这些牛贩子黑心,不如我们自己把牛牵到牛市上去买呢。”
“先看看他们出价吧。”乐儿心中有自己的把握,“出价低了,我们就牵到牛市上去。”
听这哥俩这么一说,四个牛贩子有些急了。不过,他们是成了精的生意人,脸上却平稳得很。
“乐儿,牛牯子我们看了,是头不错的牛牯子,不过呢,现在已经秋天了,不用下田了,现在卖不起价钱啊!”
陶志和首先发话。
“是啊,乐儿侄儿,你先说个价吧,我们砸摸砸摸。”
黑心二爷也开口了。
“一口价,三千。”
沙乐儿胸有成竹,说出了自己的价钱。
“三千……你……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吧?”黑心二爷首先张大了嘴巴,“乐儿,不是二叔说你,就算是金牛,也只值这个价呢。”
一说起价钱来,四个牛贩子异口同声,都说贵了。其实,他们同在牛市上混,心中早有默契,不管谁买着,价钱是一定要压的。
“最多两千,顶天了。”
“我可以加一点,二千一,再没多的了。”
“各位叔叔伯伯,牛是我的,钱是你们的,如果你们觉得价钱太贵了,钱还在你们的口袋里,牛还在我的牛栏中。”乐儿笑眯眯的,“你们不买呢,我明天牵到牛市上去,在那里我开口是三千二,没有人买,算了,我不去打工了,在家呆着,牛不是自己放着,嘿嘿。”
听到沙乐儿的话,四个牛贩子傻眼了,不过,他们是行家里手,这讲价钱,他们有的是招。
在他们心中,这牛绝对值三千,不说卖耕牛,就算卖牛肉,这牛也能出五百斤以上好肉,现在牛肉可以卖到六块一斤,最少也是三千块以上了。耕牛哪是肉牛可比的?到了开春,卖个四千只多不少。
农村喂牛,不用什么成本,每天放上山去吃草就行了,到了寒冬腊月,也不过丢几把不值钱的谷草给它吃。他们这些牛贩子,哪家没有几头牛囤着?放一头是放,头也是放,这牛买回家,与别的牛一起放,只等开春,就要赚一大笔。
只是他们想赚得更多些而已。
他们七嘴八舌敖价钱。从二千到了二千三百,但乐儿就是不松口,三千一个子儿也不少。村里来看热闹的也越来越多。刚猛子的老爸也来了,这是乐儿的亲堂伯,叫生田,平时对乐儿还算照顾,乐儿不敢怠慢,赶紧给他倒水。
“二哥,你评评理,乐儿这野崽,他说要三千就要三千,一个子儿也不肯少,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黑心二爷凑到刚猛子老爸前,想讨个好。
“二弟,依我说啊,你们的心也不要太黑了,这牛牯子三千都卖得亏了。”
“二哥,就你说大话不牙痛,三千?你以为是卖金子啊?”黑心二爷大为不满,“你想想,现在谁愿意出三千买牛,这么贵的牛,我买回去,还不知道能不能脱手呢?”
“生水二弟,你们莫要太黑心,乐儿孤儿一样,卖个牛不容易啊。”
“你这是说屁话,我的钱就来得容易么?”
两人不欢而散。黑心二爷又走到另外三个牛贩子身边去了。他们四个悄悄商量起来,开始把手伸进对方的袖口里,用手语讨论价钱。
价钱到了二千五百块,沙乐儿还是不松口。
“你这野崽,怎么这样死心眼啊?说多少就要多少,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事?”
黑心二爷有些怒气了。
“二叔,你别生气嘛。”沙乐儿笑眯眯的,“你买的话,我少二十块。”
“二十块……你也太大方了,算了,你自己留着吧,我们是不买了。”
四个牛贩再也不肯加价,各自走了。
不过,乐儿知道,他们不会死心的,还会来的。这只是他们的招数而已。因此,他不急,笑眯眯地送他们离开。
卖牛之前,他打听过当前行情,三千这个价,绝对是牛贩子能接受的。
“乐儿哥,你真是不卖了?”刚猛子有些心急了。沙乐儿不卖牛,那就不能跟他一起出去打工了。
“你急个卵子啊!”他老爹还没有走,大声训斥,“好好跟你乐儿哥学着点,做事要沉稳,出去打工,更要学学你乐儿哥,多用些脑筋。”
“刚猛子,你别心急,他们还会来的,不用多久,到了晚上,生水二叔铁定会再来。”乐儿笑眯眯的,“二伯,不走了,我弄些泥鳅,在我这里喝几杯。”
“你个野崽,铁定有出息,你十七了吧,说得亲了,晚上我回去问问你二婶,看有没有合适的妹子儿,给你说堂亲事。”
沙生田也笑眯眯的,表示答应了。
“二伯,不急呢,我才十七,以后找到钱再说。”
“也是,等你有钱了,说亲就更顺当了,到时候提亲的会踩烂门槛呢。”
“老爸,我也十七了,找个媒婆给我也说堂亲事啊!”
刚猛子不满了。
“就你急!”他老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事不做,不知道谁愿意嫁给你!”
“不说就不说吧,到了广州打工,我自己吊一个漂亮的,哼哼……稀罕!”
刚猛子嘟嘟哝哝走开了,他老爸叹了口气,沙乐儿望着他的背影直笑。
第一卷 养蛇少年 第三章 兰妹子与海英同学
当天晚上,黑心二爷就把牛牵走了,最终还是占了个小便宜,硬让沙乐儿少了五十元卖给他。临走时,他叮嘱沙乐儿,不要跟别人说实价,只说他是二千六百买的。沙乐儿也懒得问他为什么,就答应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他没有下地。因为家里还有鸡鸭粮食没有出手。正在刷牙,黄狗叫了起来。
“乐儿哥。”
他抬头一看,院门外站着个清爽的大美女,赶紧去开了门。
“兰妹子,你怎么来了?”
他光着背脊,嘴巴里还塞着把牙刷,说话含混不清。看着他那健壮上身肌肉,美女脸红了红。这个兰妹子也姓沙,是他的远房妹子,到底有多远,他也不知道,大概也就十来辈远近吧。
刷好了牙,兰妹子坐在院子里瓜架下的小桌子上。
“清早起来喜鹊叫,没想到还真的来贵客了。”沙乐儿开着玩笑。他们不但是堂兄妹,还是同学。从小学一年级起,就是同学。沙兰比他小一岁,刚刚初中毕业。
“贵客你个鬼。”
兰妹子低头笑了笑,脸又红了。
“兰妹子是越长越水灵了。”端出了稀饭,一碟子泡菜,“喝碗稀饭吧,美女。”
“我不吃……”
“客气么子?,又不是么子好东西。”沙乐儿将稀饭摆在沙兰的面前,然后自己也舀了一碗,呼噜呼噜喝起来。兰妹子不好推辞,也只好小口小口地喝着,那斯文的样子,倒像个城里小妞。
“哧溜――”
小金突然溜上了小桌子。
“蛇……”兰妹子吓得脸色苍白,身体发抖,一动也不敢动。沙乐儿哈哈大笑着,小蛇望着兰妹子慢吞吞地吐着红信子。
女孩子最怕蛇鼠之类的东西了。
“怕什么哩,我喂的,不咬人的。”
“可……可看着我……还吐蛇信……”
“小金,别吓她了,到我身上来。”听了他的话,小蛇哧溜到了他的手上,然后沿着他的光手臂,爬上了他的肩膀,再缠住他的脖子,头昂起来,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
“它……它这么听话?”
“当然了。”沙乐儿继续吃他的稀饭,“小金好不好看?”
“嗯,好看。”沙兰看它在乐儿的身上爬来爬去,也不咬他,胆子就大了点儿,“它是么子蛇啊,头上还有个冠子,像个皇冠似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冠蛇?”
“我可没有听说过么子皇冠蛇,只听说个五步蛇、竹叶青、眼镜王蛇……哪里有么子皇冠蛇??”
“那是别人没见过,我看就是皇冠蛇,就算书上没有,我也叫它皇冠蛇。”
“你这伢崽鬼,就喜欢瞎编。”兰妹子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死的能编成活的,草草能编出花来。”
“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沙乐谦虚地说。
“还说没有,在学校读书时,一百回有一百回迟到,总能编出理由,老师都被你编得没办法,总是做坏事,做了坏事还编到别人头上去,让别人没话说。”
“哈哈……我真有这么厉害么?我自己怎么没有觉得?。”沙乐儿这回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了,“我以前很坏么?不过,就算坏,也是以前了,现在我可是很老实的人,绝对不做坏事的。”
“鬼信你。”
兰妹子想起那个在几个村子流传很广的笑语,脸不由就红了。还好是银香嫂子碰上,不是她碰上,不然不羞死才怪。
“呃,我还没问你呢,你考上了县一中,该请我客吧?”
“请你客?我拿么子请你??”兰妹子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头也低下来了,“我……我今天来,是想向你借钱呢。”
“借钱?你想借我的钱请我的客啊?”
沙乐儿笑着。
“我哪有钱请你客……我爸说,家里没钱送我读书,只送我哥一个人。”兰妹子有些伤心,泪珠儿流了出来,“我哥也考上了一中。”
“你哥吗?他读了三个初三了,如果不考不让,不如找个棉花团子碰死算了。”兰妹子的哥哥叫沙富田,比沙乐儿大一岁,“生贵大伯真是死脑筋,你才是读书的料,你哥……切,读完高中还得跟我们一样,浪费钱。”
“谁叫我是妹伢子呢……我……我真的想读书……”
“你的意思是……向我借钱读书?”
说起钱,沙乐儿警惕起来。
“我……我想了很多办法……没有办法可想了……”兰妹子抬起泪眼,“只要借五百块钱,我交了学费就行了。”
“你不吃饭了?”
“我自己带米去。”
“吃菜呢?”
“我……我带咸菜去,不吃学校的菜。”
“你……你这不是自己作死吗?等考上了大学,人也变成骨头了。”
“我不怕。”小女孩子眼里还有泪花儿,可眼里的光芒却非常坚定,这坚定的光芒如针刺一样刺他的眼睛。
“你不怕……可是,你么子时候还我钱呢?那可是我的老婆本儿……”
“我读完大学,出来找到钱就还你。”
“那要到猴年马月啊,我都老了,还讨么子老婆?”
“……”兰妹子有些绝望地望着沙乐儿,绝望地笑了笑,“那……我走了。”
“先别走,那……那我们再商量商量?”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刚猛子的声音。抬头看,还有个漂亮妹子跟着。
“沙兰。”
外面的妹子喊兰妹子。
“海英,你怎么来了?”兰妹子赶紧将泪珠儿擦了,站起来迎接海英。
“海英同学,么子风把你吹到我的茅草棚里来了?”沙乐儿哈哈笑着,也迎了出去,“快请进屋。”
“你个鬼乐儿,我是来找沙兰的,不然,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海英姓陶,上陶村的,也是村里最漂亮的村姑之一。刚猛子见到她,眼睛里就全是狼一样的光芒。沙乐儿与她是小学同学,而且是同桌,没少受沙乐儿的欺侮。
“呃……海英同学,我可没得罪你。”
“读书的时候,还没被你欺侮死,现在想想都寒心。”
“嘿嘿,你的记性真是好……那么久了,还记在心里,是不是经常将小时候的事,翻出来想想?想起我的时候,是不是有些甜蜜蜜的?”
陶海英的脸一下子红得像布。
“你个鬼家伙,乱说些么子?”
“我没有说什么啊?”沙乐儿脸不变心不跳,“我们是同学啊,回忆回忆是应该的嘛,呃,坐,我去倒水。”
他麻利地将桌子上的碗筷收了起来,进了屋。刚猛子也跟着他进了屋。
“乐儿哥,你的牛……?”
“卖了。”
“卖了?么子时候?”
“你管这么宽干嘛?关你么子事?”
“你总要请我喝酒吧?卖了那么多钱,要到镇上的馆子里去,请我喝顿酒才行嘛。”
“我欠你的?”沙乐儿拿出平时不用的玻璃杯倒了两杯茶出来,“没门!”
“抠门鬼。”
外面两个女生很欢地谈起话来。兰妹子与海英是很要好的同学,无话不谈的姐妹,只是海英成绩比兰妹子差些,没考上一中。
“沙兰,借到学费了么?”
“还没有。”说起学费,兰妹子脸色就黯淡了,“看来没有这个命读书了。”
“你成绩那么好,不读书太可惜了。只要读书,铁板上钉钉,以后是大学生。”
陶海英说。
“可是我命不好,没有钱上学。”
“我哥从广州回来了,我跟他说起你的事,他倒是愿意借钱给你。”
兰妹子眼中顿时放出光来。
“可是,我哥有条件。”
“么子条件?”刚猛子非常敏感。陶海英听了刚猛子的话,有点为难地脸红了。
“是啊,么子条件?”沙乐儿淡淡地说,“你哥,陶高龙那牲口,怕是没安么子好心吧?”
“你……你怎么骂人?”陶海英有些生气了。
“你还以为你哥是么子好人??”沙乐儿不阴不阳地说着,“他翘尾巴我就知道他要屙什么屎,那牲口,嘿嘿,你说说看他有什么条件?”
“我哥他……他要沙兰当他的女朋友。”
“放屁!”刚猛子大怒,“他就是一大坨屎,也想吃天鹅肉!”
“海英,你不要说了,我不读书,也不会做这种事的。”兰妹子哭了起来,站起来要走,“我……回去了。”
“陶海英,亏你想得出来,还是兰妹子的好朋友,真是错看你了。”沙乐儿有些生气了,陶海英看着他的眼光,心中有些哆嗦。
“我……我只是说说啊……又没有真的要沙兰当我哥的女朋友。”
“你说说……嘿嘿,你当刚猛子的女朋友,我也借你钱。”
“好啊,海英,我们是同学呃,正好配成双。”
刚猛子咧开大嘴笑着。他那嘴巴就如猪嘴巴,嘴唇又宽又厚,虽然只有十七岁,但现在想女人都想得有些疯了。
“你们……你们欺侮人。”
陶海英夺门要走,沙乐儿拦住了她。
“好了,不要闹了。”沙乐儿笑起来,“我们是同学嘛,何必这样呢,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兰妹子,你也不要伤心了,钱……我借你吧,不过要打借条喔。”
“乐儿哥,你真的愿意借我钱?”
“我总不能看着你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吧?”
“你以后一定要还我的,这可是我的老婆本儿。”
“一定还你。”
“不过。”沙乐儿坏坏地笑了,“我也有个条件。”
“你也有条件?”陶海英看着他,“是么子条件?”
“不难的条件,今天要跟我去镇里卖鸡与鸭。”沙乐儿突然板起脸来,“如果卖不完这些鸡与鸭,就不借钱,卖完了,我请客。”
“我也去。”刚猛子大喊。
“海英,你去不去?”
“为了沙兰的学费钱,我拼这一回了。”
陶海英搂着沙兰的肩膀,说了声对不起,两个女孩又笑了。
第一卷 养蛇少年 第四章 打工途中的风波
七月间,骄阳似火。沙乐儿与刚猛子一起,坐在火车上,同路的还有四个上陶村的人,他们是老打工的了,上车之后,就开始打牌。其中就有陶海英的哥哥陶高龙,陶高龙看着沙乐儿与刚猛子的眼光中,有些仇视的成分。
陶高龙满肚子坏水,沙乐儿懒得理他。
他们几个刚好占了一个空间的六个位置,打牌吹牛,口无遮拦。再说车上基本上是打工人,经历差不多,尽说些开心事,荤素不忌。
“乐儿,你去广东,不是去找你爸爸吧?”
其中一个叫陶亮,与沙乐儿倒是合得来,以前也在一起玩过。他一边打牌,一边跟沙乐儿说话。
“找他?”沙乐儿将头转向窗外,“他关我卵子事。”
“噢……”陶亮知道沙乐儿的爸爸从来没有管过他,但话头起来了,就又继续下去,“你那爸爸还真不是东西,没挣几个钱,还吃喝嫖赌样样沾边,你那后妈就更不是东西了,把你爸爸的钱管得死死的,却在外偷汉子,偷的汉子又没有一个像样儿了……”
“亮子,你别跟我说这些卵子事,不然我翻脸。”
沙乐的脸有些绿了。
“呃……不说了。”陶亮大声笑着,“乐儿,到了广州,我带你去找女人,发廊里的女人可漂亮了,货还便宜,包你爽到家。”
沙乐儿翻了个白眼,再也不看他。刚猛子却来了劲。
“亮子哥,那要多少钱来一回?”
“嘿嘿,说不准,快餐嘛,五十就可以来一回……当然,也有例外,我有一回只用了三十,呵呵……便宜吧。”
“嗯……真便宜。”
刚猛子的眼中现出崇拜的光芒,下面的东西将裤子顶高了。陶亮在广州混了五六年了,虽然没有捞多少钱回家,但玩得却很爽。
“刚猛子,要不要我带你去?”
“要……不过我现在可没有钱。”
“现在没有钱,有么子关系?,以后会有钱的,有钱时来找我,”陶亮猛然吼了声,“炸,嘿嘿,又赢了,数钱来。”
“亮毛子,你别把刚猛子带坏了喔。”
“带坏个卵子,他天生就是坏种。”陶亮一边收钱,一边哈哈大笑,“你看,他的裤子都快顶破了,嘿嘿,说不定是个大家伙,如果能找个富婆……他小子就有福了。”
刚猛子并不生气,想女人,他并不觉得害羞。哪个男人不想女人?特别是他这个年纪,对女性充满了憧憬。刚猛子很快就与他们打成了一片,沙乐儿郁闷地望着窗外。陶亮的话,完全破坏了他的心情。他现在对父母已经没有一点儿印象,八岁前的仅有的模糊印象早已经被淡化,再淡化,变成了空白。
可是,陶亮的话,让那成了空白的影象,又有了些模糊的影子。
“卵子毛……”
他无意识地骂了一句。然后,那模糊的影子变成了飞驰的原野,窗外的原野飞驰而去,又飞驰而来。树木,收割了稻子的稻田,房屋,行人,马路……然后,爷爷的脸占据了所有空间,爷爷的慈祥的脸,雪白的头发佝偻的背脊,一双布老茧的手。
眼睛有些湿润。
“乐儿……你要好好的活……不要像你的爸爸……以后……不要与他来往……自己好好地活……娶个老婆……”
爷爷的影像最后定格在这里。这是他最后的话,最后的遗言。沙乐儿不经意间捏紧了拳头,很紧很紧。
“乐儿,你打两把,我去上个厕所。”
陶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要刚猛子打嘛,我不想打。”
“乐儿哥,我没钱,你借钱我?”
刚猛子倒是很想打,但是沙乐儿看了看他。
“你打?”沙乐儿摇了摇头,“你那臭技术,有多少输多少,还是我来吧,宝毛子,你快点回来。”
“屙泡尿,一会儿就来了。”
沙乐儿坐在了刚猛子的坐上,陶高龙与其余三人对了个眼色。他们同是上陶村人,在一起玩久了,懂得各自的眼色。沙乐儿看了他们一眼,同样清楚他们对眼的含义,不过,没有吱声。
他们打的是“天炸”,打法与争上游差不多。沙乐儿抓起牌,看了看其余人的脸色,笑了笑。
“好臭的牌。”沙乐儿将牌合在一起,“高龙哥,看你笑眯眯的样子,这把一定是你赢了。”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陶高龙得意地看着自己的牌。其余两人对了一眼,脸色有了变化。沙乐儿看在眼里,乐在心中。像他们这样的人,哪有可能一心一意配合别人?如果陶高龙赢了他们一样要掏钱。
沙乐儿的牌差,陶高龙的牌好,他们便放弃了围攻沙乐儿,两人开始压着陶高龙打。
“你们……”
陶高龙发现不对,脸色铁青,三轮过去,沙乐儿虽然没有出一张牌,但他们三个姓陶的自己窝里斗,大牌杀得差不多了。
沙乐儿出手了,此时,三个姓陶的没有多少回手之力了。
他很华丽地赢了一把。
“数钱来,数钱来,高龙三块,其余的两块。”
沙乐儿高兴地叫着,能打压陶高龙,他当然要笑。陶亮回来了,看着眉开眼笑的沙乐儿。
“沙乐儿,你赢了?”
“小赢了一把。”沙乐儿收了钱,“你来,我不打了。”
“赢了就想走?”陶高龙脸色很不好看,“再来,我要把钱赢回来。”
“赢了当然要走了,我又不是二百五,不打了,你们打。”
沙乐儿没有理会陶高龙,把位置让给陶亮,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陶高龙背后瞪了沙乐儿一眼,眼中充满了恨意。他是个阴狠的人,与他合得来的人不多。陶亮他们也很少有人愿意与他来往。
“乐儿哥,借点钱我嘛?”刚猛子看了很久了,手早就痒痒的了。
“你想去输啊?”
“我就一定会输么?”
“当然一定输。”沙乐儿想了想,“就这七块钱,刚赢的,借你了。”
“多借点吧,再来十块。”
“门儿都没有。”
沙乐儿白了他一眼,然后,看窗外风景。这时,小金从小竹筒里溜了出来,爬到了他的手背上,吐出红红的蛇信,在他的手背上舔着。看着小蛇,沙乐儿眼里露出温柔的光芒,伸手在它的背上抚摸。
陶亮看见了小蛇,惊奇地收起了牌,站起来看蛇。
“乐儿,这就是你养的蛇么?好漂亮的。”
“蛇?”不只是他们这几个座位的人看着小蛇,其余座位的人也过来看蛇了,“这不咬人么?”
“好漂亮啊,头上还带着个冠呢,是什么蛇啊?”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蛇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小蛇也不怕人,昂起头看着大家,不时吐出蛇信儿。蛇信儿曲卷伸缩,不时不发出咝咝的响声。
人们虽然很有兴趣,但没有人敢靠近。
“你们别围着,让开,我去上个厕所。”
陶高龙站起来,破开人群,挤了出去。大家还是挤着看蛇。
“让开,你们在干什么?”突然几个乘警走了过来,“蛇,谁让你把蛇带到车上来了?”
这些乘警正是从陶高龙过去的那个方向来的,沙乐儿知道是陶高龙去报的信。他没有吱声,手动了动,蛇儿得到了信息,立即钻进了他的衣袖子,不见了。
“蛇?哪里有蛇?”沙乐儿笑着,“它不是蛇,只是一条小虫。”
“明明是蛇,把它交出来。”
警察是威风的,特别在这些打工仔的面前,就更加威风了。这些警察,本来听到了陶高龙的报告怕列车里出事,才来的,但现在看见这么奇特的蛇,有人就有了心思。这样的蛇,说不定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呢。
这个世界,奇特的东西,绝对是有人买的。
“我说了没有就没有,不信,你们搜啊!”
谁敢搜?那可是蛇啊,除了不要命了。可是,这些警察会甘心么?这么小打工仔也治不了,他们的面子往哪放?
“你再睁眼说瞎话,我们就把你抓起来。”
“抓我?我犯法了啊?”沙乐儿笑着,“想抓我去哪?我跟你们去,不过,你们最好不要碰我的身上……呵呵。”
警察们犯愁了。他们还真不敢碰沙乐儿,一碰之下,被小蛇咬一口,那可是要命的事。
“走,跟我们走。”
“走就走,我又没做犯法的事,怕你们啊?”沙乐儿站起来,“你们说,去哪儿?”
“去餐厅。”
“去餐厅啊,你们请我吃饭不?”沙乐儿在他们前面,“你们离我远点?,千万不要被蛇咬了。”
警察们离得远远的。沙乐儿才与警察走开,陶高龙就回来了。望着沙乐儿的背影,一脸的得意之色。
“高龙,是你报的乘警?”
陶亮看出了苗头。
“报乘警,报什么乘警?”
陶高龙矢口否认,不过,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你狗杂种真不是人!”刚猛子大怒,抡起拳头就要打陶高龙,“老子打死你!”
陶亮赶紧拦住了刚猛子。陶高龙也不是善茬儿,跳起来也要与刚猛子干架,一下子,这里乱了起来。
那边,沙乐儿到了餐车。
“把蛇交出来。”
乘警越来越多。沙乐儿很镇定,别说只吓唬他,就算打死他也不会交出小金。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继续抵赖。餐车上的乘客与乘务员也有些围了过来。
“蛇,什么蛇啊?”
有人问。
“蛇在哪里啊?”
“在他身上。”一个乘警说,“这小子顽固得很,就是不交出来。”
“我身上哪里有了,你们搜啊?要不要我把衣服裤子脱了给你们看?”
既然耍起了赖皮,那当然不会就此放手,自然要继续耍下去。绝对没有人敢搜他的身,真正的蛇出来了,他们也没人敢捉。
“在身上?”有女乘务员脸色白了,轻轻地咬着嘴唇,“蛇不咬他啊?”
“大家不要围着了,小心蛇钻出来咬了你们。”
警长来了,听到乘警解说,了解了情况。姜还是老的辣,一句话,就把所有围观的人吓跑了。警长微笑着走到沙乐儿的身边。
“小伙子,真的有蛇没有?”
“没有。”
不管是恐吓还是这种微笑攻击,沙乐儿铁了心,坚决不承认。这时候,突然涌来了一群人,后面跟着乘务员。走在最前面的是刚猛子与陶高龙,刚猛子的脸上肿起了个包,陶高龙的右眼成了熊猫眼。
“他们怎么了?”
乘警问乘务员。
“他们打架。”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警长让别的警员去处理刚猛子与陶高龙的事,自己继续问沙乐儿。沙乐儿看刚猛子与陶高龙的样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一会儿,讯问刚猛子与陶高龙的警察来向警长报告,还是因为沙乐儿的蛇才引起来的打架事件。
“小伙子,你看,因为你,你的朋友也打起来了,快把蛇交出来吧。”
“警长,我说了没有蛇,不信你们可以搜啊。”
事情有些不好控制了,警长也为难了。很多乘客涌向餐车,将门口也堵住了。车长来了,女的,很有些气质。
“老何,怎么回事?”
警长把事情的经过与车长说了,车长沉思了会儿。
“老何,算了吧,就算有蛇,能藏在他身上,说明是他养的宠物,不管他了。”车长看着堵在餐车门口的乘客,苦笑了?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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