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局机深,一点关系也没有,纯粹是自己平时的长跑爱好奏效,这才得以拖命跑路,让这濒临破局的计策,能够正确实施,之间只要支撑的意志稍弱点,或脚下再慢点,今天就不用人家来称赞什么,而是需要他们在那所农家外,拼命找同盟会代主席的残尸碎块。
幸好,这个计画总算是成功了,天魔倒下,连同那一大票派系首领都站不起来了,这些人虽然出身两大圣宗,身在同盟会中,却早已堕落,失去了当初的理想……或许他们从来就不曾有过理想,现在更已成为阻碍进步,只会争夺位置的垃圾,今天扫除了他们,哪怕日后同盟会不由自己作主,继任者仍可少掉很多麻烦,不会再被这些垃圾给掣肘。
………走向目的地的过程,出乎意料漫长,但再怎么长的路,最后也是会到终点的。
老人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他身上何止体无完肤,根本找不到一块好肉,连续激烈战斗所造成的伤害,外加使用猛招的反噬,已彻底摧毁了他的身体,如今只凭一口真气,强行撑住,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那道越走越近的死神身影。
纵横江湖大半生,曾受过比现在更重的伤,处过更绝望的情境,却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样,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死亡气息,不停地告诉自己时候到了,应该要走了。
很奇怪,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心里居然没有任何恐惧,没有不甘、没有遗憾,仿佛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这和自己当初的想像很不一样,原本还以为在人生的最后关头,自己会充满怨毒,疯狂诅咒这个世界,不料到了这一刻,心情却异常平静,这真是很奇怪的事……
「……老夫……并没有输给你……没有……」
老人喘着气,要用尽所有力气,才能勉强挤出这些话来,他肉体的伤口之多、之大,已经到了多处缺块的地步,但说出来的这几句话,听不出痛苦,甚至没有怒意与怨恨,「这一切……只是世代交替,他妈的世代交替……呵呵呵……」
「不,这不是什么世代交替。」
剑光水平挥出,瞬息间没入咽喉,把笑声切断在喉中,持剑的白衣青年缓缓道:「这只是你恶贯满盈了,只是正气浩然,如此而已……」
本想说邪不胜正,但考虑到自己的立场,袁晨锋使用了正气浩然这样的字眼,也许自己算不上什么正面人物,可是若世间真有天道、天理,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或许可以看成是一种天道的执行意志,所以……世间正气浩然……
一剑破喉取命,完成了整个计画的最后一步,袁晨锋顿时松了口气,但忽然间,他想起了孙武,更想起了孙武的几次战斗,这世上有太多的奇人异士、诡妙功法,单单只是破喉,万一跑出了什么厉害人物,让天魔还魂重生,日后还有机会跑到自己面前来打脸,那可就大大糟糕了,今日之事。一半以上是运气好,若再重演一次,自己不可能还有这样的好运……
心念闪动。长剑横挥,大蓬血雨喷洒在红泥地上,身首异处,为这场战斗真正画上完结符号。
长剑上的鲜血。点点滴落在红泥地上,袁晨锋慢慢举起了长剑,向无头却不倒下的身体,致上最后敬意,这邪门的一幕看起来颇为骇人。而直至此刻,那些旁观者才清醒过来,快步跑向袁晨锋,确认情势之余,也对他大加赞赏。
尽管这些人在不久之前,才把袁晨锋嫌得不成样子,觉得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办事无能,尽管这些人心里犯着嘀咕。觉得今天这莫名其妙的一战。发生得太过诡异,但这一切都无改于目前的结局。
天魔伏诛了!
这个在中土兴风作浪几十年,让当世绝强者都吃尽苦果的大魔头,终于在袁晨锋的手里恶贯满盈,这不但宣示了袁晨锋卫道除魔的立场,更向天下证明袁晨锋青出于蓝的事实。连6云樵都料理不了的大魔头,却丧命在袁晨锋的手中。薪尽火传,后浪推前浪。即将掌握天下大权的袁晨锋,正式超越了6云樵,对同盟会而言,自然是大喜事。
当然,这一仗所付出的代价,对同盟会而言非常巨大,阵亡的这批派系领袖,可不是新生代的年轻高手,而是同盟会的元老中坚,名符其实的主战力,于这一役折损殆尽,削弱了同盟会的战力,除此之外,失去了这些人,他们底下的派系势必一片混乱,重新整顿可要花上不少时间与力气,眼前兵凶战危,若非朝廷也出了问题,光只是这些人的折损,就让同盟会有灭顶之灾。
不过,死者需要很多东西,风光的丧礼、抚恤金、荣誉、名声……却用不着位置,这些人的牺牲,代表一堆位子都空了出来,需要新的人坐上去,而以目前大势,新坐上去的那些人,肯定都是袁晨锋的人,自此之后,袁晨锋在同盟会之内,将再无抗手,属于他的时代就要到来了,如果不想在这个时代中缺席,就要与袁晨锋打好关系。
正因为如此,他们来到袁晨锋的身边,以长辈的身分,关心他的伤势,并且赞扬他的诛魔成功,哪怕在不久之前,他们才大说这年轻小子的坏话。对他们而言,那时说坏话,只是一种表态,现在用力说好话,同样也只是一种表态,立场从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大势所趋才是。
而当天所发生的事,在不到一个时辰内,就透过同盟会的网络,传到中土各大都市,甚至域外去,天魔的死讯立刻广为人知。
依照传统,同盟会必然对此事大加渲染,甚至进行点情报加工,加强己方人物的正面形象,这都是很正常的事,过去也没少干。但这一次,袁晨锋下了严令,务必公正、客观地传达事实,不准有任何加工之处,无论天魔干了多少坏事,单纯以一个武者的成就来说,他确实是堂堂一代宗师,不可对他有任何侮慢,持有敬意是应该的。
没有多少人理解在这道命令之后,袁晨锋的真实心情,但一个人如果存心拍马屁,总是能找得到下手的地方,所以同盟会内大声赞扬袁晨锋心胸开阔,不念旧仇,一片谀词如咏,当然也有人看他不顺眼的,批评这是正邪不分,立场不够坚定。
无论如何,此事的发生,让袁晨锋的声望、声势,攀至前所未有的高峰,天魔为他所杀,尽管是用群殴战后补尾刀的方式,却也让人对他的实力从新估计,而相关情报亦在最短时间内传遍中土各大都市,也传到了孙武的耳中。
对孙武而言,这个打击实在太大,听完了整件事的完整经过后,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脑里天旋地转,险些一跤跌倒。死人已经看很多了,但与至亲死别,这还是第一次,刹时间盈满心头的感觉,既悲且怒,有徬徨,也有懊悔……
因为天魔之死,承受着悲伤的人虽然寥寥无几,但除了孙武之外,香菱确实也是其中之一。
从小到大,这位老人家给过自己很多的东西,他给自己与母亲一个安全的庇护所,帮助自己提升力量,让自己有磨练的机会,一步一步稳健向上爬,更给予自己大权……许许多多的好处。自己过去没有深思,因为这都是交易的一部分,他今日给予。自己他日履约,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感谢的,双方的关系仅止如此,不在此之上。也不在此之下,虽然……偶尔自己会感到困惑,因为买家开的价码,似乎有些高得离谱,很不划算……
然后。到了应该要履约的那一刻,老人轻描淡写的一句「我对妳没兴趣,妳没利用价值了,滚吧」,就把自己撵了出去,很多长年与自己共事的旧部,都为自己不平,觉得辛辛苦苦十几年。就这么被人利用完了。一脚踢开,却只有自己知道,比起人生的解放、真正的自由,失去的那些东西根本不值一哂,天魔才是吃亏的一方,自己本该欢欣鼓舞。但不晓得为什么,在解放轻松之余。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惆怅,萦绕心头不去……
栽培一个人十几年。耗了无数心血与资源,到了该派上用场的时候,居然说不用就不用了,如此任性的事,也就只有天魔干得出来。而无论他放弃索取报酬的理由是什么,既然他没有完成最后那一步,交易也就不再是交易,从那一刻起,他在自己心中,就是一个非常危险,却也很好心的长辈……
听到天魔的死讯,香菱心中的冲击极大,眼泪忍不住一长串滑落下来,直至此刻,她才终于明白,被天魔赶出魔门时,心头的那股失落与忧伤是什么。当时,自己真是脑残,真不该一被赶就听话离开的……
要是情况许可,香菱也很想找个地方,躲着所有人,好好让泪水奔流,哭上一场,但眼前的情况并不适宜,自己身边的每个人,无论是已失神的孙武,还是那些脸色苍白,仿佛天塌地陷的旧部,都不能成为自己的倚靠,相反的,自己必须让他们倚靠,成为他们需要的那个肩膀,否则,一切会无休无止地乱下去……
「少爷,请节哀……不,请控制您的情绪,一切要下结论还为时尚早。」香菱道:「江湖险恶,很多时候,刻意散播出来的情报,未必可信,您还是求证之后,再有下一步的判断不迟。」
「求证?可是我们……」孙武用困惑的眼神望向香菱,自己两人之所以来到这处魔门的暗桩,不就是为了求证传言真伪吗?都已经得到答案了,还要求证什么?还要怎么求证?
「事情的关键核心,在袁少主的身上,您可以向他询问,如果一切属实,再来作下一步判断吧。」香菱道:「袁少主这次的动作,有太多诡异的地方,我以为您有必要向他询问,而您也是有资格向他询问的。」
孙武点了点头,表情稍微有了点生气,但与其说是相信香菱的话,更多的还是因为思绪混乱,需要时间沉淀整理。
「少爷,请您离开一下好吗?我想向这几位旧朋友请教点事。」
这还是第一次,香菱有事情想要避开孙武,孙武感觉怪怪的,但自己确实也不想与魔门中人有过多往来,便点了点头,独自离开到外头去。孙武才一离开,室内的几名魔门干部,表情立刻改变了,态度也恭谨许多,眼中闪着期盼指示的渴望,就等着这个女子的发话。
羽宝簪代管魔门大权时,偶尔也会易容改扮,到各地视察状况,每次出现时的形貌全不相同,但都有一套认证方法,来证明身分。这些人都是当初羽宝簪栽培、提拔起来的,对这位旧主服服贴贴,甚是忠心,刚才这女子走进来时,打出了羽宝簪的认证暗号,对他们而言,这正是及时雨。
而这名女子此刻下达的一连串命令,则是让他们在最短时间内,把昔日属于万紫楼的忠诚旧部,串联起来,天魔猝死,魔门必生内乱,先把己方同志联结一起,成为一股势力,却不必急于表态或动作,静观其变,等候她的下一步命令,如此可攻可守,不论时局怎么乱,都有办法应变。
「是,遵命,但……您认为尊主可能仍然在生?」
「………哪有可能?这些话是用来安慰人的,你们不需要安慰吧?」香菱道:「袁晨锋这次处心积虑,布下这个连环杀局,不成功,便成仁,既然他已成功,该死的人哪有可能还活着?」
什么袁晨锋遭遇天魔伏击、追杀,拖命而逃,意外与己方高手会合之类的蠢话,香菱是死都不会相信的,天魔的个性她略有所知,这个老人要嘛不出手,要嘛就是狮子搏兔,全力以赴,不会因为对方是年轻晚辈,就轻忽大意,一玩起伏击,偷袭、下毒、陷阱……肯定样样都来,如果不是因为他习惯独来独往,连围殴都少不了,一出手必致袁晨锋死命,哪可能让袁晨锋有机会活着逍遥?
眼前这情形,摆明是袁晨锋设下连环杀局,趁着天魔战后重伤,元气未复的当口,将他狙杀,照理说,哪怕天魔伤重,袁晨锋也没本事设计杀他,哪怕赔上那些同盟会的派系首领都不成,因为要杀一个人的大前提,就是让这人跑不掉,单凭袁晨锋与那些高手,没可能将天魔困住死战,如今出现这样的情形,背后肯定另有蹊跷,但袁晨锋如此处心积虑布局,不惜自身赌命犯险,还倾尽手上所有资源,一旦成功,天魔有死无生。
仔细想起来,袁晨锋的行动,打从皇城战后便很不寻常,他非常敬爱自己的师父,但6云樵重伤逃亡,最应该追随在6云樵身边侍奉的他,却藉故离去,实在不合理。袁晨锋在皇城一役中被武沧澜重伤,假若他离开的理由,是紧急被送往大后方治疗,那还勉强让人能接受,偏偏他说什么有要事处理,必须离开,这就不寻常了。
自己当时就知道事情有异,猜测他是指挥下令,让各地前线的同盟会部队立即发难,一来是趁着武沧澜不能理事,全面攻城掠地,最大程度争取战果,二来是藉此围魏救赵,减轻6云樵这边的追兵压力……实在没想到,他的胆子大得惊人,竟然是趁这机会暗中布置,袭杀天魔,以绝后患。
这里头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6云樵有否牵涉在其中?照时间算,该是6云樵离开之后,天魔才遇害,6云樵去了哪里?是不是去参加围杀天魔的行动?毕竟,如此大事,很难相信6云樵没有授意执行,而若有6云樵相助,那也就难怪天魔不得不留下死战,直至殒命了。
「……不,应该不是这样……」
自己的判断应该有误,因为如果6云樵真的有意要杀天魔,皇城之内大有机会,犯不着后头才来耍这夺命回马枪,而且,6云樵后来给自己的感觉,他对天魔并无杀意,没有那种誓要制敌死命的决心,天魔应该也是看出这一点,才和6云樵停手罢斗的。
「状况不明,只有先去探探袁晨锋的底,才知道实际状况了……」香菱道:「你们照我的命令去作,先把同志联结起来,不要参与魔门即将爆发的内斗,明哲保身,储备实力,等我下一步的指示。」
这些命令算不上什么大智能,但听到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命令的下达,代表这名奇女子肯出来主事,没有她的名号,就算想集合一帮同志都集不起来,值此危难之时,她愿意出来,实是自己这群人的大幸。
香菱看着这些旧部脸露笑容,自己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刚才劝孙武不要过早下定论,等到见过袁晨锋,再来哀伤不迟,这只是缓兵之计,天魔已经丧命,哪怕是找袁晨锋问上一百次,人也活不过来,届时,孙武那边还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只希望,同一件死讯,反覆多听上几次,就能减弱冲击力与悲伤,但愿如此吧……」
第三四集 四四集 第一章 感动相认 泪眼汪汪
说到殷红军这个名字,在大地上并不是什么知名人物,九成九的人都会反问一句那是谁啊,只有中土北方某地的巡捕人员,在反问一句那是谁啊后,才有可能会拍拍额头,从脑中深埋多时的记忆里,翻找出这个人名。
是那个小贼嘛!也没什么真本事、真功夫,最初靠抢劫夜归妇女起家,后来干起了皮肉生意,仗着几手三脚猫功夫,弄来十几名拐卖妇女。开起娼馆做买卖,生意也不是挺好,纷争倒是挺多,最后和万紫楼起了冲突,地盘被扫平,人也跑到外省,从此就下落不明了……
这是官府人员的最后印象,但事实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贼,却有着水准的运气,在离开故乡之后,面对官府的追缉、万紫楼的追杀,侥幸不死,6续加入了几个黑帮,并随着黑帮覆灭,与一些角头老大一起逃亡。
逃亡是高风险行业,尤其是面对官府的严厉通缉,天下之大,竟见似无处可去,江湖上的扯,除非有强大的势力庇护,否则一般逃亡的终点通常就是死亡。殷红军的逃亡本来应该走向这条路,但他的运气不坏,与他一起跑路的几名黑帮头子在失势之前,得到了一张地图,据说可以逃往某个世外桃源,从此快活逍遥,不用的受怕。
正因为抱持这个消,他们才得以有信心支撑,闯过无数险阻,来到了那处最终的天险之前。
逃亡之路的终点,也就是地图上所绘的那座山峰,峰峦丕向,山势也不算太过陡峭,至少还算不上险恶,但在午夜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道龙卷狂风,却让所行人为之色变,相顾愕然。
这、这哪是入口?根本就是天然灾害嘛!跳进去哪可能逃生?说是自杀还差不多!
出自一名贼酋口中的哀号,无疑也是全体共识,就算是携带特殊护身法宝的高手,见到龙卷风摧山裂石之威,也晓得自己卷入其内,必是十死不生。然而,回头已无退路,大批追捕者已来到近处,掉头回去开战的结果是九死一生,似乎不是什么合算买卖。
亏本已成定局,但九死一生似乎还是好过十死不生,有些人决定掉转头去,进行一场毫无消可言的生死决斗,而另一批人则是果断地跳入龙卷风里,他们并非胆大无畏,相反的,这只是放弃了求生的消,跳进去想要求死,宁死也不想便宜了敌人。
殷红军算不上这两类人的任一种,他对着那道怒龙似的升天旋风呆,两腿抖,根本做不出决定,但身边的人选择跳入旋风,又不甘心独自赴死,拉着他同跳,就把这个来不及做出选择的傻瓜一同拉入旋风之内。
龙卷风内的拉扯力量极强,纯天然的灾害威力,非血肉之躯能够抵御,在旋风内支离破碎、粉身碎骨是正常人必然的收场,能侥幸存活才是异常,至于能从旋风内全身而退,还利用风压突破自身武学瓶颈的例子,那是万中无一的特例,旁人连想也不用想,殷红军之流的杂碎角色,更是做梦都梦不到。
与殷红军一同跳入旋风的人里头,不乏功力深厚的黑道人物,这些人纵然存心求死,但进入旋风之内,肢体疯狂拉扯,痛楚莫名,还是忍不住会运起力量抵抗,与强烈风压抗衡,然后一一抵抗失效,被狂风扯得肢体碎裂,血洒长空。
和这些人相比,殷红军幸运得多,他内功根基极差,进入龙卷狂风后,根本无从抵御起,很快就因为剧痛而昏迷,此时任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一批跳入云路天梯的闻关者之中,这个武艺不高、毫不出众的殷红军竟然会是最幸运的一个,因为运不出护身力量的他,侥幸受到他人护身气劲的余波保护,又处在旋风最弱的风眼,随着大气旋动,竟然成功地顺流而上,抵达了云路天梯的尽头。
这一点,在地上的人们当然不会知道,于是殷红军被划入死亡者的名单,官府以为他已经身亡,至于是怎么死的,由于是小角色,所以也没人在乎,只有他本人在苏醒时吓了一大跳。
由于伤重,殷红军没有能够睁开眼,只是感觉到一群人正围着自己,还听见他们在窃窃私语。
这个新人的样子很怪耶……看起来武功很差劲的样子,是怎么通过云路天梯的?
谁知道?云路天梯可没有后门可走,连红包也没得递,不过……再完美的东西也有破绽,偶尔还是会送几个不该来的进来。
气素质这么差,居然也能在江湖行走到今天,这世道真不知是怎么了……这种人留着也是多余,不如直接宰了他,省得与他闻同一种空气,想起来都讨厌。
要杀他,你疯了?难得才进来一个人,哪怕他明天就死,只要多一个人,就能提高我们每天的生存率,你把他给宰了,改天就没有人替你死了。
所有话语中,就是这最后一句,让殷红军听不懂,完全不能理解其意,经过一段时间的养伤后,他慢慢了解了这个叫做梁山泊的新环境,也明白了那句难解的话意。
基本上,粱山泊是一个世外桃源,在朗朗日光之下,所有村民男耕女织,和睦和善,过着没有纷争、不用勾心斗角的安稳日子,犹如人间仙境……至少,有阳光的时候都是这样。
入夜的梁山泊是另一个世界,殷红军是在沉重的教训中体认到这个事实,那些白天时候看来和善到近乎无害的乡农们,在晚上纷纷露出鬼一般的眼神,而他此时方知,这些乡农都曾有着响当当的江湖名号,即使在进入这座空中岛屿后,他们也没有抛下往日功夫,每晚暗中苦练不辍,实力比诸昔日只有更强。
在梁山泊待得久了,实力很难会不强,位于万尺高空的稀薄空气、特殊气压,构成了极为严苛的修练环境,在这里练上一年,有在平地待上一年半的效果,而且修练时不是自己闷着头练,入村不久,每个村民都会领到一本适合自己的秘籍,获得指点,只要照着秘籍修练,循序渐进,假以时日,就算庸才都会变成高手。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太多的便宜事,高手从来都不是容易养成的,粱山泊的特殊环境固然为村人习武提供了有利条件,可是真能成为一流高手的却寥寥无几,其关键处就是在假以时日这句,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得到足够的修练时间。
粱山泊之内,有着极其严苛的村规限制着人们行动,虽然村规不多也不长,都是些忠诚、老实、和平之类的陈腐信条,但在实行手段上却近乎变态,倒不是说难以达成,而是让人进也不是、退也不得,守了一条又怕触犯另外一条。
触犯村规的唯一惩罚就是死罪。
也不用什么刽子手来特别执行,所有村人体内被一种特殊手法埋下隐患,一经触动,随时都会死得惨不堪言,死亡痕迹则会立刻遭到处理山泊之内从来都看不见血腥与死尸,村人们只要每天起床后,看看有没有哪家哪户神秘失踪就心里有数了。
非常不幸的一点是……梁山泊治安良好,就是住户的离奇失踪率一直居高不下。
了解到这一点,殷红军终于明白过来,逃亡到粱山泊来何止是误上贼船,根本是从人间跳到人间地狱!全体住户的精神压力级大,每天醒来看见阳光,就不晓得明天还有没有机会起床,偏偏出了门还得挤出一脸欢笑,开朗平和地面对美好的一天。
所有的美好、平和,都围绕着两个孩子打转,正确一点来说,整个梁山泊是以那个名叫孙武的孩子为中心,一切的规矩、安排都为他而设。只要是在他面前,什么黑暗、险恶都要化为阳光,如果有任何人胆敢违逆这个原则,立刻就会粉身碎骨,这一点……已经由许多人的惨痛经历得到了铁证。
每个村人都在好奇,如果说这一切仅是一出戏,那么戏总有落幕的时候,随着男孩慢慢成长为少年,落幕的时刻也渐渐到来,只是没有人晓得详细时间点。至于为何要上演这出戏,没有村人知道,他们也不关心,因为自己从没被赋予知道真相的资格,比起那个毫无意义的真相,自己能否见到每天太阳升起,这个问题无疑是重要得多了。
历经许久的等待,戏的落幕时刻来临,朝廷的飞空舰艇袭击梁山泊,打破了停滞许久的平静,当放手一搏的解除禁令颁下,如猛虎出闸般的粱山泊村民都激动得留下眼泪,那不只是因为终于有机会使用苦练多年的武功,更重要的是,可以从被害者摇身变回加害者,血洗飞云舰的那场厮杀,让所有村民痛快淋漓,犹如重获新生。
那一仗让罪人们重新体验到活着的感觉,麻木多年的心开始再次跳动。只是,跳动起来的东西不只是心,还有野心。
飞云舰上的战斗,让这么多年苦练的武功有了实用机会,也让罪人们了解到,进入梁山泊后的自己,如今已是非比当年的强,若是有机会重人人间……
这个诱惑,暂时只是在心中一闪而逝的念头,因为不管诱惑再怎么强,所有人都还清楚一个事实梁山泊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地方,截至目前,加入梁山泊的人还没有哪个能活着离开。
然而,消的曙光却在这时出现。飞云舰空袭粱山泊一役后,身为整个村子光明根源的孙武离开,一切也就此改变,粱山泊借助云雾掩护,不停地变换位置,遥役着孙武进行旅程,看着他在大地上所经历的每件事。
身处万尺高空,这是最好的窥探环境,居高临下,再配合一些透视装置,大地上所生的事一览无遗,让人体会到当神明的快感。不过,这种快感仅由少部分的人享受,对粱山泊内大多数村民而言,他们既不被赋予这样的权利,而且窥看孙武的旅程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为自己的往后日子多做打算。
假如梁山泊内的一切仍如过往,那就不用浪费时间打算什么,每天努力求生就够了,生存的目标很简单,就是每天谨言慎行,努力练功,然后祈祷自己别在三更半夜听见那句令人丧胆的yoha11not?ass,可以在明天早晨
看到阳光,除此之外的任何期待都是奢望。
真要说有什么期望,那就是消云路天梯能多送几个新人进来,让村子里多点人,这样每次村规考核变成在搞生存游戏的时候,起码能提高生存率,不会马上就死到自己。
过着这样的日子,真是没有半点生人乐趣,假如不是因为透过某些惨痛例子,让村人们晓得梁山泊内自杀成功率是零,而且自杀失败者将被痛加折磨、求死不能的话,所有人早就自尽死光了。
所幸,自从孙武离开梁山泊后,严苛的村规似乎一下子松绑开来,村规仍存,只是没有人负责考核,就算有人不小心误犯村规,也不会因此而赔上性命,这点实在是很异常。
异常的出现就是机会,包括殷红军在内的所有村人,都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机会,最开始的时候,人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各自做着打算,到后来整个情势变得明显化,村人们便开始私下议论,甚至结伙筹谋大计。
让整个情势骤然改变的开端,是来自天空另一头的压力。飞云舰袭击梁山泊,看似一个独立事件,但自从慈航静殿事变、同盟会起义,使得中土烽烟四起、天下大乱后,朝廷就派出飞空舰队,向梁山泊动攻势。
以粱山泊的防卫力量,一艘飞空战舰是打不下来的,但是当朝廷一次调动二艘、五艘飞空舰,甚至还出动新建造完成的母舰,组成舰队来攻,任谁也看得出来,朝廷这次是玩真的了。
值此天下大乱的时刻,像飞空舰这样宝贵的战力,不拿去攻打同盟会,不去打下那座圣贝贝尔要塞,却用来攻击粱山泊,在这些村民看来,实在是很不可思议,不过,或许朝廷方面有其它的考虑也不一定。
梁山泊有多少防卫力量,此事犹未可知,但在村子里的十几年岁月,从没有哪个村人看过村里有什么火炮、飞船之类的重型武器,梁山泊内根本就没有,而每当朝廷的舰队来攻,粱山泊只会开动推进器,全飞行离开,凭藉着仍属优势的高抢先飞走,将敌方舰队、飞弹甩在后头。
有些时候,朝廷的飞空舰会尝试衔尾追击,追逐战甚至持续一日一夜,最后才被梁山泊给甩掉,但无论怎样甩开舰队,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被敌人找到位置,再次来袭。
粱山泊遇袭,所有人都在等待村长的反应,但出入意料的是,这段时间村长竟然像是全然无心此事,踪影全无,尽管过去他也时常长期离村,可是这次碰到如此大事,他仍不露面,这就显得极度异乘。
多数村人的心里开始琢磨,野心的种子迅芽、茁壮,但不管结论是什么,在实行层面上都有一个大问题。。如何离开粱山泊?
当初进入梁山泊,是经过云路天梯上来,现在要离开,却是回头无路,粱山泊漂浮于万尺高空,离开的唯一办法似乎只有纵身一跃,然后粉身碎骨。
这个选择实在太差劲↓常人都不会选,野心萌芽的罪人们遇上了难题,在苦思之下,他们想到了寻求外援的可能性。被困在万旦局空的孤岛,连鸟都看下到几只,要找外援是困难了点,不过,敌人的舰队每日来攻,若是能够取得联系,里应外合,就此攻破梁山泊,那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大方向有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联络的问题,好在朝廷方面设想周全,在屡次被梁山泊突破包围网后,也开始了新战术,在舰艇每次逼近时,射一些没有杀伤力的细碎纸片,顺风飘送,如雨而下,难以全数拦截,上头书写着鼓励罪人们弃暗投明的文字,还有联系的方法。
表面上,谁也没有把这些东西当真,实际上,已有不少人伺机而动,偷偷寻找可利用的通信方法,尝试与朝廷取得联系。
殷红军知道自己在粱山泊内不会是最强的一个,但比起运气,自己绝对是最好的个,因为自己已经成功与那些飞舰联络上,还约定好破坏梁山泊的时间,让朝廷能够趁机动袭击,一举攻下这个不落的空中岛屿!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地顺利,所以当殷红军拿着火把,预备放火制造混乱,却忽然察觉有人来到身后不远处时,他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
回转过头,三尺外的一棵树下,有个人站在那里,轻声咳嗽,一身教书先生的打扮,虽然看不清楚面孔,但梁山泊实在不大,来来去去就是这些人,光看这装扮与咳嗽声,就晓得是村里教书的李先生。
殷红军并没有真的见识过什么江湖大风浪,对于那些叱咤风云的人名与称号也不识得几个,眼前这个姓李的教书先生,他听村里的人私底下议论过,j像曾经是江湖中的大人物,曾经干过许多大事,不过在粱山泊里头,哪个人从前不是赫赫有名过?放眼望去,村里个个都是杀人魔王或角头老大,要凭从前的事迹来吓唬人,在粱山泊是行不通的。
喂!姓李的,你……
殷红军压低声音,预备说几句话分散对方注意力,先将手中的火把扔过去,再动自己近年来苦练的赤炼破魂手奇袭,成败定于一举,然而,一句话没说完,他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周围景物快移动。
……站在那里,是不是想碍老子的……
身体快移动,口里灌满了风,殷红军还能把话说出大半,直到他脖子转动,看到后方那具直挺挺站立的无头身躯,这才恍然大悟,晓得自己为何突然感觉身体变轻,一切只因自己的头颅已被快刀斩飞,少了身躯拖累,自然是轻得多。
没有痛楚,当头颅坠地,所有感官迅化为一片黑暗,殷红军只觉得一阵错愕,难道……自己的人生就这么结束了?结束得这么可笑?
就在意识消失的那一刻,他听到那个姓李的教书先生开口,略带埋怨地说了句话。
……别突然出现,一声不吭地把人脑袋砍飞♀种行为很恶劣啊!
怎么?你看不过眼难道对付这种小角色,你也要先开口叫阵吗?杀他不用半秒,叫阵呛声还得浪费几分钟,这种鸟事你做?
不,我是想说,和尚你一现身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把脑袋砍得满地滚,制造垃圾这样很难清理,老是给人添麻烦,这种行为很恶劣啊!
哦,说得是,罪过、罪过……
一条高大魁梧的身影,大步走向树下的李慕白。以梁山泊内的角色来说,这两个人分别是杀猪屠夫与教书先生,没有什么特别,但对于知道胡燕徒、李幕白两人名号的村民而言,他们不但是两大圣宗的宗师极局手,更是同盟会的开创成员,曾经在十几年前的那个时代,掀起惊涛骇浪,干下无数大事,是绝对招惹不起的人物。
三更半夜还要出来清垃圾,这座空中岛上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李慕白轻咳两声,目光望向村落后方的山岭,明明是黑夜,山上却被一大片白色的烟雾所笼罩,那不是自然的云气,是火龟胆在山腹内压缩推动所喷的蒸气,不但温度极高,而且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出尖锐的鸣啸,声传百里,高亢破天。
除了喷冒高热蒸气,当梁山泊进入高飞行状态,能量需求大幅激增时,火龟瞻剧烈跳动,温度直线上升,有时候甚至会喷出火焰来,汹涌炎流从山顶裂口撞天而出,那壮观情景实在和火山爆有得拼。
什么替代能源不好用,偏偏弄颗火龟胆来,把村子弄得乌烟瘴气不说,没事还喷火乱啸,我每次听到那个声音,都觉得村长大人一定是很怕敌人找不到我们。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以他唯恐天下无事的个性,自己整日在外头忙活,又怎么会放我们在村里纳凉?当然是要留点杂碎活下来,让我们三不五时怀念他老人家,要不然……我们也可以把心一横,放任这座空中岛被搞沉啊?
胡燕徒语带戏谑,但李慕白听得出友人这句话的沉重分量山泊之内?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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